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吃完了收拾一下?”许萱微愠,声音里带着不耐烦。航宇似乎还是在发呆,没有回答。许萱走出厨房,抱着手看着航宇,“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嗯??啥?”他的眼睛还是一片迷蒙,不知道是有多累。这么累你还有心情折腾我?
许萱叹一口气,“赵航宇,你自己用的碗筷你就不能自己把它洗了?非要等我来洗?”
“我不是太累了吗。”边说,还边把腿搭在茶几上。“你累我就不累吗?”“。。。你在家闲了一天了,”“我在家闲了一天?我,”
许萱打断对方之后,却无力把控诉说出来。好像若是说出来,就伤了他自尊,让他阳痿,让他失去快活的方式。可是,难道这就是我隐忍的理由?
不,反抗。冰冷的放抗。
那副碗筷在水槽里一直放到第二天中午。被气呼呼的赵航宇洗掉。
许萱不自觉的,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给丈夫好脸色。冷漠以对,温度从本来的21下降到13。她不发火,也不说,不想修复。开春了,各自工作也忙,这一条鱼鲠也就被放下了。忘记了。没来及发现平衡被打破。
等到新的一周,上课时候,看到易铭依旧乖觉的在那里坐着,一如既往,眼神温暖。
许萱面上毫无变化,心里却微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断网了。。。
目测要隔日更。。。
☆、自作自受—易铭
早在“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火起来之前,易铭的家乡方言里就有“作死”这俩字,含义也一致。但是直到那年春天,她才彻底的“作死”了一回。
早上下课,她和许萱一起回到办公室。许萱打开电脑和她一边闲话一边看邮件,问起她们夏天赴美的手续办得如何。“都搞定了。现在就等着过去了。飞姐把旅行计划都跟我们说了八百遍了。”易铭转过身,窗外是悄悄到来的春天,今天要不要拿着刚买的长焦相机去拍呢?啊,想到在亚马逊上抢了这台打折机还非常好用就高兴的很,嘿嘿嘿嘿。
“啊,怎么还不期末考试啊。”“你怎么也跟飞姐似的,成天盼着期末。这才刚要期中吧。”“期末考试大概是哪几天啊?”许萱回头看着易铭,易铭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钟,“应该是。。。5月初吧。因为我们是五月12号走,肯定在那之前啊。”“哦,”许萱转过身去,易铭看不尽然,也许面带笑意,“考完期末考试我改完卷子,就和我一个朋友自驾去杭州玩。”
易铭后来觉得自己傻透了,虽然这个问题在心里盘旋许久但是怎么可以自己亲口问出来呢?!但是她居然还真问出来了!不愿意假手他人,只愿亲手伤害自己,
“干嘛不和你老公去啊?”
她尽量说得平静淡然,犹如普通聊天,随便问一句而已。那一瞬间,许萱似乎身体有些僵硬,说话也变得不自然,出口变得异常谨慎,好像把握不好语调高低一样。易铭看着许萱将脑袋稍微调转了角度,呆滞放空的看着电脑屏幕,“我放假他又不放假。”
易铭抱着手,“哦。”
一阵沉默。空气里刚才说的句子都沉甸甸的,轰的一下砸在各自心头。
易铭回到寝室的时候,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关于,许萱的任何事情。先上课,乖,先把PPT准备了,先把单词背了,先。。。不许碰iPod,不许听歌,要专心。只要没有那些惯常伤人的旋律,自然不会觉得难受。就这么无视这件事一整天,直到夜晚。
人若是喜欢自虐,谁也无法阻止。明明有1800多首歌,易铭非要去听王菲的《邮差》。“甚至两脚走不动先想到离开”。没想到发现这个事实,早已猜到的事实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离开。春天已经来了,我却觉得自己站在茫茫雪地中,感觉渤海的风像冰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刮过我的心。看着雪花飘进渤海快要结冰的水面,看着它们想我的心一样。隐喻太多无力分辨,我只不断听见,“黄叶会远飞这场宿命最终只能讲再见”。我是蝴蝶,你是天涯之外的仙草,我飞不过这片海,扑不过这片海。
易铭把头放在桌子上,也不管鼻子硌不硌。难道还要抱着一场空的结局去等待和呵护这个人吗?会不会还是像上一次那样最后体无完肤也无法倾诉?想到许萱,想到她那么美那么吸引自己,然后就想到她已经是某个男人的妻子,联想丰富立刻发散,想到所有她和她的丈夫相处的样子,所有我想要的,那个男人都已得到,曾经不属于我,看来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不是占有欲作祟,恰恰相反,是得不到她的女神宠幸的自卑感。是我不够好吧,是我来得迟了,是我只算得上潜力股而没有可以让你倾心于我的权力地位、关系网络,是我。。。
易铭懊恼地抱着头,越是这么想下去,就算不是对许萱的妄加猜测和菲薄,也是对自己自尊的不断打击。拿着小刀无意识的在手背上划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划破一个小小的伤口。
有的事情可以把心里最苦闷的部分全部招出来。易铭在厕所隔间关着门叼着烟,听着《邮差》。这是她自那日自己作死核实许萱已婚之后最喜欢做的事情。一下子,就因为这份不快和伤感,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是抖M体质。一半源于先天性格,一半源于曾经遇到的事情。
之前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自己的老师。那个时候年少轻狂,的确是不懂事。给人家写信,却又转托别人带去。结果反而拐弯抹角的听到,那个女子在看到信之前,先让带信的人替她看一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是第一次对那人生气,生很大的气。从来都是会为了对方找理由来辩解的易铭,第一次一点都不想为对方辩解。
或者还有什么,她喷一口烟,烟雾打在隔间板子上的样子非常好看,拿高速摄影机来拍一定很美。后来见世面了人长大了,时间过去了,对那个人的迷恋也烟消云散了,想了想她的出身和教育背景,以及性格,觉得她会那么做也无可厚非。也就原谅了。但是,还有什么几乎是无法原谅的伤害?不可原谅,无力原谅,想起来就会觉得哀伤和寒冷,寒冷到在夏天也会颤抖?
她眼神低垂,想起来前年过年的时候,很不快乐,写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遗书。
易铭他爹有两个发小,铁哥们,还上得一个大学。三家人一直都很亲密。易爸爸因为年纪最长,生易铭也生的早,所以是真正的,易铭是被这群叔叔阿姨看大的。初中的时候,这个团体里多出来一个易爸爸的学姐。这个阿姨是非常厉害的律师,有个更加厉害的和易铭一边儿大的女儿。貌似俩人小时候还上过一个英语班,不过易铭不记得了。有次,这个阿姨请客吃饭,大家聚餐打麻将玩。不巧,易爸爸有事在外地,易铭和她妈去的。阿姨的那个女儿也没来。很奇怪,等到阿姨上个厕所回来重新入座的时候,坐在易铭身边的她的母亲大人突然对那个阿姨说,某某,还是你家女儿争气。
大概那个时候,除了易铭她老妈,没有人觉得这种话应该在这个场合当着易铭的面儿讲。事后,很多很多年之后,易铭都想不起来,无法明白,那个时候,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她老妈这么伤害她?这件事导致易铭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面不想见到那家子人。虽然后来,特别是高考之后,她反而和那个去了密歇根的女生关系亲密非凡,找到相似话题,从国共战争到罗马历史。她依然无法原谅她母亲。是的,我爱你,妈妈,我永远爱你,但是这件事我无法原谅你。即使你后来知道了,对我道歉,我也不想接受道歉。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她在心里大喊。你不是应该保护我吗?为什么要伤害我?即使如今我已经重新建立我的自信和自尊,但是你杀死的那部分心灵,是绝对活不回来了。所以,道明寺说的是对的,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要警察来干什么?
高中时代居然是以这么一件事情拉开了序幕。后来她越来越发现她父母无法理解她。特别是她母亲。大概因为基因的相似性居多,她父亲理解她得多。或者说,她父亲更会做思想工作。她母亲不会。最可恶的就是,她母亲知道这样做这样说可能是不好的,但是不改。
我生来最亲密的人,不能理解我,不愿意保护我,反而在不自知的伤害我。而我爱的女子,注定不能和我一起,我伸出手想争取的宝贵的东西,或者不愿意到我手里,或者不能到我手里。
高中时候这么怨念不稀奇,但是她从那个时候开始想自杀。从那个时候到大学时代,站在高楼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可以跳楼自杀。只要我再往前一步,我掉下去,一切都结束了。一切的伤害,不甘,冰冷的感情。
如今大学时代,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接受这些东西就是这个样子了,已经比以前乐观得多了。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她想到和许萱的无望时,她深深的感受到,世间最痛苦的,就是无能为力。
活下去为什么比死艰难?因为活着要面对很多,死只用面对死。
她频繁地想着死,频繁地在博客上写着癫狂的文字,成天唉声叹气地听着《邮差》然后抽烟,抽很多烟。她不断的在想,若是我此刻为你自杀,是壮烈非常,还是一件蠢事?照平常觉得一定是蠢事的行为,她却开始觉得壮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连陪着许萱一起漫步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许萱在有意无意的看着她。说话也显得小心翼翼。是不是她也感受到自己的低气压。像整个人披着一件厚厚的锁链披风,走在路上,稀里哗啦的响。
翻过来那一周,易铭觉得她已经基本靠这首歌打定了随顺无常的主意了。赶上许萱的一门课期中考试结束。是日,她和许萱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赶上许萱准备改卷子。易铭一时不知道是要留下来,还是离开。左右为难的时间里,她就站在许萱身边一直陪她改卷子。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一切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哗啦哗啦翻动卷子和红笔划动的声音。
多想就这么一直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你豢养的宠物猫呢。
几分钟后,易铭选择离开。“我走了啊。”边说边往外走。右手触到门把手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句温柔得近乎撒娇的声音,
“就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民那桑,目测我维持日更略困难,因为接了写乐评的活儿,根本停不下来;还有个毕业论文一直没继续。所以尽量日更,晚六点看不到的话一般就第二天了。SORRY!!!
☆、不想放手--许萱
“就走了啊?”
许萱没抬眼,只是说着。当易铭不发一语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觉得满足。而此刻易铭要走的时候,她立刻觉得失落。其实你即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出现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舒服,安全,温暖,你不知道吗?
是不是,你真的很介意我已婚的事实?是不是,你因为这件事就要离开我?你害怕了?你难过了?你胆怯了?可是我这又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反而开始离不开你了呢?算了,不想了,既然你的一点关怀让我觉得如此温暖,我就不要放手,我不想,我不愿。
她抬眼,看见易铭的动作僵在那里,一只手开了门,整个身体还停留在里面。她的背影很好看,背脊和肩膀比一般女生要宽阔些,此刻穿着红色亚麻衬衣,很英伦的风格,不文弱也不强悍,有细腻的温柔。袖子稍稍挽起来,露出手腕,和漂亮的大表盘手表。
“嗯,有事。先撤了。”“好吧,拜拜。”“拜拜。”
她逃了,就像一只受惊的松鼠一样逃开了。许萱想着易铭刚才的样子,近来的表现。和她走在一起,都能感受到低气压。她是不开心吧,毕竟知道追求对象结婚之后,任是谁也无法不介怀。算来也有好几天了,许萱想,那天,自己也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可是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瞒着她,也许会害了她;告诉她,又怕伤害她。那个时候狠得下心,必须要告诉易铭真相,这样即使她知难而退,也好过以后长期被蒙骗,恨起自己来,更加难过。可是现在,自己又觉得有那么点后悔有那么点担心,毕竟,
看她的样子,自己心疼。
甚至许萱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易铭走,她希望易铭还能留在自己身边,她希望被环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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