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囚牢之承[GL] 作者:叁仟ML(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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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钱钱暂时还听不懂黄话,她认为林森柏说的是有没有咪宝整个人那么大,于是赶紧摇头,解释道:“没有妈妈大。比伯伯的脑袋还大!”
小朋友一着急,说话是没有逻辑的,特别是像林钱钱这种生长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保育老师素质低下,表达方式长年不靠谱,直接导致一干小娃说话不着调。林森柏教了她好几遍连接词的用法,可她死活记不住,由此,林森柏断定这孩子不聪明,生怕她接不了自己的班。
早餐过后,三人打算出门去动物园看猩猩河马,偏偏就在车子出库的时候林森柏接到方仲孑电话,说是质检部有份文件,数据大量造假,想让林森柏趁假日办公室没人的时候过去看看。
咪宝知道是方仲孑打来的,但她等闲不吃醋,“去吧,钱钱我一个人带就够了,有你在我还得带两个呢。忙不过来。”说着,她像挥苍蝇似地将林森柏赶下车。林森柏一向以公事为重,半点犹豫也没便来了个顺水推舟,装出很不情愿的样子向车内二人抛出飞吻,接着自己也登上另一辆车赶回公司去了。
方仲孑质监出身,对数据有着特殊的敏感。林森柏清楚她说有事就一定不是玩笑。数据造假这种事在业内相当普遍,如果是微不足道的数据改动,方仲孑应该不至于小题大做。上楼之前林森柏特意让安保把质检部所在楼层监视器全部关掉,免得走漏消息再引起什么内部斗争——本来就够不太平的了。市场和质检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最近也闹起了矛盾,只因质检的经理方兴一定要把工程不过关的事怪到做标书的公司头上去。这听起来委实有些天方夜谭的意思,其实个中关系并不难推导:做标公司是市场部经理推荐的,谣传往来匪浅。源通自己也有一个做标系统,可惜素质马马虎虎,做出来的标书整体性不强,常常是一项高端得像是要复刻爱丽舍宫,一项又朴实得已被广泛应用于乡镇企业职工宿舍。林森柏觉得既然要做样板工程,这点小钱无所谓,反正这种时间紧任务重的预售工程源通暂时吃不下,故而就应了市场的意见,让那家公司来做标。招投标完成之后,林森柏一看承建商,差点儿要拍桌子,原来做标公司做出来的标书,根本就是为那承建商量身打造,有些犄角旮旯里的条件刁钻无比且怪异非常,几家信誉良好资质深厚的大型建筑公司皆因种种细节落马,只评出一家之前接过源通几个小工程的乡镇级建筑公司。所以刚开始,林森柏也有埋怨市场部的意思。可后来她才知道,是市场截了质检的肥水,硬把明标做成暗标,害得方兴没办法从另一家承建商那里吃到甜头,这才导致了如今狗咬狗一嘴毛的局面。
“它喵的没一个好东西。就会吃里扒外。”林森柏跟方仲孑对完数据,气得连喝三大口牛奶。
方仲孑早就当娘了,如今得之林森柏也在养小朋友,便好心劝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再生气也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脏话。你别看他们小啊,学东西可快啦,而且往往都是学坏的一学一个准。好的就半点都不灵。”话到这里,方仲孑喝了半杯清水,随口咽下一片营养药,“数据误差有多大你也看到了,楼嘛,大概是倒不了的,可后期会很麻烦,加上在建的项目,我担心你过一段要为这几个工程焦头烂额。”
“唉,成天拆东墙补西墙就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干脆我再成立个协调部,你帮我管住预防和善后这摊子事吧。”林森柏晃荡着双腿坐在办公桌上,大力揉眉角,心里烦躁,但也庆幸——至少家里没什么可让她烦的。这就好。事业没了可以从头再来,家庭要是没了...她想象不到一个大大的空屋子有啥值得留恋和骄傲的。“刚好到点,你要没事就一起吃饭,质检这边我想提拔个人上来替掉方兴,你待了一段,有没有合适人选?哦,其实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了,不过光让你做质检实在屈才。你有里有表又有家学渊源,独立筹建一个新部门,认真运作一段时间,稍后我好冠冕堂皇地把总经理的位置挪出来给你。怎么样?反正协调也是总经理的事,现在我架空那个姓张的废柴,他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方仲孑大概是从来没想过升官发财的事,听了林森柏的建议,不由有些呆愣,等她反应过来,又不免要开心——她吃了那么多年苦,终于看见些翻身的迹象了。她不指望回到曾经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她也希望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那我先谢谢你啦。”方仲孑笑着朝林森柏微一鞠躬,“不过吃饭不行。今天答应了孩子他爹要一起吃午饭,早上来公司时他就气哄哄的说要带孩子回婆家,中午再爽约,估计他立马就能跟我提离婚。”
自从“有了孩子”,林森柏的内脏逐渐发育健全,不再像原先那样没心没肺了。方仲孑要走,她也乐得去过她的家庭日当她的孩奴,跳下办公桌,她扯过外套扭头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难为你节假日还来办公,我不表示表示就过意不去了。”
“得了吧,就你,还会过意不去?”方仲孑大方地笑起来,边笑边弯腰收拾东西,“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体贴过呢。你先走吧,一会儿他来接我。咱两谁也别给谁当电灯泡。”
林森柏挑挑眉毛,踢着步子摇手跟方仲孑道别,“那成,我走了。喂大象去。有事你随时找我。周末愉快啊!”关门,走人。然而进了电梯间,她并没有按1,而是按2——她要去监控室,让保安把监视器再打开。尤其要交代他们对质检部的那几格二十四小时录像。
混迹于泥潭里的人,没有干净这一说。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就不怕还有不变节的人。
此举,说不是针对方仲孑委实有些装样,可说是针对方仲孑吧,倒确实不是她的本意。
事到如今,内忧外患,她唯有选择谁也不信。除了家里那老中青三代妖孽。
☆、归还
再见到咪宝时,林森柏觉得阳光有些晃眼。
咪宝衬衣工裤穿得一身雪白,怀里还抱着个同样雪□□嫩的瓷娃娃,就更是耀得她视野模糊,茫茫一片,几乎恨不能在夜盲之外再得个雪盲什么的。
“放她下来吧,总这么抱着,不累啊?”林森柏张开双臂朝咪宝走,故意像鸭子一样滑稽地摇摆身体向后仰着迈方步。
林钱钱见她来,也不看猩猩了,也不看河马了,光看她,长睫毛忽闪忽闪上下飞舞,嘴里学着林森柏得意时的大笑——咩~...至于后面那一串“哈”,大概是学漏了,也可能是还没学会。
林森柏最喜欢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小朋友一冲她示好,她就觉得自己跟朵鲜花似的,特别受人待见,转即便从咪宝的怀里抱出林钱钱,两人唔嘛唔嘛开始了一番亲热地蹭脸。
咪宝在旁袖手围观,心觉得这俩简直跟动物没什么区别:林森柏不爱跟小孩子讨论商量,她觉得她听不懂。林钱钱不爱跟林森柏抱怨撒娇,可能是潜意识地知晓对方与自己是一个等级的生物。故而这俩几乎是不必进行言语交流的,表达情感的方式只充分地体现在肢体语言上,只要相见,便时常要滚做一堆,抱作一团,形如一大一小两只矫健的猫,除了蹭就是亲,叫旁人看着都热。
亲热完后,林森柏把林钱钱架到了肩上,让林钱钱跨着她的细脖颈坐着。林钱钱最爱这等登高望远的风雅之事,为了讨好林森柏,她抱着林森柏的脑袋,在林森柏头顶细细声告密,“妈妈有糖哦。”
咪宝单手插兜在前面走,肩后迷人的大波浪泛着海洋的味道。由于天气转热,她把衬衣袖子挽了起来,久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看起来更是肌骨分明,线条流畅。林森柏瞧得心痒痒,随即接受了林钱钱的好意,伸出指头,捅捅咪宝的背,问咪宝要糖吃,“传说你有糖,交公!”咪宝停住脚步,扭头白了她俩一眼,不说什么,只轻轻哼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林森柏讨了个没趣,瘪嘴,哼哼唧唧地朝头顶上的小人告状,“钱钱乖,今后长大了,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攻君的海誓山盟。哼,你妈妈说会爱我一辈子的,这才多久啊,就连糖都不给吃了,你要是轻信攻君,下场肯定跟我是一样样的。没跑!”林钱钱似懂非懂地弓起身子,拿下巴去磕林森柏的头顶,小手刚够抓住个苹果就着急忙慌地要去安抚林森柏,方法是像拍皮球一样轻拍林森柏的额头,“那下回我只舔一下,然后留给伯伯!”
按说这是多么感人的一幕,咪宝和林森柏却是没心没肺地一齐噗笑起来。林钱钱见人笑她也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了还能看见远处猴山上的猴群,“呀!猴子!”
“钱钱,妈妈跟你商量一下好不好?”咪宝拦停林森柏,仰起头,煞有介事地与林钱钱讨论,“你看,这个时间,我们是不是应该吃午饭了?妈妈跟伯伯都饿了,”这种话,咪宝每说一遍,心中都要捏把冷汗,眼角也会不由自主地瞧向旁人——妈妈和伯伯...她怎么有种苦命的寡妇为了养活女儿,委身改嫁猥琐夫兄的感觉...“先吃饭,再看猴子可以吗?”咪宝笑眯眯,不经意瞥到林森柏——诶?那位夫兄,你干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哦,看来我找钱钱商量还是明智的,要是找你商量...
林钱钱过往的生存环境已经决定了她是一个特别逆来顺受的孩子,咪宝只要找她商量什么,她从来都会投赞成票,这一次也不例外。有时候林森柏凑热闹,偏跟咪宝对着干,死活要拉她的票,她左右为难谁也不敢得罪,每次都会急得啜泪。四五岁的小朋友无声含泪那是个什么场景?就算石头也得化了呀。于是在试验了五六次之后,林森柏再也不敢让她做那些关于“妈妈好还是伯伯好的”选择题了,仅仅会在私底下跟咪宝埋怨:“这孩子死心眼儿,跟你一个德行。真怀疑是不是你私生的。想我小时候多聪明啊,我爸妈一问我谁好,我就说都好,都特别好,谁敢说我爸妈不好我跟谁拼命。”自此,咪宝养成了翻她白眼的习惯。
为了看猴子,午饭钱是说什么也得让动物园赚的,不过林森柏嫌动物园里空气不好,遂决定去到园区边上,与植物园一墙之隔的餐厅去用餐。
“唉...说起来,咱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养端竹的时候好像都没带端竹来过动物园。”林森柏驮着林钱钱,牵着咪宝的手,慢悠悠地在小木桥上走。咪宝也想起当时因为两人工作忙,感情又不稳定,所以确实没有对端竹表现过足够的重视。现在弥补,貌似又有些晚了——可总比什么表示也没有强。人往往做一些对别人有利的事情时,不过是希望让自己心里舒服些。到底是利己主义。
林森柏与咪宝对视一眼之后,心有灵犀地各自掏出了电话。“呃...你打吧。”林森柏别扭地挠挠头。林钱钱以为她是头痒,赶紧也献出小咸猪手替她挠。爽得林森柏幸福地直叹:女儿真是贴心小袄。
咪宝知道林森柏又惯性地傲娇了。人家是大老板,可拉不下那个脸去请情敌和情敌的小情人过来吃饭,还是由自己这个最乐意为人民币服务的妈妈桑来处理这些杂事比较适合。遂一个电话打过去,并且得到一个喜忧掺半的回馈,“她说马上过来。可声音怎么听也不像开心。”
林森柏捂住林钱钱放在她头顶上的手,迅速把脸皱成一根苦瓜,“哼,肯定跟郝君裔脱不了干系。有了媳妇忘了娘,呜呜呜...钱钱你今后可不要这样哇~~~”
半小时后,端竹和郝君裔如约来到露天餐厅。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统一的郁闷阴沉,只在见到坐在湖边餐桌前的一家子时才像约好了似地挤出不太自然的笑容,似乎要粉饰什么。
“这地方挑得好,清静幽雅。在动物园里真难得。”郝君裔出于官场习惯,张口就是恭维话。但她的恭维话里仍旧隐藏着浓浓的官腔,随时随地的居高临下。
然此一拍正中马屁股——座位是林森柏选的,所以林森柏也放下身段表现出要和谐不要斗争的姿态,拍拍身边的空位置,笑得像颗灿烂的寿桃,“来,你俩坐这边,特意给你们留了面湖的位置。”
饭局一开始,当然是大家轮番逗孩子。不得不承认的是,逗林钱钱是件会上瘾的事。因为她时常傻乎乎的,问什么答什么,不像如今有些孩子那么鬼马,却会让交流变得简单。尤其好玩的是你一笑,她那双大眼睛就会无辜地望着你。你若继续笑,她便也会跟着笑,咯咯哒咯咯哒的,像只小母鸡,直让人觉得天青云淡,万物归元。
两小时前刚生过一场恶气,郝君裔的心情由很糟糕渐渐转变为有点儿糟糕,在逗小朋友的时候虽然享受,却显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分神去看湖面——那里平静。她希望能像它一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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