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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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面对老榆树的平头,郝君裔和郝君袭都现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究其原因,不外乎一个懒字:老榆树在这个院子里活了五十几年,即便没人照料,它也自顾自地长到了十米,足有三层楼高。它平时枝繁叶茂的,整好将郝君裔和郝君袭房间窗户遮得严严实实。郝君裔称它是她的天然窗帘,晨午两醒,她总要与树上的鸟儿互看一番裸体。现在她失去了天然屏障,树上的鸟儿也不能成缠缠绵绵到天涯了,你叫她怎么不愁?
“以前窗外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睡觉刚刚好。”傍晚吃完饭,郝君裔坐在卧室里的休闲沙发上看着窗外橘黄色的路灯,满面戚戚然,也不好责备端竹,只得忆苦思甜地想当初,“嗯...今后得有好一段见不到老邻居了,也不知道它们会搬到哪儿去。”
由于自己的房间里摆满木匠家什,插线板上也密密麻麻插满了各样设备,端竹的电脑无法开机,便借了隔壁郝君裔的电脑来学习。学的当然还是木工,什么凿抠钉接,什么刨磨钻漆,在没动手学习之前,谁都想不到做扇窗子居然有这么些道工序,幸亏端竹一贯以难为好,于是她真觉得做窗子的活儿好得不得了,并下定决心要在一个月内把泥瓦工也给学了。
“你的老邻居都在榆树旁边的那两棵榉树上,早先跟三楼平齐,现在跟四楼平齐了,算作登高,视野好了很多,居住条件得到大幅改善,”端竹面无表情地盯着显示屏,手上挥笔不停,一边还要安慰受了创伤的郝君裔,“等榆树再长茂盛的时候,它们估计都不想回来了,你应该恭喜它们才对。”
郝君裔前半辈子顺心惯了,稍有不如意就能旁征博引出一堆不满,听了端竹的鬼话,她非但没有对伐树的事释怀,反而是变本加厉地搂着两只趴趴熊,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像是要烦死端竹似地伤春悲秋个没完——古老的哲人说,惩罚一个人的最好办法不是打骂,而是唠叨——她就这么不指名不道姓地“怀念”了快半小时,果然见端竹黑着脸起身,出门,朝走廊而去。
端竹找到郝君袭的时候,郝君袭正在自己房间里捧着中药接受足疗。
足疗师一看就不是美容院里的货色,亮闪闪的光头配一把削尖的山羊胡,简直像少林寺里的老方丈,再加上那奇妙的捏脚手势,更让人不由要联想到少林绝学一指禅。熊梯在旁监督郝君袭把药喝完,见是端竹来了,便笑着让她歇工,“端竹,累了就早点休息吧,那活儿我干快,一晚上就出来了。”
“没事的小熊姐姐,我慢慢干,反正榫头已经接好了,就剩打磨抛光,一心一意干起来也快。”端竹对她的新师傅还以礼貌一笑,眼角余光瞥见个呲牙咧嘴的病美人,她突然又对足疗产生了兴趣,“小姨,很疼吗?”
郝君袭从嘴到脚一齐受苦,这会儿早把老榆树的发型忘到爪哇国去了,瞧见端竹,她内心的苦涩便更上一层楼——大家都是人,为毛端竹和熊梯就能健康得像一对超人,她却天生就得受这份罪?“你、你、你来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嘶...师傅,您轻点儿,我这病、吼吼、我这病可是全身性的,捏哪儿哪儿疼。”她那眼角一滴泪,垂了十几分钟也掉不下来,却也不干涸,可见是真的很疼。
足疗老师傅大概从来收治的都是危重病人,习惯了这种哀求之后,他仅仅嘴上应好,其余一律照旧。端竹此来是有事要问的,为了不影响治疗,她只好站在一旁边看边等。
好容易熬到治疗结束,郝君袭憋疼憋得脸都红了,老师傅离去后,熊梯急忙将她从足疗椅上抱直起来,替她穿上拖鞋,让她在房间里慢走几步松活松活腰背。郝君袭早先大义凛然地并不怕死,可经过李孝培坚持不懈的恐吓,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轻易是死不了的——她想死,必须经过众多并发症的折磨,如果再不控制好血糖,她那可以预见的未来很可能要与透析和截肢挂上钩。这很不美妙。她可不能死得丑,于是在出院之后,她谨遵医嘱,再也不敢瞎胡闹了。
“小姨,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既不戳伤一个人的自尊,又能让她闭嘴?”端竹正为此事而来。
郝君袭低头走路,想都没想便答:“这还用说,自古华山一条路,吻她啊!”
☆、打磨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VIP不能锁文,貌似这次是上面牵头,锁文也没用,为保安全,今天我要全力修文...请大家容我一天。不然我要是被抓去关十五天,那就得至少停工十五天了...
今天我争取把《起》和《承》里的八号都改掉,我不打算填佛经,不打算填口口,不打算阉割,只满足法规中的——“夹杂□□、色情内容而具有艺术价值的文艺作品;表现人体美的美术作品;有关人体的解剖生理知识、生育知识、疾病防治和其它有关性知识、性道德、性社会学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作品,不属于□□出版物、色情出版物的范围。”
在对得起读者的前提下,我只希望自己仍在文艺范畴,不会超出底线...太多...
端竹取完真经回到房间里时,郝君裔仍是半躺在沙发里,左搂右抱着一大一小两只趴趴熊,面朝窗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的样子,却不过假寐待敌而已。端竹知道她离了床就不会真睡,她不说话,她便落得清静,于是自顾坐回书桌前,继续研究砂纸类型,衡量比对各种打磨效果,以便确定打磨窗框的时候大概会用到什么型号范围的砂纸——熊梯答应为她提供砂纸,可她总不好让人从家里把30到2000号的砂纸都拿过来。再说砂纸不是锉刀,它是不能重复使用的。一般的木匠凭经验就能确定自己所需的砂纸类型和数量,熊梯也交代过大概,然而端竹初次涉足工艺领域,万万不敢与木匠比肩,她绝不苟且自己经验主义不学无术,到时候再把熊梯吃饭的家伙都给毁了。
时间的概念在静默中慢慢消失,转眼已是九点。郝家楼下有一座古董大钟,每逢整点便像个钟楼一样咚咚地报时。郝君裔之前在假寐中已然入了定,听得这钟声,她突然又回过神来,叹一口气,似乎又要开始她的骚扰战术,“你说这棵榆树再过几年才能长回原来的样子?”
端竹面对显示器,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头也不回地答:“小熊姐姐说,大概三年。”
老实说,回来没听见郝君裔唠叨,端竹挺失望的。她本有意说些有的没的刺激一下郝君裔,但又想到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日子还长,郝君裔只要不被别人勾搭走,就死活跑不出她的手掌心,这便才逐渐平静下心态,开始了学习——现在学习即将完成,郝君裔又开腔了,端竹觉得时间刚刚好。只等郝君裔继续继续再继续,她就能装出不耐烦的样子...
在北京的时候,由于郝君裔天天不是上课就是应酬,端竹大部分时间都会自己在家。学习没有终点,但总需要有张有弛,有时在习业告一段落后,端竹会上网逛逛。但人的思维无法脱离惯性,闷骚的人用娱乐的目光看世界,不骚的人用死板的目光看世界,所以大部分情况下,端竹习惯性地抱着学习态度,专啃一些技术性很强的帖子,内容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艺术历史,哲学宗教,社会人文,当然,其中不包括电子版的《知音》和《故事会》——这俩太艰深了,不是天才都读不出好来——在一堆正儿八经的技术贴中,少不了会有几篇讨论肢体艺术的。端竹在《接吻百式》中挑挑拣拣,严谨专注地学习了一些难度不是很大,一般不会叫人闪了舌头的招数。当时想着是“留以后用”,没想到,后,这么快就到了:郝君裔对端竹的诸多不满一旦发泄起来,真有细水长流之势,有一句没一句的隔几分钟就要戳一戳端竹,好在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低调,不像林森柏那么呱噪,只要不是在学习,端竹还是很愿意静静听着的——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端竹正是被她的声音弄得三魂出窍、神魂颠倒,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把逃走的那三魂找回,没把错位的神魂调正,于是只得继续出窍着,颠倒着,让每一天都充满了守在暗恋之人身边的快乐,和煎熬。
“老爷爷在你爷爷三岁的时候带人抄了一个老国民党的家,可当年那环境不流行私藏,所以老爷爷把值钱的东西都上缴了。就只挖了这棵树移栽到自己院子里。小时候我总以为这棵树不会再长大了,因为那会儿它已经很大了,夏天的时候,站在树下一抬头,白天里也能看到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亮得不得了。后来你奶奶说这样看对眼睛不好,不让看,家里的勤务兵收了命令,我一进院子就盯着我不让我站进树影里。”郝君裔半睡不睡地斜歪着头,喃喃一如自语。一只趴趴熊在她肚皮上,随她的呼吸起伏,模样自然是悲情得恰到好处,很适合代替郝君裔发表这番讲话,但最好能将其中所有的“树”字,统统替换成“竹子”,那便更能催人泪下了。
端竹假装在学习,其实已经被郝君裔的音调催眠了七八分,她只想让郝君裔不停地说下去,毕竟在闲暇时,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喜欢的人说话——问题是郝君裔说完这句长的以后,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告诉端竹,“我该去洗澡了,明天有早会。”端竹再次失望透顶,并感觉郝君裔永远都比她聪明,却又永远都只比她聪明那么一点点,如影随形且恰到好处地牵制着她,不让她有任何绽放智慧的可能。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那边东西太多了,今晚我在这边睡。”没头没脑地说完,端竹起身去替郝君裔拿衣服浴巾。
郝君裔闻言也不觉得怪,反正两人在北京都是睡同一张床的,天冷,一起睡暖和,挤挤更健康,“随你便啊,但你明天不能一早就闹我,不到七点我决不起床。”很没精神地说完,她接过端竹递上来的衣服,径直进了浴室,留下端竹独自郁闷:自找苦吃。在这居心不良的时刻,一起睡,难受的还不是自己么?在北京难受了一年,还没够啊?!
端竹是吃饭之前洗的澡,吃饭之后刷的牙,随时可以上床睡觉。如今她实在郁闷得紧了,便噗通一声倒在床上,双臂枕头,两眼望着天花板,面部表情很有90后的特色,很酷,酷得可谓痛苦而纠结,深沉而忧伤,若非她有暗恋一根木桩的前提在,随便一篇BLOG写出来都会相当非主流。
半小时后,郝君裔洗完澡出来,发现端竹直愣愣地倒在床边,模样像是睡着了,可缎面皮底的拖鞋还挂在脚上,垂在床边。郝君裔懒归懒,爱心还是有的,为了让端竹睡得舒服一些,她绕到床边,弯腰替端竹脱了鞋,刚要搬动端竹的脚,端竹却是猛然一挣,醒了。
“继续睡吧。”郝君裔在端竹覆着棉料的膝盖上拍了拍,说得不愠不火。
端竹一见她,小脸立马红透,心说我到底给自己下了多大个套啊...瞧我替你拿的睡衣!
可其实呢,她只不过是心中有鬼,看谁都像鬼。郝君裔在家基本上天天都穿这种开襟的绸料睡袍睡觉,人家自己都不觉得有啥,她反倒难受开了。
不过这话也得两说,要怪她是无病□□也委实有些冤枉她,但责任不在浴袍,主要是郝君裔太懒了,穿开襟袍子不系腰带,两襟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敞着,里面,除了一个漂亮的身体和一条雪白的内裤,啥也没有,哪儿哪儿都若隐若现...
郝君裔关掉卧室大灯,揭被上床。布料滑,她一躺平,两襟便在被窝里滑落开去。端竹知道那是个什么情景,愈发僵起面孔,挺尸。郝君裔就着床灯偏头,奇怪她怎么不盖被子,便问:“你不冷吗?”端竹不答,咬牙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羽毛似的长发半遮着她的脸和肩,郝君裔自然发现不了如此异状,于是半撑起身,更凑近了些,要把端竹身下压着的被子拉出来,“就算不冷也还是盖上点儿好吧,免得睡到夜里感——”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郝君裔噤声的同时感觉唇上被一双软软的东西碰了碰,过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冲着已经躺回原状的端竹不解道:“我替你拉被子,你亲我做什么?”
端竹骤然睁开眼睛,皱起眉头,严肃地盯着面前的郝君裔,“你太啰嗦了。小姨说,要既不伤害一个人的自尊心,又让她闭嘴的唯一办法,就是吻她。”
郝君裔那颗脑袋也不知想什么呢,居然困惑地抬起手来,挠挠下唇,挂着一脸的不可置信问:“你把这叫吻?再说我哪里啰嗦了?”中间还有一句插播的她没好意思说:这要也叫吻的话,那蚊子应该是最爱吻人的动物了。“要是叫你盖被子也算啰嗦,啰嗦就得吻我的话,我每天啥也别干了,光吻你就够忙的了。”郝君裔说到最后干脆嘁嘁地笑起来,本是轮廓分明的五官在笑声中变得柔和许多,却一如秋夜凉风,柔和得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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