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 作者:中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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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您这片沙漠,可比他的安纳托亚利高原强多了。两河流域与赫梯相比,财富、兵力不相上下,蒙巴萨自然瞧不上他们。埃及则不同,尼罗河哺育了丰饶的三角洲,埃及经济贸易的强大有目共睹,蒙巴萨又怎么能不垂涎这片众神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圣国呢?”
“瞧上好东西,就要伸手抢吗?”陡然,肃杀的语气,狠冽的神色。
“蒙巴萨不算明君,可也不是昏君,从他成为赫梯王这些年的情况来看,赫梯还算是风平浪静,即无外战,也无内乱,国力虽无明显的提升,却也能稳中求安。”对于蒙巴萨的为人,世人褒贬不一。有说他心机深沉的,有说他贪图安逸的,有说他能力平庸的,有说他卓越不凡的,都是一些虚实不一的形容。
敛眼,看着指尖刮擦着榻上的亚麻垫子,她用目光梳理着指下纵横交错的细密纹理,正如她很想理清一些事情的头绪。“赫梯将军塞布隆潜入底比斯这么久,我居然浑然不知,可见守卫底比斯的军队里一定早有他们的内应。”
“所以王撤换了底比斯和王宫的全部军队,换由阿努比斯军团是极其明智的决定。”大动干戈的撤换守卫王城王宫的军队,若是放在以前则会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但是经历了刺杀一事,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就没人对此表示异议。
几缕挂在肩头的发丝被风吹下,悠然摇晃着挡住了图萨西塔隐在脸侧的安静神情,不知她在想什么,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悄然闪现着一层美丽的金属光泽。
半晌,她问:“你对阿娜希迦了解多少?”
动了动眉头,思忖间摇头,轻道:“不多,那位赫梯公主深居哈图莎的王宫,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只知道她是蒙巴萨同父异母的妹妹,蒙巴萨很宠爱阿娜希迦。这些年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和外邦王子,一律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稍有瑕疵就会被断然拒绝,为此不知道有多少男子被蒙巴萨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要么就是这位赫梯公主太优秀,蒙巴萨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要么就是这个公主有什么特殊原因,必须要留在宫里,不能出嫁。”
不解,疑问。“特殊原因?”
“容貌丑陋,身体残疾,或者……”她戏谑的腔调,微微一沉。“和你一样。”
“抛开前面两个原因不谈,如果真如王所言,这位阿娜希迦公主会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不禁诧异,他也很想知道世上像自己一样的人到底有多少,是否只有自己承受了神赐予的异能,却孤单单地找不到与自己相似的人。
耸肩,翻身倒向榻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盯着屋顶结构复杂的梁脊,不急不徐的声音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戏谑。“这个时候阿娜希迦来埃及,我真想知道她和蒙巴萨在玩什么花样?”
目光触及她微扬的嘴角,随即叹息。“王,你要小心提防。”
目光斜睨向他,她笑。“你说的那股暗势力,查的怎么样?”
提到这个,阿尔尼斯不禁皱起眉头,略显垂头丧气的开口。“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什么,最近我总觉得它好像就在我的身边,每当我稍稍靠近它,那种感觉又一下子不见了。”收纵自如的气息,诡异而可怕,能够操纵这样奇异力量的人,阿尔尼斯很想见到他的真容。
“不要勉强自己。”
懊恼,朝榻上倏地纵身站起的身影看去。“我会密切注意的。王,要去哪里?”
“伊西斯宫,边境来消息了。”
阿尔尼斯对着图萨西塔离去的背影颔首,抬眸深深地望向自己的亲妹妹……灿烂的光线包围的修长而挺拔的身躯,漆黑的长发水泻般披散在身后,隐约染上一层阳光的金,随着脚步飘扬在微风里。那道象征了上下埃及统一的鹰蛇头环,隐没于她的发间,宛若一圈阳光碎在黑色的海面,瑰丽异常,无法捕捉。
太阳般耀眼夺目的人,太阳般令人眩目的人,亦如太阳般因那身过于嚣张灼热的温度,而令人无法轻易接近的人。
她的孤独,俨然与她的光芒一样,很炽热,很耀眼。
让人心疼的人。
★★★ ★★★ ★★★
因为愤怒,年轻男子握着羊皮纸的双手不住颤抖,几下将信撕成碎片,使劲地丢在脚下。
男人怒不可抑地对身边属下下令。“传信给父王,图萨西塔单方面解除了婚约,想联姻就联姻,想解除就解除,她把我们巴比伦看成什么?她这样有恃无恐地侮辱我和巴比伦,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要让这个自大狂妄的女王好好领教一下巴比伦人的厉害。传令下去,转道去红海。”
“红海?王子……”斯坦不是不知道耶布安被毁婚的愤怒,然而转道红海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殿下,您难道是想攻打埃及?”
挑眉,咬牙,恶狠狠地开口。“图萨西萨如此耍弄我,让我颜面丢尽,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斯坦面露焦虑,他太了解耶布安的脾气,备受巴比伦王器重的骄傲王子,面对埃及女王解除婚约的行为,怎么可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王子,要不要先等王的命令,不如我们原地待----”
“混账!”
“是。”退后一步,跪下。
“那个女人仗着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嚣张跋扈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张纸,就想颐指气使地将我的十万大军打发回巴比伦吗?我若是忍她,你让我回去如何抬头做人。我是巴比伦的王子,不是她养的狗。”对于图萨西塔乖戾跋扈的性格,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个埃及女王居然对于两国联姻的大事,也能如此恣意妄为地无视君主盟约,儿戏一般的对待足以影响两国关系的重要决策。
看着来自她的亲笔信,苍劲有力的字迹,犹如那个目空一切俯瞰着众生的埃及女王,在她礼貌却冷漠的态度中,你能读出的只有淡淡一笔带过的解释和一堆毫无意义的歉意。
她说,另向巴比伦也寄去了一封信,她要向伟大的巴比王伦致歉,是她考虑不周致使两国关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是她误判了局势致使十万巴比伦大军长途跋涉,是她没能理清头绪致使身为王子的耶布安蒙羞……种种的一切,是她的过错,作为埃及法老,她深感羞愧,请巴比伦王能够原谅她的任性决定。愿两国的友谊不要受此影响,埃及愿意在未来的十年里,每年向巴比伦送去一百万黄金、五十万黄铜和五十万青铜,以此聊表她深深地愧疚之心。
看着信上的落笔日期,距离埃及新年还有二、三天的时间,这是在尼罗河祭前的决定……她想将自己的错误随着尼罗河的波涛一起抛诸脑后,想得太简单了。
她以为诱人的黄金与珍贵的赤铜就能平息一切,她以为巴比伦是贫瘠穷困的小国吗?
耶布安原本就不想娶这个傲慢狂妄的埃及女人,若不是为了巴比伦的将来,若不是想到与邻国亚述逐渐剑拔弩张的关系,他才懒得带着十万人大老远地跑来这片漫天黄沙的鬼地方。
这个婚姻,本来就是利益和势力的结盟,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的情感和诚意。
正好由她解除婚约,也给了耶布安一个正大光明进攻埃及的理由。
只要能出奇制胜地从红海登陆,距离尼罗河中游的底比斯城就剩下一片狭长的沙洲,横穿这块沙漠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抵那座闪烁着黄金魅力的城池。当十万巴比伦人抵达那座被誉为众神之国的圣城,就是图萨西塔为她的鲁莽行径付出代价的时候。
低头看着脚下的纸片,一阵风里它们四下飞散,零零落落沿着草地一路向西飘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章啦,散花,转圈圈。。。。不知不觉《月醒河央》都三十章了,过年前肯定完结不了,这算好消息不?
☆、第 三十一 章
顶着盛夏的酷热,在厨房与不顺手的锅碗瓢盆奋战了一个下午,经历了八次惨痛的失败之后,夏月白总结经验改良配方,最终满意地看着盒里凝结了自己心血的成果。
扬着被汗水打湿的笑脸,向站在身后七嘴八舌议论的厨娘们道谢,小心地将盒子用亚麻布裹好,离开了飘着各色食物气味的大厨房。
在三千八百年前的古埃及制作糖果,她一定是天下第一人。
这时候的古埃及,并没有适合制作糖果的现成材料,她只能用蜂蜜代替砂糖,加上牛奶和水,放在大锅里边煮边搅拌。
感谢当年被季惠硬拖到糖果店学习的痛苦回忆,季惠说这家店在女生圈里相当有名气,只要把在这里制作的巧克力和糖果送给心仪的男生,就能收获爱情。季惠那傻妞,那时正迷恋学校的学长,拖着自己一同去学习怎么□□|情糖果。
那家店的名字,夏月白早就忘记了,可她记住了怎样把一堆配料变成好吃糖果的方法。
夏天厨房篝火旁的温度,是那种能把人烤成肉干的高温,衣服从背后到前襟几分钟就被汗浸透,顺着脸际滑落的汗,她擦都懒得擦,反正刚刚擦完,又会在下一刻渗出皮肤。
就这样反反复复试了半天,终于在她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结晶成琥珀色的蜂蜜糖大功告成。
立刻跑回去,澡也顾不得洗,只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在侍女们好奇的目光中匆匆跑了出去。
在南苑没有看见图萨西塔,侍女说她去了伊西斯宫,夏月白抱着盒子一路追去。
伊西斯宫的两扇大门在下午偏西的光线里,泛出柔美却不失豪迈的精美,她气喘吁吁地放慢了步伐,站在正对伊西斯宫小广场的喷泉边,忽然收住一路忐忑仓促的脚步,驻足不前。
辗转不安,犹豫不决。
最终,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肩膀,一步一步晃回了阿蒙宫。
坐在寝宫的人造湖畔,她看着手里的木盒子,无力地发呆。
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二十颗形状不算美观的蜂蜜糖,闻着蜜糖散发的淡淡香气,夏月白才发觉自己又开始犯傻了……小时候,喝了很苦的药水,妈妈总会塞一颗糖果到她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冲散了嘴里苦涩的药味。自那以后,只要吃药,她都会在嘴里放一颗糖,包括胶囊那类吃不出苦味的药物,她还是习惯性地含一枚糖果。
乌纳斯说图萨西塔的药,很苦,很难喝。
低下头,看着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出来,却始终没能送出去的东西,懊恼地叹息。
图萨西塔踱出回廊,步入临湖的草地,就听见一声长叹从背对自己的夏月白口中传来,眉梢轻挑。“叹什么气?”
怔忡,刹那间从地上弹起来,像只发现了猎人靠近才准备逃走的动物,夏月白紧盯着一步步走来的图萨西塔,紧张到僵硬的喉咙愣是发不出一个音。
耳膜里迅速狂跳着一片杂乱的声音,有心跳,有呼吸,还有一团乱七八糟的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的动静。
“你怎么、怎么在这里?”努力挤出一句话,竟然还是结结巴巴的,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我的寝宫,我住这里。”经过夏月白身边时见她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自己,图萨西塔径自盘腿坐下。
原本以为她会暂时住在南苑,没想到这么快就搬回阿蒙宫了。夏月白烦躁地皱眉,突然看见糖果盒还在草地上。她想拿,又怕被图萨西塔发现,于是用脚尖勾着盒边,将它往自己的裙底踢了踢。
“听说你今天去地牢看佩妮了。”
“是。”冷不防听见她开口,怔了一下,随即轻应。
“以后不要去了。”
“偷偷去看,行不行?”只是去探望罢了,这个女人也要为难她吗?
“不行。”果断的话,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深吸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依不饶地口吻。
再一次,深吸气,感觉肺中充满了夏夜灼热的空气,烫得声音一颤。“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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