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首页 > GL百合

归自谣(GL) 作者:六遇


亲爱的书友,您现在访问的是转码页面,可能导致更新不及时,访问最新更新请点击




Tags: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之骄子 恩怨情仇

 
    半晌,她咳了咳嗓子,轻笑道:“现下有些口渴了,可否烦劳二位为我沏杯茶水喝喝?”她又朝着宫城中轴线的方向拱了拱手,“圣上宅心仁厚,特命我前来略施关怀。贺词虽是念完了,若此刻便离去难免有矫揉做作的意味,二位说是也不是?”
 
    两个内侍早被恶臭熏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巴不得赶紧离开,此刻更是如蒙大赦,齐声应是。因听了棠辞的话更是笃定心中猜想,告退前还不忘低着脑袋献个殷勤:“今日殿下大寿,奴婢们再去膳房传一碗长寿面来,大人也请稍待。”
 
    良久,房内再无声响。
 
    棠辞扶着桌角将牙根咬得发酸,她心中像是有头凶猛的野兽在嘶吼嚎叫,锋利的兽爪挠得困住它脚步的牢笼淌出血来,一串又一串,一滴又一滴——牢笼却不见丝毫松动,它这些自以为是的挣扎不过徒劳无功。她一面在怨怪这两个好逸恶劳恶待安宁的内侍,一面在憎恨那个高坐鎏金龙椅九五之尊的男人,更多的却是在自怨自艾。
 
    “……”棠辞走近安宁,蹲了下来,定定地望着这个印象中总是安安静静沉默寡言的孩子。在来此之前,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安宁说,可真正到了安宁眼前,被比想象中更悲惨凄恻的画面景象刺得如鲠在喉,这危机四伏随时会令她有生命之危的偌大宫城亦令她有如芒刺在背,便是有那么几句言不由衷的三言两语也无从再说了。
 
    安宁的头发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梳洗修剪过了,长长地披在肩上,腰背甚至眼前,她这些年来大概业已习惯了或者说乐于接受了透过厚厚乌黑的头帘去看一切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事与物。
 
    很多时候,看得清不比看不清多几分骄傲,看不清却比看得清少了几分不得已而为之的伪善与强颜欢笑。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将遮住安宁脸颊与眼睛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在这么做的时候也同时在紧紧盯着安宁的神色,她很安静很安静,无甚抗拒也无甚惊异,就像是个失却灵魂的木偶人。
 
    棠辞心里狠狠一疼,指腹被安宁肌肤的彻骨冰凉激得又是一颤。
 
    一张经受岁月洗礼蹉跎的面容,一张陌生得几乎再寻不到儿时痕迹的面容呈现在棠辞眼前。
 
    她失神一笑,自嘲似的摇摇头,又忽而极为赞赏似的点点头,最后她替安宁擦拭了鼻尖上不知从哪儿沾到的烟灰,泛红的眼睛弯了弯,闪烁着点点泪花,轻轻捏着安宁的脸颊:“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如今倒是并不辜负我当时送你的美人胚子的定词判语。”
 
    安宁蓦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明净澄澈的眼睛看向棠辞,棠辞亦不回避她空洞的眼神,回之以温昵一笑。
 
    正当棠辞站起身来想在房里翻找是否有干净的厚实衣物时,安宁却猛地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打着赤脚跑了出去,边跑边轻声呢喃:“死了,死了,死了……”
 
 第25章
 
    宫城夹道内,走着两个青衣内侍。
 
    一个眉目生得开阔颇为大气,一个眼角耷拉稍显卑怯。
 
    这两人方才受棠辞差遣为她奉茶,按说宫殿里的值房通常备有热饮茶水,可安宁那儿冷清了十几年,被拨去当值的内侍和宫婢一个个无人管束便懒怠许多,品次稍好一些的茶叶要么遭人偷偷带去宫外卖了要么就是聊天调侃的时候被奴才们自个儿用了,余下的早就生了霉,哪里还能泡给棠辞喝。
 
    起先开口向棠辞讨好不过是在宫里逢迎巴结达官显贵用惯了的嘴上功夫,谁曾想这位大人竟不像以前奉命过来探望的几位大人那般走走过场,摆足了久聊的架势。于是只好琢磨着去膳房传长寿面的时候顺便讨包茶叶讨碗井水,一并带回来。
 
    此刻,眼见再拐过一条甬道就快到了宫殿正门。
 
    其中矮小些的内侍提着满满当当的食盒,左思右想还是大着胆子碘着脸皮朝旁笑道:“你恁地忒胆儿大了些,一年前那及笄礼哪是咱想出来的?不说咱想不想得出,笄礼冠服和发钗那些个物事若不送到宗人府报备再由内务府采办,只凭我们几个小喽啰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办。”
 
    棠辞既然是奉皇帝的命来办事,对她撒谎岂不是等同于对皇帝撒谎,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过。
 
    高个的内侍浑不在意,嗤笑一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脚下的地砖:“但凡在这里做事的,哪个不是过的在刀尖上玩杂耍的日子?要照你这么说,必得畏头畏尾地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宣宗年间那位伺候在皇帝身边瞒天过海给成祖递消息的老祖宗倒成了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撞出的似锦前程?那及笄礼是柔珂郡主提的不假,可她当时在外为豫王妃守孝,不过是仗着和时任宗人令的楚王爷有几分交情命人将这事过了过他老人家的耳朵,楚王爷耳根子软许也是有些怜悯心疼这侄女儿,遂悄悄地在档上记了一笔,往内务府上报的礼单也是简陋粗糙得很,日后即便陛下提起,看着那张礼单上的区区几匹绸缎几支发钗也不好发难,兴不起什么风浪。”
 
    那内侍算是听了个透彻明白听了个醍醐灌顶——因着安宁殿下身份特殊尴尬,近两年来陛下时常做噩梦性情也随着愈加难猜了几分,楚王爷为安宁记的这一档及笄礼更是几乎无人敢四处传闻说道。因此方才向棠辞说的那番话只要顺顺当当面不红气不喘地说圆了,何愁有人捅破呢?
 
    不过豫王一脉虽说是异姓王,可自打成祖登基论功行赏被封王以来,后世哪个承爵的王爷与当朝皇帝不是只差了血脉相融的兄弟亲情,若真论起辈分来说柔珂也与楚王爷的侄女儿无异。再者,楚王爷年近半百,怎么说也是柔珂的长辈。这内侍方才听他说柔珂与楚王爷有几分交情险些绷不住嘴笑了出来,于是忙又打趣说笑了一句。
 
    “你懂个什么?”内侍警惕地望了望前后,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佛法讲究机缘,被主子青眼是机缘,可若是自己本身便是人人巴不得碰上一碰的活菩萨,哪里还要别人提携,自个儿便能平步青云。这柔珂郡主——也不知是不是豫王老祖宗显灵,在她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才将她弄得昔日上到老下到小整座宫城里姓唐的主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与楚王爷交情好还是寻常事暂且不提,你却也别怨怪我听了这些故事不跟你掰几句,咱几年的兄弟了,要说便与你说稀罕事儿。”
 
    那矮小的内侍忙哎哎的连声答应,显是急不可耐。
 
    “你入宫年岁少,也不知你晓不晓得永嘉公主。”冷风灌入内侍的衣领内,冻得本就强撑胆大的他一个激灵,忙拉着另一个内侍躲进角落里避风,声音更压低几分,“那可是个真正人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的主,宜阳殿下你没见过可好歹听过罢?先帝那时比陛下待宜阳殿下还惯得没分寸些,上朝的时候常常将她抱在膝上,山呼万岁时看见她没被吓哭更是笑得开怀。我也是入宫学习礼仪宫规的时候路过几个姑姑和师傅所在值房窗下听到的几耳朵,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真——皇亲宗室的孩子养起来与民间差不了多少,满月的时候照样理胎发。永嘉公主当时被懿慈皇后抱在怀里,但凡瞧见篦头房的师傅握着刀子走近几步,哭声如雷快将顶上的藻井震落了,喂奶哄慰什么招没使?愣是没办法!柔珂郡主原本在旁观礼,听见永嘉公主哭得嗓子都哑了,心疼不过,遂抢上前来亲了殿下的小脸,只一下,那眼泪再没掉下来过,只笑咯咯地盯着柔珂郡主看。你说稀奇不稀奇?”
 
    杂草丛生花树凋敝的庭院中,立着一棵将将长到一人多高的枯树。
 
    安宁在树下徒手掏挖泥土。
 
    因为年月日久,再者无人浇水照管更无人疏松泥土,即便昨夜才下过一场雨,干硬如石块的泥土将安宁的双手挖得久未修剪过的指甲纷纷断裂,渗出殷红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溶在她挖出来的一抔抔黄土中。
 
    “死了,死了,死了……”和方才失魂落魄地跑出房门时一样,安宁总在不断重复呓语,翻来覆去也只这两个字,再无其它。
 
    棠辞追出房门时,远远望见这棵在常人路过时至多匆匆一眼的枯树,脚步立时如捆缚着几十斤重的沙袋般沉重缓慢。
 
    待走至树下,她伸长手摸了摸其上生长得最粗的一根枝杈。
 
    不,应该说是半根枝杈——它不知道是何时被何人锯掉了大半截,仅剩下长短不及其他枝杈一半的一小段孤零零地杵在树上,裸/露出来的木色早被岁岁年年降下的雨雪摧残磨折得失却了本真,黑乎乎的一片轻软。
 
    棠辞用指腹沿着枝杈露出来的截面摸了一圈,嘴唇被咬得失了血色,半晌,她才看向安宁温声询问:“你还记得——”
 
    话音戛然而止,安宁血肉模糊的十指如一根根尖锐无比的刺扎进棠辞的眼里,她忙抢上前去一把抓住安宁还要再伸进土里好似不知疼痛不识冷暖的双手,怒目圆瞪:“别再挖了,都流血了!”
 
    安宁不禁往后缩了缩,干净得一丝杂物也无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却突兀地裹着浓浓的惧意,她不敢再看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低着脑袋无泪呜咽又驾轻就熟的轻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棠辞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眸子里都是懊恼,她依旧抓着安宁的手不放,只是力度放轻了许多,以期不会弄疼她,毕竟她此刻即便疼了也不会叫不会说。
 
    “吓着你了?”棠辞轻轻笑了笑,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般胆小。”
 
    像是尚未开化的孩童给块香糖果子便能破涕为笑,安宁许是看见棠辞笑了,也抬起头跟着傻呵呵地笑起来。
 
    半晌,她忽又止住了笑,侧脸盯着自己挖出来的一小方土坑,眼神渐渐空洞:“死了,死了,死了……”
 
    棠辞正张望着庭院中是否有可用来汲水的干净木桶,既想为安宁清洗手上的伤口也想找几个当值的婢女帮她洗浴。听见安宁没头没尾地总是重复这个听来颇有些不吉利的词,也知道她现下这种情形即便自己心急也不能强行逼迫她去干别的什么,只得继续蹲在地上,眸色更软和几分地柔声问道:“什么死了?”
 
    安宁像是被难住了,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看看棠辞又看看土坑,一张灰扑扑的脸满是苦相,眉毛紧皱,自言自语:“什么死了?什么死了,什么死了……”
 
    “想不出来便莫要想了,咱们去洗洗手好么?”棠辞说着便要将她拉起来牵着走。
 
    蓦地安宁却将手从棠辞那儿抽离开来,她拍着手跳跃着大笑几声,指了指自己,乐呵呵地笑着:“什么死了?我死了,”她又指了指棠辞,眉眼弯弯笑得更开心几分,“你也死了。”
 
上一篇:精神病的末世 作者:陌荨(下)
下一篇:如果流年未至 作者:柒兮兮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