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山下所遇到的情况是真实的,那她的腹部应该有伤疤才对。
想到这里,莫安隔着丝滑的白色锦衫,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没有痛感,也没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小主?”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有力的唤声,“原来小主在这里啊,刚才王还问起小主,这么晚了,都没去找她。”
尚在思考中的莫安被打断思路,诧异的转身看过去,“帝麟?还有君凰?”
“她在找我?是找我有事吗?”
君凰和帝麟面面相觑,满心疑惑地打量了莫安许久,最终对上莫安那双满是怀疑的眼眸,不禁愣怔了片刻。
“怎么了?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君凰试探性的问道:“小主……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小主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王,十年来一直不曾变过。”
莫安咧咧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强笑,“当然,我当然记得,这么重要的事哪能忘了呢,习惯也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我这就去找她,这就去。”
她记得才怪!
虽说这个习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确曾有过,不过有一次她和虚冢吵了一架,吵得特凶,那个习惯就被自己逼着改掉了,别说现在十七岁了,就是去年这个习惯也未再次养成过。
“那小主快去吧,君凰和帝麟先告辞了。”
看着两抹恩爱缠绵的背影,莫安仰头望天,苦笑出声。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又何曾不想快速跑到虚冢身边,将脸埋在她的胸口,狠狠地哭一场,可是,她怕,她怕这一切都是虚幻,她怕刚感受到温暖,就被抛进无边的冷暗之中。
这次,她是真的怕了,她真想从虚冢身边呆一辈子,哪怕是以女儿的身份,她也愿意。
呵,到底只是想想而已。
虚冢,现在会在哪里呢?曾记得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早上起床,她都会在圣书房等着她,然后两人一同去绛宫用餐,那么现在,她是否是在圣书房呢?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莫安一路向圣书房走去。
经过她的宫人皆是一脸恭敬的向她请安,一切都是那样宁静而又自然,莫安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恍惚。
天空湛蓝,像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澄碧透明,毫无杂质。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过,向世人展现着生命翱翔的姿态。
春风吹在脸上,柔柔的,暖暖的,令全身的每一处毛孔都张开到极致,尽情地吸取着即将逝去的柔暖。
转眼,就来到了圣书房外,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恍惚不已的心。
门,被缓缓推开了,阳光洒在后背上,在地上留了一道细长的暗影。
一道温软柔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莫安,今天来的有些晚了呢。”
莫安刚刚走进来的身体一阵轻颤,委屈立刻裹住了早已脆弱不堪的内心,这道声音就像一味□□,蛊惑了她的心智,并且使她自愿沉溺在这片泥泽里,不再出来。
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不见,所有的戒备都化为乌有。
恍惚?哪里还有什么恍惚!
“虚冢。”
这两个字里包含着多少思念,又隐藏着多么珍贵的情愫。
她扑进虚冢怀里放声大哭,长时间的压抑早已使她的内心沉重不堪,虚冢是引,是能使她解下包袱的唯一一人。
她所有的脆弱,只会在她面前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就如这眼泪,只会在她怀里肆意释放。
“虚冢,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不要抛弃我。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生情,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保证会老老实实的,不会妨碍你做任何事。”
“莫安,你这是怎么了呢?”虚冢轻柔地抚着莫安的脊背,担心地看着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的人儿。
莫安紧紧地搂着虚冢柔软的腰,好像只要自己一松了劲,怀中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乖,不哭了,是不是做恶梦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莫安使劲儿摇着头,她不管了,她不管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只要有虚冢在,她甘愿一直呆在这里,哪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她也要一直一直呆在这里。
“没事,我没事,就是做恶梦了。”
“好了,没事了,我在呢,没事了。”
虚冢宠溺地哄着怀中的小人儿,安心的感觉让莫安忍不住在虚冢胸前蹭了蹭。
一块坚硬的物体硌得她额头生疼。
莫安红着眼,嘟着嘴满是不满地抬起头来,想看看硌疼她的到底是什么。
随着视线的上移,一抹红色落入她泪水朦胧的眸子中。
那是一根红绳,正安安静静的挂在虚冢白皙的脖颈上。
莫安的视线猛然顿住,伸出手指,颤颤地勾出隐在虚冢暗红色锦袍里的物件。
是寒玉。
只有一半。
失的那半,正是她曾送给她的凤玉。
莫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滑的感觉,里面什么都没有。
“另一半呢?”
莫安的声音发颤。
虚冢柔声笑道:“另一半,不正在你右手里么?”
莫安心中一寒,她的确发觉了右手中正握着什么东西,只是这庞大的体积肯定不是凤玉,熟悉冰冷的感觉倒像是……倒像是剑柄。
莫安心里陡然一惊,双眼惊恐地瞪着虚冢唇边含的那抹笑意。
“不信,你低头看看。”
“不,不是的,我根本没拿着它,根本就没有。”
“莫安,你低头看一眼,就一眼。”
“不,我不,虚冢,你在吓我,你这么大年纪了,就只会吓唬小孩儿。”
莫安的眼里泛了红,虚冢面上的笑意更胜,唇角却溢出了点点殷红。
“不要,虚冢,不要。”
“不!”
☆、心有情结(改错字)
“不,不要……”
莫安?莫安?
“不要,虚冢,不要,虚冢……虚冢……”
“不,不!”
莫安?醒醒,快醒醒。
尚在昏迷中的莫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指节泛白,似要将被单抓破一般。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滴从额上不断地滚落下来,洇入被中。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惊慌而又焦急的话语从口中清晰地吐出。
听到那个名字,守旁边的雪沐情眼眸黯淡下来,可她还是手拿着巾帕温柔地轻试莫安额上不断淌下的汗水。
莫安还是在剧烈的挣扎,双眉因痛苦而紧紧地皱在一起,像是正努力从什么禁锢中挣脱出来。
雪沐情扔下汗巾,双手轻覆上莫安紧攥着被单的两只手,疼惜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两人覆在一起的双手上。
“莫安,求你了,快点醒来吧,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声音中含着乞求,卑微到颤抖。
“虚冢,求你,不……不要……”
紧闭的双眼中渗出点点清泪,滑落到发间。
突然,房门被打开了,走进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袍的绝色女子。
女子手中端着一碗药,听到这边的响动,有些担忧地蹙起了好看的眉。
“怎么了?”
清冷的声音让雪沐情身体轻微一颤,五天了,她还是从心底畏惧这个像从地府来的冰冷的女子,她生的很美,可是眼尾隐着的那抹浓得化不开的戾气,令她心生胆寒。
她仍记得五天前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在最危急的时刻,是这个恍若修罗一般的女子从天而降,救了他们三人一命。女子出现在林子中的那一瞬,伴着一抹耀眼的绯光,天上突然下起了血雨,而那十多个人眨眼间就不见了,只有满地的残肢,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大脑中,让她差点昏过去。
这是她有史以来见到的最残酷、最恐怖的景象。
女子立在碎肢中央,一身暗红仿若鬼魅。
已成了血人的雪沐情惊恐的看着她,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了恶鬼一样。
女子幽幽转身,一道惊恐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在诡秘的林子中格外渗人。
她的眼睛,是灼人的赤色,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欲挣开眼眶脱离而出,只一瞬,赤色便不见了。
那抹耀眼的绯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眼尾总是隐着浓厚的狠戾,就算是跟人说话,也是森冷的令人恐惧。
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但是一看到她眼底的阴冷,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雪沐情的声音发颤,“莫安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只觉一阵清风掠过,女子就已经坐到了莫安身旁。
“虚冢……虚冢……”
同一个名字,从莫安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喊出,声音弱小,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里面满含的慌张。
女子心里一阵抽痛,轻柔地为莫安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柔和而又宠溺的轻声哄道:“莫安,我在,莫怕。”
短短的六个字,就像有魔力一般,竟令莫安剧烈挣扎的身体平静了下来。
虚冢略微掀开被子的一角,看着缠满了绷带的身体,心里又是一阵疼痛,不过,还好,伤口没有再度裂开。
虚冢疼惜的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莫安,眸中的怜爱令一旁的雪沐情惊诧不已。
“虚冢……虚冢……”
“莫安,我在呢。放心,我一直都在。”
雪沐情微抿着双唇,眉眼压得很低,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虚冢冷笑一声,道:“想问我什么?”
“你……你就是虚冢么?”
“没错,我就是。”
虚冢笑得邪肆,毫不在意身后射向自己的那道带着敌意的目光。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她是我的人。”虚冢眯起狭长的凤眸,赤芒若隐若现,唇边的寒意愈发浓烈起来,“只是我的。”
雪沐情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流出来,倔强又固执的看着眼前这个令她畏惧的女子,声音颤得厉害,“我要跟你竞争。”
虚冢有些愤怒地皱了皱眉,她生平最恨有人忤逆自己,更何况,还是一个人类。
当然,莫安则另当别论。
“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
“我不知道莫安对你说过什么,但是,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莫安,不是你能碰的人。”
雪沐情面上浮现一抹讥诮,在虚冢语言的强烈刺激下,她对虚冢的愤怒盖住了畏惧。
“本……这世上还没有谁是我碰不得的。”
虚冢怒极反笑:“以孤的能力,足以让一个国家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情公主可要好自为之啊!”
雪沐情的心狠狠一颤,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涌满全身,仿佛在这个女人面前所有的秘密都不能称之为秘密,她能把人看得透透彻彻,并转化为把柄狠狠地攥在手中,被她控制,被她束缚,你永远逃不出,只能一生活在她的阴影下。
“你……你到底是谁?”
虚冢的手指一遍一遍的轻柔地勾勒着莫安的容貌,苍白的小脸上丝毫不见生气 ,纤长的睫毛细微地颤动着,好像在潜意识里做着剧烈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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