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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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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端竹摸摸额头,闭上眼睛细细思索一番,隐约想到些什么,但一转念,又觉不对。
  就算什么人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郝君裔,郝君裔首先也会想到用她,虽然有那么几个人让郝君裔曾经有过那么几次亲力亲为,但那是以前,以前盛昌是郝君裔做主,很多事情既然请动了她这尊大佛她就不得不出面,而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不得不”这个前提。
  那么,只剩一种可能,郝君裔离开这个房间,这张床,唯一的理由就是洗手间。八成是她占着洗手间,郝君裔没地儿尿她那泡睡前尿,所以到隔壁上厕所去了。
  也许有人、尤其是生长在长江以北的同志会抱有疑惑:都是同性,哪怕不恋呢,推门进去不就结了嘛,谁也不比谁多个啥,矫情个什么劲儿——华端竹从小在胡同里长大,十四岁之前,甚至不知道私家厕所长什么样,所以在一开始,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个问题,她这个一直都没有豪迈过的未成年女性并不好意思去问,只能默默观察,进而得出结论:郝君裔不单不会主动与人共用洗手间,就连被动共用都是排斥的。大而化之地说,郝君裔没有与人共用任何东西的习惯和觉悟。她的环境已经决定了她自幼接受的教育根本就不是融入环境,而是恨不能与环境在保持友好的情况下彻底隔离。除了当床板时,她所处的环境,从不允许任何外界入侵。这是容不得她来选择的。
  华端竹曾与郝君裔聊过这件事,因为根据校方要求,她最近需要体验的人生正是富有现代中国特色的高门子弟。她好容易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提。
  郝君裔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认为她把太多人生异同都与身份背景联系起来,上纲上线,不太符合生活的宗旨——轻轻松松,吃吃睡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习惯而已。”
  “那下回再有宴会我把人都撤走不替你把厕所门了如何?”彼一时,华端竹弯下身子,两手撑住扶手,直勾勾地看着瘫在摇椅上的郝君裔。
  郝君裔被人圈着,自然不太舒坦,先是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去,继而又把头仰起,作了一下设想,眉头渐渐皱起来,随即神情严肃道:“不行,别的都能商量,唯独这个不行,有人靠近我会尿不出来。”
  她的膀胱比本人羞涩,就连512那会儿支援灾区,只要条件许可,她都是自己一个帐篷,内里设施虽然简陋,该有生活必须却一应俱全。帐篷布从外看起来与正常殊无二致,但两层厚尼龙布之内全是微细钢丝和石棉填充物,固定帐篷的地钉也是两栖作战特种供应,打进地里一拉阀口,钉尾的凝胶就会迅速膨化开去,干燥后轻易拔不起来,防不防盗的不好说,反正防弹。
  华端竹绕着屋子走几圈,一路想,一路就把头发擦干了,侧耳凝神,慢慢数,三、二、一,门锁拧动,郝君裔果然打着哈欠朦胧着一双泪眼出现在大开的门里。
  “闹肚子?”看郝君裔脸色有些不对,华端竹把毛巾绕过脖子搭在肩上,几步走上前去,也不等郝君裔作答,她便把手搭到了郝君裔颈边的大动脉上,眉间一紧,神情甚是严肃,“要么就是吐了。”垂下手,她凑近郝君裔颈边,狼狗似地嗅了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嘴上还是一贯的高压政策,“你想承认哪一样?如果你哪一样都不承认,我就打电话让殷院来一趟。”殷院是第三军医院长殷长生的简称,光听名字就是个命里活该当医生的货。
  依郝君裔本意,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是打算糊弄过关上床睡觉的。但不知为何,心口处自刚才就随心跳鼓动砰砰作痛,且不是每次思及那谁时顺着心胸向四处放射的神经痛,而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揪痛。内科基本常识她多少还有点儿,这种不受精神控制的疼痛可大可小,她那么帅她不能死,啊不,她上有老下有小,暂时还不能死,所以她不敢再糊弄,胳膊一划,擦掉眼间的泪珠,右手扶住华端竹的手臂,松懈了面具,低下头,短喘几下,显得有些要过不来气,急急吩咐,“找个你认识的,可靠的医生过来,什么科都可以,唯独不能让你老爷爷老奶奶知道,也不能大张旗鼓,我确实不太舒服。一会儿你亲自下去接,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朋友,叫过来商量事情。”
  有些事情华端竹对郝君裔该强势就强势从来不用搭理她的意愿,但有些事情郝君裔的话就是圣旨,尤其当不明所以的时候,华端竹从不敢违背郝君裔交代。
  可华端竹能在郝家势力之外认识几个医生?只能一个电话打给了李孝培。
  话说二零零八年七月十四日这天是个周一,李孝培之前连加两天班,昼夜奋战做了六台手术,就是为了匹配席之沐的假期——会馆周末太忙,席之沐走不开,只好每周一二倒休。所以每周的这两天是李孝培的节日,情人节。平时两个忙得几乎连话都说不上三句的人终于能够一个不管客户,一个不管病患,好好地回归本职,盛装出演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S|M传统曲目《苦肉计》,周瑜打黄盖。周瑜又打黄盖。周瑜天天打黄盖。
  今天打的原因是昨天没打过瘾——李孝培的手机昨天半夜里收到一条来自院里实习小医生的短信:“你为什么躲着我?明明昨天才在一起吃饭,今天下班连招呼都不打!你要是那么不待见我,我今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省得你烦!”神展开。
  李孝培所在科室由于拿着刀子攥着命,一直是就业大热门,实习医生走马观花的换了一茬又一茬,每个月都不知道要收到多少条类似的短信,她身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三观有女友的好医生,通常收到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赶紧删掉,唯恐席之沐突击审查时借题发挥措手不及。怎奈这条短信就那么刚刚好地在席之沐拿她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时送到...当时她都身心俱疲地睡熟了,席之沐一个巴掌拍在背上又把她扇醒过来。
  席之沐微笑着半边脸,递过手机,“你的小情人找你。”鹅黄色的床头灯映得席之沐原本就很温柔的侧脸更是温柔温暖温情四溢。李孝培睡得懵懵懂懂,迎着灯光艰难地半睁开眼,感觉席之沐美艳不可方物的同时也努力接收着席之沐的异常电波。
  李孝培吃惯了苦头捱惯了打,席之沐突然给她个好脸色她根本适应不过来,“嗯?谁找我?”三更半夜,忽地预感不祥。
  “小女生说你这个负心人,干嘛不理人家,”席之沐不改当年优等生的端庄,面色如常,声线却突然娇嗲起来,“亏人家还等你下班呢。你连人家号码都不存一下的,这么十一位数字就是你的真爱么?太讨厌了呀,这怎么可以呢。”
  李孝培心内颤抖,脑袋也一个哆嗦就清醒过来,再一看席之沐突然变得艳若桃花的脸,默默道了句不妙,也不解释,立刻把脑袋缩进被窝,像条虫子般将身子蜷起来。
  果不其然,她刚做好抗击打准备,被子就被“呼”地揭开了,席之沐酥酥软软的小拳头逮哪儿是哪儿不管三七二十一犹如疾风暴雨般噼里啪啦地就往她身上砸,边砸还边阴阳怪气地夸:“真是受欢迎的大医生啊,那么招蜂引蝶,我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让你青眼有加的啊?这才副主任呢就让小姑娘为你赴汤蹈火了,要是升了主任,那还了得?”说完又是一通痛打。
  不过,打人,无论怎么打,横着打、竖着打、七横八竖着打、哪怕像席之沐这样以手肘为原点,只抡着小臂驱动拳头四处乱打的打法儿都是很费气力的。席之沐知道李孝培的弱点在哪儿,打累了就一把拧住她的耳朵把她往枕头上提。李孝培咿呀哎哟的叫唤着捂住席之沐的手,闪着泪光满嘴告饶:“木木木木,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该下班不跟她打招呼...”
  “嗯?!”席之沐微笑着瞪大眼睛手腕又拧了二十度,李孝培真怕自己的耳朵会被拧掉,赶紧一把抱住席之沐,四肢全部缠到她身上,脸庞压在柔软胸间一边蹭一边哭丧着脸扯嗓子干嚎:“木木木木,我只是在食堂吃饭啊!她就端着盘子过来了啊!要是你介意我今后饿死也不在食堂吃饭好不好?你是没见过她啊!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转过头吓退百万雄狮啊!她要是朵鲜花,牛都不敢拉屎了啊!我能有那品味看上她你也不能要我了不是?你打我踢我都可以,可你不能贬低了自己的眼光啊!木木木木,我耳朵不怕捏,但你千万别崴着手腕子,你辛苦打了我这么久,我心疼...”
  “你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再说,我有什么眼光?我要有眼光能跟你躺一张床上?”话虽这么说,席之沐还是就此放过了李孝培的耳朵,“今后给我离那帮子是非远远的,嗯...听、听见没有?”李孝培密密层层的浅吻很快从胸口攀到耳后,舌尖慢而有力地在席之沐的后耳窝里顶动,手也一下就潜进了席之沐腿间,席之沐受性难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起腰来,那狡猾的指尖立刻不失时机地挑开内裤边缘潜了进去。要害落入贼手,席之沐羞是不羞,就是有些恼,一巴掌拍到李孝培肩上,唇间却开始喘出温热异常的气息,“你...呃...你轻点儿...”
  李孝培连声应好,从被窝里腾出一只手来,拉灯。
  一对床头打架床头合床尾打架床尾合在哪儿打架在哪儿合的情侣这就毫不犹豫迫不及待急不可耐地把节操都喂了狗,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合体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叔是会被叔诅咒一个夏天瘦八十斤的!
 
  ☆、不问
 
  接到华端竹的电话时,李孝培正在手洗床单被罩——再怎么流氓毕竟也是医生,洁癖多多少少免不了,床单被罩内衣裤之类贴身的东西,她坚持手洗,最后还要用消毒水泡过再放进干衣机里高温烘干。席之沐在旁督工,昨夜没泄完的愤犹在心头,她对着菜谱,一边研究第二天午饭的菜色,一边还要空出手来时不时捶打一下李孝培。
  李孝培洗得正欢咔里咔嚓满手满脸都是泡沫,花花水声和拳打脚踢声中,自然听不见异响。席之沐却是在嘈杂工作环境里待习惯了的,对手机铃声之类特别敏感,卷起菜谱狠狠抡到李孝培的屁股上,维持了一整天的阴阳怪气到现在也没有好一点,“你手机响,还不赶紧去看看,是不是小姑娘找你吃吃宵夜喝喝小酒开开房。”
  “不接!破手机三更半夜的响毛响,挑拨离间的货,等会儿我摔了它去!”床单上有一小方滑腻,李孝培自然晓得那是什么,得意之余,洗得格外精心而猥琐,“我家木木长大了。”这么长须短叹,不外乎是因为在席之沐“长大”的这个过程中,她功不可没。至于席之沐跟师烨裳的那一段,就本心而言,她觉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木木,上了人家,总好过被人家上。换另外任何一个谁,都不如师烨裳这么没有侵占欲好吗?她是有多幸运!
  席之沐傲娇归傲娇,除了热爱殴打李孝培之外其实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人。李孝培的手机分分钟关系到人命,她才不管李孝培又要开什么黄腔,照着李孝培的小腿踢一脚,转身回屋将手机拿了出来,“赶紧接,是端竹。”说着,也不用李孝培磨蹭,席之沐全当自己手机一样熟练地按下接听键打开公放。
  谁都晓得华端竹不是个爱打电话跟人扯闲篇儿问近况的主,一贫如洗时不,富贵等身了也不,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急事的。
  中间事略过不表。
  李孝培开着她的王八车一路狂飙到郝家时,华端竹已经跟个贼一样等候在郝家院门口,在她身后就是林林而立的森严岗哨。
  “这是郝君裔的朋友李孝培女士,请登记放行。”华端竹坐上王八车之前淡淡叮嘱门岗道,姿态、语调、神情都已经隐隐有了些当权在位者的威仪,看起来与她年龄不甚相符,但她一向少年持重,如今把架子一端,李孝培原本还敢对她逗逗弄弄,士别三日,这会儿就不自觉的谨慎了几分。“李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您跑一趟。”简单的寒暄过后,三言两语,华端竹把郝君裔的情况陈述完毕,“无论诊断结果如何,她暂时都还不希望被人知道,所以剩下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李孝培曾经接过郝君袭的急诊,对那个年纪轻轻便罹患糖尿病的患者还有点儿印象。当时医院里就给她施加了保密压力,后来从席之沐口中得知郝家如此这般的背景,心中已基本有数,所以这趟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守口如瓶的思想准备,出诊物料的置备也更具有针对性。“她每年的例行体检报告一会儿你找了给我,尤其把她拍过的片子找齐。”
  再见到郝君裔,李孝培有点儿认不出来的感觉。她面朝椅背蜷着身子缩在沙发上,欧美名模般线条流畅的长手长腿错落交叠着,姿势毫无疑问是性感诱惑的,但她不单失去了初见时那种沉着稳重睥睨天下的气势,就连活人应有的生气儿都没剩多少了。烟灰色的丝绸睡袍松垮地覆在她日渐白皙的身体上,袍摆垂下来,色彩惨淡得就像一条裹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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