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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了我一眼，那人没理我，转身摸手机去了。把头靠在她后背上，前额触到她后颈细碎的短发，心里一动，我问她：“意儿，你是为我剪的短发吗？”

　　耳朵贴着她，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顿了一顿，声音从空气和她的胸腔传来，仿佛处于回声非常好的音乐厅。“...是。”她说。“为什么呢？”“因为我...想更像你一点，那时候的我没法对你坦白这种刻骨的致命的想念，把头发剪了，照着镜子，想象镜子里那个人就是你...”

　　“...你好傻...”

　　“是啊，我好傻。...可是我愿意，语儿。你知道吗？发现自己爱上你，心心念念都是你的那些日子，是折磨的，但也是最美好的。带着几分不甘心，不甘心止步于姐妹之情，又带着几分庆幸，庆幸我可以以这样的姿态陪在你身边。心惊胆战、装作若无其事的联系你，一遍遍刷空间看看有没有你来过的痕迹。你发了说说往往随后就删，但是每一条，你每一条苦闷，每一份心事，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放在心里难受，可是你又不知道跟谁说，也许写出来，哪怕只让它们存在一分钟，心也会骗自己说已经说出来了，也会好受一些的吧？”

　　原来她都知道，在我以为自己孤单一人的时候，竟从不知还有个她在默默陪伴着我。三年啊，每次火车上睡不着的时候，她都在，每回失魂落魄难以成眠、苦闷无处述说的时候，她都在，我竟一直未曾发觉。

　　回身抱住我，她说：“那你呢？你的发...为谁而留？”

　　“为了你啊。”我笑，世间还有比我和她更傻的人吗？

　　“已经过肩了啊...”她喃喃低语：“语儿，那个待我长发及腰的梗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我还特意去搜过完整版的呢。”

　　“如果你考研顺利，拿到学位证之后，头发也该及腰了吧...”“是啊，你还会再剪吗？”“不会了，留着。”她的表情忽然认真起来，“语儿，待你长发及腰，做我的新娘可好？”

　　“你...认真的吗？”

　　“我认真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我用力点头，忽然有泪涌入眼中，眼前的她模糊一片，朦朦胧胧的真好看。徐意啊，为了这个承诺，万劫不复我也甘愿。

　　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隐隐听得到隔壁屋几个姑娘说话的声音。身旁就是徐意，萦绕在空气中的都是她淡淡的薄荷香，温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触手可及的幸福，触手可及。

　　

 

　　☆、二十五、（夏清文视角）

 

　　

　　出去吃午饭的时候，突然想买瓶海之言，于是信步走进超市。偶然在文具区发现一本十分简单古朴的笔记本，第一个想法就是，天呐，超市居然也有这么赚人眼球的笔记本吗？再想，如果是涵涵的话，肯定会喜欢这本子的吧？看了下标价，险些就过百了。犹豫了一下，作为一本本子来说，这价格确实贵了。我拿起本本仔细端详，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张卡片，有对这本子的描述。咦，居然还是手工制作？不用说了，涵涵一定是喜欢这样的本子。她喜欢纯手工的东西，喜欢一切稀奇古怪的却又很实用的东西，喜欢收藏本子。她喜欢的东西就像她一样，神秘而与众不同，有着很独特的吸引。

　　到宿舍的时候，室友看到我手里的本子，赞叹不已。确实，皮质的封面，藏风的结绳线装，自制的牛皮纸，满满的艺术气息。这样的本子...她那才是最好的归宿。室友问我多少钱，看样子她很想去买，我没回答她，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对钱计较的让我心烦，别说这是唯一一本了，就算不是，她听到这个价格估计也不会想去买。涵涵就不同了，她喜欢的，价钱反而是次要的。就像她吃不惯东北的菜，每日都是简单的香菇青菜，吃的那叫一个清淡，但如果遇到喜欢的书，大把大把的钱就花出去了。问她怎么不吃点好的，她撇撇嘴，翻个白眼，说，没兴趣。真是爱死了她这傲娇的小样子。她说，好吃的么，有就吃，没有也不想。想想也是，要是她去想，在这可就呆不下去了，南方妹子，北方的菜怎么能合她口味。

　　但是就是喜欢她这种性格啊，不止是体现在吃饭上。不强求，好多事，不，几乎所有的事，在她眼里都看不到过多的在乎。总是波澜不惊，惹得我总是想，到底什么能让她变了脸色，能让她欣喜若狂？大概也只有书和音乐。

　　彼时正值运动会，涵涵没有报项目，躲在寝室里看书。学生会本来通知大二的可以休息不用去体育场，主席临时起意，为了迎接所谓的领导视察，让我们去“演戏”。涵涵捧着一本大厚书，头也不抬：“不去的后果是什么？”

　　“扣平时分吧？”小五说。她轻笑，带着些许嘲讽：“他还有别的招数吗？让他扣吧。”

　　“这不好吧老大？万一他找你茬...”

　　“没事，让他来好了，他一点儿都威胁不到我，开除我都没关系。”她不是有恃无恐，是真的“你开除我吧，我无所谓。”那种感情。到底涵涵也没去，而主席也没说什么。

　　那什么有所谓呢？我总是在想在猜，往往想的自己咬牙切齿忿忿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我只知道我做的一切，她都无所谓，却无法心安理得。

　　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可能是从第一眼开始？报道那天的大会，院里的领导在台上讲的唾沫横飞，我们却在下面偷偷寻找新生群里那些熟悉却无法跟真实的人挂上钩的名字。我听见好些人在低声而急切的念叨：“谁是叶语涵？谁是涵涵？”闻言，我也十分好奇，那个仿佛群里的活跃点一样的欢脱的妹子，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大家寻了好一会，这才在我这排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是我，我就是叶语涵~...大家好~”我从人与人的缝隙中看见她回过头，对她后面不远几个一直“苦苦”寻找她的妹子笑的很灿烂。

　　于是在那一刻，我呆住了。天呐，好小好水灵好清秀的妹子！声音好好听！好想一把抱在怀里好好□□！

　　后来涵涵知道我这想法后，很不屑的冲我翻了个白眼，说道：“想□□我？再练二十年你也不是个儿，别以为你比我高就能□□我啊。”真沮丧，假装柔弱一下会死啊！当然，让她撒个娇，就更难得了。虽然她一直标榜自己是南方女汉子，无奈大家不买账，其实在大家眼里，这丫头就是妥妥的萌妹子。

　　虽然她偶尔的眼神超级可怕，虽然她个子最小，虽然不知不觉间她变成她的圈子的主心骨，但是在大家眼里，这个很稳重、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姑娘，就是萌妹子。这一切竟然不冲突。

　　是的我后来总算明白，她确实不是萌妹子。她是个内心强大的暴虐分子。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多么痛的领悟！

　　大概是所谓的反差萌，我总觉得她其实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女孩，但很遗憾，她不是一个会服软的人。我无数次把她按进怀里想安慰的时候，她总一脸厌恶的挣脱。于是我渐渐明白，我认为很严重的事，对她来说其实都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她是经历了什么，还是对这些从来就看得很淡？无从得知。还有，她不需要任何的怜悯。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有时候脾气很臭，但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人才愈加吸引我。我的安慰大概只是一厢情愿，我抱住她，更像是安慰我自己的一种举动。

　　你们看，我了解她都快比了解我更多了，有句话叫什么？百无一用是深情？说的真有道理，如果深情有用，我这么多的在乎跟关注，为什么换不来任何我所渴望的。又或者像她说的，我跟她关系不对等，她拿我当朋友，可是我想睡她，哈哈，所以只能照着朋友来。是我太贪心。

　　她知道我喜欢她，然而她连一点温柔都吝惜给予。从大一开始，到现在快三年了，我却始终走不进她的心。我承认她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却不想和她做朋友。很奇怪很无奈很难控制的想法：从见到她那一刻，心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认定她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许碰。别人哪怕只是看她一眼，也会让我嫉妒的发狂。但是我确实不是她的谁，这种嫉妒在不停的伤害她，也在伤害我。我却没有办法停止。记不清多少晚上，我跑出去喝醉，只为了缠着她出来接我。甚至，有一次，我奋力抱住她，狠狠的吻她。她推开我，表情冷的可怕，我做好了她打我的准备，她却掉过头去，牙齿咬的紧紧的，说：“我原谅你，这次你醉了，我不打你，请你尊重我，也请你自重。”

　　我笑，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拖过来，再次狠狠的吻下去。这次回应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的，抽的我一下子懵了。还不算完，她刚反扇过去的手猛地握成拳，勾拳，结结实实的在我脸上又来了一记。然后，她从容收手，保持着一个很戒备的姿势。开口还是那种冷冷的语调：“你的爱算什么？你爱的是你自己吧，这么渴望得到，甚至不顾你口口声声说爱的那个人的感受，这样的爱算什么，你的自我抚慰吗？伤害和侮辱就是你爱的方式吗？”她面无表情，她的话刺得我眼泪肆虐。刚才啊，就连打我的时候，她也那么冷静的样子，这样，她难道不该暴怒吗？不该为我暴怒吗？

　　“巴掌，还的是你对我这个人的侮辱，拳头，还的是你对我这个朋友的侮辱。”

　　我靠在树上，脑袋一阵阵的疼，一阵阵发晕，就这些而已吗？你的愤怒也不过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我，我反而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失望。可是我笑着说：“怎么感觉你练过，这两下很麻利嘛。”她不说话，扯着我就把我拖回寝室。她说：“我做的是我该做的，不要想太多，这个关系不可能更进一步。作为朋友，我担心你是真的，所以不希望你喝醉了在外面，不安全。当然，如果你非要出去，我不拦你，毕竟我尽力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泾渭分明！我当然知道她单纯的不想我在外面，我当然明白她的担心，只是却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我算不算利用了她这种关心？可是，我只是想更靠近她一点，想借着这样的方式，享受她给的哪怕一点温柔。

　　尽管都是错觉，我也可以自我麻醉。

　　所以我变成一个温润的人，或者是努力变成一个温润的人，像她那样。我努力忽视心中的黑暗，尽管我知道那样不好，我却没法好好控制。偶尔，她看我的眼神中会带一丝恐惧，我知道那是她怕我烧起来，会拉着她下地狱。那些时候，我会想，是吗，你也终于为我有情绪波动了吗？

　　多可悲啊，这一切。

　　我以为她永远那副轻轻淡淡的样子，不会特别开心，也不会特别愤怒，总之，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永远那样“禁欲系”的，闷骚的（她自己说的）。直到清明节假期第一天，在走廊碰见正要进门的她们（前一天她们整个寝去日租房，清明节假期第一天一群人嬉闹着回来）。我的心瞬时凉了，不是因为她平时不跟大家玩闹...只是，这个玩闹的向来很有分寸，就算大笑那笑容也不会太深的人，脸上由内而外焕发的甜蜜感，是怎么回事。

　　我才看到她旁边站着一个人，用段子里的话来说，是一个有着精致的容貌，魔鬼般的的身材，令人羡慕的大长腿的，美帅美帅的中短发女孩。彼时涵涵一只手正在包里找钥匙，一群人都在等她开门，那女孩握着她另外一只手，十指紧扣。她比涵涵高半个头，微微俯视着她，神情柔和而宠溺。

　　我不受控制的走过去，努力的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们回来了？”无视一干人等一叠声“回来了回来了”“玩的好嗨”之类的话，我开口唤她：“涵涵。”

　　她“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些许慵懒，十分好听。看向我的一瞬间，我清楚的感到，她眸中的欢喜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消失的点滴不剩，虽然她仍维持着表面的笑意。这反常的反应是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站在她身旁的女孩。

　　我的心酸与痛苦不受控制，于是单刀直入，问：“她是谁。”可能是察觉到我的敌意，那女孩原本看着我笑意盈盈的双眸一下子沉了几分，我感觉到她在审视我，因为我也在审视她。

　　未及开口，那女孩就已经笑道：“我是语涵的表姐，你是语儿的朋友吧？昨天怎么没一起叫来呢。”

　　后面一句是说给涵涵听的，这时涵涵从包里摸到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咦，昨天是咱们寝聚会呀，反正姐姐你在HR也要待挺长时间，下回再一起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