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然浮生 作者:望无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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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痴说道“无相僧人生前也说过,那是要留给有缘人的。我在后山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寻过那武学,只可惜始终没有找到,想必我也不是他口中的有缘人。如今你大难不死,有何打算?”
柳木盯着烧的啪啪作响的火堆,一字一句的说道“当然是找那两个小人报仇,他们欠柳家的,要加倍还回来。”
行痴点了点头,说道“以你现在的功夫,想要取那两个小人的狗头,岂不是易如反掌。”
柳木说道“现在杀他们,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我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替柳家洗脱冤屈。”说完又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爹现在如何了,其他人可也还好。”
“如今你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也是时候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柳木说道“我现在有冤案在身,虽说早已应该在黄泉路上了,可冯琅渠那小人做事向来谨慎,只怕他一日不见到我的尸首,一日就不会安心。想必那两个小人为了我的下落,也紧盯着柳家其他人呢。我现在还不是时候露面,倒是应该先搜集些他们陷害柳家的证据才行。”
“冯琅渠心机如此,可冯良那老狐狸,不知比他儿子还要精明多少倍呢。曾璞本就与冯温两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想置对方于死地,冯良那老狐狸做事岂不是要万分谨慎,又岂能让你轻易抓到把柄。再说冯良为官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领,能把真的做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只怕你这么去查,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难不成你是让我直接取了冯温两家的人头?”
行痴说道“我早就听人说过,冯良野心之大,早就不甘于相位。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曾璞党派故意重伤,坐龙椅的人一向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你能借皇上的刀杀人,一来能扳倒这两家一泄心头只恨,二来,你们柳家也有机会洗脱冤情。”
柳木说道“你也说了,那老狐狸精得很,我又怎能轻而易举的查到他们谋反的证据呢,更何况这话又未必是真的。”
行痴摇头说道“你从前最擅长颠倒是非,能把黑的活活说成白的,怎么这会儿就这么不开窍了呢。你们柳家当初是真的谋反了吗?”
柳木摇头,又恍然大悟笑道“是啊!他冯家能陷害我们谋反,我们也一样可以陷害他们。只是……我虽说当过知府,可朝廷里的事,毕竟也不大精通。要想陷害那老狐狸,又何尝容易呢。”
行痴说道“曾璞如今恨不得剥了你的皮,他你是仰仗不得了。再说当今皇上对冯良信任有加,大臣们若是冒然进言想必皇上也未必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混入冯家,从冯良那里下手。”
柳木瞪大了眼睛看着行痴,心想这和尚倒是真疯了不成,行痴也不顾柳木诧异的表情,只自顾自的说道“冯良膝下除了冯琅渠,还有一个小女儿,冯良视其如珠如宝,冯琅渠对这妹妹更是宠爱有加。只要你做了冯府的女婿,爱屋及乌,他们自然不会把你当外人。”
“你这疯和尚,果然是疯了!”
行痴说道“冯家小姐虽说早就到了嫁人的年龄,可冯良太过宠爱这女儿,总想挑个万中无一的夫婿……”
柳木说道“万中无一,送到宫里做妃子不就好了。”
“冯良岂会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他就是再渴望权利,也舍不得自己女儿进那牢笼的。上门提亲的倒是不少,家世显赫的王孙贵族,冯良瞧不上人家的纨绔行径,那自己女儿受冷落。有所作为的呢,冯良又嫌弃人家出身不够好。好不容易有个瞧上眼的,可那冯家小姐又不同意。”
柳木说道“那冯家小姐和她爹都是个眼睛向上看的,我又如何能做到。”
行痴说道“曾姑娘在京城也是有名的美女,家世又显赫,求亲的王孙贵族、青年才俊,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听说有一个王爷家的世子,从封底来京中朝拜,只见了曾姑娘一面便念念不忘,提亲被拒绝之后,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去曾府拜访一次,最后把曾姑娘闹得烦了,放出家里的猎犬,将那世子的屁股都咬烂了。世子虽说不予追究,可那王爷自然是想要个说法的,最后还是先皇亲自出面解决了此事。此后再也没人敢去曾家求亲了。谁知如此高傲的曾家小姐偏偏就看上你了。”行痴笑道“也说不上你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与那些男子不同的。曾家小姐能对你用情如此,说不准那冯家小姐也会倾心于你呢。”
柳木说道“你这和尚,就拿我打趣,我又岂能与那女子成亲?”
“船到桥头自然直,洞房花烛那档子事儿总有办法蒙混过去的,你与俞姑娘不也做了几年的夫妻她才发现你是女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说不定那冯家的小姐也会像曾姑娘一样,明知你是女人也一样爱你。哎呀……只怕到时你入戏太深,对那冯家小姐日久生情,左右为难呀……”
柳木看行痴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实在是懒得再理他,只紧了紧衣襟,直接躺在树下闭起了眼睛。
行痴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叨着,“那到时候俞姑娘和曾姑娘怎么办?还有金陵的紫嫣姑娘,唉,世间的痴男怨女呀,真是麻烦。”
此时柳木已经再听不进行痴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行痴适才说的那三个女子,曾青自己是注定要负了她的,清楚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便也不要再招惹她了。自己明明一早就对紫嫣萌生了情愫,只可惜自己那时太过木讷,终究没能给她一个名分,如今明白自己对紫嫣的情感,自然是不想再负了她的。至于俞婉然,二人无奈走到一起,虽说互生情愫,却终究有名无实,就算相爱,可说到底毕竟是自己耽误了人家。若说紫嫣自幼在青楼长大,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认定了自己,便不再在乎俗世的规矩,那婉然如何呢?日后若是遇到了心仪的男子,是否就会忘了自己呢。若是日后大仇得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三人呢。想来想去,柳木又一声嗤笑,许是自己多虑了,俞婉然当日相信自己是杀死俞老爷的凶手,又怎会再对自己有什么夫妻之情,想必日后也不过是路人罢了。
第107章
柳木到京城几经打听得知此时冯琅渠已经调往杭州亲自主事维修运河一事,胞妹冯琳玲也同冯琅渠一起去了杭州。听说这一去便要两三年。却也奇怪,京中官场只怕比天气变得还要快,适才还是万里无云的,说不好眨眼功夫就乌云蔽日了。冯琅渠此去两年之久,谁知到京中官场会有什么变化。主事维修运河一事,虽说是份美差,京中不少工部官员都想去,能捞得不少银子,可冯家又岂会在乎这点小钱。冯良的每一步都是明摆着为他儿子日后接近相位做铺垫的,又怎会突然同意冯琅渠去杭州做维修运河的主事呢。
进了杭州城北门,柳木脸上的面具遮住了大半边脸,时不时有人向柳木回望,还有人只是偷偷的打量着柳木,也不敢正眼瞧她。柳木被这些日看的好不自在,心想莫非是行痴给自己的面具太过丑陋,这些人拿自己当了土匪强盗不成?
柳木看了看四周的街道,又看了看手中的缰绳,上次来杭州还是坐着柳老爷那宽大的马车,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边走边向窗外扔自己吃剩的花生壳儿,如今就是这副江湖模样了。若不是行痴给了自己盘缠,又置办了这身行头,只怕衣衫褴褛的也和乞丐没什么两样了。
见天色不早,柳木便随便找了间客栈,店小二迎出来忌惮的看了看柳木,“公子是住店的?”
柳木看出了店小二眼中的异样,心想这杭州虽不比金陵繁华,但地处枢纽,往来客商繁多,店小二应该也是见过不少异地商客的,别说是一个面具,关外游牧民族来的商客也不少,装束和脸上的图腾不知比自己奇怪了多少倍,可怎么今日戴着面具就这般不自在了。
柳木无视店小二戒备的打量着自己,只将手中缰绳扔给店小二,“拿些上好的草料把我的马喂了。”说完又扔了些铜板给店小二。
见柳木已经进了客栈,门外的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铜板,抓耳挠腮的嘀咕着“是不是呢……若真的是那人,报了官可就有五百两的奖赏。可若不是……只怕是要吃板子的。”说完又不自觉的摸了下屁股,“若是真的谎报了消息,我这屁股还好的了?更何况听说那人武功不错,若是被他发现是我报的官,只怕我也难逃一死。算了,反正我一无妻,二无女,三来又没有姐妹,由他去罢。”
第二日一早,柳木踏出客栈,这才瞥见对面的那家铺子,如今已经改成了绸缎庄。柳木摇头笑了笑,又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抬头看了看自己走出的这间客栈。心下暗叹,这当初也是我柳家的产业,如今竟然不大认得了。想着又是一笑,谁想到当初风风光光的柳家大公子竟然会落得这般田地呢。
店小二跑过来问道“公子要小的将马牵出来吗?”
柳木摆了摆手“不了,我只随便出去走走。”
店小二又问“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柳木随口说道“关外来的。”
店小二试探着问道“公子为何戴着面具呢?”
柳木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笑道“在下相貌丑陋,若是没了这面具,只怕会吓到街上的妇孺。”说完一笑。
店小二说道“昨日我对公子还有些惧怕呢,今日一看,公子倒也不像是坏人。”
“怎么,我的面具很奇怪吗?”
店小二用手在褡裢上下意识的擦了擦,说道“其实也不是。只是城中最近出了个采花贼,不到两月的功夫,已经有十一二个姑娘毁在他手里了。官府的赏金从五十两已经涨到了五百两,可还是没抓住这贼人。”二人说话间还有不少路人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瞥向柳木,偶尔还有几个大婶像见了瘟神似的,将自己的姑娘拉走,好像生怕眼前这戴面具的人将自家姑娘抢了去。
柳木说道“难道那采花贼也是戴着面具的?”
店小二说道“那采花贼每玷污一个姑娘之后,都会将那女子在水中溺死。前不久,一渔家女,随着父亲的渔船停在了附近码头,本是想在城中置办些物品再回到海上,谁知遇到了采花贼。还好那女子自幼熟悉水性,在水中闭气装死,这才逃过一劫。女子事后回忆,说那采花贼戴着面具,满脸的络腮胡,听完那女子的描述,城中男子不论大小,全都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的。就连驻城的武将都把脸刮得像个书生似的。”
柳木笑道“所以你见我戴着面具,就怀疑我是那采花贼?”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官初来乍到,戴着面具,我当然有所怀疑了。可又一想,如今城中都知道那采花贼是戴着面具的,如果公子真的是采花贼,想必也不会这么招摇。”
柳木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铺子,“你可知道那间铺子是什么人的?”
“哦,那间是许记绸缎庄,和我们这客栈是一个东家的。公子是关外来的,可能不知道,这两间铺子过去都是金陵首富柳盛的,柳家当年可是风光着呢,几乎半个金陵都是他们家的。不光是金陵,就连附近这些大大小小的城,也都有柳家的产业。光说我们杭州吧,这两间铺子也不值一提,其余的大大小小还有二十几家呢。不过后来柳家犯了案,也不知是惹了谁了,说是什么谋反,一夜之间就全都没了,柳家还下了天牢。虽说后来平了反,不过这些个家产也没再还给他们。”店小二颇为感慨的样子,“不过还好,破财免灾,怎么说还算是捡回一条命。柳家富了几代了,也该吃点苦头了。”
柳木点了点头,“是啊,都说富不过三,柳家祖祖辈辈富了这么多年,是该穷一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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