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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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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青蛙
 
  事到如今,确实如韩潇青所言,田桓这个人是靠不住了。可林森柏一直不去找田桓自有她的道理:田桓有其利益,绝不可能松手。谈,没用。不谈,还好。大家撕破脸的后果就是他会尽其所能地妨害她获取眼前利益。还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对这个当了叛军的手下,林森柏当然有气,气得七窍生烟。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条狗,一旦背叛,主人也会恨不得掐死它。但在利益场上,利字就是原则,只要还有一分利,便由不得感情用事坏了大局。田桓的儿子那边暂时还坏得不成气候——她想不到他动作这样快。所以这颗棋子还是留着为好,坐牢屁大点事儿,没必要把底都给交了。再说她的失败就是田桓的胜利,今后她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走出咪宝的办公室,林森柏让韩潇青人走资料留,自己则火速赶往邢晴的餐馆。
  邢晴与咪宝,是如出一辙的敬业,即便当了老板也要朝九晚五事必躬亲。林森柏此来,既不是饭点儿又有些唐突,她知道自己像大灰狼老流氓似地日日夜夜地迫害摧残着人家的女友,所以底气并不足够,几乎有些怯怯的,坐在窗边的餐台前,她咽两口唾沫,不好开门见山,只得冲对面坐着的美女赔笑道:“嘿嘿,大Q,好久不见呀,我想念你们这儿的鸡翅膀了。能让后厨提前开工替我做一份么?多少钱都可以的!”
  邢晴跟林森柏倒确实是有一段不见了,可她对这个每天都要被自己从起床骂到睡觉的人一点儿也不想念。要是对方长得不那么像只刚破壳的小鸡就好了。她可以让厨师脱下油哄哄的臭袜子裹着鸡翅炸给她吃,又或者让员工一人往油里吐一口口水,再或者收集点儿头皮屑和进面里——她这里意- yín -得高兴,林森柏却心惊胆颤地恨不能把苏喻卿叫来压阵。
  “林董大驾光临,我怎么能不招待。”邢晴阴笑,替林森柏倒水,水壶端得老高,哗啦啦的小水星溅得林森柏一臂都是,“您先坐,我马上让后厨开、工。”她这开工二字说得咬牙切齿美目圆瞪十分铿锵,吓得林森柏连连摆手说不要麻烦不要麻烦。
  两人如此闹腾一会儿,邢晴便很有眼力见儿地让林森柏言归正传了,“你和小卿最近好像都有麻烦,来找我也肯定不是因为鸡翅,请说吧,我能帮什么忙。为你,我一定有多假说多假求神拜佛盼你倒闭。可为小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让你遭殃她也倒霉呢。”好在邢晴不知道苏喻卿曾经暗恋过林森柏,否则无论为谁她都一定会给假口供的——可怜的林老伯啊,除了爱她的人,就没有爱她的人了。
  “呃...那我先谢谢你了。”林森柏满头冷汗,擦了又淌淌了再擦,女人的心肠有多狠,她比谁都清楚,现在她对着邢晴倒给自己的那杯水,越看越黄,有些疑心此乃不明物种的液态排泄物,“事情是这样的,陈志,咪宝说你们在大学里认识,方便的话,你能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
  邢晴一听“陈志”,眼角立刻染了笑,笑意越来越深,几乎都要化作某种爱意蔓延开去,“娘啊,你怎么搭上了这号人?大学期间要是没他,我的生活都不知道多平淡。”在天生LES的嘴里,男人往往都是可笑的生物,尤其是在这个男人追过自己的情况下,“他就是个极品装B犯啊。吃个PIZZA会翘兰花指。一盒中华抽三个月。偶尔勇敢一次,喝杯咖啡不加糖都要问我一句‘你会品黑咖啡吗?’他以为家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在学校谁都敢追,但最喜欢钱学姐,之所以不追钱学姐跑来追我就是因为他知道钱学姐之前是跟君裔在一起的。他这个人不聪明,但挺识时务,比他大的君裔,跟他同届的君承,比他小两届的君袭他都巴结过。听说在高中里认识的人挺多,一天到晚拿来说嘴。怎么?他又回来骚扰学姐了?”邢晴问得饶有兴致,一副巴不得咪宝红杏出墙的样子。
  郝家人无论身在哪里都是财权巅峰一样的存在,所以郝家子女必须自上而下地比着赛低调。此一习性,倒不关人品好坏,他们只是要以此免去烦乱的巴结——郝君裔说得实在,与其应付那些恭维,不如多留些时间睡觉。反正人际这种东西他们郝家人不需要混。即便要混也得有针对性目标,也就是长辈发下来的任务。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们花费口舌和时间去应付的,水才往低处流。
  “没,我只是想把他抓来问一问,提前探探他老底,要是他没靠山,我就好下手了。”因着苏喻卿的关系,林森柏也不跟邢晴见外。而邢晴虽然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应该恨她,可一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小动物模样就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了,何况林森柏还打算把陈志揉捏一通,这尤其值得奖励,于是邢晴扬手叫来服务生,让他去后厨交代一声,给林森柏弄个“大份”的炸鸡翅出来,期间,她并没有给服务生打眼色要“大粪”的。
  自邢晴处离开,林森柏得到一肚子鸡翅,却没得到任何有力的线索,委实有些失望。她要去找郝君袭,但找之前得先把满嘴油腻擦掉最好再去牙医院洗个牙,因为郝君袭现在什么也吃不了,闻见美味的气息就要抓狂地问人家她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可实际上她还没到生不如死的地步,至少她尚未罹患并发症,不用一边做透析一边忌口。
  于此同时,身在灾区服务灾民的郝君裔也在惦记着宝贝妹妹,直到端竹来临。
  出现在郝君裔面前的端竹是一个满可以被压回预制板下,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再救一遍的镜头人物。相比穿着志愿者T恤,浑身干净清爽的郝君裔,她脏得猪狗不如——从小镇过来,一路车吃车睡,偶尔小解什么的都是在树丛草堆里解决。从十三号凌晨到国难日第二天傍晚,七八天没有洗澡,自然要满面尘灰烟火色。郝君裔看着这位一直被自己注视着长成的漂亮姑娘,不觉得她脏,只对她左臂上的伤痛心疾首:她养着的,她都没舍得下手去伤,这他妈哪个王八羔子给弄坏的?要是废了怎么办?她到哪儿再去弄个这么好的娃娃来养?
  “手是怎么回事?”她问得清淡,眉头却已经皱紧起来。
  端竹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觉得她瘦了,但碍着时局,不好无微不至地关心太多,只得一面帮她派水派粮,一面敷衍概括道:“在学校里跟人打架,没打赢,给家里丢脸了,下回一定报仇。”
  由于两人都不是浓烈的性格,久别重逢也不需要拥抱握手什么的,这副景象落在外人眼里,便有些像一对含蓄的仇家见面,刚开始还是冷眉冷眼,越到后来就越有可能受言语挑唆进而拳脚相加,所以还是避免说话为好,毕竟粮食和药品都紧张,打累了没补给,打坏了要丧命。
  “你先去医务点把药换了,这是我的名卡,那边会先处理你的伤。”说着,郝君裔将胸前挂牌摘下来套到端竹脖子上,摆手打发她走。
  端竹对她遵从惯了,随时随地的俯首帖耳。但一转眼,她瞧见郝君裔似乎有去服务一位美丽灾民的打算,这就不干了,别的不管,先把醋吃了再说,“我来。换药不急。”她劈手取过郝君裔手里的份装生活补给,笑眯眯地递给来领物资的姑娘。
  郝君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打个喷嚏,一边向后退两步,一边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奇怪,你一来我就犯懒...”她坐到物品台后面的小板凳上,接二连三地打哈欠,汗水和泪水一起流淌,叫人于心不忍。端竹让她回帐篷里睡,她却托着下巴,宁愿两眼放空地坐着叨念,“你去换药吧,这里还是我来...”
  端竹无奈地扭头瞅了她一眼,原则上应该骂她一顿,无奈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她就觉得郝君裔该去睡觉了,再不睡该把只瘟鸡困死了,困死社会主义没有接班人了,于是她锲而不舍地继续劝道:“你回去睡吧,一个岗位不需要两个人。再说——”
  “那我回去睡了。”郝君裔果断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往物资帐篷后的留守帐篷而去。
  端竹目送她进入一间约有十平方的蓝色野地帐篷,心内真诚反省自己不该娇惯一个现役情报人员。可这话说回来,物以稀为贵,就像中国百里无一的廉租屋是奢侈品一样,中国百里挑一的情报人员不就是用来娇惯的么?何况这些天来,郝君裔肯定吃苦了,成天余震,人仰马翻,觉都睡不好,也该补补...当护短成为习惯,就什么鸡毛蒜皮都能成为护短的理由。端竹看前辈们生活,发现汪顾护短,咪宝护短,李孝培护短,便得出了她不是一个人,大凡攻君,都要护短的谬论,遂自我感觉正常。
  一时有正儿八经的志愿者前来接班,端竹便得空进到那间混在物资帐篷中,一眼难分伯仲的蓝帐篷里观摩。布门揭开,吓一大跳——郝君裔居然裸着上身,仅穿一条裤衩,几乎是光溜溜地趴在地垫上睡觉。
  天气真是热。端竹在心中为郝君裔开脱。可这个短她着实有些兜不住。
  阖起门来,严严实实地拉上里层拉链,她大步走到郝君裔身边,噗通跪下,伸手一拍郝君裔汗津津的背脊,直着身子低声喊道:“郝君裔!”你这么强大的安全感到底是哪儿来的?就算帐篷只有天窗也保不齐会有人从门进来好不好?!
  郝君裔被盆地暑气弄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是端竹,继而心安理得地使唤起来,“水...热...”
  端竹本想发作来着,可听她这么一唤就犹如上了发条,先拿瓶矿泉水灌给她,再拾把蒲扇给她扬风。过了好一会儿,郝君裔又翻身睡成个仰面朝天的死青蛙姿势,仿佛是后背凉快了还要把胸腹翻出来降降温的意思,“哪个王八蛋把你揍了...回头我让他得个优秀,到西藏的庙里发展去...不出五年...准死...”
  
 
  ☆、还是死青蛙
 
  郝君裔很善良。郝君裔很懒。
  两者之间的矛盾在于后者不能顺利实现前者,前者总在道德层面上批判后者。
  这感觉有那么点儿像苍蝇妈妈带着苍蝇儿子吃饭,儿子问妈妈为什么它们天天都□□,而妈妈当即就扇它一巴掌让它在吃饭时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就是个定位上的差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可人要是非跟自己较劲儿,那就没完没了了。
  “我觉得我应该过去搭把手帮一下。”入夜时分,郝君裔避过暑气,醒了。醒了就坐在物资发排台后面的小马扎上左一眼右一眼的看见什么都觉得自己应该过去帮一下。可她真是懒。特别现在身上被端竹扇凉快了,愈发不想动。端竹心想你不如就待帐篷里继续装你的死青蛙呗,反正你能干的事,我一只手都能干全了。但她偏要起来进行一番良心发现的旅途。仿佛她的良心要是再不被发现就会逐渐萎缩彻底消失。
  812基地这边离成都不远,多少算个城了。因为是有了812才有了城,所以这城里的人大抵都有些特异功能。比方说,救护站里存着一位被砖头砸碎下巴的老太太,郝君裔起初很担心葡萄糖和氯化钠吊瓶要是都不能及时补充上,她会不会脱水而死。没想等她第二天去看时,老太太正像大象一样,在用鼻子喝水,她的先生痴情地守在一旁,手上捧着几颗不知哪儿偷来的朝天小辣椒,她喝一口水他就往她鼻孔里塞一颗,听她扑哧一声吸进未名区域去,他便充满爱意地在旁问,够辣不?
  郝君裔认为这边的人之所以具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都要归功于核辐射。结果真的发现有个岁来两岁的娃娃,同龄人都在含大拇指的时候,他能把整个拳头都放嘴里有滋有味地吮。
  供电尚未全面恢复,工厂区灯火通明的时候,已然幻化为棚户区的生活区仍然一片昏黑。普通的民间救济物资到不了这里,能进来的都是各省用政令硬逼着厂家直发的。厂家命苦,苦不堪言,只好把古董库存都倾囊相授。从而导致捐来的蜡烛外表十分光亮,可都没芯儿,火柴十分粗壮,可都没头,好在灾区人民家家都有祖上流传下的军用ZIPPO,大人把火柴棍堆一□□燃了,支口大锅给孩子们熬蜡玩儿,然后郝君裔就发现了所谓山人自有妙计绝非虚名:缺水,没法儿洗澡,大人就把半溶不溶的白蜡刷到小孩儿背上,等干后啪啦啦一揭,烧背加洗澡,齐活。听说不但特别解乏,还能防止长痱子——善良的郝君裔打心眼儿里感谢他们为自己省出这么多饮用水来洗澡。所以她总是这么干干净净的坐在小马扎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觉得自己这也该帮一下那也该帮一下。
  812这边与端竹之前所处环境简直天壤之别。工业中心城市再小也大,人口再多也稀,死人肯定有,但尸臭味没有。不知哪路部队派了重兵过来,在各个关口把守,进也不准进,出也不准出。把人关着总得给个能活命的环境吧?于是工厂区里的洒水车每隔四小时就开出来,用八四把棚户区中各条道路消毒一遍。郝君裔瞅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拦一辆下来,引到暗处,自己跟司机躲一边抽烟去,让端竹猫到车后边儿,用车里的消毒水当沐浴液,和着几瓶有点儿甜的饮用水好好把自己洗洗——从政的人果然是无论在哪儿都能活得最好。半吨水和两支烟的代价不过一小盒供给志愿者的玉米罐头。郝君裔最讨厌吃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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