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上)
Tags:穿越时空
眼神从阿尔尼斯的脸上移开,窗边静垂的长纱栖在日头偏西的光线里,静谧美好的像个曼妙的少女偎在窗畔。这样的景致,藏着一缕让图萨西塔觉得熟悉的感觉,轻轻地调开视线,沉默地继续聆听。
“玛特得知此事,深感自责,她没料到阿努比斯竟然受到这样的严惩,内疚的玛特女神自愿投入尘世,步入无穷无尽的轮回。原本,故事到了这里,应该结束了。可是,阿努比斯在被打入凡间时,曾立誓找到玛特,杀了她。在经历了绵绵无尽的生死轮回后,阿努比斯的怨恨有增无减。每一次转世,他都在茫茫人海中苦苦搜寻玛特企图杀了她,为自己报仇雪耻。”好像累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仰起苍白的脸,笑容里透着一抹病容。
“月白……她是----玛特?”虽然是一句问话,用得却是肯定的口吻,不轻不重的声音里传递出压抑过后的震惊骇然。
颔首,笑,多是无奈。“是。月白初到我们的世界,我就已经察觉出了异样,所以才想亲眼见她一面。当我听她说,在穿越之前曾捡到一枚通体红色的圣甲虫,就更加肯定了她的身份。埃及的大祭祀代代相传了四样重要的东西,一件是记录了这个故事的卷轴,一件则是保护玛特不被阿努比斯找到而设下的护身咒语,另两件是封印了阿努比斯力量的圣血甲虫和解除封印的咒语,”
挑眉,眸色沉下,快速消化了初听夏月白是埃及女神时的巨大骇然,强压下一堆宛若杂草般缭乱丛生的复杂情绪,她果断地道出心里的疑问。“这样说来,月白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偶然,应该是阿努比斯捣得鬼。可你不是说,有护身咒语保护玛特不被阿努比斯找到,为什么她又被发现了?”
一声有气无力地长叹,愧疚地低下头,缓缓地说道:“都怪我,都怪这个不争气的身体,这副病奄奄的身体用来维持护身咒越来越吃力,一定是结界出了漏洞,给阿努比斯找到了机会,召回了转世于另一个世界成为夏月白的玛特。”
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冰凉的手,夏天里居然都感觉不到太多的体温,图萨西塔心里不是滋味,眉宇间多出一些苦涩的阴影。“阿尔尼斯,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苦笑着摇头,垂散的冗长发丝披在肩上,被花香微醺的夏风拢出一道落莫寂寥的黑影,更显现出阿尔尼斯单薄的身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
沉吟,倏尔轻声开口,忧心忡忡地眼神。“王,阿努比斯即便转世成为普通人,可他仍然是神,他的力量原比我想像的强大太多。不要说现在的我,就算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我,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能找到办法解开身上的封印,那么这个世上……再无宁日。”
“那枚圣血甲虫,现在何处?”夏月白会在未来遇见封印了阿努比斯的圣物,难道圣血甲虫已经遗失了?又被阿努比斯通过某种诡秘的方法送到了夏月白的世界,借此搭起一座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眉头皱了皱,答道:“在我这里。”
棕色的眼,闪过金色的斑斓,炽热的色泽,危险的温度。“出现在月白世界里的那枚圣血甲虫,又是哪里来的?”
“那是圣血甲虫的影子,万事万物都拥有自己的倒影,就像站在水边,看见水面的倒影是同一个道理。”抬起手,手掌悬在矮桌的金杯上,指尖轻动,杯中的水突兀地泛起涟漪,水面从微漾到抖动,依次循序见进,跳跃翻滚的水珠被阳光穿透,晶莹剔透的阴影折射于桌面,说不出来的波诡云谲。
随着阿尔尼斯收手的动作,水珠一起落入杯中,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幻像。
图萨西塔并未因眼前发生的现象而惊讶,从小到大,她不知多少次见过阿尔尼斯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也正是因为这与生俱来的异世能量,令他们的命运走向了洒满了鲜血的杀戳之途。
因为动用了力量,一阵寒意逼来,迫使阿尔尼斯干咳了几声,不稳地身体被图萨西塔伸过来的手扶住,他靠着她的手臂,气息略乱地说道:“能将圣血甲虫的倒影,做为两个世界的媒……媒介,咳咳……从而将月白带来我们的世界,阿努比斯的力量已然不容小觑。王想一想,如果他解开了封印,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拦住他?”
“我会拦住他。”
骤惊,原本虚弱低垂的眼帘蓦然张开,眼底尽是惊恐不安。“王,他是神,是埃及的神……对抗神,就算是你,也会触怒众神。尤其是奥西里斯,他可以流放自己的儿子,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阿努比斯。”
“神又如何?人又怎样?如果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尊他为神;可是,如果他枉顾我的劝戒,非要杀了月白,我会视他为敌。就算是神,我也照杀不误。”
“王!你----”
“阿尔尼斯,如今你和月白都要留在底比斯,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打断他的话,扶他靠上软垫,拉着毯子给他盖上,图萨西塔干净利落的语气,不是在征求意见,显然是在命令。
焦急不安的视线直直投入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睛,在她泰然自若的眼底瞧不出一丁点的惊慌混乱,阿尔尼斯的担忧陡然升级成了焦躁。“王,与神为敌的代价,你想过没有?”
“代价……”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忖,又似只是单纯的停顿。片刻,一抹邪佞的浅笑在她眼底漾开,宛若一个顽劣不堪的孩童。“当年付出了多少代价,我才坐上埃及法老的王座,我们心里都一清二楚。那时候,我们有没有因为这些代价而退缩呢?阿尔尼斯,你现在和我谈这些,不觉得太荒诞了吗?”
“当初的情势,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是大王子联合其他的王公贵族要杀我,你也不会、不会……”颤抖的唇轻轻地蠕动了几下,干涩的喉咙仿佛梗着一根刺,历历在目的往事,那血色的回忆刻着永远都洗不掉的悲伤……手足相残,屠杀宫帷,血洗王朝……都只是为了保护他这条微不足道的命罢了。
起身,漫步走到窗边,为身体虚弱不能吹风的阿尔尼斯合上窗户,挡住了院内吹来的流淌着尼罗河水气的晚风。
单手搭上金色的窗框,透过窗棱的缝隙看向晚霞烂漫的精致庭院,洒满霞光如同火烧一般的潋滟池水,无声无息地染上坚毅冰冷的目光,另一把妖冶狂妄的火,烈烈燃烧在金色的瞳孔。“在我的眼里,只有成败,没有代价。成功了,任何代价都值得;失败了,也不必去追究曾经的付出。”回身,倚在窗边双手环胸,不急不徐地说道:“好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月白的安全。除了这里,你难道还能找到比王宫更安全的地方吗?”
哑口无言,皱眉。“王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
一笑了之,暗自舒了一口气。“那就行了,你安心的住在这里,发现任何异样立刻通知我。其他的事情,由我来操心。”
“说到异样,最近有一股奇特的力量逐渐靠近底比斯,只是……时有时无,我也看不清。”几日前,他感知到了这股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力量,除了能偶尔觉察到它的存在,自己竟然连一点来龙去脉都查不出来。
“密切注意,如果真是阿努比斯来了,他不可能逃过你的眼睛。”
点头。“真希望只是我病糊涂,弄错了。”
想笑,最终只是牵了牵嘴角,望着阿尔尼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自己却只能在一边袖手旁观地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真能把人逼疯。
敛眼,图萨西塔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榻上的人,说道:“月白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暂时瞒着她,免得她害怕。”
“也好。”点头,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事情,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能理解多少……从一个世界被召唤到另一个世界,又从普通的女孩突然变成埃及的女神,继而在冒出一个追杀她几世不休的死神,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掺合到一起,任是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接受。
望着窗畔逆光里的人影,粉紫色的晚霞从她身侧滑过,如果不是那片衣角悠然晃动,你会错觉地以为那只是一尊倚在窗边阴影里的雕像。
“王,你是不是……喜欢月白?”其实,问与不问,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
“阿尔尼斯冒犯了王,请王恕罪。”颔首,谦卑地开口。
“你没有冒犯我,我只是在想,你的问题没有问到点子上。”
笑,眼神温柔。“噢?请王赐教。”
“不是喜欢与否,而是程度多少。”
这样毫无顾忌到放肆的张狂劲,令他有些意外。“王……你不担心吗?”
“当然担心。”笑了笑,阴影中闪闪发亮的眼,流动着一道流星般的暗光。
“你是担心月白是玛特的转世,还是担心她知道真相后,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
“不,这些我都不担心。”叹息,侧目,眼角瞄见院内的火把已经燃起,迤逦的火光在庭院中演漾出另一番风景。“我只是担心,她对我的感情,是否如我一般。”
“我的王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有这种小女人的微妙情绪,竟然开始担忧起别人的心思了?”放松身体偎进软柔的靠垫,柔和的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自己素来果敢坚毅的妹妹,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被感情困扰,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低语,如若风声般的自言自语。
埃及女王给予的爱,是一种负担,一旦接受就卸不掉,逃不开,普通人根本无法背负的沉重感情。
因为……爱,本来就是负担。
而图萨西塔的爱,又凝聚了一个国家兴盛衰亡的命运,这样沉甸甸的爱情,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承载得了?
正是如此,他知道图萨西塔从不轻易示爱,更不会沉溺于情感的旋涡。经历了苏妮丝的背叛之后,她的自律和自控,俨然到了不近人情的苛刻程度。
有时候,阿尔尼斯甚至觉得图萨西塔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爱,她淡漠冷静地就像一块只会发号施令的高贵石头,周遭发生的一切,都难以触动她冰冷坚毅的灵魂。
直到,夏月白这个小丫头的出现,一切都在极其微妙的改变着。
“王、殿下,夏小姐求见。”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在念叨的人出现了,时间不早也不迟。直起身体,阿尔尼斯对着门说道:“让她进来。”
“我走了。”瞥了一眼大门,眉头浅浅地皱起。
微笑,很随意。“王,不在多坐一会儿吗?”
“迈锡尼的使节团今晚就到,晚上有欢迎宴会。”
“迈锡尼人应该还没到王宫,王干嘛匆匆忙忙就要走?”难得可以抓住图萨西塔的弱点逗乐,阿尔尼斯可不想放过如此的好机会,他笑容可掬的脸上扬着促狭的光彩。
挑眉,眸底的光芒一闪即逝,无奈。“明知故问。”
不在为难她,朝着她大步离去的背影颔首,关怀地叮嘱。“王,晚宴少喝一点酒。”
“嗯。”没有回头,随意应了一声,步履仓促。
两扇大门在眼前被打开,门外的夏月白抱着几个卷轴,图萨西塔步履未停,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看见身着礼服的图萨西塔走出来,夏月白顿时笑靥逐开地冲她轻道:“迈锡尼使节马上就到了吧,我把这些还给阿尔尼斯,一会儿回去换套衣服,马上就去正殿参加晚宴。”
站定,面无表情地出声,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东西,并未看她。“你不用去了,老实地待在宫里,不要到处乱跑。”
瞬间,一脸来不及收回的灿烂笑容僵在唇角,站在门边看着迈步准备离开的图萨西塔,抱怨道:“昨天我们说好的,只要抄完文书就能去正殿陪你接见使节团,怎么又突然变卦了?不行,我要去。”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