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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穿衣服的！”卫小支只怕别人拿她当神经病，辩解起来，把衣服捂在胸前，黎锦惜摇摇头：“没事，你来的匆忙没有带衣服，理解。”

　　“哦。”这下她才放心地钻回去穿了衣服，黎锦惜比她高，她又是那样瘦弱，穿着很松，胸口露出一大片来，摸了摸质地，又是价钱不菲，这下又欠了不少，她叹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走出去，黎锦惜坐在那里看文件，没有抬头，侧脸很美好，消失了的棱角和冷艳的味道，多出来的，可能是灯光作用下的温和。

　　卫小支紧了紧衣领，倚在一旁站着，看了很久，有些出神，半晌，黎锦惜抬了眸子，走过来，给她捋了捋还有些湿的头发。

　　她陡然觉得心跳很快。

　　

 

　　☆、第 22 章

 

　　22  

　　心跳起来也没人会知道她自己内心世界汹涌澎湃的，缩着脑袋任由黎锦惜充满母性地给她拨弄头发，拨弄了半天，黎锦惜笑起来：“你把头发都梳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都梳起来？她一下子想起自己平时披头散发的那样子，啊怪不得大家都觉得她不好看，合着是发型的缘故，后来她一直梳着马尾，一直到后来也没有变过，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抬眼就可以看见天使姐姐的脸，下巴弧度很温柔，不是锥子脸但是有那种古装美人的风情，天使姐姐多大了啊……她不由自主地问了起来。

　　女人的年龄一向都是个禁忌，黎锦惜把手放下来，比你大十二岁。

　　看不出来啊，卫小支实话实说了，我们家乡，你这样年纪的人都长皱纹，很丑的。

　　我也很丑么？她笑，知道卫小支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就是想问问，右手搭在她后脑勺上，知道那里受过伤，轻柔揽过来，额头抵过去，卫小支开始结巴了。

　　“不……不丑的，我是说，我是说我们村里的……三十岁，三十五六岁，就……就可以当奶奶了……”打着磕巴，越说越黑，黎锦惜一挑眉，三十五六岁，这也太早了，结婚是有多早？把儿女嫁出去有多早，在农村么？是有多落后？合着自己已经是奶奶辈儿的人了，不免自嘲地笑起来，卫小支慌了神，“不是，我……我们那里很落后，我，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已经生孩子了吧……”

　　“唔？”

　　“就是，我们那里，十六七岁就结婚的很多，先嫁过去，然后等成年了，再去领证，我一开始是被人说给了我们村西边的那个傻子……他家可有钱了，有五套大瓦房，可是我不想嫁人，就跑出来打工了，我……你不能告诉别人啊，这事儿就狐狸和你知道，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我们村也有人在清顺打工，万一知道了，要抓我回去的。”说着，卫小支就开始长吁短叹，她的名字，卫小支，一开始只是方言，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上户口的时候，那个人听见这三个音节，自动就写了这三个字。想想自己坎坷命途，忍不住叹气，就忘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张脸流露出来了一丝同情，转瞬即逝，变作了温柔。

　　“没事，我罩着你。”黎锦惜说道，卫小支乐了：“好啊您罩着我。”

　　黎锦惜在她后脑上顺了顺头发，侧过身子给她拉了拉衣领，衣领开得有些大容易露出那小小的俩馒头，还是旺仔的小馒头，她很久没有和女人上过床了，她也是有欲望的人，怕一个不小心饥不择食把小支带坏了，就罪孽深重。

　　“很晚了，去睡吧。”

　　她的声音异常温和，今天听过了卫小支的故事，愈发觉得，在这个世界，有那些拼命努力活着的人，她们的能力，向上蓬勃着，一点儿都不输给她们这些自小养尊处优的人，比起来的话，都是努力活着的，谈不上孰优孰劣，但是她正视了这些群体，以卫小支为代表的这堆人。如果可以，她很想去为她们做些什么，现在她尚且有些自顾不暇，所以，能帮的只有卫小支一个。

　　“嗯，哦说起来，我可以让狐狸把我的电脑和板子送过来嘛……？我还有稿子要赶……”卫小支颤颤地请求，遭到了拒绝：“不可以，我怕那群人跟踪，那你就有危险了，不过赶稿子的事情，我明天买数位板给你，可以么？”

　　“啊？那算了，那我和编辑说一下吧……”卫小支一听又要欠钱了，上次的还没还清楚，这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到死也还不清楚了，忙阻止了花钱的行为，她这段时间还没兼职呢，自己那个玛丽苏的古代言情漫画编辑一下子就看准了，她把前半部分发过去一看，好不错，通过，后半部分就开始催，毕竟是中篇，不长，拆开来连载的话很影响人气，编辑觉得她的画风很独特，虽然很多地方不专业，好歹也是新锐，培养一下也没错。

　　“说起来你画漫画的话，是在网上么？”

　　“网上连载一部分，投杂志也是一直在努力。今天编辑说很喜欢我的新的中篇，所以投杂志第一次成功，连载的话，好多了，人气不怎么样。”卫小支扳着手指头细细列举了自己画了的漫画。

　　“投哪个杂志啊？”

　　“《不迟》的幻想版。”卫小支看着黎锦惜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以为是她这种高级人士不懂得《不迟》是什么玩意儿，就解释道，这是一个小说漫画一起刊载的杂志，有十年的历史，是很厉害的一个杂志，分为很多版，幻想版是B版，梦刻版是C版，A版格调高一些，都是大神在的，题材更是多样，好多大大从这里出来的，还有影视改编和动画改编的作品，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哦。”

　　“嗯。”黎锦惜面无表情地哦那声让卫小支陡然间觉得好尴尬啊，人家高级人士怎么会看漫画呢，自己啰嗦太多了啊！干笑着挪了挪步子，却听见黎锦惜说道：“那是我们公司旗下的。”

　　“嗯——？”卫小支惊呆了，转头，黎锦惜轻飘飘地说道，“这次和编辑请一下假，之后一定要持续输出，就是高质量的稿子一并扔过去给编辑留一个好印象，然后上A版的访谈就不远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很多你说的大神都是从B版上来的，加油。”

　　这一下子把卫小支的热情都点燃了，按照黎锦惜的说法，成为大大好简单的样子啊！但是她也知道不容易的，毕竟她被退稿这么多，终于才有了被用稿的一天，诚恳地点了点头，衷心感谢黎锦惜的点拨：“那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三四天的样子，会在截稿日之前吧……我不大记得了。”黎锦惜揉了揉鬓角，她关注那头出版的信息，也就稍微知道一点，但不多，拿来忽悠卫小支就可以了，这边忙着发行一个新的电视剧，和简聿签了合同，也是出于大家都喜欢女人这一点同谋的感觉，其实是报复家里对自己喜欢女人的蔑视，所以赌气签了简聿，幸好没让她失望，松舟越来越厉害，在她的手里变成一朵花儿，和对面的吟风抢夺市场和优质人才资源，这边的画手啊写手啊，任何一个小纽扣她也不放过，但是，想起自己是给他人做嫁衣就有些懈怠，看着卫小支兴奋的脸色也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面上还是笑了笑，低头继续工作，做风投，背着家里，当然家里也知道，总不至于切断她后路，卫小支早已沉浸在刚才黎锦惜给她构想的海市蜃楼宏伟蓝图里面不可自拔，激动地去睡觉了。

　　等她看过合同，去洗澡，贴面膜的时候，发现浴室里搭着的卫小支的衣服，上衣还有补丁，线缝歪歪扭扭的。这年头还能看见打补丁的衣服，她骤然间心酸了起来，把衣服都扯下来给她烘干，叠好了，想要进去放在她床上，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尊重人家，只好把衣服搭在了外面的架子上，贴面膜，看着自己不自觉衰败的脸，心里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要靠保养来的，不像小姑娘，一脸胶原蛋白。她怅然叹息几声，在镜中观望自己，她笑，镜中人也在笑，她哭，镜中人也面目哀伤。陡然间她觉得极为痛苦，预备这段时间忙过后，出门猎艳去，终归一个人，寂寞起来就如同虫子噬咬内脏，骨骼一点点都崩析开来露出脆弱的蜂窝煤状的孔洞。

　　睡吧。她这样说道，转头拉开卧室门，却意识到身后亮起了灯光，转身去，卫小支站在门口迷迷糊糊去摸索厕所在哪里，跌跌撞撞进去，眼神迷迷糊糊，她僵了僵，四围空气都被抽走一样，直到卫小支身影隐去。

　　阖眼却骤然失眠，只好起身再洗把脸，继续投入工作中去，辗转反侧，四点钟，凌晨，卫小支还在熟睡，她陡然有了困意，才要去睡，却发现卫小支已然醒来，看着自己叠了的那堆衣服发怔，半晌拿起来，抬了眸子往书房这里看过来，眼神也看不真切，又见她钻回房间去，半晌已是穿好了衣服出来，去了厨房去了。

　　这丫头会做饭？她倒是诧异，打了个哈欠，忍着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困意去看卫小支，卫小支转过身来嘻嘻笑：“早啊天使姐姐。”

　　“早。”黎锦惜微微笑道，卫小支又转身陷入忙碌，“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几时起来我叫你。”

　　“你在做什么？”

　　“玉米面锅贴子，我不知道你这里还有的，突然很想做来给你吃，你吃不？”

　　“嗯。”倚在门边看着卫小支忙碌，骤然间觉得似乎这孩子蒙上一层淡然的光来。

　　

 

　　☆、第 23 章

 

　　白粥，锅贴。早饭解决得很早，黎锦惜要去上班，卫小支在那里收拾，如同主人一样就自顾地忙碌起来，但是卫小支自己觉得，她在这里既然是叨扰了人家，多做些事情殷勤一些总不至于讨人厌，忙忙碌碌，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衣服洗干净之后她就立即恢复了信心，也不觉得自己身上脏了，坐在那里享受空调带来的闲适凉爽，心里隐隐担忧回地下室去，还能不能去接受那几个快罢工的电风扇。

　　不过也是辛辛苦苦才能挣回来可以住在那里的机会的。狐狸没有给她电话，想来是还没有起，只怕狐狸起来震怒，也很怕狐狸被人为难，那些人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好人，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的角色。

　　她想的狐狸却是早就醒来了，一看字条，惊得眉毛都飞扬起来，几把撕碎了那张纸，看着桌子上自己的耳塞深吸一口气。好吧，有难处那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拿了脸盆去打水，黑压压的这时候早就有了不少人在盥洗室呆着，好像自来水管被人卡了，流出来的水还泛着绿光，看着很恶心，地上的不知男人女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堵在下水口乌漆抹黑一片，狐狸又拎着她的盆回来，刘阿姨错过身子站在那里修电风扇：“狐狸这么早就起啊！”

　　“是啊，小支不在，外头怎么了？”

　　“那几个人要寻小支的麻烦，你一会儿要走跟我去那边的出口，免得被人抓住盘问小支的下落，小支哪里去了没跟你说？”刘阿姨示意她把下面工具包里面的十字头改锥递过去，对着那破风扇拧巴几下，它转了起来，点着头就跟癫痫的老爷爷一样，“你们这批走了我可不招新的人啦，我女儿说要接我去西安，我说等你们走了再说。”

　　“这样啊。”狐狸也没有回答小支去了哪里，她也不敢打电话问去了哪里，提着盆蓬头垢面地走开，从房间里把一些杂物提出来扔掉，好些海报是当初去捡废品的时候捡回来的，都有些年代，邱淑贞，王祖贤，林青霞，李嘉欣，都还年轻的时候的照片发黄了，美人迟暮是一件不好玩的事情，还有张国荣，梁朝伟，金城武，高仓健以及一些她不认识的名人都在，索性掏出了浆糊糊了一墙，墙上慢慢都是人头，那些风华绝代过的人如今都隐于幕后了。

　　她也轮不上为这些事情感伤，电视她也没看过多少，小时候只有那用胶皮缀连起来的一号电池所发动的收音机，呲啦呲啦的声音贯穿了整个童年，姥爷就那么津津有味地听着同一个频道，上午是戏剧，中午有讲故事，中间夹杂肥皂广告和时事新闻，下午的时候姥爷会出去和人下棋。她不认识那些明星但是来到这里，人家会和她谈起来也会有追星族狂热起来拉着她就给她安利，我们是XX的粉丝，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请你们支持他谢谢！

　　这样就认识了不少人，在清顺城里面开着她的三轮车嘟嘟嘟地跑来跑去，运货拉客无所不做，收拾收拾心情，出门去，顺着刘阿姨给她指路，才知道那条路为什么没有人走，那里有两具尸体，准确说是两具骨架在道中间横着，仿佛前面的路是阴曹地府的，刘阿姨说，那是几十年前有一对情侣在这里住着，两个小伙子，家里人死活不同意，放烟把他们要催出来，这俩人死活不出去于是就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