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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列车 作者:尼可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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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年下 都市情缘 七年之痒 边缘恋歌

  果然,还是在想。
  第二天是周六,睡到十点起床,没有回复。周一下课的时候,易铭和许萱提起这件事,“讨厌死了啊没选上你的课。。。”一边做不满状伏在讲台边缘扭来扭去,许萱也只是兀自收拾东西,淡淡的回她道,“知道了。”
  也就这么一句回复之后,这个话茬就过了。易铭觉得许萱态度冷淡,应该是不感兴趣,只好讪讪住了嘴。这样的感觉总是让她觉得很尴尬,很不舒服。平生最讨厌尴尬。所以她会不断的找话题,想办法把许萱的兴趣逗起来,让谈话不闷。否则,她大概会讨厌自己、觉得自己烦吧?
  如果并没有很喜欢一个人,却被这个人长久缠着,应该是很烦的才对。易铭这么想,于是每天都活在很想许萱但是又很怕许萱觉得烦的两难境地里面。她的大三生活在一片紧张忙碌中平和的走向波澜不惊的尾声,唯一的喜悦,都来自许萱。一则,是对于presentation的评分下来了,易铭不出意外得到全组最高。她尽量不去想私人关系,归因于优秀表现。虽然她的优秀表现是全科的所有老师认可的,但是同时,她却在潜意识里希望是私人关系。
  她宁愿要一个差一点的分数,以换取私人关系的进步。毕竟分数易得芳心难许。
  芳心。。。
  另外一件,是在那天下课的时候。她熟稔的走去讲台帮许萱收拾东西。而那个时候许萱正在回答别人的问题。许是她一回头,看见易铭的右脸颊。那段时间,易铭为了李云飞的研究报告焦头烂额,毫无意外的上了火冒了一个硕大的红肿的痘痘,不偏不倚长在脸颊正中理应粉嫩的地方。早晨在镜子里看到火山的易铭怒不可遏,遂拿出药膏和创可贴把火山给封闭了。于是她顶着这个创可贴,过了一天人见人问的日子,许萱自然也不例外。
  易铭正在得心应手的关闭电脑,一点儿都没看站在右手边的许萱。一瞬之间,一只食指碰上自己脸颊创可贴附近的皮肤,微凉轻柔的触感,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微微一颤。
  “这儿是怎么了啊?”许萱柔声问她。那声音很温柔,略带宠溺,很关切,易铭几乎都想象得到那种表情,微微挑起的眉毛和睁大的如水一般的眼睛,看似无表情之下的心意。。。“没事,一个痘痘而已,痘痘。”
  那手指放下去了。一切如常。
  易铭觉得好后悔,没有在当时转过去与她对视,好好看看她当时也许略带关切的眼神。仔细想来,那个时候许萱几乎是无视了在场众人的存在,和她有此亲密举动,毫无避讳。她们之间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她似乎对自己并无刻意制造的隔阂。。。易铭一下子觉得自己和许萱走得很近很近了,再翻过一点儿什么就可以抵达她想去很久了的圣地了。于是她激动在即将启用的重要本子的扉页上写到,
  “什么世界末日之前竟可遇见你,全部毁灭也无足惜。”
  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易铭居然萌生了一个很奇妙的主意:想要从自己1800多首歌里组成给许萱的一套自己亲手刻录的CD。由此想开去,她就想再写一大套乐评给许萱。这就是她喜欢做的事情,通过某些途径,迫使某些她觉得重要的人来了解自己。大概觉得等到对方主动来了解自己实在遥遥无期,所以不如带着对方进入自己的世界。不管对方是否愿意。这样的行为带有冒险性质,犹如拿着彼此的关系在考验,考验对方和自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是,自然会得到相当积极的反应,于是就可以更快更火热的深交,会越来越好;若不是,则可以改变下一步的策略。
  她可是一点儿没想什么适可而止之类。此刻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刚刚大三的E学院学生的第一次要命的期末考试总是在他们刚从前一阵的奔忙中喘了半口气时开始。这个开始,还是指对于期末的准备:自习室人满为患,寝室通宵亮灯,整个宿舍成为天津这一隅的夜景之一。不是他们不够努力,相反的,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考完许萱的考试的那个中午,易铭走出考场,给许萱发了短信:“感谢你这一整个学期的照顾和教导。非常感谢。”许萱不久便回复道,“GOOD LUCK & H□□E A NICE HOLIDAY.”易铭看见短信,只是笑了笑,笑容灿烂到对面一起吃饭的任林栩一眼就知道是许萱给她回短信了。不满的啧啧嘴,“你呀。”“咋?”“又是许萱给你回短信了吧?瞧瞧你那样!”易铭笑而不语。
  “说真的,”任林栩换上一副认真的语气,“我。。。认识一个经济学院的女孩子,长相啊气质啊和许萱都特别像,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易铭两眼一瞪,“我?考虑?我为什么要考虑?”“你已经陷在和许萱的纠缠里面,她未必会和你在一起,就是你们俩真的成了,以后难度也很大,你就不能挑一个难度稍微小一点的?你看你成天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你要是放不下她,我给你找的这个不是正好吗?”
  易铭微笑,夹了一块爆炒肝尖就着饭扒拉了两口。把食物咽下去之后说道,“我不会的。一来,我做不到每天这样和许萱见面同时还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二来,这样对那个女孩也不公平。把她当做替身,我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是夜,易铭开始写作她的长长的乐评—谁让她整整刻了8张CD。明天一大早的飞机,那么久咖啡红牛放手边,一学期就通宵这么一次吧。开头的时候,她想了想标题,最后居然找了王二哥的一首歌,平凡无奇的《一首简单的歌》。不为别的,就是喜欢那句歌词,“好像我/那么的平凡却又深刻。”
  写到半夜两点半的时候她就突破了两万字,顿觉自己自打来了天津之后就变得罗嗦了。肩膀脖子都在酸,好在神智清醒。惯于熬夜的室友也已经睡死。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到厕所去抽了一根万宝路。想到刚才写的好多字句,其中推荐到蔡琴的《给电影人的情书》。易铭喜欢上这首歌,就是因为那一句“以身外身,做梦中梦。”
  身外身,梦中梦。
  她微笑,把即将燃尽的烟头扔入下水道。最困倦的时光来临,关掉word,开始打起了游戏。急促的鼠标和键盘点击声,楼里还有好多好多人和她一起彻夜不眠。
  天亮的时候,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她端着咖啡咬着昨天出门去伊势丹买的面包,心中恋恋不忘练梅寿司的滋味。八点收拾好,拿着行李漫步走出校园。路上遇见个别老师来上班的车辆,她微笑着点头示意。天津天气不错,她长出一口气,你应该是不会来的,不过我也该走了,我觉得好累了,我们来年见。
  我会给你非常好的礼物。非常好。虽然我此刻,最像送给你的,是我自己。
  
 
  ☆、海水与火焰 II—钟颖
 
  I am falling fast.
  这是那天早上睁开眼,看见她柔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想到的句子。也许吧,那一刻我真心希望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她22岁,我27岁,对于她是一击即中,对于我是兜兜转转。不论如何,清晨醒来在阳光下看到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我就这样想,我就不断这样的祈祷。
  一只手与她交握,另一只手伸进她略显杂乱的棕色头发里爱抚。她的眼神瞬也不瞬,只是看着我。“看什么呢,小笨蛋。”“看你啊,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Till the end of the time.”说完,我笑了,手滑到她脸颊边,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耳朵,那耳朵好小,小的可爱。她像一只小鹿一样窝进我怀中,把头靠在我颈窝,就好像我是她赖以为生的美丽森林一样依恋不已。
  这竟然是她每次和我欢爱过后习惯的动作,准确的说,是每次被我推了之后。把双手环在我腰间,因为力气丧气而只有不时亲吻我的锁骨来表达她向来都满溢的爱意。她的所有举动都显得粘人,真的很粘人,很粘人。果然是个金牛座,和我一样的金牛座。
  当天我们就决定搬到我那里去,一夜过后就决定同居。也许是在彼此心中压抑很久的类似的心情无法再继续控制于是觉得就此拥抱。结束犹疑,结束等待,结束挣扎,向彼此的爱妥协,向世人对爱情的悲观宣战。她开车过去的路上,我在前面引着她。本来想给章晏打个电话,后来觉得也无必要。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也许未来某一天真的决定去结婚,也只是两个人的典礼,一点都不准备向亲朋好友declare—对,就是这个词,declare。不需要任何人来接受或者否定我们的幸福。
  这是我的心,我愿意交给她。这是她的心,她愿意交给我。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当一个人的生活迅速变成两个人的时候,曾经熟悉的温暖居家感又回来了。身边的位子开始有体温残留,枕头上有凹痕,所有的器具都成为双数,两个、两套、两副。当天晚上我非要拉着她去买了食材回来一起做饭,她本是不肯,觉得搬家辛苦了,不想劳累我再去弄。可是我想庆祝,我知道她也想,我不需要询问就能理解。“乖。就当是庆祝一下好不好?”我拉着她的手,与她贴面,鼻尖在她脸上噌来蹭去,“好。你高兴就好。”
  有的时候我觉得不是我大她五岁,是她大我五岁,所以是她在让着我。所以感觉她才是攻我才是受。后来朋友们也那么觉得。每每别这么说起,她脸红低头微笑,而我则掩面大笑。是啊是啊,别的场合我都认,唯有到了床上,哈哈哈哈哈。
  她真是温驯极了。我不是没有见过她生气发火,的确有山崩地裂的气势。曾有一次在一家餐厅和一个白人女子吵架。那个要死不活的中年妇女一身皱皮。不同人种之间,老了以后皮肤变得最丑陋的就是白种人。只要他们不好好保养,老了以后,毛孔变粗,松弛下坠,哪儿哪儿都像火鸡的脖子。她和那个人吵架,一个脏字不带,活活把那个女人气的面膛发紫,若不是她早先心情还可以,骂一骂也消气了,估计真的想把对方气出高血压脑溢血。
  走出餐厅门的时候,她告诉我,“若是她也懂中文,我可以直接把她骂死。”一边说还一边咬牙切齿,真是够恨的。章晏那个混球在场,登时打了个冷战,戏谑的对她说到,“啧啧,以后不能惹你啊,惹了你三句话就被你气死了。说出去多难听。”
  她就是一个被碰到底线会阴狠反击的牛,生气起来周身都是蓝色的火焰。
  但是对着我,她就那么温驯,似乎全身只剩下了温柔。动作是温柔的,声调是温柔的,话语是温柔的,对我温柔起来就好像我们身边再没有了别人,而被忽视的别人身上总是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啧啧啧啧,腻死人了这俩。
  晚上她抱着我睡,右手轻轻抚在我的小腹,犹如羽毛在一点一点的扫。有点太暧昧,但是她不是一个经常发情的家伙,若非我引诱,一般不会主动出击。“怎么了?老这么诱惑我。”她轻轻一笑,呼吸打在我耳后,愈发痒了。“爱你啊。想抱抱你,又怕把你弄疼了。”“我就这么易碎啊,你一碰我就要怎么样。”“在我眼里,你是珍宝啊。那全世界给我我都不换。”
  我扭过头想吻她,却对上她在黑暗中一样神采闪耀的眼睛,“钟颖。”“嗯?”“我爱你。”
  “我爱你。”
  有的人会觉得在床上说我爱你往往不是真的,要么是欢爱之后的废话,要么是一种性暗示。但是我明白她的心,我知道这是真的。大概因为彼此性格太过相似,灵魂都可以称得上亲密无间,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太多情愫。于是我转过身,搂着她和她长久的亲吻,两人就那么紧抱着一起入眠。真的,如果可以两个人一起做梦,做同一个梦,那该多好。
  我们粘着对方,粘到了想永远不分的境地,即使彼此都相信无常。但也正是因为此,我们才会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贴近。
  你有没有尝试过,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生起篝火,一个人面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黑暗中永不停歇的大海相对的感觉。不论多少人和你在一起,面对大海的时候,因为大海之大反衬出人的渺小,任何人都会感受到孤独无助。巨大和未知带来恐惧,因人的感受能力不同,或者说多愁善感的程度不同,对这种恐惧的感知也有先后和深浅。身边有篝火,可以取暖,海风也不寒凉,只是那夜色中与夜空几乎合二为一的大海让人好害怕。而你必须在这个夜晚一个人和它相处,直至时间再度将日出和光明还给你。
  不是什么良好的感觉。即使海上的日出日落再美丽,一个人守着的感觉也很可怕。即使你不害怕猛兽,也不信鬼神,孤独就足可吞噬你。为伴的,就是那团篝火。似乎只要它不熄灭,就觉得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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