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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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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把两束花都送给伯母吧。这把红的就当是我的见面礼。新女婿上门,总不好练空手道。”汪顾合臂搂起一捧扎制精美的圆形花束,往前走两步,发现少了点儿啥,遂转头问卖花小妹,“你们还有多少康乃馨?”小妹说大概三四百朵。汪顾把那红得火烧火燎的花束扛到肩上,再次掏出信用卡,“麻烦你替我扎成花篮吧,配花素一点,放块新的营养泥啊!”小妹恨不能手舞足蹈地应声而去。
  师烨裳拧着半边眉毛看她,困惑不解道:“买那么多花干嘛?你要把妈妈再埋一遍啊?”
  汪顾笑着接过师烨裳手里的花束,换了自己这束通红喜庆的给她,朝门口方向挤挤鼻子,强作一副责备的口吻,“你愣到如此这般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刚挑的那把都是啥?除了非洲菊就是红玫瑰啊,两种都是送情人的,咱俩谁送都不合适,只有你爸送才对路。至于康乃馨,嘿嘿,”汪顾贼兮兮地把嘴凑到师烨裳耳边,“多送一点儿,摆久一点儿,咱妈才能对我印象深刻啊。”
  闻言,师烨裳不说话,却出人意表地悄悄伸手,在对方腰间掐了一把。汪顾虽是被掐一方,肋下又痒又麻,苦不堪言,但师烨裳的活泼实属难得,心里便不由暗暗高兴,等师烨裳收手插兜后,她捂着左腰口,扭腰,以一种沉静自生情,□□不失身的□□调轻声赞道:“比、比马杀鸡还舒服呢...”师烨裳抿住锋利薄唇瞪她一眼,细眉轻挑,转头,举步,自去搀挽安抚那深入醋缸已久,就快被腌成老酸菜梆子的贝贝爸。
  贝贝妈的墓在山顶上,顺着窄小的石阶往上走,年轻人不出二十分钟就能走到。然而师宇翰年逾六十,精神再怎么矍铄身体再怎么健旺也不宜逞强了。途中,每走三层师烨裳就要逼他休息一会儿,若他犟说不累,师烨裳就说她累,师宇翰知道女儿好心,也就不再坚持,汪顾小心翼翼地走在两人身后,生怕他们当中有谁站立不稳——一个老一个弱,哪个滚下来也不稀奇。她专程殿后,有人滚下来时也好拉上一把。呃...要实在拉不住...可以当垫背嘛。
  即将经过张蕴兮所在梯层时,汪顾暂时卸下当垫背的责任,贼眼溜溜地仔细观察师烨裳。可谁料师烨裳就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张蕴兮这号人,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清冷,眼神也丝毫不见闪烁,微低着头,仅是一门心思扶着师宇翰,一步一步,稳妥地往上走。反观前来扫墓的一群张家后生,根本就是把扫墓当成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户外休闲运动,汪顾侧眼去看,只见一派突兀的欢腾雀跃。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花里胡哨的冬装,在狭窄的墓前过道里追逐打闹。六位二十出头的先生,穿得倒是华丽肃穆,但所做之事,同样与扫墓不甚相关——他们叼着雪茄说着笑话,偶尔你拍我一巴掌,我捅你一指头,其中一个估计是昨晚的HIGH药还没醒,这会儿正涕泪横流地对着两块墓碑,情作打起手鼓唱起歌状。一行人中,唯有张蕴然还有个扫墓的样子,形单影只地跪在墓前,呆看着墓碑,却不说话。
  汪顾实在搞不清他们究竟为何而来,但师烨裳显见是知道的。小白领对大小姐平心定气的功夫顶礼膜拜,对自己按捺不住一定要刨根问底的好奇又十分无奈,终于熬到回程,汪顾趁老爷子跟司机交流感情的当口悄悄凑到师烨裳身边,一边情不自禁地揉搓师烨裳的膝盖,一边用微不可闻的音量问:“刚才张家到底演的哪一出啊?长辈就来了张蕴然一个,小鬼又都不像来扫墓的。莫非张蕴然本是要带小鬼逛街,只不过顺路去一趟墓地?”这话问得真没水平,连她本人都忍不住鄙视自己——墓地在市郊,周围崇山峻岭,绿树成荫,哪个脑壳被驴踢了的老板会把SHOPPING MALL开在那沿路,疯人院不收了他,老天爷就要动手了。
  “倒过来想想。”师烨裳将个纸一样单薄的身子从皮椅中拱出来,长长地抻了个懒腰。汪顾左想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只得是服气地再次请教。“你就没想过张蕴然可能也不待见他们么?”师烨裳抬起羽翼般的睫毛,拍拍汪顾敷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示意它很暖和,不需要再加温了,“今后你会碰到比这还古怪的事情,用不着现在就开始纠结。有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把张蕴然与张家人分开,作为两个独立个体来考虑。虽然她偶尔也会遵循张鹏山的意见行事,但那只是偶尔,概率就跟凑巧差不多,算是不谋而合的一种。她不一定是你的同盟,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一定要带着敌意,把她归入那个凭你当前阅历还根本想象不出的家族圈子里,就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放了个□□,最终连逻辑都会混乱,更别提看清事实。”
  汪顾昏头昏脑地听完,愣了一会儿,随即十分郁闷地瘪起嘴来,故作黯然道:“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就结了吗?我从来不看家庭伦理片的,一想到那些个复杂的关系就犯困,当初陪老妈看什么□□纪意难忘,一集,最多一集半,肯定睡着。”
  师烨裳心说我也不看啊,陪你妈看金枝欲孽全是冲着邓萃雯去的。你当我有那闲工夫研究宫斗啊?但嘴上还是简明扼要地将时局总结了一下,以防汪顾被人下套。“那你记住一句名言,狗改不了吃屎。剩下的我也不好多说,毕竟那是你的家事。”她重咬了“你的”二字,一切就都不言而喻了。
  我的?汪顾咬唇。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身上流着张家人的血。可同时她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失之为之祈,得之为之虑。她既然想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那便当然没有只要钱权,不要忧虑的道理。师烨裳的话是在提醒她,要张氏,就必须连张家一并收下。张家的复杂关系与她手中钱权密不可分,因为她拿的股票,不是现金。张家人是张氏集团的基石,张家关系处理不好,张氏随时可能崩塌。一旦张氏不再存在,那她手里的股票便是一张废纸,擦屁股都嫌硬,根本一文不值。
  汪顾想起自己从种种传言中了解到的张蕴兮。即便是这么一个老顽童般的□□者,也从来没有质疑过张家人的能耐——别的能耐也许没有,倾覆张氏的能耐,却是绝对不缺的——十年当中,张蕴兮究竟是怎样一面情深似海,一面纵横捭阖的呢?师烨裳几乎没有刻意提起过。但在这一秒,汪顾发现自己大有反省的必要:把张蕴兮想得太浅,对她汪顾没有好处。若是继续站在小白领的立场上,脸谱化地将张蕴兮归类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现在的汪顾,真连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不如。
  至少张蕴兮还一手谋朝篡位,一手安抚父兄了呢。
  而她,足足花了一年,也没在缺少张鹏山和张蕴矣的张氏里站稳脚跟——这决不能笼统地怪到“一步登天”头上去。即便一步登天的人免不了会存在这样那样的硬伤。
  汪顾在心里很矫情地对自己说:“汪顾,希望新世界向你敞开大门的时候,你不会太惊讶。”
  
 
  ☆、吃醋
 
  三人拜完贝贝妈回到流光溢彩的师家时正是过午一点。师家的亲戚,师氏的元老,热热闹闹几十人早已拖家带口充盈满室。汪顾放眼望去,楼上楼下皆座无虚席,仔细一瞧,竟是打麻将的打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一时间叫糊喊炸之声不绝于耳,真真一派宾至如归的亲切气象,连汪顾也不由心叹: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众人等见师宇翰带着女儿回家,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围上前来溜须拍马。师宇翰有贝贝陪着,自然喜不自禁,汪顾为免诸多尴尬,自动自觉地站到他背后,借他粗壮身形挡着自己——效果十分良好,直到饭前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午饭按着师宇翰的口味,仍是湘菜川菜。这可把汪顾苦死了。别说林森柏不爱辣,她汪顾其实也很不爱辣的。当然,她没有别扭到像林森柏那样一口辣也不吃,非吃不可她也能动两筷子,只不是个吃饭的概念而已。师宇翰先前不知道汪顾怕辣,可一见她埋头喝汤不吃菜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令他深深地悔不当初。悔不当铺张浪费,点了龙虾汤而不是酸辣汤。他本想给汪顾夹点菜,然后看汪顾面呈菜色地吃下去,却无奈长桌太长,他与一干老臣在北,汪顾与一帮后生在南,中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总不好不辞劳苦地穿行过去,只为给汪顾夹一筷子辣椒,于是只好放弃。
  一顿饭相安无事地撑下来,汪顾已经有点儿冒汗了。师烨裳看她吃完饭就呆坐在客厅看电视,便建议陪她出去走走。汪顾见师烨裳对自己这么上心,一时就高兴得跟什么一样。可转念一想,隆冬腊月,北风轰鸣,搞不好还会遇到爱放鞭炮的孩子,她又很不忍心了,只跟师烨裳说她爱看电视,让师烨裳不用管她,专心应付那些“叔伯”去吧。
  而师烨裳,由于身份特殊,每年回家都如打仗一般,确实是没有闲功夫耗着鬼扯的。师宇翰似乎今年就有意退休离场了,叔伯们一致看准她不是盏省油的灯,趁着年节,自然要跟她加深友谊,促进了解。听汪顾说完,她没想许多,拍拍汪顾的背,顺便让人拿了瓶汪顾喜欢的雷夫冰酒过来,丢一句“喝吧,我去去就来”,人已飘然离去。
  汪顾望着她洒脱的背影,刚想自怜自艾地寂寞一番,奈何“随军家属”们一见她与师烨裳有瓜葛,便统统调动了八卦神经,当即对她展开调查——地产和外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行业,即便在同一城市,她们当中也鲜少有人知道汪顾就是张氏主席,都还以为她是师烨裳的跟班。师氏眼看就要换届,搭上师烨裳那号铁板一样的主事,下面谁的日子都好混不了。她们为夫婿前途着想,理所当然地要笼络谄媚于师烨裳的跟班。只可怜汪顾这一天之内身份两次变更,第一次是“汪董”到“流氓”的降职,第二次是“流氓”到“跟班”的平调,如此莫名其妙又这般顺理成章,汪顾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下午三点不知几分,师家的门铃响了,佣人开门,又有一票三姑六婆蜂拥而至。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汪顾饶有三寸不烂之舌,却缺少一柱擎天之力——就算有,也顶不住这么多半边天,眼见层层半边天仿佛乌压压的雷雨云一般朝自己压来,她便惊弓之鸟似地意欲借口酒醉欲睡落荒而逃,赶巧这会儿有个电话到,她心中一喜,一边道歉,一边噌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欢天喜地地站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来电显示是“小七”,也就是张慎绮。汪顾心说小丫头片子总算有点儿良心,过年还知道要对她嘘寒问暖,于是接起电话的时候格外热情,声调都比平时高了八度,“喂,小七啊,你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我来了?”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是与屋内如出一辙的人声鼎沸,可张慎绮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热闹,甚至还有些落寞。她说上午跟男友吵架,吵着吵着就分手了,现在心里难受,想找汪顾说说话。
  汪顾闻言便想,我说上午怎么没见你呢,敢情是光顾着跟男友叽歪去了。该,自找的。你要也跟张蕴然去郊游,不就没这档子事儿了吗?但想归想,汪顾一向不是刻薄的人,所以嘴上还是安慰道:“嗨,俗话说的好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咱们小七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下回咱找个更好的,气死他!”
  张慎绮听了这话,似是很无奈地笑了笑,转而乏力地问:“说得轻松,等你跟师烨裳分手的时候,我也这么说你,看你能不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找个更好的气死她。”
  汪顾觉得就没这个可能,世上女人她见多了,单说相貌就没有比得过师烨裳的——哦,不对,有一个,伟大的太子妃,文旧颜。但听说文旧颜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在虐待大BOSS一事上从不手软。谣传曾在办公室里把大BOSS打得剩下半条命,被誉为“撞沉泰坦尼克号的冰山”——瞧,这么一比,不就立马儿把师烨裳的光辉形象衬托出来了嘛?多么温柔善良温婉可爱啊!更不用提她那天怒人怨的工作能力了。这年头,会洗衣做饭料理家务的女人比比皆是,可像师烨裳那样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好女人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嘿嘿,我才不会傻得去跟师烨裳吵架呢,分手就更没可能,除非她移情别恋踹了我。”汪顾捂着话筒压低声音,生怕被师宇翰个醋缸子听到又要找她是非,“你也别难受了,大过年的,为个男人就愁成这样,丢人。”她好了伤疤忘了疼,早把当初那段失魂落魄的历史丢进垃圾焚烧站了,“要实在不成,你让司机送你来名仕雅苑,我陪你喝两杯,喝完让司机送你回去蒙头睡一觉就是新一年了。”
  张慎绮知道名仕雅苑是金狮开发的别墅项目,由此势必联想到师烨裳。大年的,她才不想见到师烨裳,故而斩钉截铁地谢绝了汪顾的好意,“别,要光咱俩,我飞也飞过去了。可师烨裳在,不干。你跟那狐狸精继续销魂吧,有她没我,我自己找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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