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 作者:木随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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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朗微笑,心里道,因为她明知我的心意,嘴上却说,“因为我耿直善良,而你老女干巨猾。”说着举起烤鸡晃了晃,“多谢你的烤鸡。”
青柠甩袖愤愤而去。
朱朗拆开烤鸡,心满意足地回去,路过方才那二人站着的地方,朱朗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优哉游哉地继续前行,仿佛之前的事情全部没有发生似地。
沈满还没有回到住处,就听见周围的人嘈嘈杂杂地从身边穿过。她拉住一人,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正急着往前赶,不耐烦道,“据说崆峒寺的主持已经死了,被人剥了皮!吴念念去告发大门监,说大门监包庇当年的陈州惨案真凶连依!皇上听说此事,打算连夜审问呢!”
沈满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来了!”
钟非刚好出现,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淡然道,“我们一道去吧。”
等沈满到了现场,才知道不但皇帝到了,连重病的宁贵妃也来了。大门监唐玖月早已坐在皇帝左手边的椅子上,手里握了一枚玉,正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德成公主姗姗来迟,沈满发现,在德成公主出现的同时,原本不知踪影的宁韬也出现在人群中,只是他格外低调。
来揭发此事的,果然就是吴念念。她此刻跪在皇帝跟前,低着头。沈满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先前的相遇、上崆峒寺和此刻参加斗会,都似乎被吴念念算计了。吴念念根本就是五行门中人!她此时此刻跪在这里,号称向皇帝揭发大门监的罪行,其实是她想要一战成名,想要唐玖月身败名裂,想要太阁分崩离析!
皇帝沉沉的声音从头顶稳稳传来,“你说这崆峒寺的主持大师死了,还被人剥了皮,这剥皮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陈州惨案的真凶,五行门的连依?”
吴念念咬牙,道,“是。”
皇帝微微超前头倾斜身子,继续问,“你还说连依被大门监庇护,对外诈成她死了,实际上却留在大门监的身边?”
“是。”吴念念回答的干净利落。
皇帝瞥了眼唐玖月,不动声色地问,“那么,你有何证据证明?”
“回禀皇上,证据之一,就是敬净大师的尸身。他已被人剥开了皮,余下的尸身,血肉模糊。”
人群中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觉得浑身冰冷,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觉得恐怖异常。
“让开。”大皇子朱奎正到时候地领着人抬了一个竹床过来,放在地上。以白色绸缎覆盖住上面的东西,不用说,此刻他抬来的就是敬净的尸身。
“父皇,儿臣根据这位姑娘指明的地点,找到了这具尸首,太医验证,这剥皮的手法的确熟稔,是个老手。”
皇帝皱了皱眉,“何人胆敢如此凶残?!”
德成公主道,“父皇,儿臣记得宁相家的公子宁旭,似乎也死在这剥皮之人的手下。儿臣觉得,这敬净大师被剥皮,或许真的就与当时的陈州惨案有所关联。正好,宁韬也在这里,他当年参与了一切,想必能够帮助我们分析一二。”
青柠道,“启禀皇上,物有相同,人有类似,会剥皮的不一定都是陈州那样的人物,说不定只是街上的一个屠夫,他也能熟练地剥皮。”
德成却轻哂,“青柠门监大人此言差矣,屠夫擅长的是剥猪皮,并非人皮。若强行剥人皮,怕是没有这么顺手吧?”
青柠反反驳道,“公主殿下,敬净大师的皮只剥到一半,难道不是因为不顺手?”
德成一时语塞。
宁韬见这边胶着,往前一步出列,撩开长袍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陈州之事草民也在场,草民觉得,是那陈州的女妖怪又现身了,或许,她当初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大门监误判了。”
唐玖月吞了一瓣橘子,正觉得酸,皱了皱眉只想着换一个,甚至连正眼也没瞧过宁韬等人。看来她依旧如往常,并不打算亲自掌控局面,也不想亲自辩驳。
青柠正头疼眼下的形式,怕是要自己单挑大梁来个舌战群儒,却有人先替唐玖月说了话。
“大门监怎么可能误判?”朱朗大步流星地从人群中穿出,朝着皇帝行礼,后又直接起身,面向众人道,“难道在场有人会质疑大门监判断生死的能力?”
无人敢吭声。
朱朗一笑,如清风霁月一般,“宁公子,这位姑娘,若是凭空就要造谣一位朝廷要员与五行门串通,这是要坐牢的。”
宁韬道,“我只是觉得当初陈州那妖女虽被活埋,却并未见到尸身,也许并没有真的死去。这是合理的猜测,如有冒犯,还请大门监和七皇子不要怪罪。”他特地将二人称号咬的分外重,惹得一旁站着的大皇子朱奎面上不悦。
德成显然是对此事颇有兴致,托腮问吴念念,“他们都否认了,光凭剥皮手法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你还有什么证据?”
吴念念抬眸,镇定道,“我还有一个很关键的证据。”
“哦?”
显然所有人都好奇她所谓的关键证据。
吴念念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连依,我有陈州剥皮命案的真凶,一个——活、着、的、连、依。”
德成显然愣怔了一下,勾起嘴角冲着唐玖月不怀好意地笑,“大门监,万一她真的找出妖女来,你要怎么办?”
唐玖月淡漠地抬起了头,毫无语气地回,“别的我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是公主会站在哪一边?”
德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本宫只是个看热闹的。”
“是么?”
吴念念的关键证据,果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若是连依真的还活着,若是她真的找到了连依且证明了当年是大门监庇护了连依,那么毫无疑问,大门监将身败名裂。
朱朗捏了捏拳头,闻言就问吴念念,“你说的妖女连依眼下何处?”
吴念念一字一顿,“恰好,她就在我手里。”她不在乎所有的诧异和震惊,她只在乎当朝大门监是否如常人一样,当真相被揭穿之后会狼狈不堪地跪地求饶。
她本不想和她作对,但在密室里不得已作出那些事情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她只能在那个人的安排下,一步一步地往设计好的路线上走。有多少风险,就有可能获得多少的风光,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走。
或许,这一次能够成功,能够扬眉吐气!
吴念念已无退路,一招手,道,“带她上来!”
人群却没有动静。
吴念念一怔,望着一个方向良久。按照计划,伪装成圆缘的连依应当在此时此刻出现才对,可为何……
然而圆缘很是时候地抱着酒壶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迷迷糊糊道,“谁叫我?”然后噗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
德成一怔,笑了,“这小沙弥倒挺有意思,竟然醉成了这个样子。”
皇帝揉揉眉心,道,“用水浇醒他。”扭头问吴念念,“他就是那个陈州女妖?”
吴念念略有迟疑,盯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圆缘道,“是的,她就是。”
朱朗拧眉,“这躺在地上的明明是个和尚,怎么会是陈州女妖?”
“连依最擅长剥人皮伪装成任何一个人,她在寺庙里,伪装成和尚最为方便。”吴念念道,“不信,可以摘下她的面皮,她是有头发的,而和尚,没有头发。”
沈满站在人群之中,手渐渐握紧。
吴念念……
☆、第155章
“哈哈哈——”青柠忽然大笑,走到吴念念的边上,缓缓绽开一丝笑容,轻巧地问,“你确定你捉对了人?”
吴念念心头一凛,注视着地上的人,有一刻的恍惚。
难道我捉错了?
不可能!
青柠又绕到了圆缘的边上,道,“你看看这个小和尚,真的是个光头,也真的长成这样,他不是你说的女子,而是一个男子呀。”
吴念念神情呆滞,喃喃重复,“不,这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青柠直起身,对着上头拱手道,“和尚是男是女,还请皇上裁决。”
皇帝则道,“要验明是男是女又有何难……”他的目光往边上的人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大皇子朱奎的身上,“你带他下去查明此事。”
朱奎领命,提了烂醉如泥的圆缘走出人群。这差事落在他的身上不是很意外,德成是公主,朱朗显然是大门监一边的,而其余人皇帝都不是很放心,交代大皇子去办最为恰当。
见着圆缘被人带了下去,青柠抿了抿唇,道,“皇上,微臣也有状要告。”
皇帝略一诧异,问,“你也有状要告?”
青柠略一停顿,随手指向了站在边上的吴念念,竖起三根手指,“微臣要告她三罪,其罪一,谋杀。”她收起一根手指头,紧接着又缩回一指,“其罪二,诬告……其罪三……”
她回头深深望着吴念念,眼里带了一丝怜悯,若不是吴念念不自量力强行出头,或许今天还不会走到这一步。在青柠看来,吴念念只是个对权势抱有天真幻想的小姑娘,若说错,也不算大错。
“其罪三……她谋反!”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吴念念先前还能够镇定,此刻却再也忍耐不住了,这造反的黑锅若是扣在她的头上,那真的是会被千刀万剐。
“皇上!”她眼角噙了泪,将落未落,我见犹怜。
皇帝望着她微微沉吟,吴念念生的好看,这么一哭,显得更加柔弱动人。皇帝的余光瞥向唐玖月,但出口的话却是对青柠说的,“卿家,你这是给朕在出难题吗?”
“微臣不敢。”
“那么你说,她谋杀了谁?”
青柠淡定回,“敬净大师。”
“哦?”皇帝摸了摸下巴,“这倒是有趣极了,这位姑娘向朕告发是连依杀了敬净大师,而你们却说,这人,是她杀的。”
“启禀皇上,人的确是她杀的,她本想嫁祸给别人,却最终未能实现,故而索性上御前告状,栽赃大门监和太阁。”
皇帝静默了一会儿,又问,“这罪名二的诬告,应当说的就是诬告大门监和太阁之事了?”
青柠立即点头,“是。”
“那么……”皇帝目光扫过吴念念的脸,吴念念正好稍稍抬起了头,皇帝对上她的视线,脸色松动,“这造反之事,又从何说起?”
青柠不由得想要唐玖月的确认,唐玖月心有灵犀地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冲着她稍稍一颔首。青柠便增加了信心,鼓起勇气,字字铿锵道,“启禀皇上,这三条大罪,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这最后一条谋反之罪。吴念念她……是五行门人,她会一门奇术,名曰‘镜棱’。”
“镜棱?”德成扬起眉毛问,“那是什么东西?”
青柠道,“钟非,你曾对决过五行门中的镜棱,你来解释一下。”
钟非突然被点到了名,身形晃了一下,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沈满本在他的身边,听见青柠所说的话,不由得也大吃一惊。原来钟非曾经与五行门中的高手对决过,怪不得之前显得对镜棱如此熟悉。
钟非照例对皇帝和众位贵人行过礼之后,恭恭敬敬道,“微臣看来,吴念念姑娘所会的,的确就是镜棱之术,而这奇术,一直就是五行门的水门门主绝学,除了他嫡传弟子之外,别的人绝不可能学会。但是——吴姑娘的根基却很浅,不像是水门门主亲自教导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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