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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寒很少见苏煜蘅这般低沉，隐隐觉得事情应该比她想的还要难以解决。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林清寒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苏煜蘅身边。

　　“煜蘅，怎么没上去？”

　　苏煜蘅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底划过一丝光彩，不过很快便消失殆尽，回复了黯然。握了握拳，苏煜蘅将摆在心底挣扎了很久的话问出了口：“清寒，纪宝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没那么简单？”

　　苏煜蘅虽然说得委婉，但还是刺到林清寒了。林清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薄唇紧抿，眼底结起寒冰。她没想到苏煜蘅居然是这么看她的，她更不允许任何人怀疑纪宝！

　　“我还不至于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话出口，语气有些冰冷。

　　苏煜蘅心口一窒，终究还是没再问下去，只是挫败的扯了扯唇角，站直身子，抬步往前走。

　　林清寒望着苏煜蘅的背影，那样挺拔的身形里满是落寞，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她知道苏煜蘅是为了她好，当然也不会看不出苏煜蘅对她的友情，已经慢慢的变了质，只不过她害怕伤到苏煜蘅，一直逃避去承认罢了。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路，快到林家老宅门口的时候，林清寒打破了弥漫在彼此间的低气压：“煜蘅，纪宝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很纯粹，很简单，没什么心计，偶尔有些小心思，可是一猜就能透。和她在一起，我可以不用费心去猜她这么做究竟是不是为了利益，所以每次在她身边，我才能真正放下心防，真正的感觉到快乐。真的，从妈妈去世以后，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心是跳动的。”

　　林清寒的笑容很苦涩，整个人看起来笼罩在淡淡的阴沉和冰冷里，看的苏煜蘅的心猛的一疼，如同鱼刺卡在喉咙里般，难以抚平。

　　“那么，爷爷那里，你打算怎么办？”苏煜蘅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林老爷子一向注重门风，绝不可能轻易答应，他很担心林清寒能不能招架得住。不过既然话都说开了，他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义无反顾的帮林清寒到底。苏煜蘅觉得自己真是贱到家，也低到尘埃里了！

　　林清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道：“还没想到，走一步看一步吧。”

　　刚踏进林家老宅，管家便神色焦急的迎了过来。

　　“小姐，煜蘅少爷，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了，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可是你看这太阳都快落山了，老爷还滴米未进，还好你们来了。”

　　林清寒闻言心下一沉，不安的感觉让她莫名的觉得心慌。

　　“赵叔你别担心，我马上去看看。”林清寒说完，来不及多想，抬步往书房赶。苏煜蘅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推开书房的门，林老爷子正拄着拐杖，失神的望着墙上的壁画，不怒自威。

　　林清寒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的敛了心神，这才浅笑着走进去，站到林老爷子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到墙上的壁画。壁画的色彩很浓厚，可以说是浓墨重彩，因为色彩太过鲜丽，只可以看出画里模糊的轮廓，大概是一个女人，但又不很像。这幅画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挂在爷爷的书房，爷爷一有难以抉择的事，便会在书房里盯着壁画一整天。这回的事，无疑和她有关。

　　收回视线，林清寒偏头看向林老爷子，问道：“爷爷，还从来没听你说过这幅画的由来。”

　　林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才说：“这幅画，是你奶奶生前画的。”林老爷子示意林清寒和苏煜蘅坐到身边，眼底布满沧桑和沉痛。

　　“你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在你出生前几个月，心梗去世，她一直很期待抱孙子，终究还是没等到···········”

　　气氛变得压抑，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林清寒的心仿似被揪住，隐隐的有些不安。以前从来没听爷爷说过关于奶奶的事，这次提起，不知道爷爷的用意何在··········

　　林清寒的思绪被林老爷子接下去的话打断。

　　“你出生的时候，正值金融危机，林氏有几个工程被迫中断，如果找不到投资，林氏只能宣布破产。你母亲跟着你父亲四处跑投资，大部分公司自身都难保，根本没能力进行投资。当时真的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若不是煜蘅的爸妈帮忙，恐怕不会有现在的‘清时’和林家。”林老爷子双手叠在拐杖上，神色凝重。这些日子，他派人专门去调查了林清寒和纪宝，得来的结果让他愤怒至极，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林家接班人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若是传出去，林家积累起来的声誉必会毁于一旦。但是林清寒的性子他清楚，一旦认定了，就很难改变。没办法，即使有可能伤到林清寒，林老爷子还是不得不如此残忍。

　　苏煜蘅闻言僵住，说不出的悲哀，他的爱情，何时需要用上一辈子所谓的恩泽来求得了？

　　而林清寒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老爷子，口腔里充斥着苦涩，心也随之跌入了冰窖，拖着她陷进冰冷里。

　　爷爷的意思，就是要以她为代价去报恩！呵，很可笑不是么？这比直接逼她和苏煜蘅结合还要残忍！原来她的存在，于林家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准备为林家牺牲的棋子！林清寒觉得心寒，爷爷从小疼她宠她，虽然严厉，却也给了她清冷淡泊的性格，母亲过世后，爷爷是这世上唯一让她惦念的亲人！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击碎她全部的认知？！

　　胸腔里划过一阵刺痛，林清寒用力的扣住沙发，逼着自己冷静，或者是还抱着一丝的希冀。

　　“爷爷怎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人老了，就容易想起很多往事。”林老爷子端起茶杯，摩挲着杯身的纹路，不再迂回，直奔主题，“爷爷老了，没什么其他心愿，就想看你成家。趁着过年，你和煜蘅的事，赶紧办一办。”

 

　　☆、第66章 坦白

 

　　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的击碎，林清寒苦笑了下，眼底蓄起水雾，眸子掺杂着冰冷和怒意，心很疼，如同有一把刀在心上千刀万剐般。她用力的把指甲掐进掌心，再开口，声音颤抖不已：“爷爷，我不能和煜蘅结婚。”到了这份上，再一味的妥协已经行不通了，为了纪宝，有些事情迟早要面对，既然如此，索性趁着这时候坦白。

　　“我和纪宝，我们，在一起了。”没了之前的忐忑，林清寒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苏煜蘅没想到一向不轻易违逆林老爷子的林清寒就这么把她和纪宝的关系说了出来，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绝望，她大概真的很爱纪宝。

　　林老爷子摩挲杯身的动作一顿，看来林清寒是不会轻易听从他的意思了。林老爷子叹口气，放下杯子，看向林清寒，语气凌厉：“两个女人如何能在一起？更何况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爷爷，您不了解纪宝，她··········”林清寒皱了皱眉，试图说些什么来改变林老爷子的看法，但是被林老爷子打断了。

　　“总之，林家不允许败坏门风的事发生！”

　　一句话，堵得林清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扣住沙发的手因为太用力，骨节泛着灰白。硬碰硬，最后的结果一定会两败俱伤，担心爷爷会伤害纪宝，林清寒只能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苏煜蘅见状，尝试着开口：“爷爷，纪宝她虽然是女人，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是据我了解，她很单纯，一心一意的对清寒好。清寒的个性您最清楚，她爱纪宝，一定是纪宝有过人之处，或者您可以尝试着去了解一下纪宝。”

　　“煜蘅，你也这么以为？”林老爷子双眉一凛，声音陡然增高，三分怒意，七分威慑。

　　林老爷子很少动怒，苏煜蘅心下一沉，手心里渗出了些许薄汗，看了眼林清寒，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

　　空气仿似停止了流动，压得林清寒几乎喘不过气，不甘心就此妥协，林清寒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说道：“爷爷，我知道您一时之间可能无法接受，您给我点时间，让我证明给您看。”

　　“别说了，出去！”

　　林老爷子面无表情的挥手撵人，林清寒与苏煜蘅对视一眼，无力的叹出口气，起身走出了书房。

　　关上门的一刻，林清寒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似都被抽干，无力感侵袭而来，击的她溃不成军。

　　苏煜蘅轻轻拍了怕林清寒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慢慢来。”

　　“煜蘅，谢谢。”除了谢谢，林清寒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欠苏煜蘅的，已经多到还不清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诶，说谢谢会不会太见外了？人家好受伤的。”苏煜蘅很矫情的做出了委屈的表情，如愿见到了林清寒的笑颜，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并肩走下楼，经过大厅的时候，遇上了林国栋和江宁。

　　林清寒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上顷刻布满寒冰，母亲刚过世，那个人就马不停蹄的娶了个和她年龄相差无几的女人回来，真的很讽刺！林清寒不屑的挑眉，在唇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只当没看见他们，抬步就走。

　　奈何有人就是要和她过不去！

　　“寒寒，听说你找了个女朋友，怎么没带回来？”说话的人是江宁，柔声细语的样子像极了慈母，可是眼神里的嘲弄和挑衅却出卖了她。

　　等着看她的笑话，还是想借机打压她？呵··········

　　林清寒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恶，皱了皱眉，冷眼冷语的回答：“与你无关。”

　　“清寒，怎么说话呢？”林国栋阴着脸，眼神划过沉痛。这么多年，她的女儿还是没法原谅他，女儿喜欢上女人，或许和他有关，他这个父亲，做的还真是失败。

　　那样苛责的语气，彻底刺到了林清寒，果然，她这个女儿还是比不过年轻貌美的小娇妻。林清寒双臂抱在怀里，笑容里尽是讽刺：“你想我怎么说话？”

　　“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两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江宁扯了扯林国栋的衣角，继续假模假式的扮慈母，“国栋，清寒难得回来，你少说两句。”

　　林清寒冷笑，斜睨着江宁：“装了这么多年，不累么？还有，我们家的事，何时··········”

　　“别说了！”林国栋厉声喝止林清寒，表情褪去了沉痛，逐渐变得凌厉。自己的女儿，这般违逆他，林国栋有些愤怒。

　　看在林清寒眼里，分明是又一次的漠视，来自亲生父亲因为维护小娇妻的无情漠视。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把母亲当成什么了？！林清寒用力的捏住手指，眼神狠戾冰冷，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深吸口气，抬步走了出去。

　　苏煜蘅略带失望的看了林国栋一眼，也跟了出去。林清寒周身弥漫着低气压，眉眼间不似方才的冷冽，染上了点点的倦意。苏煜蘅想要开口安慰，但是此刻，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沉默着走在林清寒身边，一直到林清寒上了车，红色耀眼的法拉利消失在地下车库转角。望着空了的停车位，苏煜蘅无力的扯了扯唇角，打开车门离开。

　　有些事情，等到不得不要放下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不舍！

　　······································

　　夜色浓重，夜空里雪絮翻飞，林清寒打开车窗，任由冷风夹杂着雪花钻进车内，雪花落到她脸上，化开一小滩水迹，沿着侧脸的轮廓滑下，冰冰冷冷的流进脖子间，冷意嚼魂蚀骨。

　　无尽的黑暗包围着林清寒，一向冷静的她第一次觉得心乱，就像是走进死胡同，前面无路可走，后面退无可退。之前没把话说开，她还能自欺欺人的想着爷爷或许会理解她，可是现在，一切的希望被击得粉碎。对于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事，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应对。想到纪宝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她便觉得恐慌，怕的整颗心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不似疼，却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