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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让她睡到赛前半小时，再叫醒她，陪她去赛场。

 

可是，灵珊也是个睡眠很浅的人，经不得半点吵嚷。为了离举行比赛的T大近一点，订的酒店就在学校附近，难免临街，到了早晨七点，车水马龙，还兼有鸣喇叭和小孩啼哭等等，灵珊便醒了。

睁开眼，迎面碰上薛菲的眼光，脸倏地一红。

 

　　薛菲有些担心，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不回答，耳根发红，把脸直往她怀里钻。啊啊啊，想起昨晚那种种场面，简直不要活了。

 

　　薛菲心下了然，咳嗽一声：“不要害羞啦。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自己和自己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当然她还是想调戏姐姐来着，也有一肚子的调皮话可说。但大赛在即，最好让她释怀一些，比较有利。

 

　　灵珊还是把脸埋在她怀里，抬起小拳头在她肩上乱捶，声音嗡里嗡气地传出来：“不想看见你！”

 

　　“好好好，不看，不看就是了。我是透明的。”薛菲无不应承。

 

　　阳成悦以及其他几位选手，由学校公费负担，住在一个五星大酒店，早晨他们是跟着学校的带队老师过来的。

 

　　薛菲早陪着灵珊在考试地点外严阵以待，正殷勤催姐姐吃早餐。

 

　　软磨硬泡，硬让她吃下两个半蒸饺。

 

　　一照面，阳某人，挑着眉头走过来，无言看看二人。再看看灵珊，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珊珊，你倒是比大家都心急，这么早就过来了？昨天我还特意去你家找你，找不到，打你手机也关机。谁知闫老师说，你不跟队。”

 

　　灵珊微笑了一下：“是怕迟到。”

 

　　阳成悦点点头，一看薛菲双眼皮肿成三眼皮的一双眼，不免兴味盎然：“薛菲也来了？你这是，被谁欺负了？”

 

　　薛菲懒得和他计较，非常坦然：“谁敢欺负我啊。昨天用了一款新的眼药水，过敏。”

 

　　阳成悦恍然大悟的样子：“哦~~”

 

　　薛菲心想哦你妹哦。把包里的矿泉水、湿巾纸、面巾纸还有止疼药感冒药和几条补充能量的巧克力棒，再逐一清点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了，才把小包交到灵珊手上，叮嘱道：“姐姐，不要紧张，正常发挥，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你。”

 

　　灵珊笑笑：“嗯。”已经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别在太阳底下晒着。”

 

　　薛菲点头：“我知道了。”目送她和众人进了校门，也无心去看那景泰蓝的天空下翡翠绿的香樟树，心里顿时又堵上了。对了对小手指，很怕自己昨晚的放肆，给姐姐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另外，昨天引爆的那个秘密，也让她头痛不已。

 

　　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买了瓶水，在灵珊她们比赛的校门外，找了块石头坐下。在直接拨视频电话还是发文字消息之间逡巡良久，终究还是选择了不必直面的，文字。

 

　　编了又删，删了又编。最终只剩寂寥的言简意赅的一句：“妈，我爸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硬着头皮，点了发送。

 

原本以为这个点老妈还是在睡梦之中，谁知才显示信息送达，她就一个电话轰了过来。

薛菲一点接听，我的妈呀，耳膜差点没被震破：“你个小兔崽子！你嫌你妈日子过得太好太舒畅太巴适了是不是？哪有大清早起这样给人添晦气的？”

 

薛菲一边把手机拿远些，等老妈咆哮完了才贴到耳朵上：“是这样的啦，妈妈，毕竟当年我年纪小，总有些疑点的嘛。突然想起来就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王可嗨了一声：“也怪我，从来不和你提……那年吧，出事故的那天，他和另外一个工程师去勘察情况，不幸被埋在那个坍塌的矿洞下边。他同事活了，你爸却死了。”

薛菲心里冷笑一声，问：“那你有没有去认过遗体？”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都以为老妈已经挂机了，她却突然又开口：“我去认过。第一眼，我不觉得那个是他。但是当时，”有点哽咽，“我怀疑是我伤心太过，不敢面对事实的缘故。但是后来越想，越觉得可疑。”

 

薛菲心头一紧：“那你……”

 

老妈掐断她的话头：“傻子，你妈我活了这么大年岁，啥事没经历过？如果他真的不惜制造假死来离开咱们母女俩，那他在我心里，就等于真的死了。你明白么？所以，要么他当时就真死了，要么，他活着，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你，更没有找过我，那对我们来说，和真死了没有区别。两种情况他都死透了，人生向前看，懂？”

 

“……”薛菲觉得，王可女士，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反而自己这么个一直自诩洒脱的人，在钻牛角尖。

她觉得不再介意那个混蛋了。

 

心里一松，忍不住调戏老妈：“这么早就起了，是给你先生做|爱心早餐吗？”

 

王可在那边发出一个“图样图森破”意味的笑：“你邓叔叔在厨房，你妈我还在床上，等一下他会把早餐端过来，喂、我、吃。”顿一顿，“薛菲，你这辈子，都别想像我一样找个这么好的老公啦，你没这个命哈哈哈哈。”

 

擦了擦汗，薛菲在这边点头：“有道理。妈，那我不嫁人，给你娶一个回来怎么样？”

王可笑了笑：“可以啊，什么样的？”

薛菲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哈哈笑了两声：“灵珊这样的？”

 

“呵呵。”王可在那边冷笑，“灵珊会嫁给你？你做梦去吧。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找个男孩子，拐回来给我养老送终。也算报答了我的养育之恩，懂吗？”

 

“……”咳嗽一声，“那个，如果灵珊肯嫁呢。”

 

电话那头又陷入沉默。薛菲依稀听见一个男声，知道是邓叔叔进了房间，声音越来越近，只听老妈和他说了两句，他的声音又远了。可能是老妈出了房间，“喂！”

 

“妈。”薛菲咽了咽口水。

“你个鬼崽子，尽给我惹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灵珊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了？”

 

薛菲脸上一红。不管应该的，不应该的，全套都做了。老妈真是料事如神，但还是死鸭子嘴硬，扛着最后的遮羞布，“妈，瞧您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那种人。

 

王可却松了口气，似乎是拍着胸口说话：“没有就好。薛菲，我告诉你，你邓叔叔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心疼得跟掌上明珠似的。你离她远一点。”

 

薛菲觉得家长的接受度高得过了头：“妈，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王可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你老妈也是有女人追的。那姐姐拖着我把《the l word》看了个遍。这世界上的事，老娘懂完了。”咳嗽一声，“上次回家，离开前我发现了，你看你姐那个眼神哟，啧啧啧，就跟小孩子看到三色冰激凌似的。薛菲，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快意恩仇，御剑江湖，你喜欢男的女的，妈不管，但是有一点，灵珊是你姐姐，你不能动她。不然你就是忘恩负义，辜负邓叔叔一片心意。人家买个房子让你们姐妹俩就近读书，结果你把她女儿拐跑了，你想想，你算个人么？”

 

薛菲呜了一声，捂着胸口，觉得信息量太大，半晌扶额道：“我只喜欢我姐姐怎么办？”

 

王可呸了一声：“那你给老娘憋着！憋死为止。”又恨了一声，“你个小拖油瓶，又耽误老娘的好事，你邓叔叔在呼唤我了。拜拜。”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坐下来，咬着手机沉思。原来自己对灵珊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么？还是说只有老妈这样世事洞明皆学问的人，才看出端倪？

 

但是总归，老妈不反对自己喜欢女孩子。

这简直比中头等奖的彩|票还幸运！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喜欢女孩的女生，被家人逼到窒息？前车之鉴不远，比如姜老师。

老妈只是担心自己喜欢灵珊会对不起邓叔叔。而邓叔叔只是害怕灵珊不幸福。

 

那只要，自己带给姐姐幸福，不就可以了吗？

 

薛菲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这个关窍一打通，顿时觉得和姐姐的未来又有了奔头。双手握拳准备大干一番。

 

　　所以灵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像往常一样呲牙笑的呆子。

 

　　脸上还是忍不住发烫，目光躲闪，把手里的小包递上去，“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在太阳底下晒着？”

 

　　薛菲接过包来，问她：“怎么样，姐姐，发挥得还好吗？”

 

　　灵珊摇头，“我尽力了，结果如何，我都不遗憾。”

 

　　薛菲一听，是不太好的口气，不过考虑到灵珊保守谨慎的性格，话从不说太满的一个人，觉得也不必过早下结论，因而问了句长久以来想问却又没敢问的：“姐姐，为什么要选择保送这条路啊？以你的情况，其实也可以申请藤校的，对不对？”

 

　　毕竟，走出国路线才是振华这种地方的主流。

 

　　这时，一个男声没有征兆地出现，惊散一对小鸳鸯，“那是因为，你姐姐从小的梦想就是P大，她啊，对那个地方有情意结。”

 

　　薛菲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个讨厌鬼：“所以你呢，你什么居心？你也不出国？”

 

　　阳成悦笑道：“我什么居心，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薛菲咬牙，灵珊这时候赶忙说：“你应该能得一等奖。我在旁边候场的时候，评委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先恭喜你。”

 

　　阳成悦转过脸来，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往外蹦：“邓灵珊，你从小就知道的吧？——我喜欢你。你本来就注定是我的妻子！我觉得这个比赛何止奇蠢无比，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不会来弄这么个东西。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么无论我得一等奖还是特等奖，都毫无意义。你明不明白？”

 

　　薛菲下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娘的，防不胜防，竟然企图当面NTR！卧槽你大爷的。满心的粗口，还是压制怒火，把姐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喂！你胡说八道什么？没看到我姐姐累得脸都白了？你那些龌龊的小心思就不能再等等？”

 

　　阳成悦冷笑一声：“我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灵珊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见薛菲一脸可怕的表情，拉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思绪，和阳成悦道：“谢谢你的心意。”顿一顿，“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