暗黑之人间 作者：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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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们都穿著体面而且方便活动的魔法袍，走动的时候显得很轻盈灵活，象是一条条在水中流动的鱼儿。其他人似乎都有处可去，有的就去书馆，有的就去药坊，还有的就去找导师。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该怎麽样，看著别人都各得其所，我却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似乎抽到这个传递使的职责的，只有我一个。
肌肤上有些微微的……异样的感觉，有人在看我。
我转过头去，可是却没有看到什麽人正朝我这里注目。
在这些人里我绝对算不上出众，有谁在看我？
“维拉，”裘瑞朝我招了下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图书馆：“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回了句：“不了，我先回去。”
他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麽，转身和人一起去了。
我回去後在一本书里找到了关於传递使的职责。让我意外的是，传递使这个工作似乎根本不应该由学徒来担任。因为关於这工作，书上的解释和说明少的可怜，但是下面却用加重的大字写著：谨慎，谨慎，再谨慎。
我抓到这个工作的纸团，是因为身体里的能量波动，还是纯粹巧合呢？我拿不准，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我想起那个人看我的眼神，有些讶异，还有些让人看不穿的，更复杂的东西。
这个工作恐怕是个烫手山芋，这我倒不怕，只不过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人领工作。
既然没有人来烦我，我自己倒也不用急。对著镜子看一看，我的头发居然又长长了一些，只不过没有早上长的那麽明显。我估著这头发应该要长到我原来的那种长度才会停止不长，我总剪掉割掉也不是办法。当然也可以用一个掩饰的小法术，但是不排除这里的资深魔法师们可以看得出来我的掩饰。
我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麽，又想不出来刚才那个在背後的目光所为何来，心上象是压了一块重石，怎麽也轻松不起来。
丸子敲了敲门：“维拉少爷，有您的信。”
我打开了门，尖耳的丸子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给您的。”
信封是黄葛色的厚皮纸，上面没有写字，封口也没有印鉴火漆。
我拆开信来看，里面的信纸上只写了两句话。称呼我的名字，让我午後到山背後的公会办事处，加温魔法导师那里去。
我想这个加温导师，应该就是传递使的工作的负责人。
13
我离开无声居出发，绕过山腰的一段窄路向後山走。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公会的办事处，不都是设在中心广场的吗？为什麽山背後也会有一个办事处的存在？
午餐我吃了一点面包和汤，不是太有胃口。事实上，在我的力量逐渐恢复之後，我的食欲会越来越低，最後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有什麽妨碍。
山背後的树木高大而茂密，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当初兴建魔法公会的人大概也只利用了中心的那一大块开阔地，将公会的主要建筑都设在那边，山背後这里几乎象一片原始的森林。如果再潮湿一些，虫鸟再多一些，几乎会让我想起库拉斯特那一大片连绵的阴暗的蜘蛛森林。
也许别人会觉得很恐怖，但是我却觉得熟悉而自在。
在人群里，多少还是会有些疏离的感觉。
虽然我的外表已经与普通人无异，可是我的心境……
我苦笑，我毕竟不是一个人啊。
森林里的气息，通常与别处不同。
我停下脚步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继续向前走。
森林虽然很茂密，但是过了约摸小半天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了林间小路。在森林里走了半天，眼睛已经习惯了树林里的阴暗，忽然间眼前亮了起来，接著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接一块的墓碑……
墓地？
虽然还没有接近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有所察觉，可这片墓地这麽大……这麽一眼看过去，石碑的数量几乎是数不清。
魔法公会的後山，怎麽会有这麽多的墓碑呢？
葬在这里的都是些什麽人？
我忽然又想到，从外面看魔法公会，并没有……并没有这麽大的一块面积啊？仅仅这一块墓地的大小，就已经完全超出了从外面看上去整个魔法公会的占地大小。
当然……这里是魔法公会，所以，空间魔法也很平常的吧？
我记得崔凡克的很多地方也施有这种魔法，甚至一口井里都别有洞天，广阔而明亮。
山背後的办事处，应该就是这里。
我在一重重的墓碑里，看到了矗立在不远处的那所石屋，屋子後面还有一座尖顶塔，不算太高，如果要用来观星，可能太矮了一些。如果要用来乘凉，那又太高了一些。至於了望，那不太可能，四周都是山，站在这塔上除了能看见树，其他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我踩著墓地之间的碎石铺的小路，朝那栋石屋走过。这里静的很，掠过这片墓地风声，野草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除此之外，一点声音也没有。刚才在森林里可以听到的鸟鸣和虫鸣，都已经听不到了。
我走到石屋跟前，这座屋子看起来已经有许多年头，我停了下来，觉得不太舒服。
这里充满了空洞的，难以描述的气息。
不是死亡的味道。我并不排斥死亡的气息，因为我曾经在漫长的时光里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逐一离去。
那扇包著铁皮钉著铜环的门看起来如此沈重，让人不得不去猜测，这墓地里的一栋孤零零的石屋里面，这扇门的後面，会是什麽样的情景。
就在我犹豫著是不是敲响门环的时候，门里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空洞的人的声音：“是今年的传递使吧？啊，进来吧。我不觉得你在站在门口会有什麽好处。”
我有些意外，然後伸手推门。
沈重的厚木门无声的向里敞开，这是个不大的院子，一样长满了荒草，看起来象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这里。
“进来吧。”那声音就近在咫尺，我回过头来，有个人无声无息的从塔楼的门里走出来，他穿著一件带头罩的长袍子，一种毫无生命力和美感的灰色，料子就象是已经洗过无数次一样的疲软。
“你就是这次新的传递使者吗？”他的面容隐在头罩的阴影里很难看清，声音依旧空洞。
我点点头。
“好吧，跟我来……”
他转身再朝塔楼里走去，我跟在他身後，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而发问。
“传递使，究竟是传递什麽的呢？”
“啊，这个问题……”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每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问……不过我要等一下再向你解释，因为今年的传递使有两个，等另一个人到了，我一起告诉你们。”
塔楼里没有窗户，黑沈沈的屋子里点著白蜡烛，屋里有一张长方桌子，旁边整齐的摆著几张旧木椅。
“坐下等一会儿吧，很遗憾，我想你也许渴了，不过这里没有喝的。”
我点头说：“不要紧。您是加温导师吗？”
“啊……是的，虽然我都快要忘记了……我的名字叫加温啊……”他长长的叹气：“有时候我都不记得自己还活著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从哪儿来？”
“乡下。”我简短的说。
“是吗？”他说：“你的眼睛……可真不象一个孩子。好吧，其实并不是人们在挑选工作，而是工作在挑选著适合的人。
没过多久，门前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那声音太轻了，简直象是什麽风吹动门环发出的响声，又象是某种无害的温和小动物无意中蹭到门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啊，第二个人也来了。”他说：“你去领他进来吧。”
我站了起来走出去，已经有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走进了院子，他穿著一件雪青的素色的袍子，下摆不是太长的那一种，质料很柔软的贴在身上，看得出这个孩子很瘦。
“你好。”我轻声说，可即使这样这孩子好象还是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看著我。
他的眼珠是有些蓝灰色的，苍白的皮肤，嘴唇好象路边小小的野花的花瓣──很秀美精致，但是太薄了一些。
我问：“你也是这一次的传递使吗？”
他愣了下，然後点头，声音很细：“我……我是蓝洛斯……”
“我是维拉，我比你早到一会儿，加温导师在里面等我们。”
人间14
旷野里弥漫著大雾，在这里似乎一切东西都失去了颜色，草是灰的，树是黑的，连我们三个人的身影，都是似有若无的一道苍白剪影。
蓝斯洛紧紧跟在导师身後，看起来他象是很少出门，也没有经历过什麽世事磨练的，看人的时候总有些胆怯。
这个传递使挑选人，是有什麽规则的呢？还是纯是偶然？不，不应该是偶然的。只是，我觉得我与蓝斯洛没有一点相象之处，为什麽我和他会同时被挑中呢？
我和他一定有什麽相同点，只是我一时看不出，这相同点是什麽。
也许是……性格？或许是，力量的波动？
也或许是别的，更加隐蔽的，更深层的原因。
加温导师在塔下的密室里，转动一个水晶球之後，我们三个人，就置身在这片大雾弥漫的旷野中了。
那水晶球上一定也有类似魔法阵空间传送的魔力，蓝斯洛眼睛睁的大大的，紧紧捂住嘴巴，似乎不这样做他一定会惊叫出声来。虽然他的形象看起来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副孩子的样子，但是我仍然可以想象出他那张稚气的脸上出现这种惊讶和恐慌的神情，一定十分惹人怜爱。
“是这里了。”加温站住脚，他说：“我们要传递的东西，就在这里。”
是麽？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里能有什麽。塔楼外那大片的墓地，神秘的显的很诡异的加温导师，还有我们来的这一处神秘的地方。
他的手缓缓的展开，口中发出低低的吟唱声，那声音并不刺耳，只是太沈闷。他念的并不很快，差不多每个字的音我都听到了，只是拼在一起的意思却不是很明白。
在他的吟诵声中，地下有一团荧荧的象是火焰一样跳动的东西缓缓升了起来，蓝斯洛啊的低声惊呼，又退了小半步。
那并不是火焰，因为……火焰不是这样的深绿颜色。
加温将那样东西握在掌中，按在自己的胸口，然後缓缓放下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那火焰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好，走吧。”
我们跟前他再向前走，蓝斯洛的手不知道什麽时候紧紧拉住了我的袖子。他刚才一直跟著加温，但是加温将那火焰收起来的情形显然吓著他了。
那是……灵魂之火吧？
并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会有灵魂之火遗留下来。普通的人死了之後魂魄有可能也随之烟消云散，而一生都在致力於琢磨精神和魔力的魔法师，则很有可能会有灵魂之火留存下来。传递使的职责，就是……收集这些灵魂之火吗？
加温在前面走，确切的说不算是走。他的身形飘忽，几乎象是脚不沾地一样向前移动。蓝洛斯皱著眉头，把我的袍袖都握皱了，显而易见他一直都在紧张。
“好了，这里也是的。”加温停下来，转过头指了一下我：“维拉，你过来。”
我走到他的旁边，加温把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额前，许多字符一瞬间象是水一样流进我的脑海中，他的手放下去，低声对我说：“好了，现在念出咒语，将它收到你的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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