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无旧事。 作者:久隐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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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我,眼泪留进我的衣服。
“你那时候忘记佳慧、开始好好学习、又听话乖巧,我和你爸真的好高兴,你高三的时候,房间里贴的都是以安的照片,那时候把我吓死了,你爸说让你安安稳高考后再说,可你高考后,那么难过我们都舍不得问你,想着喜欢就喜欢吧,或许你去了大城市遇到了好的男孩子就好了,大一寒假回来,你交了男朋友,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可是前段时间你寄回家的包裹,我就一直心里不安,总觉得心痛得很,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让你来北京。”
“妈,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喜欢陆以安,我好痛苦。”
“江茗,没有谁说你喜欢一个人,他就必须要喜欢你。可是爸爸妈妈在,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我们都永远爱你。你怎么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自杀呢,要是小时候、我和你爸就打你一顿”。
我轻轻推开妈妈,笑道:“我长大了”
“你长大了,就走了。”
她的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我想帮她擦干净,手没有力气抬起来。
“妈,你和爸会不会嫌弃我,因为我是个同性恋。”
“江茗,爸爸和妈妈只要你好好的。想想大概是天命吧,佳慧要自杀,你要自杀,你让我们做父母的要怎样。”妈妈的话里、是浓浓的悲伤。
我们,终将长大,走一条父母无法陪伴的路,我如此、陆以安也是如此。
“江茗,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只要好好的,爸妈就别无所求了。”
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身上有浓烈的烟味。他一直没有说话,站在妈妈旁边,紧蹙着眉,我趁着这次出柜,未尝不是有打心理战的想法,妈妈已经败下阵来,但是他好像不为所动,我不敢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他们在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酒店住,晚上换着来陪我,但是爸爸陪我的时候,总不爱说话,直到我出院的前一晚,他对我说:“你足够强大到保护自己,保护你的爱情,不让我和你妈担心的话,我和你妈会支持你的。”
“江茗,你永远有爸爸妈妈,直到我们不在了。所以你要勇敢,要坚强,要让爸爸妈妈放心放开你的人,任由你走。你妈妈那里,别担心,我回好好照顾她的,但你不可以再做让我们难过的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是想要你爸妈老命呢。”
到这种时候,不离不弃、不眠不休的也就只有爸妈了,
我在医院的五天,阿圆有时候也来看我,除此,再没有别人。
我吃过多安眠药住院的事情,阿圆替我隐瞒下来,她劝服了另外两个人,只是给老师说我重感冒,他们都以为我是执意自杀,我没有解释。
出院后爸妈把我送回宿舍,妈妈本来想留在北京照顾我,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加上爸爸认为,我应该更独立一些,爸爸默许了我的性向,正因为如此、才要我自己去保护自己了,以后面对的若干问题,他们无能为力。于是他们请阿圆吃一顿饭,温声拜托她照顾我,便买了次日的机票回去。
“江茗,别再让你妈难过了,父母没有欠子女的”
临别,爸爸如是对我说,成功出柜、走上一条孤独的路,等一个同样的人来与我汇合吧。
但那个人,可能不是陆以安。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为爱情疯过。
☆、三十一
人生太长,路不算远,我后来还是要常常想起她,总把我遇到的事、走过的街道、看过的书与她联系在一起,记忆明明很单薄,却要占据我生命里的诸多时光,从每一个缝隙侵入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神经都是她,我所有关于爱情的情绪那时候都给了她。
从、真的再得不到以后,我明白那念念不忘的、放不开手的不仅仅是喜欢,是爱。
是我的爱。
那卑微而可怜却被我奉为至上的爱。
暂时间没办法爱上别人,我需要漫长的时光来治疗、而那漫长而找不到休止符的时光里,我为之痛苦。这就是我爱而不得的情。
2011年寒假,回家、在新的城市、没朋友的城市、蜗居在我的小房间,整整四十天的寒假,我确切记不起来做了些什么、大多时间浑浑噩噩处于梦中。不过、好在自那次安眠药事故以后,再没有噩梦。说起来、我竟有些不幸,父母亲皆是父母早亡,祖父母外祖父母只存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随着父亲工作频繁变动、到现在他们决定定居在这里,我没有熟识的亲友,在这城市、在高楼林立之间,我只在其中一间小房子里,外出的时候、街道上人来来往往,我一个人,孤独。
孤独、气息常萦绕在我神魂,一个人没有了朋友多么可怕,好在我还有些爱好、将因陆以安开始的书法坚持了下去。
时间过得也不慢的、用兼职的钱买了半智能手机、可以整日夜窝在被窝里看小说、哭泣、日复一日熬过这些夜晚。父母工作在外、我只要保证自己一日三餐就好。换了新手机新号码以后、不需要与人多联系,除了阿圆、每隔几日与她煲一次电话粥。她、是我为数不多喜欢异性的朋友、不过也不算平常、她研究同志文学。
寒假过后,再回到北京,时三月日本大地震、我搬出了宿舍。平静得不起波澜的大学生活、兼职、实习、学习。但、我没有大学四年同寝的室友,大二下的清明,搬出了宿舍、因为性向明朗。
除阿圆外的两个女孩,不能接受我喜欢女生的事,虽然没有与我直接说明,但她们再不在我面前换衣服、也不与我一同去澡堂,北方的大澡堂着实令人尴尬、以致她们以为我会偷窥她们。
我看目光,哪怕是随意的目光,让她们感觉受到了侵犯,在她们面前我一下变成了一个异性,在性方面,不自觉的总要带着戒心。刚开始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也刻意与她们互相避开,直到终于戳破。
我记得那是三月中、那天我与阿圆外出逛街,回来很高兴、进屋的时候也就没有敲门,推开们进去靠着窗户床的那女孩正在换衣、我一进去她变尖叫,我连连道歉退出去。
这可是我住的地方呀、我只是忘记了敲门,我性向为女,但我本身是一个健康正常的女性,有些事情即便做太多、也没办法打破人们心中的壁垒、应是如此吧,就像我二十年不喜吃葱,一见着就难受。
我理解她们,做得并不过分。
我对她们说我会搬出去,给我半个月时间找房子。她们默许、阿圆亦然,大概她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因为我们在这间屋子里、大概再来四年,也没办法互相改变。
但我那时、未想到我的新室友是韩素心。
素心,那个在酒吧里爱常梅艳芳歌曲的女孩,陆以安对她有些许好感。从2010年十月、陆以安出事以后,我再没与她联系过,但起初每个周末晚上,忍不住要去那家酒吧,运气很好的时候、就坐在我和她常坐的那个位置,那个点、刚好是那个女生唱歌。
自知道陆以安喜欢梅艳芳后、我mp3里也大多是她的歌,素心唱她的歌确有独特,很多人喜欢她。
我总以为、总有一次会在那里遇到陆以安,谁知道这么久一次也没有,可能她已经不再想来这里了,或者是周六的晚上、陈清涵没有再丢下她一个人。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消息已经淡出我的世界,而我反倒是觉得那个喜欢穿素色长群的女孩十分有趣,慢慢就习惯每周去一次,不拘于周末,反正也遇不到想见的人,有时候周二、有时周四。
与素心说话那晚上、我确切记不得是周几了,那时候三月末,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一个人去点杯最便宜的果汁,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她每晚八点到十点、一般是四首歌、而那晚上一直到八点半也没见她,内心隐隐失落、想着喝完饮料继续回去找房子,去学校贴吧问问、再看看同城网,一想到房子的事、便扶额叹息。
我高中的时候、曾经希望自己能像小说里那般、和室友和睦相处,有一段深厚的同寝情谊,然事实是我现在要一个人搬出去,在北京、不能告诉父母、要靠不断简直负担房租,一想至此,就忍不住的叹息。幸好、酒吧并不安静、来这里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开心,并没有人注意到我。
而素心、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她天蓝色的塑身风衣、米色九分休闲裤、和棕色船鞋,三月末的北京、露出脚踝还是有些冷。她披着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端着两杯外面买的奶茶站在我面前。
“哈喽。”
声音里有些俏皮喜悦、与她唱歌时不一般。
我抬起头,看她的眼镜、突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径直坐我对面、把奶茶推到我手中,还是热的。
“你今晚怎么没有在上面。”
“特意请假,老是见你一个人坐这里、过来陪你一下。”她笑着说,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素心是美人儿、只能这样说。
“以前老见你和陆以安一起、最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她说话语气自来熟,但许久不听人提起陆以安、此刻听到这三字,心里突然泛酸、抽了一下,我下意识捂了心脏,又迅速假装无事的握住奶茶。
“你认识陆以安?”
“对呀、我很喜欢陆以安,从她来这里第一天我就认识了、不过一直没有语气来说一句话。”
“见鬼、怎么都喜欢陆以安。”我低声嘟嚷一句
她扑哧笑道:“你别多想,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很久以前一直看陆以安写的作品。有一个她的专栏叫远方、我挺喜欢的、每一期都看。她算是个小小众作家,知道的人少,不过我很喜欢。”
说起来,唯独陆以安写的东西,我控制住自己没去看过。
她把放我面前的奶茶拿过去,插上吸管:“她家原味的奶茶很好喝。”
“对了、你应该知道我叫韩素心,我知道你去问过,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江茗,双木林、江水的江,品茗的茗。”
“哪个茗?”
我在桌上划给她看。
“很有意境的名字、我喜欢。江茗、你刚刚一直在叹气,是怎么了?”
她过于自来熟,不问我、便亲密叫我江茗。
我如实向她说了租房的事,直说与室友有些摩擦,隐去我性向一事。
她高兴的说:“正好正好,我最近找人合租呢、我前室友回老家了,你也知道作为一个学生,负担房租太贵。”
素心是北邮的大三生,因工作原因必须在外租房,一周住几天。她住的房子距离我的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自行车程,她说、有她这样的美女合租,每日当赏心悦目、于是我与她合租,也不深想她并不知我所在的学校、怎会这般巧合,更不思虑、与她并不熟、就这样贸然和陌生人合住。大概是当时病急投医、再加之我对她一向有好感。总之、就这样开始了,往后两年与她同住的生活。
刚认识素心,她是个极其热心的人。清明假日的时候,她叫上她酒吧的朋友、一个三十岁吉他弹得不错的青年驻唱,开着他的小皮卡来帮我拿行李、不过我的行李并不多。那天的时候、宿舍只有阿圆、被褥与衣服、前一天已经放在真空袋中,除此、我只有几本书。洗漱用具、素心说再新买吧、算是一个新的开始,还好我平日里刻于兼职、假期去杂志社也存些钱,加上父母在金钱上相当善待我,才不至于那么紧张。
阿圆送我出去、因有素心和她的朋友、就没有陪我去新的住处、我们只是简单说声拜拜,节假结束回来上课,又会再见。
素心的住处只是一间民住小房子,带洗澡间、可放两张宿舍的小床,一张桌子、一个陈旧的餐柜,相较而言、比四人间的宿舍还要拥挤,好在有床、我不必新购置。房租月1200,素心说她与我七五分,不过我不肯占她便宜、还是六六。
在学生时代、又瞒着家里人、在北京这样的地方租房,我过了一段相当不宽裕的生活,好在有素心。双日与她一起去酒吧、做服务员,竟然和陆江工作相近了、不过我不学调酒。单日的时候窝在小房间里学英语,想要考研。素心问我、考什么学校、我第一反应回她,仍是北师大中文系。她悠悠来句,陆以安便是北师大中文系毕业的,至此无言。周六是家教日、早上给三年级的女孩做三小时家教,一小时二十五元,下午是初一的男孩,两个小时八十元。周末的时候、或者学习、或者与素心出门逛街,她在金钱上一向会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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