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恨了！

　　那种恨痛入骨髓，若不是怕连累哥哥妹妹，她早就与东方霖同归于尽了。

　　皇后北宫菁繁突然开口道：“可你的丫鬟却是如何上刑都不肯招认呢。”

　　月舞心中忽的一颤道：“用刑？”

　　碧落…

　　她将头低的低低的道：“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关碧落的事，请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她。”

　　“可那带着大量夹竹桃花粉的冰沙却是她送去的，恬妃你虽然认罪了，可是她也不一定是清白的啊…”北宫菁繁的话犹如一把重锤砸在月舞的心里。

　　是她连累了碧落。

　　她认罪了，可是皇后却不依不饶，她平素对她恭敬有加，可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针对一个小小的婢女？

　　她深吸一口气，袖中的手忽的抬起拔下头上的玉簪就往自己心口刺去。

　　可在半路上，就被一直注视着她的东方霖一把抓住手臂。

　　“荀叶，你又想自尽？”东方霖暴吓一声，夺过玉簪狠狠的掷在地上。

　　那青玉簪落地瞬间便摔得粉碎，足以见东方霖此刻心里有多么大的怒火。

　　“因为罪妾的歹毒，害了别人，可偏偏我却无力护住无辜的碧落，她的周全我无法保护，那便只有一死以谢天下，再有身后之事，也与自私的我无关了，不是吗？”她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看着东方霖的时候眼中闪着的满是无所谓。

　　月舞狠决的话让东方霖倒抽了一口冷气，也让一众妃嫔不解，不过是个宫人而已，哪里值得她豁出命来相救，如若她真的那么有情有义，那又怎么会害任九儿的孩子？

　　“来人啊，把恬妃带到冷心阁去，还有她的那个丫鬟，一并送去。怀贵嫔深得朕心，你也曾说过要把妃位让与她，那朕便如你所愿，侧封她为怀妃，赐住月华宫。”月云袖的身份又一次被刷新，可却没有丝毫的开心，也没有陷害了月舞的得意。

　　她脑子里更多的回荡的却是月舞唱的那首歌，那句歌词…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她真的要杀死她，不死不休吗？如果真要那样，那为何她刚刚又想自尽的时候，她会害怕，东方霖没有杀死月舞，她又感觉到一丝轻松和窃喜呢？

　　看着小太监一左一右的驾着月舞离开，月云袖心里百感交集。

　　“表哥…”月舞轻笑着亲昵的叫了东方霖一声，她挣脱了左右走到东方霖身侧，

　　东方霖看着她绝美清纯的面容，很希望她能够说些真心话，而不是在众人面前假装深情，虚与委蛇。

　　月舞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我只恨我是荀家的人，却没有了荀叶的记忆，我更恨老天，当年月家满门抄斩，却让我一个人苟延残喘。就算你是我表哥，与我流着相似的血，我也一丝一毫都不爱你，我爱的人已经在那场变故中死掉了，是你杀了温柔的她。我是她的，永远，永远都不属于你！”一个巴掌毫不犹豫的扇了过来，将月舞狠狠的打落在地。

　　她却忽然扬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权倾天下又如何，你得不到的，始终都得不到，东方霖，你真可怜…哈哈哈…”

　　即使唇边渗血，她却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环视了一眼惊呆的看着她的妃嫔，月舞笑着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这场不怎么高明的漏洞百出的阴谋，终究因为月舞毫无抵抗的认罪而落下帷幕。

　　冷心阁，是冷宫若干个宫殿的其中之一。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碧落便被送了进来，和碧落一起的还有碧烟。

　　这感觉，好像是她还在月华宫一样。

　　这天下午，荀阳和荀梦来了。

　　进宫四年，她只寥寥的见过哥哥几面，至于荀梦，见面的日子更是不多。

　　“叶儿，这事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认罪？”

　　“自此，我是月舞，不再是荀叶，请荀大人叫我的本名。”月舞站在那里，容色严肃冷淡的说。

　　荀阳身后的荀梦听此不屑的嗤笑道：“姐姐若是想做月舞，那何必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妃位恩宠长达四年之久，现在因为争宠连累了哥哥，反倒是又说自己是月舞了。”

　　荀梦比月舞小四岁，她刚出生的时候，荀家就被满门抄斩，她与荀阳不一样，她对月舞并没有多少感情。

　　反倒是因为她喜欢东方霖，见月舞对东方霖不冷不热的，却仍然能够得到他的宠幸而感到难过。

　　“是啊，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遭到了报应。我是荀叶的话，谋害皇嗣，那便死路一条，我是月舞，那因为是月家余孽，也是罪不当赦，两位多说无益，是否可以离开了？”月舞风轻云淡的话里，却满是无畏与洒脱。

　　“不管如何，你都不许你再轻生！你忘了，我和你说了，月云袖她不知下落，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她。我会继续派人追查她的下落，所以你要等着哥哥。我知道你还恨我和皇上，可你千万不要伤害你自己。”月舞无奈的摇摇头，眼里有些许泪光闪过。

　　“恨哥哥和表哥？她有什么资格恨你们？如果不是哥哥，她早就跟着月家那些短命鬼死了，现在做了表哥的皇妃还不知足，争风吃醋还歹毒的害了人家的孩子…”

　　“够了，别再说了。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荀家众人死于非命，那月家的人何尝不是被斩草除根？我生活了十二年的家被毁于一旦，我视为生命的小姐因为他们死了？就算是为了报复，可荀家至少还有三个性命存活，可月家所有的人，除了失踪的小姐，还有谁活下来？没有，谁也没有，大少爷的孩子才刚满月，二少爷的娘子才刚嫁进府，都死了，全死了，全部化为了血水，化为了灰烬。我是月家人，不是荀家的人，我不是，我不是！”月舞凄厉的喊出自己心头的痛苦。

　　她的话让荀家兄妹彻底呆愣住了。

　　“新君即位，他大可将月家的人关押候审，可他没有！就算丞相大人犯了错，推己及人，他受的伤就也要让别人承受一遍吗？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就将所有人杀死。他让我的亲哥哥追求我，拿给我情信，送给我礼物，把我玩弄于鼓掌。实际上，他牵着小姐的手，最后却害的我的小姐无家可归，流落他乡，生死不知。这世界上，我的小姐月云袖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其他人，我都不管，我不想要管！”月云袖，月云袖…

　　“叶儿…我竟不知，她对你如此重要…”妹妹，如果，如果你知道那个害了你如此的女人就是月云袖，妹妹，你还会如此想着她吗？

　　月舞擦干眼泪，转身背对着两人道：“如果哥哥真的想让我好，那就不要管我了，是死是活都是我的命，我早就不想活着了，那不如在这冷宫里了此残生。只是碧落因为我受了伤，碧烟也是个好孩子，请哥哥带走她们，不要因为我的愚蠢再害了她们，你若能帮我照顾好她们，那妹妹也就此生无憾了。”自此，冷心阁里，就让她一个人，寂静的赎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后妈！后妈！后妈重复一万遍！

 

☆、第5章 早知心会伤，一别何必怨洛阳(2)

 

　　“不，娘娘，奴婢不走，奴婢不要离开你。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不吃东西不喝水，不看着你，奴婢不放心！”碧烟听月舞如此说，连忙开口。

　　“碧落也不走，奴婢总算是了解到了，为何当初娘娘会给我改名字了。”原来娘娘心里念着一个叫月云袖的女子，那个曾经的犹如昙花一现的京城第一美人。

　　“现在，我还是你们的主子不是吗？碧落，因为我，你的身上已经百孔千疮，你不是最想做的就是出宫照顾母亲和弟弟吗？那就走吧…没必要为了别人搭上了自己的幸福…”碧落脸上一片红肿，十指青紫，身上并没有多少伤口，可是月舞却知道她被用了针刑。

　　在冷宫，得不到良好的治疗，伤了手，她以后想要嫁人那就只能为妾。

　　再说本来，她就是打算把碧落送到哥哥那里去的。

　　“娘娘…”

　　“碧烟不想走那就留下陪我，但是碧落，你听我的话。我现在很好，可以远离我讨厌的人，远离宫斗，不是很好吗？你们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轻松呢？月华宫，四妃之一，那也只是个华丽的牢笼罢了，锁住我的人，锁住我的心…”小姐，你的第一步成功了，舞儿已经按照你的剧本走下去了。

　　荀梦看着月舞，眼里复杂无比，但她此刻已经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姐姐，可是以前她一直都不喜欢她。

　　哥哥寻找了她十年之久，可最后找到了她报了家仇，却把她推得更远。

　　她心里酸涩还有一丝窃喜，她说她讨厌表哥，如果她能继续讨厌下去，那以后是不是表哥就能把注意力转移一些到自己身上了？

　　“梦儿，我虽然是你姐姐，可是却没有一天照顾过，疼爱过你。很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皇上对荀家的恩宠不会因为一个不识抬举的我就消失，你的容貌并不比我差，你的家室也和我一样，都是表妹，他会好好照顾你的。”月舞早就知道荀梦爱上了东方霖，此刻她虽然嘴上说要斩断对荀家所有的羁绊，但是心里却还是在意他们的。

　　听月舞如此说，荀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喜色，她害羞的低下头对着月舞说：“没选秀，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

　　彼之蜜糖，吾之蜜糖。

　　东方霖，你要珍惜啊！

　　最后，荀阳带着碧落离开了冷心阁。

　　月舞站在荒凉的院外，眼神眺望着那血色的残阳，怔怔出神。

　　碧烟走到她身边，来了一天，这里没有衣物，也没有人送来食物。可是看着娘娘，她就感觉所有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天黑了，晚上起风，娘娘进屋去吧…”月舞拉起碧烟的手道：“别叫我娘娘了，碧烟你今年二十岁了，我比你大一岁，以后你就叫我舞儿姐姐好了。”

　　碧烟连忙摇着手道：“这怎么能行呢？不行，尊卑有别。”

　　“我现在是个冷宫妃子，跟本就不是什么主子，既然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那就做姐妹，不做主仆。”月舞说完此话轻轻的靠在碧烟身上，疲累的说：“其实今日我认罪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其实也怕死。”

　　“娘…舞儿姐姐…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何你要认罪？”犹豫了一下，最后碧烟轻轻的抱住了月舞娇小的身子。

　　月舞自然是不想要将月云袖的身份暴露，她已经有了一套别的说辞：“因为九儿与我以前的小姐长得有些相似，我想赎罪，所以便承认了。但最主要的，还是我不想要呆在月华宫，那里是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方，我不喜欢…”

　　说完此话，月舞便沉默了。

　　“咕咕…”碧烟红了脸，月舞轻笑着问道：“饿了？”

　　“舞儿姐姐…咱们以后怎么生活呀？”

　　“放心吧，明日，会有人来的。”小姐不会看着她那么轻松自在的活着，东方霖也不会让她轻而易举的在冷宫饿死。

　　她依旧，苟延残喘！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来人了，可来的却是一直针对月舞的小张子。

　　“杂家奉皇后懿旨，每日来伺候娘娘…”

　　“皇后懿旨？”小张子眼里冒着凶光，自然是皇后懿旨，不知道是哪个眼红他的人，把他先去了风涟殿，后去了月华宫的事告诉了皇上，皇上就开始疏远于他，要不是他的干爹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林祥，他这小命，估计就难保了。

　　这后宫中，丢人丢物不要紧，最怕的就是丢了恩宠，丢了命。

　　“自然是了，皇后娘娘让奴才每日照顾娘娘您的一日三餐。”小张子靠近月云袖，打量着她比宫女要水嫩美丽无数倍的容颜，眼里的恶意让月舞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