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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听到这话，聆月微微愣住，我伸手去拎帘子，餐桌旁的窗帘被拉开一条缝。云冉的布置就是这样——可以直接看到茶厅里的情景，而楼下却未必有谁会抬头看你。

　　茶厅中照样一派凌乱，桌椅摆放向来不按规矩来，从高处往下看就像在摆八卦阵。此时厅的中央一张桌椅被挑翻，茶壶杯碟掉到地上，茶水蜿蜒出一道深色的痕迹来。

　　也许是因为职业的惯性影响，我下意识就去看那把挑翻桌椅的剑。剑未出鞘，绝世名剑就这样被裹在破破烂烂的木鞘之中，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人会猜到那就是名满魔界的，剑客暮雀手中的无名剑。

　　握剑的女子长发漆黑像是暗夜里最深邃的颜色，眼神冰冷若霜，双唇却艳红似血。站在桌子对面的是一个男子，两人却都没有看着对方，她双眼没有焦点，他只是在看地上裂成碎片的茶杯。

　　“你若执意如此，你我恐怕只能在战场上见。”

　　“希望能有那一日。”

　　总有那么些剧情是不被主角影响的——比如说，反派所做的事。举个俗套的例子，在某侦探长篇漫画里，无论主角做了些什么，反派还是会接着杀人；而现在……妖魔大战的确尚未开始，可是魔界如果早有异心，怎会一点动作也无？

　　我盯着茶厅不出声，眼角余光注意到聆月抬头想问我什么，可她眼神游离几许，终究没有开口。

　　这段，嗯，应该能算是原文作者的一个小伏笔啦。这篇文又不是第一人称，要写其他主角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妖魔大战前双方那些个权力纠缠，利益分割，说来倒是挺复杂的，现在就算是两个双面间谍的分裂。

　　剑客暮雀，就是当初我和子琦去找夏泽吟时提到的证据之一；暮雀乃是剑魔，由练剑人的执念化成，她手中的无名剑被鲜血生生染做血红，而这段就是她来到妖界与昔日好友会面，他们分裂，就因为魔界要毁弃薄命林的盟约，入侵妖界。

　　那个男的是个炮灰，不用理他。总之在这段剧情结束后，暮雀就去找了水月，问她要不要当魔界的间谍。是的！女配被反派拉拢了！

　　不过当时女主和女配尚未相遇，而现在她们已经遇到了而已。而且……我很想撞墙，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经历。

　　咳，话不多说，回归正题。我不想说这件事，说多了都是泪。我来这里，另有目的。我想到那个场景，觉得很难受，但我没有多想，如果说这件事有机会改变，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说：“聆月，接下来有好戏可看了，你可要来？”

　　聆月凝视我片刻，棕色眼睛中闪过些许犹豫，接着她点头，我伸手在箱子里找东西，然后拿出一个葫芦，先自己喝了一口，再递给聆月。我没有说话，因为任何话都没有沉默好使。然后她接过它，小小地抿了点，我也不多讲，往楼下跑去。

　　一声尖叫拉开了序幕，随即杯碟碰翻吵杂声音沸反盈天。我光用听的都知道，其他茶客试图逃跑，但是他们都没有熬到门口，因为此时……

　　厅中已经泛起浓浓的血雾来。

　　我叹了口气，这里果然是高武世界，一言不合就开打！

　　在浓雾中，你能看到他们缠斗的身影。雾气是无名剑出鞘的象征——我咳嗽两声，拉一拉衣服躲在角落里，在箱子里翻找下一个可用的道具。聆月跟着追下来，她看着暮雀手中的剑瞳孔倏然收缩，我举起食指竖在嘴巴前，示意她别出声。

　　茶厅里的茶客没有解药，已经有不少道行浅的纯血与半妖陷入昏迷。这就是血雾的作用，被无名剑击杀的目标，他们的怨念会凝聚在剑上，但凡接触到它的，没有一个能清醒。

　　暮雀的剑很快，有言是，剑还尚未出鞘，人已命丧黄泉。

　　听到刀剑交击之声，我低头不停在自己的箱子里翻找。刚刚很多道具几乎卖出去了，我为自己留下的寥寥无几。

　　终于在我翻到另一个瓶子的时候，厅中央传来什么重重落到地上的声音。血雾散开，全场寂静，厅中的另一角，有谁站在那里。暮雀缓缓归剑入鞘，另一方已经死去倒下。我握着手中的瓶子，想了想放下它，开始鼓掌。

　　掌声零零落落，在寂静的厅中显得有些滑稽。然后，我说：“很厉害啊。”

　　暮雀回过头来。我绕过厅中尸体（不是尸体，只是昏迷，但确实很像），靠近她。她额上汗珠染湿了碎发，身上白衣却没有一滴血迹。名满魔界的剑客自然有这个本事，纵横千军，未曾沾血。

　　魔界流行红色，此一风俗千年不变，暮雀却只穿白衣，没人知道为什么。真正的强者，自然也没必要遵守俗世定下的规则。我最终停下，站在暮雀的剑刚好能挥到的地方。

　　暮雀打量我的衣着打扮，然后她缓缓问道：“你是谁？”

　　我挂上笑容：“我是寒衾，一个卖东西的。”

　　暮雀的眼神微微放松。——商家就是这样，谈不上弱或者强，你不会起杀心，顶多会觉得烦。最重要的是……没准什么时候，她用得上我卖的东西呢？

　　虽然我老觉得我是在窄缝之间挣扎求存，咳。

　　剑客性子爽快，也不乐意绕弯。她接着就问：“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我耸肩，“路过，顺道看两眼。”我没有走近，只是看向那把无名剑。剑外的木鞘没有刻字，看着它，我心内一紧，却只是说：“这把剑……”

　　“怎样？”

　　“它会害死你。”

　　原文里的剧情。女配死亡的原因，开启了妖魔之战的序幕。而暮雀的剑，终结了镜妖的生命——

　　我说。

　　暮雀挑眉：“那又如何？”

　　“能让我看它一眼吗？”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风声。暮雀没有回答我，因为她正持剑斩来。无名剑出鞘，我下意识往左边躲去，她身形一闪已经在我眼前消失，接着冰冷的剑刃抵上我的右肩，血腥味自我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你有解药。”她说话了。

　　我苦笑，“没什么用。”

　　我躲不开，但是，也不需要躲。“我不需要无用的知情者。”

　　我听到聆月在角落里惊呼一声，剑刃从肩上松开，我知道她不会花时间再来前面，不然的话她刚才的动作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浪费时间？于是我回身，这时无名剑正往胸前插，暮雀没有变招，我召唤水镜，选择技能‘改良’。

　　暮雀抬眼看我，似乎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剑刃依然插来，完全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往后退的感觉像是快要跌倒，无名剑破空而来，它要追上我，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这时技能生效，一根银针出现在剑柄那里，划开暮雀的指尖。

　　一滴。

　　两滴。

　　三滴。

　　红色的血染在地板上，顺着衣袖染到无名剑的剑刃。

　　“改良完毕。”是店长的声音。听到这话我马上松开手，整个人脱力掉在地上。“已赋予净化属性。”银针随着消失，跌落地面。

　　暮雀立刻收回剑右手往后一缩，她伸出指尖查看自己的伤口，可是那里没有问题，表明这不是毒。我松一口气往旁边爬，试图找个地方站起来，但下一秒暮雀的剑斩过来抵在墙上挡住我的去路，眼看着剑刃离我的静脉只有一线距离，我无奈地叹口气，跌坐回地上。

　　我苦笑：“哎，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恶意的。”

　　暮雀皱眉，似乎分辨不出我的来意，还有我的目的。剑客的性格简单直接得很，一如反派——靠目的分辨交往人群，如果可以利用就留下，不能就杀掉。

　　她没有说话。我看了一眼在墙边本来在找箱子的聆月，她手里的一瓶□□掉回去，似乎不敢相信局势就这么改变了，我对她眨眨眼，表示没有问题。

　　突然她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三两下她抬起手来拉起袖子，那里有一条白色的布带，就跟绷带似的，上面似乎有黑色的墨水，但我却无法分辨那是什么。暮雀看它，接着归剑回鞘，她说：

　　“寒衾……我记住你了。”

　　说完她就掀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一阵冷风吹过，满地是疑似尸体的茶客，我挪了挪发麻的双腿，和站在墙边的聆月对视，我们都有点不知所措。

　　——不等等这个霸道总裁的画风是怎么一回事？

　　

 

　　☆、34

 

　　34

　　良久，我才想办法站了起来，揉揉眉心，看着茶厅里的景象。魔和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里——因为都是人创造出来的生物，所以总是会带着人的特性（作者是人嘛）。妖重七情，个性尤其清晰，例如水月的高傲，雨微的单纯；魔重六欲，比如暮雀，就是杀戮。

　　七情与六欲，在人身上统统具有的属性，可是当它们抽离出来极端化时，竟显得比我们人类本身更美。我猜，这也是店长选择半妖的原因之一……那样极端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总是要想想前因后果，衡量得失，把事物摆在天平的两端。

　　算了，不要再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现在收拾残局最重要。

　　“聆月？”

　　我喊喊坐在墙边正死死盯着我的箱子看的聆月，听到话声她抬头，先愣一愣：“小姐？”

　　这会轮到我愣了，小……姐，嗯，这种称呼，我要习惯，虽然一般他们都直接喊名字或者姑娘。从来没有谁喊过我小姐，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家。

　　我定一定神，“嗯，聆月，你能否帮我去大厅喊管事过来，随便谁都行。”

　　聆月頜首，绕出门去。

　　云冉现在简直不能用凌乱来形容。茶厅一边是楼梯，一边是连接大厅的长廊，那道门倒合上了，然而屋内全是昏迷的家伙，我叹了口气，小心绕过脚下的尸体（等等），先去捡起一个昏迷的侍女手中的茶壶，把盖子盖上，摆回桌上。

　　那张可怜的桌子被劈开两半，无名剑并不锋利，它是由速度铸就的力量。我扶起它，重新合好，虽然没什么用，但总比就这样搁在那里要好。

　　今天寒衾电台的弹幕直播如下：

　　#今天NPC也在广场白菜价出售外面卖得超级昂贵的杀BOSS道具#

　　#今天NPC也在修复作者的BUG带来的残局#

　　——所以不要问为什么游戏里的NPC总是在帮主角练级，现在我和他们不能更有共鸣了，那肯定是因为他们有任务啊！

　　直到我开始思考要不要将那些尸体拎起来在墙边排成一列的时候，管事来了。整整一排，男女皆有，穿着一式制服。

　　我向为首的交代事情经过，并建议对方看看留影鉴，聆月站在一旁听我讲。她比我矮半个头，看起来年纪很小，完全就是只随时会飞走的鸟儿。

　　“事情大抵如此，虽然可能有疏漏的细节。”我说：“请问有旁的房间吗，离这里远一点的那种？”

　　管事恭敬道：“当然有，请随我来。”

　　她给身后的男子一个眼色，跟着走回大厅。我们穿过中间长长连接的走廊，那一边仍然声音鼎沸，令整个大厅显得热闹无比。就在我准备绕上楼梯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世界的中心当然不是说未闲城——而是说女主和女配！雨微和水月！

　　我看见了她们，她们没看见我。雨微正在对水月讲话，水月却只是盯着远远的一点，但你知道她在听。

　　聆月在后头疑惑地问：“小姐？”

　　我张了张嘴，突然感觉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一瞬间的犹豫使得我错过了最好的逃跑的时机，雨微在此时看了过来。她眼神一亮，站起身来。

　　已、已经躲不掉了，那就上前面对人生的一切风风雨雨……反正只是被秀恩爱！

　　我很想抹一把泪，奈何场景不允许。“雨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