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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在她脸上看过最灿烂的笑。

　　也是我一定要找回来的笑。

　　一个人拉着行李走出机场，九月初的太阳很辣，但我却还是觉得有点冷。

　　心冷。

　　我独自开车再次走过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去的地方，她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那些她说过的话，如此清晰的，一句句播放着，像是预录好似的。

　　「妳都这么冲动吗？」

　　「我不要妳在我面前压抑，妳已经够辛苦了。」

　　「所以这里可以算是……旧金山的对面？」

　　「没有回不去这种事，只要妳想，都有办法的。」

　　「妳只是怕，回去之后发现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在妳旁边，一切都变得美好。」

　　「我希望妳可以开始享受人生。」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湿了干，干了又湿。

　　「为什么妳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我习惯妳的陪伴，又潇洒的突然离开……看来，是我需要妳多些，是吧？」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海边的民宿里，海浪拍打上岸的声音让人感觉平静。

　　那些纷扰吵杂了一整天的思念，终于渐渐安静。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在妳躺在我身边的时刻，那该有多好。」我望着另一半空空的床，想象着她每天晚上入睡前带着笑的脸庞。

　　仔细算起来，我们分开才两个月，但我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

　　「妳在哪里呢？去了纽约之后，又到哪了呢？我还要多久，才能找回妳？妳才愿意让我找到？」

　　这些问题，日日夜夜的出现在脑中，反复问了无数次，却依然，没有答案。

　　我放任自己在台东待了三天，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晃。

　　为什么是台东？因为我们曾经在这无忧无虑的，只有彼此。

　　只有彼此，那是多么奢侈的幸福。我们却常在失去后才明白。

　　回台北之后，我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回美国。

　　除了自己的东西，还有孟晴的。

　　我请Olivia跟Sharon帮我注意附近要出租或出售的房子。

　　「妳这么确定她会想来美国？」Olivia问我。

　　「我不确定，但……就想把她的东西都带着，如果她想回台湾，就回台湾也无所谓。」

　　「能让妳爱成这样的人，我真的很想见她。」

　　「会的，等我把她找回来，会让妳见她的。」

　　「我知道了，房子我会帮妳留意。Martin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美国那边动作不多，但台湾这……他明天要回来处理。不过回来也是白搭，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我说，想着等等要跟Eillie打电话确认些事。

　　「Cynthia，妳真的变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我怀念以前那个单纯、天真、开朗的妳，但我也知道，那个妳无法在商界生存；现在的妳让我感到陌生，妳不要生气，你们在服务器上的信件，我前几天无聊点开来看了……我发现现在的我完全跟不上妳的思考，妳怎么可以想到那些……」

　　「Olivia，我必须这样，才有办法保护自己，和我爱的人。如果可以，我也想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我知道那不可能了。」我有些无奈的说。

　　「所以，妳一定要把Olivia找回来，至少在她面前，妳可以不用伪装。」

　　「对，所以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我坚定的说。

　　跟Olivia通完电话后，我接着打给Eillie。

　　她跟我确认了回来的时间，问我可不可以去接她，我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对了，方总，我女朋友过阵子也会来台湾，我们会一起处理这件事，妳应该不介意吧？」她突然问我。

　　「当然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有机会的话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吧！」

　　「但她来的时候，妳应该已经回美国了。她家那边也有个案子她要先处理完。」

　　「喔？我以为妳们是同事？」听她这么说，我突然好奇了起来。

　　「其实不是耶，我们原本两家是竞争对手……唉，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有空再跟妳说吧！先把妳的事处理好比较重要。」

　　「好啦，我知道了。谢谢妳们愿意费心帮我的忙。」

　　「别这样说，这不只是帮妳和Olivia，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们看过擎天的数据，其实他是个还满健康的企业，只是开始有人才的断层，影响到公司的营运……我想应该国内有不少公司对擎天也有兴趣吧？」

　　「据我所知是有，但实际上有多少，这我就不确定了。」我老实说。

　　「没关系，这不重要，吴董还满积极想要跟我们合作的。」

　　「嗯，找人代为经营管理，应该好过把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卖给其他人。这也是我赌他愿意接受的点。」

　　「这就是所谓的心机吗？」她突然问。

　　「或许吧。有的时候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不要想这些，可是Eillie，商场就是个妳不吃人，就等着被吃的环境。」

　　「我知道，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想，其实我根本不适合从商，我觉得自己好软弱……」

　　我懂她的烦恼，Eillie的确是她们四个女孩中最多愁善感的。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当设计师的Sonia还比较适合从商。

　　「妳会习惯的。」最终，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也是种必须长大的无奈，对吧？」

　　「对。除非妳有放弃这一切重新开始的勇气和觉悟。」

　　「我想我没有……」

　　「那我们，就只能选择前进。」我替她下了结论。

　　其实我有些心疼她，企业家二代要接班，本来就是压力很大的事，她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自然更加吃力。

　　跟她聊完之后，我不禁开始想，如果孟晴还是宋孟钧的女儿，她会接班吗？

　　其实她很适合。

　　想到这，我替宋孟钧感到可惜，居然为了可笑的理由放弃了一块璞玉。

　　不过，我会好好珍惜这块瑰宝的。

　　翊霖回来台湾了。

　　我在董事会中宣布了我要回美国的决定，台湾这边的工作，会在两个礼拜内交接完成。

　　董事们也一致决定让艾德接替我的职位。

　　「恭喜你，升官了。」我笑着跟他说。

　　「我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跟您学习。」

　　这些客套的应酬话，我已经听到没感觉了，最终只是笑笑的要他加油，然后就离开了。

　　其实我们不需要什么交接，想必翊霖早就已经把我的工作告诉他，还顺便加上一些他的计划。

　　所以当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擎天的时候，我反而是要他带着艾德去。一来，我已经不算是禹朔的总经理了；二来，已经知道注定失败的事，我何必浪费时间。

　　不过我还是私底下打了电话给吴叔。

　　「忻雨，妳放心，答应妳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还要好好谢谢妳，替我找了这么好的合作对象，元小姐相当重视我们的合作……」

　　「吴叔，我一直忘了跟您说，Eillie，元薇，是孟晴找的。在我还没跟她们联络之前，孟晴就已经交代她务必要帮我这个忙，所以您要谢，之后谢孟晴吧！」

　　「她早就知道……」

　　「是的，她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现在我可以跟您说，跟着我工作时，她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我也替您感到惋惜，如果有她在，您甚至可以隔代交棒，直接把公司交给她……」

　　「啊！我真的，犯了好大的错啊……搞得自己七老八十了还要CAO心这些……」

　　「吴叔您也别再自责了，至少现在，您可以放心把公司交给人打理，这应该好过您原先的计划。」

　　「唉，我其实也想过找专业的经理人来管理，只是台湾的公司我信不过，擎天的规模又还不到国际等级……」

　　的确，擎天的竞争力还不够。

　　我想若不是孟晴出面，Eillie她们家应该也不会对擎天有兴趣。

　　「吴叔，您就别再想这么多了，放心交给Eillie吧！翊霖明后天应该就会跟您联络了，到时再麻烦您了。」

　　「好，我知道了。妳会跟他一起过来吗？」

　　「不会。我今天已经在董事会中宣布我要调回美国，由现任副总接任我的职位，我现在已经不算禹朔的总经理了。翊霖应该会带新上任的总经理过去见您。」

　　「嗯，好。妳什么时候回美国？」

　　「下个礼拜。」

　　「孟晴的事，就拜托妳了。」

　　「吴叔放心，我会带她回来见您的。」

　　台湾的事，已经完成八成了。

　　三天后的早上，Eillie也回来了。

　　她要我直接送她去擎天。

　　「Eillie，我送妳到附近好吗？这时候我先生应该也在擎天。」

　　「妳先生？就是赶走Olivia的那个人吗？能见到他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

　　我把车停在距离擎天两个路口的地方。

　　「我需要对他手下留情吗？」下车前，她问我。

　　「不必，随妳处理吧。」我说。

　　「好，我结束打电话给妳，到时再麻烦妳来接我了。」

　　她下车之后，我回孟晴家继续整理东西。

　　Olivia前几天帮我在她家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我已经把东西陆续寄过去了。

　　剩下最后一点，大部分是孟晴没带走的小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真的很少。就好像随时都可以消失一样……

　　事实上也是。

　　午餐时间Eillie传了简讯给我，说吴叔找她一起吃饭。

　　我要她吃完聊完再通知我。

　　吴叔应该跟Eillie说了自己跟孟晴的关系吧！

　　把孟晴的东西整理好寄出后，我回家，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才停好车，翊霖的车也回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谈得不顺利？」我明知故问。

　　「对方是英国有名的经营顾问公司，我们怎么跟人家抢？」他不耐烦的说。

　　「这样啊……吴叔有说他怎么找到对方的吗？」我问。

　　「我问了，吴叔不肯说。更惨的是我还碰到对方的负责人，他们到底是看上擎天什么，居然派二代接班人直接负责这个案子。」

　　「我不是跟你说了，擎天主要的问题就是缺钱，只要有钱，稍加整顿一下，是很有发展性的。」我说。

　　他沉默不语。

　　「虽然我要回去了，但我觉得你最好小心点……」

　　「妳是怕擎天反扑禹朔？」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不可能，以擎天现在的财务跟人力……没那么快。」

　　「那就好。对了，我回去，不会住家里。爸妈那边，我自己会跟他们说。」我告知他我的决定。

　　「妳不住家里？这……这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他错愕的看着我。

　　「我会跟他们解释。如果他们还要问你，我也没办法。」

　　「忻雨，妳就帮我个忙，别这样吧……」

　　「翊霖，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再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没发现，从你开始跟Lisa有来往之后，我不是睡客房，就是睡在房里的沙发上吗？」

　　「我……」他语塞。

　　「你不可能没发现吧？这么久的时间你都默不作声了，我有什么理由继续委屈自己？」

　　「忻雨，我……」

　　「夫妻一场，没有情，还有份，顾念这情份，我不会跟你提离婚，爸妈那边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会用『习惯一个人生活』作为搬出去的理由，先跟你说一声，如果他们要多问什么，我也没办法。」我说完，进房间把剩下的东西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