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镯记 作者:尼可拉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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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不管该正经的还是不该正经的,这下都不正经。傅元娥笑了笑没说话,王婵月举起拳头想打她姐姐,霎时看到自己的手,还真是瘦了,原先纤长的手指这下瘦的过分了。“太快胖起来也不好。这学期尽解剖了,成天恶心的很。胃口自然不好。”“少给我胡说,你当你姐姐我记不得你的信里都写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那么恶心了?你可是详详细细给我描述过的哦。”
“姐姐,”她看着王霁月伸过来喂她吃年糕的手,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举在下方接着,那碧绿温润的镯子,真好看。她驯服的吃下年糕,道:“你跟姜姐姐真是好。”然后稍微扭头看她姐姐的表情。
王霁月微微一笑,这表情在王婵月眼里简直和对面的新媳妇差不多。没想到新媳妇立刻加入讨论大军,说起当初在上海避难的时候,每周姜希婕如何来送东西,如何张罗她们姐弟去学校改名换姓的念书,如何偶尔还带着她们出去玩。傅元娥说一件,王霁月就代为补充,时而像所有的劳动妇女一般咒骂自己的配偶,时而像所有的热恋情人一样夸奖自己的爱侣,总之王婵月是觉得姐姐眼角眉梢都是炽热的情爱,夜里的那个吻浮现脑海,她感觉自己的脸颊逐步发热,
我什么都没干啊红什么脸!这正主脸都没红,
“对了,婵月,小姑她在北平还好吗?今年我不能回家过年,连小姑的红包的收不到了。”傅元娥本是无心问起,“啊?嗯。。。挺好的,挺好的。”“婵月,你别是一天到晚都去麻烦人家吧?人家可是你的长辈哦。”王霁月只是教导一句,其实心里对妹妹的家教有信心的很。
“嗯。。。”王婵月这下彻底蔫头耷脑了。她没跟她姐姐说,当然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说,包括昨晚梦的主角—怎么说?告诉傅仪恒昨晚我梦见你抱着我亲来着?英文里管着叫啥?Totally mess up!
她于是起身悻悻离去。问她干嘛,她说回屋里看书。
“你说她这是怎了啊?”初十一大家子人就回了上海,王霁月立刻找机会跑出去和姜希婕约会。两个人躲在咖啡厅最阴暗角落肩并肩坐着,等到咖啡上来侍者消失,王霁月转过头就亲了她一口。姜希婕总觉得王霁月拘束的外表和热烈的内心的组合实在是意料之外又无可抵挡。“你别来觉得她就是思春。。。虽然的确挺像的。”“可你说她,要是喜欢上哪个男孩也没关系,告诉我就行了。全家上下她谁都不放心,我总不至于不放心吧?”“哪个少女没有点心事,谁也不愿意告诉。想当初要不是二哥聪明,直到现在我们家只怕也没人知道呢。她不愿意说就别管了。横竖那是她自己的事。”“我只是看她这样子可怜她,说出来分担一下也好呀。”“可是要告诉了你,你作为长姐当真能完全不插手?说一句话就是影响。”“照你这么说,万一以后希峻要娶什么人,你也不管?”
姜希婕真是两手一摊,“你也知道,别说终生大事,别的小事我现在也管不了他。我现在家庭地位进一步下降,理论上在我们家你的话语权也许都比我大。”“你的嘴啊,油滑日甚一日。”说完,小别胜新婚的二人倒是相当心有灵犀的在暗处又蜻蜓点水的轻吻一下。灯光太暗,暗到心满意足,她们寻找彼此,不需要别的光亮,彼此就是对方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拜年了哦~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叔叔怎么样?”王霁月一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一手紧紧握着姜希婕的手,“爸爸还是老问题,爷爷倒还好点。只是爷爷每天看着爸爸这副样子有点生气。总之都是长辈们的事情,让长辈们自己去调和罢了。”姜希婕感受到她手里的温度,自然也回握回去,都说将两掌并拢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循环,像是真有内功似的;两人双手交缠呢?能够就这样把生命结合在一起吗?“有时候看着长辈们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也挺好玩的。”“哦?怎么斗的?”“爷爷说爸爸不好好自己治病,简直比小时候还要可恶。大伯就加入战团,时而和爷爷一起批评爸爸,时而和爸爸一起揭竿而起说哪件哪件事不是这么回事,分明是爷爷不对。大婶就在里面帮爷爷,煽风点火。我看大伯大婶夫妇俩故意找话说,完全是为了逗乐。”
王霁月轻笑,笑的暧昧,让姜希婕很想再亲她一下,就亲一下脸颊,却被王霁月摁住,“我可听说,有人给你介绍良家子弟来着?说吧,都有谁,我替你把把关。”她说的像玩笑,姜希婕不敢当玩笑,“你别,别别别。哪儿还要把关啊,我都一个一个给气回去了。要真有逆流而上的,那就是没心没肺了。”“你又干什么坏事了,把人家给骂回去了不成?”“我也没明着骂,我就是笑里藏刀不着痕迹把人家损了一通,指桑骂槐的。反正我觉得挺伤人的,再说了,他们那都是不怀好意。我这样的才不适合当什么贤妻良母呢。”“哦?”
灯光再暗姜希婕也看得见王霁月挑了挑眉毛,叫人分辨不清下一秒她要吃人,还是要吃人,还是要吃人—自然是不同的吃法。姜希婕见这副样子觉得是一阵燥热,只恨不是自己房里。“其实这事儿到现在,我觉得也不太对。”“难道你还要觉得对?”“不是,我是说,不觉得大婶是真的打算把我嫁出去,总想是为了些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的目的。好像告诉了我就达不成这个目的似的。”“哦?”王霁月眼色越发暧昧了。“不知道,我猜的,反正他们南京的事,我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王霁月笑了笑,搂着姜希婕轻轻吻了她的脸颊,“反正你可要顶住了。要不然我哪儿在找个借口去。”
她们当然知道磨镜党的故事,只是那故事已经从妖娆走向了下流龌龊,与她们其实无关,然而在别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只是晚一日知道算一日。王霁月想过如何和家里交待,思来想去只怕是不能交待,那就只有闹翻一条路可走。她对家族缺乏眷恋,要逃离也无不可,她更想和姜希婕一起遗世独立,但姜希婕或许不能。
“想什么呢?神游太虚?”她发着呆,姜希婕在她眼睛里都找不到原来的神采,“没事儿,想婵月来着。这丫头,现在成天赖在家里,只等着回北平。”“唔。。。”姜希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什么呢?”“你不也想这个嘛?”王霁月瞪圆了眼睛,“不能这样,否则便算是我带坏的了。”“别那样想,我们带坏的她,谁带坏的我们啊?再说了我也就那么一猜,天知道呢。你可别回去问啊。。。”
草长莺飞的季节里,说媒的大婶也停下了脚步,日渐没有人愿意上门了,而大婶反而有一种任务完成的满足感。姜希婕没问,装作不知道,每天工作,粘女朋友,当好小姑。现在四岁的姜邺已经能满地跑了,跟着小姑追着问,小姑小姑,王阿姨在哪里呀,她怎么不来陪我玩啊?
姜希婕心里也说不上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也想天天腻着王霁月,但是不能,王霁月认真严肃的告诉她,要乖,不经召唤,不准乱来。她们是确定关系的爱侣,却像是地下情人似的在几乎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环境里密会。日子固然美好的一派歌舞升平,可总觉得危险如同地下暗河一般在静静流淌。
她们俩这边过的轻松顺利,王霁月不时担心千里之外王婵月,虽然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但她有时非常相信姜希婕那异常准确的直觉,又怕打草惊蛇,不敢主动询问—就是问出个结果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一昧瞎猜。
王婵月也没打算给她姐姐写信,她忙着呢。北平的春天,漫天飞舞着柳絮,过敏的人走着走着就要停在原地打个喷嚏。她倒不用。不知道是不是和傅仪恒混的久了,她都长出了背后的眼睛,现在就想拔腿快走—跑的话就不太礼貌—萧学姐又在后面跟着她。按理五年制医科,萧学姐马上就要毕业了,王婵月心想,求求你快点毕业离开我吧。
“王婵月。你给我站住。”一直跟到了僻静的图书馆后面的回廊,风一吹,这片儿的柳絮是越来越多了。王婵月听见对方语带怒气,无名火也窜了上来,立刻站定,转过身来,只是因为抱着手没办法摆出抄手准备吵架的姿势来。
反了你了。
然而萧姓学姐见她怒气冲冲的转过来,反倒自己先收敛了气急败坏,换出一张笑容来,“婵月。你走这么急,我都追不上你。真是最后一年把我折磨够了,身体不如以前了。”“学姐今天追我追这么远是有什么事吗?”她倒单刀直入了,“我。。。我六月就毕业了。”“嗯。”谅你也不会早一个月,“毕业之后,准备去美国留学。”“恭喜。”我并不想知道你去的哪所学校,“。。。其实我来,是想,”
她的确憔悴了不少,王婵月打量着对面那个跟自己试图暧昧还尝试表白的人,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她并不是那些在广州莫名其妙就冒出来追求自己的男子,好像炫耀羽毛的孔雀一般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和自己完全匹配要来求亲,甚至有些还有莫名而过分的优越感,还有的倒是没有优越感的炫耀,只是一昧往上贴,让人觉得恶心,充满了企图。而眼前这个也算高一年级里最优秀的学生的学姐,她没有企图。
她家世不错,要嫁个好人哪里没有的,也是有报国热忱才来学着受苦受累的医科的,还要远赴重洋去海外,自然是自强上进的。她说她喜欢自己,王婵月不怀疑,这人当然是怀着真心来“追求”自己的,即便这样的追求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但她是真诚的。
是啊,假如学姐的追求什么都不是,姐姐和姜姐姐的一切又算什么?学姐不过是选错了人。念及如此,心生恻隐,脸色也舒缓了些。
“我是想,和你道别,也算是道歉。之前因为。。。因为我的冲动鲁莽,若是让你觉得是轻薄了你。实在抱歉。此去,远赴重洋。。。以后再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只能祝你幸福。。。也希望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那是真的,不是玩闹。”
学姐越说越惨然,看得王婵月也觉得自己有天大的过错,不该那样鲁莽的一走了之。然而她并没能意识到自己做的恰恰是对的,不能给对方以根本不会有的希望。“学姐。。。你也多保重。”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心里虽然感到忧伤,想要补偿,但奈何身体无比僵硬,竟是身体束缚住心灵。
学姐似乎眼含泪,最后倒是笑着点头离去。她站在原地看对方离开,有些恍惚。想到傅仪恒。相形之下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被对方全部的占满。
过年不见你,没有你的消息,我近乎相思成疾。过年的时候在家,她竟然连着好几天梦见傅仪恒,内容不一,时而两个人一同去不知名的森林游玩,时而两人一道在学校里散步,时而又回到傅家的四合院,她依然躺在傅仪恒腿上看书,一转身傅仪恒却不见了。她醒着也想,梦里也想,过个年就知道想傅仪恒了。甚至有时看见新过门的嫂嫂就能想到傅仪恒,反倒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她现在当然是自己的长辈,可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她们之间有着不可明说的一种暧昧的亲密。
可你对我如此亲密,是为什么?可知我对你如此没大没小的亲密,是因为不可救药的喜欢你?回过神来,一切已晚。这都是何苦。我在这件事上的毫无退路,比刚才苦情告别的人还要惨。
我竟然在无知无觉中积累着一切,而今只消一个念头我就成了你的裙下之臣,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我克制不了的想,我们会不会像姐姐和姜姐姐一样,让我们也可那么亲密不分,随你到任何地方去,不管有什么危险,为彼此守候,在甜蜜的时分让我也可以吻你。所谓的爱情原来就是这样吗?让人着魔发狂,寸步不能离开,情愿牺牲一切把自己的未来都还做筹码全部押在你这一侧。
我梦见你把我搂在你怀里,先是笑着看着我,我脸红了,然后你说,即便我真的爱你,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会有什么不同呢?会有结局吗?
如果给你我一个机会,也许我也并不能给你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承诺,我只能把我自己送给你。可我,够吗?
原先我以为只是仰望你,没想到是因为爱。尚未开始就注册了一个绝望的名字。
天色分明是春天,日子过得真是像吸多了柳絮一样,痒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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