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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之间在床笫间享受鱼水之欢，也没有。要么烟视媚行，要么大胆挑逗，唯一相同的就是，从未直接说过爱。所以刚才听到于曼丽反复叨念的时候，才会有一种陌生又奇异的满足感。

　　如果一件事太过反常，那肯定就有问题。

　　趁着于曼丽洗澡的时候，汪曼春开始细细思索这整件事情的经过。她从最开始，回家的时候惊觉屋檐下浑身湿透的于曼丽的存在开始回忆，想到于曼丽当时的神情，汪曼春心狠狠抽痛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那种悲痛绝望的样子，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于曼丽看见明台和程锦云在一起的时候。汪曼春知道，在此情此景之下，做这样的比较是不合适的，但她的心里确实燃烧着那么点确幸。

　　这是不是能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她在于曼丽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明台呢。

　　接着便是她用力的紧拥以及缠绵得令人几近窒息的热吻，汪曼春也是从那个时候觉得于曼丽过度的反常。汪曼春的眉皱得更紧，于曼丽的这个样子，决绝里暗藏的是浓重的惊惶。到底是什么，能让她吓成这个样子，以至于在她面前都失态至此。

　　想到于曼丽跟她说过的最近的一些行动，于曼丽是从郭骑云那里回来的，难道说她是见过了王天风吗？可是王天风不至于让她骇成这样，就算是她们的消息被捅破，汪曼春也觉得于曼丽可以游刃有余地遮过去，况且就算不能，也断不至于如此。

　　因为已经发生了，再不可挽回汪曼春相信于曼丽也会和她一起尝试尽力去补救。那么，只有可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想到之前于曼丽提起过的，王天风来上海肯定不只是简单地参加订婚典礼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有什么计划安排。那么，会是这个原因吗，于曼丽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汪曼春托着腮沉思，没注意到浴室门被“咔哒”一下按开了，裹着浴袍的于曼丽从里面走出来。最先出现在汪曼春视线里的，是浴袍缝里若隐若现的两条修长洁白的腿。

　　汪曼春顿了顿，觉得嗓子突然有点干，费力咽了一口口水之后目光上移，于曼丽神色倦倦地拿了一块干毛巾擦着被沾湿了的头发。动作起伏之间，总能看见一些不太该看的。

　　“咳，”汪曼春觉得再看下去还是得出问题，轻咳一声收了纷乱思绪，好意问道，“我替你擦头发吧，快一点。”

　　于曼丽好笑地斜她一眼，嗔怪的语气里带了催促：“你擦什么，洗澡去，不看看自己身上也湿了，一会儿又感冒了。”那个“又”字让汪曼春咬了咬牙，终究忍下去“我身体哪有这么虚”的申辩，冷哼一声进了浴室。

　　于曼丽的眼神在汪曼春带上浴室门的瞬间变得深邃，她刚出来的时候看见汪曼春的样子，瞬间了然她在思考她的反常。于曼丽自问没有流露出一点线索出来，但是又隐隐地心虚，她总害怕汪曼春会知道。

　　汪曼春知道之后，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止她。或许汪曼春会因为这个而记恨她，但于曼丽不担心，她清楚所有的不原谅都是出于深爱。唯一让于曼丽担忧的是，汪曼春拥有和她同样的决绝和为爱牺牲的信念，她害怕横生枝节计划有变。

　　算是她自私，明明两个人都抱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她偏偏不想让汪曼春知道这一切。痛恨命运无情，又庆幸先机在手。

　　就像赌桌上打牌，于曼丽手上抽着的从来都是一手烂牌，她一路输给人生，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遇见了同病相怜的汪曼春。这一次她们手里都是相似的牌型，唯一不同的是，于曼丽有先出牌的机会，她选择咬牙将筹码全部扔下，以惨烈的代价换汪曼春一个全身而退。

　　毕竟赌局总有输赢，既然两个人概率不分上下，那么如果其中一个人不顾一切地想要输，另外一个人多少也算赢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于曼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她应该去找一趟明台，可是她不确定明台是不是能靠得住。又要赌么，赌明台心里对她还有一星半点的愧疚情意。虽然她清楚直接跟明楼谈如果成功可能更保险，但她冒不起那个失败的风险。

　　谈判总要筹码，对明台她还有几成把握，而对上明楼的话，于曼丽觉得自己半点胜算都没有。

　　“咦。”于曼丽的思考突然停下来，接着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地思考问题已经有了一种安排后事的苍凉感。在汪曼春这里，于曼丽还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害怕她潜藏的情绪被汪曼春发现。

　　于曼丽心里如明镜，她的汪大处长聪明起来无比精明，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想逃过她的眼睛。

　　她正想着，汪曼春的突然发声打断了她。汪曼春在浴室里有些焦急地喊她的名字：“曼丽，曼丽。”“诶，怎么了？”于曼丽站起身子往浴室的方向看过去，不会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吧。

　　果然，汪曼春因为不太好意思而显得底气不足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过来：“我忘了拿浴袍了，你给我递一下，就在衣柜旁边的小桌上，我刚随手放上去了。”

　　于曼丽无奈地摇摇头，往她说的方向走过去，小桌上除了被叠好的浴袍之外还有一块怀表，外头沾了些水，大概是汪曼春从要换洗的衣服口袋里匆匆取出来的。随身携带，可见这块表对她的珍贵。

　　鬼使神差地，于曼丽在拿起浴袍的同时，轻轻弹开了怀表的盖子，发现在表盖金属的缝隙间小心地夹了一张折叠精致的字条，上面的字迹很熟悉。于曼丽略一细看，应该就是第一次留宿这里的那夜过后离开时匆忙给她写的字条，没想到汪曼春珍藏至此。

　　于曼丽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感动和酸涩交杂在一起，她呆怔在原地的时候汪曼春疑惑的声音又恰到好处地传过来：“曼丽，怎么了，你找不到吗？冷！”最后一个字说得尤为理直气壮，于曼丽清醒过来将怀表重新放好，抱着浴袍去敲浴室紧闭的门。

　　门开了一个缝，汪曼春光裸的还带着水珠的手臂伸出来的时候，带了一部分缠绵的雾气。于曼丽伸手将浴袍放到她手上，隔着门看她擦拭动作的时候，突然轻轻开了口：“曼春，有时间的话，去拍照片吧。”

　　“啊？”汪曼春一下没反应过来。于曼丽接着又说：“就去师兄那里，反正他也已经知道了。”

　　“嗯，你告诉他了？”汪曼春倒是不很惊讶的样子，拭干水之后慢条斯理套着浴袍，“怎么突然想到要照相了。”

　　于曼丽的声音很低，显得有些哀戚：“做个纪念吧，也好有个念想。”汪曼春没听出来不对，只是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那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忙过这段时间不行吗？”

　　这段时间过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于曼丽在心里慢慢道。

　　“给你留张照片，省得你只能看着留给你的字条。”于曼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轻松，果然，汪曼春中招了。

 

　　CH 28

 

　　“于曼丽，你是不是开我怀表看了。”汪曼春的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恨感。于曼丽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你怎么能随便看我东西，你……”汪曼春又羞又恼，话说到一半被于曼丽阻断，“你的表放在那里，想看时间就随手把盖子给弹开了。”

　　“……”汪曼春将浴袍裹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愤愤道，“你不会看墙上的钟啊？”“给你拿浴袍去了啊。”于曼丽不缓不急地说，汪曼春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于曼丽觉得有趣，又不紧不慢地往汪曼春心里那点燃烧的火苗上浇了一把油：“什么都看过了，这点东西你还怕我看啊。”

　　于曼丽的语调刻意地放得很缓，内里的暗示汪曼春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她面前的镜子被潮湿的水气弄得朦胧得很，看什么都看不真切，所以她看不到自己被温热的雾气蒸得通红的脸颜色又深了很多。汪曼春一边系着腰间的带子，一边低声诽道：“流氓。”

　　“你说什么？”汪曼春声音很轻，语速又快，于曼丽听不清楚，但她也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汪曼春不可能给于曼丽重复第二遍，又冷哼了一声，倒是傲娇得很。于曼丽被她引得轻笑出声，开口依旧是愉悦的调戏：“你看，字条你都这么宝贝，留张照片给你你不该更开心？怕汪大处长得时刻惦记着时间，低头看自己的表了吧。”

　　汪曼春再次磨了磨牙，啐道：“自恋，谁稀罕看你的脸了，家里和办公室都有钟，犯不着看表。”

　　“哦～”于曼丽的语调拉得很长，再开口又有了些许遗憾，“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听着于曼丽的“感慨”，汪曼春把自己的情绪克制下去，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不久前还一副沉闷的绝望样子，这会儿口舌之快逞得倒是谁都赶不上，厉害，她于曼丽真是厉害。

　　汪曼春开门出来，于曼丽双手环胸慵懒地倚着背后的墙壁，见她走出浴室，略一抬眼，眼波流转间满是妩媚风情。汪曼春心里却一点都没有被撩动，她冷冷地睨着于曼丽，开口的时候气势却丢了大半：“于特工，你在军统专门学过气人么，这门成绩得是优秀吧。”

　　于曼丽轻轻松松地勾了勾唇角，音色清凉又不失柔媚：“这倒没有，大概是无师自通。”

　　汪曼春的皓齿稳稳地抵在她下唇上，白衬着浅浅的红色，看上去居然有些魅惑。于曼丽冲汪曼春挑挑眉：“汪处长，你这个样子再盯我一会，怕是就把持不住了。”

　　之前在于曼丽腰间点火的是汪曼春，现在被调戏得面带云霞满心愤恨的还是汪曼春，只能说汪大处长的主动总是撑不过几分钟，到底是面皮薄，来回交手之间就不自在地缴械投降。

　　想到于曼丽之前的话，汪曼春沉声驳她：“刚才是谁说的太累了想睡会的，这会儿精神好了能笑人了？”“洗澡洗清醒了，天气冷。”于曼丽言笑晏晏，一步一步把汪曼春的棋子逼到角落，又不急于吃掉。

　　“……”刚刚也洗过澡，浴室里温度挺热，哪怕是从浴室出来也没有直接感受到寒冷，汪曼春感慨着于曼丽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全然忘记了她让于曼丽拿浴袍时候自己那一声理所当然的“冷”。

　　于曼丽很满意汪曼春无话可说的样子，从靠着的墙上满满直起身子，又看了几眼汪曼春吃瘪的样子，轻巧地说了一句：“说了会话，又困了，是跟我一起去睡会，还是你就准备……杵在这里？”

　　汪曼春不满地瞪了于曼丽一眼，于曼丽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手还是松松地抱在胸前，似乎是在等汪曼春开口做个抉择。汪曼春心里的气一下子被送下来，无奈地摇摇头，拔腿往床那边走过去。

　　于曼丽看着汪曼春被浴袍遮住的后背挺直秀丽的线条，以及有序摆动的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唇边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其实挺喜欢看汪曼春的这个样子，爱她叱咤风云，也爱她表露着女人应该有的微小情绪。

　　她看过许多面的汪曼春，或冷厉或愤怒或伤感或娇羞或温柔，每一面的汪曼春都让她觉得深爱，但说实在话，她最喜欢看汪曼春因为面皮薄被她调戏得娇羞无比却又无力回首的样子，这个时候的汪曼春有种奇异的可爱感，是只在她面前才会有的样子。

　　汪曼春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说要睡觉么，被子都铺好了，你这是要杵在原地当个木桩么？谁说的冷死了。”“就来了。”于曼丽回应着汪曼春别扭的关怀与担心，关了浴室的灯又带上了浴室的门，沉闷的响声仿佛也给她心里杂乱的思绪上了把锁。

　　这也是于曼丽在刚才想通的，前路看上去似乎已经不够漫长了，那就只能好好享受当下。尤其重要的一点是，一定不能让汪曼春觉察出来她的不对劲。不知道还能陪她多久，就在还可以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把最好的都给她。

　　于曼丽走到床边的时候，汪曼春把自己整个地裹在温暖蓬松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她的头发随意地散在脑后，于曼丽情不自禁抬手替她理了理被脑袋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汪曼春倒是不以为意，继续催促她：“反正一会儿睡着了还要乱的，赶紧进来，万一冻着了。”

　　“你这是……”于曼丽顿了顿，故意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打量着汪曼春，“暖好了床催我赶紧跟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