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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她不想选择，至少还没到选择的时候。

约好了见面地点，夏枫树对警察说：“我去提钱。”

交了保证金，她坐上出租车直奔和许岸约好的见面地点。

那是间日本料理店，许岸正等在门口，下了出租车，夏枫树泪如雨下。

 

食难下咽，是愤怒的一个境界，高于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许岸说：“别气了，吃饭，吃饱了我去打她一顿？”

夏枫树一脸疲惫，笑容孱弱，“你会打架吗？”

“不太会，不过我先天条件优秀，胳膊长，二头肌的力量也不错。”

“好，说到做到，不去是小狗儿。”夏枫树拿起筷子，日本料理和童展谈恋爱的时候吃过一次，对味道不是很适应，但是她对肉从不抗拒。

许岸食不知味，想到夏枫树所受的委屈和错过的考试，她就咬牙切齿，她是真的很想揍那个房东一顿。

夏枫树的态度似乎是全力支持的。

吃过饭，夏枫树站在饭馆门口东张西望，许岸以为她在犹豫今晚还回不回出租房住，说：“别回了，是非之地。”

“我在想房东家是往东走还是往西。”夏枫树样子很认真。

许岸心里翻腾，难道真的打上门去？

“这边。”夏枫树拉着许岸朝西走，许岸信以为真，说：“真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吗？”

“不敢啦！”

“敢。”许岸一挺胸说：“我只是觉得，用这种方法帮你出气，真是斯文扫地。”

“不准找后路。”

“我没找后路，你别小看我。”说着，许岸一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自己先坐进去，夏枫树也坐进去，司机问去哪，许岸回头看着夏枫树，夏枫树说：“诚实客栈。”

然后与许岸相视而笑，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夜色被窗帘隔在外面，然而屋子里仍然是城市的繁华气息，夏枫树打开电视，又关上，再打开，再关上。许岸皱眉，“电视机没惹你，别折腾它。”

夏枫树扔了遥控器去洗澡，许岸仰在床上，思忖着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万一老太太醒不过来怎么办？

钱，房东无非想讹钱，夏枫树的性格不会就范，就算自己肯出这个钱。

再就是关系，在派出所找找关系，平息事端，可是她到哪去弄关系，如果杰初在，肯定会有办法。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夏枫树不知何时站在床边。

“你呆呗，我不打扰你。”许岸懒洋洋地侧过身，背对夏枫树。

“怎么不打扰呀，刚才看个电视也被你批评。”

“我不说话了，你当我是个摆设。”许岸下定决心不走了。

“脸皮怎么这么厚呀！赶都赶不走。”夏枫树没好气。

许岸不言语，不管夏枫树怎么赶，她都不会走的，她知道对方需要自己，驱赶是心灵洗礼前最后的准备。

果然，夏枫树不再赶她了，躺进被子里，打开电视，也不知道看没看。

其实许岸想留下来也是有一定难度的，姑姑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庆祝，她错过了，这会儿连脸都不露，只在电话里交代几句考得还不错，便说和朋友庆祝不回去了。

奶奶生气了，许岸肯定这一点。

 

夜深了，许岸也迷迷糊糊的，电视还开着，她看夏枫树睡了，便关了电视，再回到床上时，被一只温软的手拉进被窝。

夏枫树枕在她胸口，“我好多了，真的。”

许岸轻抚她的背，“你一向坚强。”

“你喜欢我坚强吗？”

“喜欢。”许岸拥紧她，隔着衣服感觉到夏枫树滑溜溜的身体在她的掌心游移。

“许岸，你真的是烟花工厂吗？”

“是，会不断生产为你绽放的烟花。”

“可烟花不实际，不顶衣服穿，不当饭吃，不管绽放得多好看。”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

许岸轻吻在夏枫树的额角，“我会努力的，我会用烟花换来肉，换来名牌衣服，相信我。”

夏枫树笑了，泪不知不觉地滑落，她吸了下鼻子，“我只在你面前才爱哭，因为我觉得我哭了，你会更加喜欢我。”

“是的，更喜欢。”

吻像扑打玻璃窗的落叶，用生命来完成的叩击，它想让人听到她的孤苦无依，在浩渺无垠的人世纷繁中，轻飘飘地坠地。夏枫树扑在许岸的身体上，如同扑向大地，渴望被征服，被救赎。

许岸摸到夏枫树的□□时，半条手臂麻了一下，未等她回过神来，夏枫树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扒她的衣服，于是，一场较量开始了，等把对方的衣服都扒光了，两人也筋疲力尽了，她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夏枫树小声问，“然后怎么办？”

许岸想了想说：“扒裤子。”

两人抱在一起笑，然后心满意足地睡。

 

翌日，夏枫树想回出租房收拾收拾，虽然住客栈成本高些，但她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是非之地去住，快些找个地方搬走就是了。许岸寸步不离，深怕再有事她不在场。

夏枫树一回房间就觉得不对劲，“有人来过了。”

“怎么？”

“昨天走得匆忙，我没锁我的房门。”夏枫树没什么值钱东西，但有很重要的东西――毕业证。直觉告诉她，进屋的人找的就是这个。

果然，抽屉的锁被撬了，里面的毕业证不翼而飞。

许岸气极败坏，“这也太他妈欺负人了。”

夏枫树反而笑了，很开心，她反击的机会到了。

她报了警，警察来了，一看现场就知道不是外贼，防盗门丝毫未损，老太太的屋里也没动，只有这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偷了毕业证。

出警的警察立刻打电话回所里，让李一民来，李一民就是昨天处理老太太纠纷的那个民警。

贼是谁也不难猜，房东很快就被叫来了，她承认是她拿了毕业证，称这是怕夏枫树跑路。

夏枫树也不和她纠缠，对民警说：“人赃俱获，你们怎么处理。”

李一民对房东说：“你可真会添乱，这是入室行窃。”

“行什么窃呀，不就一个破毕业证吗？又没偷钱偷东西。”

夏枫树觉得恶心，暗想怎么会被这么蠢的女人欺负得泪流满面。

警察把她们带回派出所，夏枫树要求立案，李一民说：“不用了吧，浪费警力资源，证还你就得了，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不行。”夏枫树的回答简洁明了。

房东被这么一吓唬，也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交出毕业证，叫来三亲六戚到场壮声势，夏枫树不以为然，坚持要立案。

警察从中调解，最后，房东说：“行了，我也撤案，扯平了行了吧。你可真狠毒呀！”

夏枫树仍然是两个字，“不行。”

房东和她的亲戚们气坏了，七嘴八舌地说夏枫树不厚道，不讲理，不是人。

李一民说：“夏枫树，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事儿这么处理挺圆满。”

夏枫树说：“圆满？警察办事要的是圆满吗？应该公正吧。”

“这不挺公正的吗？”

“不公正，她诬蔑我，而我没有诬蔑她，我不会做任何交换，那只能证明我有错在先。”

“学法律的就是不一样，不过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太多了，不可能理得那么清楚。这件事儿，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

“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

“昨天是按程序办事。”

“今天为什么不按程序办？”夏枫树咄咄逼人，她认为李一民在袒护房东。

李一民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夏枫树太不上道，“你要知道老太太的事是个麻烦，万一她不醒，就这么过去了，你就很难说清楚。就算我认为你没犯错，但是没有证据证明呀！”

“根据无罪推定原则，定罪存疑的情况下，采用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则。单凭她一张嘴，告得到我吗？”

“那你要为这件事纠缠多久？不工作了吗？”

“工作？我连公务员考试都错过了，这个损失谁来弥补？”

“你不让她在拘留所里蹲上十天半个月，消不了这口气是不是？”李一民提高声音，房东吓坏了。

夏枫树微微一笑，李一民说：“你再考虑考虑，心胸放宽点。”

他带着房东那干人等去了隔壁，显然是要斡旋。

一直沉默的许岸走过来说：“饿吗？”

夏枫树说：“你说我该怎么做？”

许岸想了想，“我赞成结案，我不是警察，这件事上我从没怀疑过你。事情发生了，损失无法挽回了，但纠缠下去，会让这件事的阴影继续影响你的生活。”

夏枫树呆呆地望着许岸，半晌说了句，“我听你的。”

 

李一民再进来时，房东像打蔫的老母鸡，一口一个对不起，退了夏枫树所有房租押金，夏枫树没收，她说她要接着住。

 

自信是要用什么打底？财力，势力，能力，任选其一的话，穷人会选择能力，夏枫树拣选自己的能力时，会把吃苦放在第一位，照镜子选会把漂亮也排进去。一个能吃苦的漂亮女孩儿应该有什么样的未来？

今天上网收邮件发现，她错过了一家杂志社文字编辑的面试机会，投简历时，她没有电话，对方回复了电邮，却因她没及时上网而错过。加上错过公务员考试，夏枫树的郁闷可想而知。想跟许岸诉苦，许岸早就说她该有部手机，如她所说，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有些基本配置是不能吝啬的，现世报了，她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小气。况且那人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公务员考试当天在外面过夜的事惹恼了奶奶，夏枫树明白，奶奶在许岸心中就如同妈妈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一样，又敬又畏。这两天，许岸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想到这一点，夏枫树的心里像爬进了一只蚂蚁，又痛又痒。许岸受气时的傻样立刻浮现在眼前，她的上嘴唇肯定是不停上翘，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可能会蹦出两句突破想像的话来哄人，别人没笑她也不会笑，她奶奶是个怎样的人呢？不会苛责她太多吧。若非她们的关系如此暧昧，许岸也不会那么难解释吧。早就知道这感情会有后遗症，可这么久了，居然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想不出来，想必许岸能做的就是绝口不提自己。

一上班，经理就通知她，她的照片被采用了，下礼拜就会做成巨幅海报做为公司的新形象出现。

夏枫树一点笑容都没有，以致于经理的嘴咧了半天，才发现笑得太一厢情愿了。

夏枫树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稍后，她和公司签了一个肖像权合同，大意就是将肖像交付公司使用，她得到三千块钱。因为奖金数目超过预期，签完合同的夏枫树薄薄地露出个笑容。

随后，她接到李一民的电话，让她来医院，老太太醒了。

夏枫树犹豫了一下，她有些担心会再惹上麻烦，房东的手段她领教过，李一民的语气也不是命令，而是商量。理论上说，老太太昏倒的事已经了结，她没必要再为那个老人做任何事。

她下了班才去，到医院已经五点了，在病房门口，她看到了李一民。站在那等人似的，看到她，李一民先是笑了一下，脸色又恢复严峻。“你来晚了，老人走了。”

夏枫树的心咯噔一下，她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向病房里望去，床是空的。李一民说：“推到太平间了。”

“这么快？”

“人是脆的，说没就没。”李一民示意她一起走，走廊里没什么异样，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人们说说笑笑，那个生命的消失并没带来丝毫悲伤的气氛。的确，这里是死亡经常光顾的地方，人们司空见惯了，且与老人非亲非故，偶见一个愁容满面的人走过，却是在算计着医药费，边走边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