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无旧事。 作者:久隐安年
Tags: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药物治疗?”
“她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但是没人能让她去看医生,这一个月来她瘦了十七斤。”
“我去看看她。”我的心情和沉重,我不是救世主,却总希望推开她门的时候,可以带给她一束光。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怎样,坚持写完。
☆、十七
我轻轻扣门,没有回应,自顾轻推门进去,还好没锁。陆江坐在床上,抱着一个笔记本,垂下来的头发遮住她整张脸。
她抬头看我,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她想要做导演。”
“那你去帮她完成吗?”
“可是她不爱我。”
“但你爱她呀。”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拥着她。她突然扑进我怀里,开始放声大哭。哭声了尽是悲呛,泪水打湿了我的短裤,我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肩,才发现她真的瘦的可恨,身无二两肉便是这样的。
她抽泣着说话:“十三岁的时候,她第一次亲我,那时候我就潜意识的不想再与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有接触,有时候我想我可能不是个同性恋,我只是喜欢她。她像是我的氧气一样,我离开她一秒钟身体就会有不好的反应。”
“可我知道我是的,我从小就不喜欢男生,我只是因为先遇见她,先爱上她,就没有办法再去爱其他的女孩了。”
“十四岁的时候,我们的关系第一次被发现,但那时候还小,没有人当一回事,只是请了家长。虽然事后总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但她总会一副勇敢的样子牵着我。明明比我大不了几个月,却要逞强,凡事站我前面。”
“高一的时候,她爸爸希望她去绵阳中学,离家近一点,但赖不住我央求,她还是和我一起留在成都,只是总会遇到很多初中同学,我和她的事被他们添油加醋又在新学校传开,我真恨那个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只是动一动嘴,就改变了我和筱雨的人生。那整个暑假爸爸都不让我去绵阳找她,她也没来见我,后来我才知道她父母要把她转去J县,J县的教育质量比这边差很多,我想转过去,爸爸不同于。最后还是叔叔偷偷帮我,米已成炊爸爸才无奈的答应了”
“可是,上天好像总和我们过不去似的,半年我们又从那里转学回来,还是被学校勒令转学。爸爸快气疯了,从十四岁到十七岁我们一直在折腾,父母们终于开始防备我们,他们觉得同性恋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我想只要她和我一起,我什么都愿意的,只是这一次她再不愿与我一起。她去绵阳,我在成都。我们有时候一周一见,有时候两周才能见,她偷偷来见我。本来我们那天要见面的,我一直在等她,可是她不会再来了。”
陆江仍是趴在我腿上,裤子湿得难受,心里更难受,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控诉,委屈得很,但我除了听她说话,无一句可安慰她的。她房间的窗户没有开,还好窗帘不是遮光的那种,勉强透写光进来,缓解我心里的压抑。我的手,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轻轻拍她的背,她的身体仍是一抽一抽的。
我听她说话。如果可以,真愿自己可以像一个大人,她想我诉说委屈,我便替她主持公道。只可惜,我不是。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但她在乎,她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让别人失望,只是因为宠着我便随我折腾,假装很勇敢的站在我前面。我原本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在关心与他们无关的事,我们只是这世间那么微不足道的两个人,对他们一丁影响都没有。他们却要以我为乐。”
“他们以我为乐,我便要让着他们,躲着他们,他们一个不高兴,我便要如让他们所愿,躲在角落里偷偷的不可见人,从这里躲到那里,又躲回来。可是漫长的一生我能躲哪里去,去天边吗?”
“江茗,我能去哪里呢?”
“我去哪里也不会让别人满意。”
“我应该去见筱雨。”
“可是我又怕见到她之后,她不理我,我一个人害怕。”
我抱紧她,她说她害怕,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在流,顺着脸颊顺着流进身子里,冰凉、黏糊糊的。
“我一直以为筱雨像我爱她一样爱我,因为她的爱让我无畏,可是她现在说她不爱我,她说我是同性恋而但她不是,她说不与我说清楚只是因为不想我一个人背负同性恋这个包袱。她好像只是怜悯我。”
“可是同性恋不是包袱!这只是真的我,这是真正的我,是所有人没办法理解但我仍然要明白的我。”
“她只是不爱我而已。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留一本日记给我,我却连找她问清楚都不可以。”
她说着说着又趴在我腿上痛哭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只是趴在我头上,我却觉得她所有的体重都是压在我心头的。我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背,最后索性抱着她,头靠在她背上一起哭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只是见她哭难过得紧,我不想安静的看她一个人哭。
她说,我的父母我的家庭都是需要我躲起来的人,在这世界我已无处可逃。
陆江最后哭得睡着了。我轻轻的把她挪在床上,她现在估计七十斤不到,抱起来也费不了多少力。
从她房间出来,陆茗生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江茗你去洗个澡吧,我找小江的衣服给你换,估计有点小,将就一下。”
陆江这一觉睡得很长,直到晚上。
我穿着她的衣服坐客厅与陆茗生聊天。他说她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也许是今天的大声的哭泣,释放了一些长久以来堆积在身体里的痛苦。
我在陆江她家的客房睡了午觉,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她的父母已经回家,她妈妈在厨房里做饭,爸爸与陆茗生在电视。陆茗生已经与他们说过我,中年男人一脸疲惫的与我笑。
“江茗,别拘束,过来坐。”
我挨着陆茗生坐下来,想起我此番的目的,鼓起勇气像一个大人一样与她的爸爸说话。倘若我是一个大人,就好了,我害怕,可是房间里的陆江,或许需要我。
“叔叔,容我冒昧。你怎么看陆江同汪筱雨的事。”我的话刚说我,她的父亲即刻变了脸色,我只得硬着头皮说话。
“叔叔,原谅我的不礼貌,只是我年初见陆江时她还是个腼腆优秀的可爱女孩,时隔半年再见她,竟是只剩半条人命。我知道叔叔和阿姨也很担心她,下午的时候陆江和我说了很多话,她说她害怕叔叔阿姨,害怕不能让你们满意,所以生无可恋了。”
必要的时候,说一些小谎无伤大雅,我硬着头皮与他对视,说话。但他只是重重叹气。
“我和她妈妈已经不介意她是同性恋这件事了,这几个月我们也从各个渠道对同性恋这个群体作了很多了解,最开始的时候,我和她妈妈也是因为害怕邻居和同事的议论,害怕她以后一个人没办好好生活才那么生气,但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又比以前好到哪里去,比起面子当然是女儿重要些。怕只是筱雨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们两个人从来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
“我和她妈妈总是担心,同性恋又没什么法律保护,现在她小还有我们保护她,以后我们不在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陆茗生伸手拥住他大哥,此刻这个个无比脆弱的男人“大哥,不要担心,小江会长大的,她会保护她自己,我也会保护好她。我们现在应该一起帮她度过这个难关,就像姝芸离开我那时候一样。”
陆江的妈妈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眼睛里还嗪着泪。
我站起来,说去叫陆江吃饭。
我发现陆江的门竟然没有锁上,我中午出来时明明是关上的。我轻轻推门进去,发现陆江背着门缩成一团在哭,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说话。
我走过去推她的肩膀,她转过身双手捂着眼睛,咬着唇没有哭出声音。
我说,陆江,和我做一辈子朋友好吗,就从我的十八岁算起,期限无期。
朋友就是,如果有一天,无论何时何地,我过不下去了,就来投奔你,你一定要照顾我陪伴我,我亦如是。
她说好。
我那天帮她梳了发,把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扎起来,一点刘海也没有,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眼睛,就像我第一次见她那样。虽然,她现在的眼睛不算好看,但是一切都会好的。
我们手牵手出去吃饭,从现在开始就是好朋友。
陆江的妈妈每顿做的都是陆江爱吃的菜,据陆茗生说她那天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吃得比平常多,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她的父母感谢我。但这一切其实与我无大关系,陆江毕竟只是个女孩,有这么疼爱她的父母所有伤害都会慢慢治愈的,我只是刚刚巧来到,打开了这契机。
我晚上没有住她家客房,而是与陆江睡一起,我们关着灯,说一大晚上的话,就一般的好朋友一样。
她说:“自从知道我是同性恋以后,那些女孩总是有意无意的疏离我,我不能碰到哪怕是她们的衣袖,搞得好像只有是个女生我就会扑上去。江茗,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挽着她的胳膊说:“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喜欢上一个女孩?”
“是以安姐吗?”
“你怎么知道?”我倏一惊,我以为是秘密的事竟然有人知道。
“我可以感觉到,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抗拒与你的接触。”
“可是她以为我喜欢你。”
陆江没有说话,她转过身来头枕着我的胳膊。
“可我想让她就这样以为我喜欢你,我不想让她知道。严格来说,我并不算同性恋,我十七岁之前没有喜欢过谁,我觉得我应该会喜欢上某个男生的,但第一个喜欢的人竟是她。一见钟情,或者不知不觉。我不知道这种喜欢可以持续多久,说不定我突然某一天又喜欢上一个男生了。”
陆江说:“江茗真希望你不要喜欢以安姐,你喜欢她大概永远不会有结果。”
“或许吧。”
我长长的吐一口气,一开始就没想过压抑自己,放任这种情愫自由生长,我也有些累了。
“以安姐太爱清涵姐了,她和我一样,如果没有了清涵姐会活不下去的。”
我心猛烈的一痛,有利刃在这淡淡凉意的初秋刺进了我的心房,刺破了,刺爆了,鲜血四溅开来,好疼,我的心脏没有了。我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必须全身缩成一团才可以减缓这疼痛。我好像能感受到陆江那疼痛的万分之一了。
她抱着我,却仍在说说让我心疼的话。
“以安姐很喜欢打篮球,除了写作她最爱的便是篮球,大三的时候她和朋友一起准备参加大学生3v3比赛,可是最后她不仅没有参加比赛,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打篮球了。”
“她怎么了?”我仍要无意识的问,控制不住。
“那年冬天的时候,她和清涵姐的事被清涵姐的父母知道了,清涵姐她家算是军人世家,父亲是军人哥哥也是,后果可想而知吧。我当时只是被爸爸打了一耳光加禁足,但是清涵姐的父亲是拧起长凳就往她身上砸,以安姐护着她,当场被砸晕了,几乎住了一整个冬天的院,后来她就没办法再剧烈运动了,她现在再打球也是轻轻的投球。当时现场肯定是很惨烈的,但是以安姐不愿意说。清涵姐也和家里面彻底闹翻,不过以安姐出院后非但没有生气,还每天去清涵姐家门口守着,见到清涵姐妈妈拧东西就非常狗腿的跟上去,这是清涵姐的原话。她经常跟着清涵姐妈妈去菜市场、去超市,然后慢慢的就出柜成功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可是,李阿姨知道了得多伤心。”
我想起陆以安总是去篮球场,她说她很爱篮球,但是很少和别人一起玩。我的眼眶开始发热,鼻子也发酸,要拽紧床单才可控制住自己不哭,李阿姨要是知道了她家以安糟受这样的苦,得哭成什么样子。
“所以以安姐要好好和清涵姐在一起呀,不然这得吃多大的亏,她那身体可再挨不起一板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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