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妖(GL) 作者:玄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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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二人怎会是杜衡,楚茨打量了一眼这只女鬼,皱了眉,道:“难看。”
昆仑也道:“难看。”
“那我们怎么解决她?你说,我来处置,怕脏了你的手。”
“看她样貌,显然已成厉鬼,你将她收服了,我待会给她念段往生咒度化,早日投胎去吧。”
楚茨嫌恶地看了看面前的女鬼,运了点法力,伸了一根手指,在女鬼的下巴上戳了一下。
女鬼幽幽的阻止道:“别碰我,我的头会掉。”
她话音刚落,脑袋便囫囵个的滚到了地上,大脑是整个身体的中心,对人是这样,对鬼可不是这样,少了脑袋照样行动自如,楚茨把这女鬼指甲折了,四肢拧成了麻花,手脚都冲里,免得她自动伸长四肢能够挣开束缚,然后再把人团了一团扔到了昆仑面前。
“哎,”楚茨道,“你先别念往生咒,我还有个事情问她。”
昆仑刚刚张嘴便又闭上了。
“方才是不是有个青年男子来过?他来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如实交代。”
女鬼闭口不言。
楚茨蹲下来,用眼睨着她:“不说?你怨气如此,还想不想轮回投胎了?”
回应她的是躺倒在地上的头颅森森的牙齿一咧——阴测测的笑容。那笑容分明是她既已怨气如此,又岂会将轮回转世放在心上。
楚茨哪受得了这个,当下就准备把戳下来的头颅踢得远远的,顺便还得踹上几脚,方解她心中不悦。在脚踩到那脑袋的前一刻,蓦地收回了,她歪了歪头,唇边已有了笑容。
“我自有办法让你说。”
那女鬼躺在地上,脸枕着青泥,费力地朝楚茨看过去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脸部轮廓,随即她听到几声铃铛轻响。
叮铃叮铃——
像是清泉轻击在石面,柔缓的、令人放松的。
她方才还阴沉的眼神陡然变得迷惘和柔软起来,竟让那张变形了的脸也没那么可怖。
昆仑吓了一跳,头先楚茨对杜衡使用幻术的时候十分随意,像是不经意带到了铃铛,才使它发出声音,相比来说对这女鬼却是郑重了,郑重地拿出来铃铛,郑重地敲出有曲调的拍子。
这三枚银铃也是楚茨从狐族弄来的,专门施幻术用的。她刚成年时与狐族的王九尾天狐就颇有交情,包括穿衣打扮或多或少也受了狐族的影响。
后来拜昆仑所赐,从狐王那里着实学了不少魅惑人的手段来,即便不是魅惑人的法术,到她这里也全部都用在昆仑身上当做魅惑的手段了。
楚茨刚刚看到女鬼记忆里一些杂乱的片段,手掌便被昆仑摇了摇,她扭头不解的看着她,昆仑小声问道:“你是要使美人计么?”
楚茨:“什么?”
昆仑指了指她的铃铛。
楚茨回过神来,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
“我也有办法叫她说的,你不必……不必如此。”昆仑皱了眉,示意她把铃铛拿回来,手指已经捏好了诀,大抵是自己也有什么秘术吧。
楚茨哭笑不得:“昆仑,你不会以为这铃铛只能在那时候用吧。”
昆仑反问她:“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止,不然你以为这东西对你基本没用我还带着它做甚么?”楚茨手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来,跟我一起看着,看看这女鬼如何怨气冲天?”
昆仑眉间倏地一凉,眼前却现出了另一幅场景。
原来这女鬼生前是个指甲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叫做梧桐,而后顺理成章的成亲生子,琴瑟相谐,光白城中多妖,妖界奉行的便是弱肉强食,不是每一个妖都能和絮絮叨叨的耗子精一样平安的,要防着被人吃、还要防着被人抢,女鬼的丈夫长相俊美,幼子刚刚出生时便被城主府的大公子抢走,连同儿子也一并带走了。而女鬼自己,则被一刀斩首。
楚茨咂了咂嘴,丈夫与儿子都不在了,那这个轮回也的确没什么意思。若是自己……
她侧头看了一眼昆仑,若是有人抢去昆仑,而自己却无力救回她,那会怎么办?
女鬼平凡温暖却短暂的一生被二人一眼看尽,浩淼长路却无法得知。
“我们帮她一下吧,”昆仑说。
楚茨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她手一挥,慢悠悠的收回了铃铛,将手伸到昆仑面前,昆仑给她重新系到发梢,女鬼方如梦初醒,立刻将双目紧紧闭上。
“躲什么?做过的事不能让别人看了么?把你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就替你报仇,如果你的丈夫和儿子侥幸没死,我尽量带他们过来见你一面。——满意了么?”
后一句是她对昆仑说的。
女鬼蓦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别看了,”楚茨道,“你只能信我,否则以你现在这副残躯,要如何去见你的丈夫?”
她环视了一圈,继续道:“你靠这里积攒的怨气度日,若是离开这院落,怕是连鬼的形态都保不住,权当是我与你做笔交易,你不过动嘴皮子的事,没有任何损失,不是么?”
女鬼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她声音浑然不似外表那样不堪入目,带着一点些微的低柔:“我的过去你们也都看到了,梧桐和青儿被抓走以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因为不能离开,期盼他们有一天能够、哪怕是路过这里,即便已经忘了我。”
“不久前来的那个男子,身上有很美妙的难得的香气,我原本是想吸食一点气息,想试试能不能支撑我离开这里一时片刻,一百年前我也离开过这里,但是只到了城主府门口便支撑不下去只得回来。那人带了一套符文,我无法靠近,只看到他割腕放血,空中便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府邸,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那个地方,就是光白城的城主府。”
她敛了目,被楚茨拧成一团的身子吃力的匍匐在地上,看起来辛酸又可笑:“以我这副身子,也再无颜面对我的夫儿,我不希求报仇,如果你们见到他们,将他们如今的消息带给我,哪怕已经不在妖世。如果他们过得很好,就不要再向他们提起我了。”
女鬼继而又磕了三个头,脸深深地埋进青泥里。
昆仑上前把女鬼的头捡起来,手脚的束缚解开,手掌沿着她脖颈断裂处抹了一圈,她脖间便完好如初,仅存一道深深的红痕,显露着她曾经断颈的过去。
回去的路上,昆仑问楚茨:“你不是最讨厌多管闲事么?为何要答应替她报仇,难道一开始便知道与城主府有关?”
楚茨但笑不语。
昆仑两步凑到她眼前,鼻梁几乎要贴上她的,不依不饶地挡住她的脚步。
楚茨顺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道:“除了你,我答应别人的事,向来都是想算话便算话,不想算话就忘记那件事的。你认识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么?”
“为了让她开口随意说的罢了,岂能当真?”
昆仑微微睁大双眼:“那你是不打算替她找她夫儿了么?”
“唔……看缘分吧,看到了就替她带个信,没看到便算了。”楚茨浑不在意的说,旋即拉过她的手,“走在我身边,不要再发呆了。在路上发呆,也亏你能做得出来。”
“我只是有些犯困。”
“以后有人把你抢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和这个女鬼一样,天天在一个破院子守着。”
昆仑嘟囔道:“你才不会。”
楚茨耳尖听到了,笑着反问道:“那你说我会怎样?”
“人间天上,不得安宁。”
“所以你要好好在我身边,千万不能叫人抢走了才是。”楚茨笑出声,“不过想来也不会有谁要块石头——哎,你莫踩我!”
☆、第36章 神隐
姜央三人到达澜州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大梁与孟良国两军交战,烟缭火绕、蓬蒿遍野,短短数日,澜州城竟已是十室九空。圣女宫急信,说太宰请求莲回京主事,莲将来使拉到一个房间,寥寥数句,就将人给打发了。而后圣女宫出了一名大将,率领大梁军队奋起直追,两军便对峙在澜州城,隔着一道城墙,孟良打不进来,大梁却也无法一鼓作气收复沧州。
莲做这些事时并没有瞒着姜央,反倒是刻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决然有上位之风。对此,姜央除了在一开始挑了一下眉表示惊讶,之后全程面无表情。她心系楚茨,压根就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风俊反常的行为让她开始忐忑不安,除了王,她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让他一改之前约定,如此激进。
莫非他知道了王的下落?那他有没有发现自己是王的下属,如果发现了,应该怎么做?如果王真的在这里,自己是应该得到命令再行动还是先下手为强?
她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莲心思剔透极了,自然懂得姜央心中的顾忌,然而她心机颇深,虽对姜央有意,但此刻却并没有鞍前马后的去充当她的解语花,而是默默敛目,跟着二人去了光白城。
风俊还以为姜央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忧虑是因为民间战火,甚至宽慰了几句。
这一行人各怀心思,阴差阳错又是上天注定,终于到了楚茨所在之地。
那天楚茨与昆仑从别院回来,先是回客栈继续吓唬了一顿杜衡星君,然后用晚膳,好生休息了一晚。楚茨的气终于消下去,找到了昨日欲言被自己打断的荆默。
荆默也是心大,毫无芥蒂不说,不知道他是连夜想通了什么事情,交流起来居然顺畅得比之前不是一点半点,总算没再把楚茨气成个葫芦。
他所说的那句“父亲快死了”据他解释,从他还是少年时起,鼓便很少在钟山露面了,以往鼓都会定期去看他的,荆默有些担心,就想去找父亲。鼓的孩子从生下来就被分散到山中各处,彼此之间毫不相识,而荆默彼时不过少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也是撞了大运,竟让他靠着本能找到了一位早已成年的兄弟,一起上了父亲所在的龙穴。
楚茨“唔”了一声,心说怪不得荆默见她就问是不是自己父亲的女儿。
“我与哥哥见到父亲的时候,他正窝在巢穴里,硕大的龙身蜷着,四爪都收到了身前,形成一种防卫的姿态,表情却很不对。他当时的表情……”荆默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在等什么,一边认命一边却又不大甘心。”
楚茨:“视死如归?”
荆默重重的摇头:“不是的。”
昆仑在一旁极缓的眨了一下眼睛,沉声道:“你继续说。”
楚茨诧异的偏头瞧了她一眼。
“哥哥当时拦住了我,让我不要去打扰父亲。我却不肯听,固执地把他叫醒了,不对不对,不是我叫醒的,他原就没有睡着,只是合了眼睛。父亲费力的睁开眼,对我说了几句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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