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GL 作者:若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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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崔贞问着,走到她跟前,看到她手里的书,崔贞眼中的笑意凝滞了一下。
“你的书。”崇华把封面合上展示给崔贞看,“这本你看过么?”
崔贞没有说话,那本书仿佛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她慢慢弯下身,从崇华的手里把书接过来。气氛突然凝结,变得有点奇怪,崇华不自在地把手缩回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崔贞。这本书对阿贞似乎有特别的含义。她想着。
就在崇华以为崔贞不会回答,崔贞轻声说:“看过了。你呢?”
她含着浅笑,分明和平常一样的温柔,崇华却觉得像隔着一层薄纱,缥缈不定。她有点不舒服,但她仍然像一个回答老师提问的好学生,认真地回答:“没有,只是扫了几眼。具体内容并不了解。”
崔贞的目光从书移到崇华,她看到崇华满是疑惑地仰头看她。
霎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滚翻,心中百般滋味混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她一样记得前世的。所以,崔贞从不曾怪崇华忘了她。她总想,只要是这个人,只要是她的崇华,忘了就忘了吧。她们还能在一起就够了。而且,上一世,那么多的隐忍克制,她至死都不曾表明心意,却狠着心,逼着崇华活下去。她过世后的那么多年,崇华一人独活,过得太苦了。长秋宫的夜有多冷,她是知道的,偌大宽阔的长秋宫有多空,她再了解不过。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光是想着崇华一年一年,一日一日执着地守在那里,一刻也不曾停止过思念,崔贞就心如刀绞。史书上一清二楚的写着“帝骤崩,状若先帝。”每看一次,都难抑心痛,若不是太过痛苦,崇华怎么会选择用磐石了解自己的生命。那一年,她方而立,本该是人生最好的年华。
崔贞看她的目光太深刻压抑着深不见底的痛楚,崇华一慌,顾不上疑惑,她忙拉住崔贞的手,焦急地问:“阿贞,你怎么了?”
既然如此痛苦,就不要想起来了。那么沉重的回忆,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崔贞低眸,掩下涌动的情绪,笑了笑:“没什么。”
“告诉我实话。”这种一听就是敷衍的话崇华根本不信,她盯着崔贞,难得强势。
好像不问清楚,她就绝对不会罢休。别人也许会自乱阵脚,可是崔贞对付她,却是最有办法。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想起来,怎么会告诉她实话呢。
“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崔贞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慌乱,眼神无奈宠溺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淘气的孩子。
崇华让她看得一悸,只是没有什么比崔贞的安危要紧,她稳住心神,仍是执着地问:“什么事?说给我听。”
崔贞沉默了片刻,微微叹息一声,说了起来:“你在《和斯嘉的三百六十天》上映的那一段时间去哪里了?”
崇华一怔,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个,只是她问了,她就照实答了:“那段时间出了点意外,我住院了。”这么一说,她突然想到那个天涯上说崔贞回国是为了探病的帖子。虽然作为当事人,她知道不是这样,但仍是觉得甜甜的。
阿贞刚刚在想这个?那时候她们还不认识,而且她也不可能知道她那时是因为受伤才住院的,不应该会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啊。崇华不花痴的时候,是非常精明的。
就知道是这样,如果是真的生病,公司不可能会一点风声都不放。崔贞那时就猜测崇华出了什么意外,她立刻回来,又通过各种关系,寻找崇华的去向,却只能隐约摸索到她入院治疗的消息,至于哪个医院,根本查不出来,还好,没几天,就有了她会出席电影节的消息。
后来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又因她全然失忆乱了心神,这件事就没再顾得上。
“是不是受伤了?”她问。
崇华不会对崔贞说谎。这个诚实的品质从上一世保留下来,到现在也没变,在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她宁可选择沉默,也不会对崔贞说谎。这时候,她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嗯,在街上的时候,被人捅了一刀。”怕崔贞担心,她连忙解释,“不过没什么大碍,医院里躺一躺就好了。”
听她说起来,就跟得了感冒打了个喷嚏似的,可是能让公司封锁消息,能在医院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小伤。崔贞心疼地看着崇华,那心疼不忍的眼神,好像跟刚才的重合起来了。崇华困惑地想,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伤势?
“是谁做的?”崔贞继续问。
原本是崇华先发问,几句话下来,情况就逆转了过来。崇华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是我爸。我们家有点复杂,不过现在没事了。”隋安会妥善地处理这件事。
这是不想崔贞再问下去的意思。再接下去的事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了。那些让人心寒的事,崇华也不愿意去回想。周先生温柔地关心她的样子,她每想一次都无比烦恼。她是一个亲情观念比较重的人,可偏偏,她的家庭支离破碎。
第29章
不管怎么样,自曝家丑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们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地板上,海拔有差距,崇华想要与崔贞对视,就必须仰头。她想看看崔贞是什么神情,顺便说句别的来打破现在沉闷的氛围。
她一仰头,微凉细腻的掌心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崇华睁大了眼睛。
崔贞弯下身,轻抚她的额头,然后是脸颊,她眼中凝着担心,语气却格外镇定:“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崇华身体一僵,条件反射就要说不。可是崔贞不容她拒绝,她转身去拉了窗帘,打开房间的灯,然后回过身来,牵起崇华的手,把她带到床边坐下。
崇华僵硬得像被定住了一样,任由崔贞动作。坐到床上,她才反应过来,马上说:“不用看了吧,早就已经好了。”
崇华低着头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崔贞的回应,她拘谨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肋下的伤口像有生命一般发烫起来。她极力保持着严肃,又一次重复:“真的,已经好了。”这次就不像前一次那么底气失足了,有点儿磕磕绊绊的。
虽然她板着脸,装作很严肃,崔贞还是知道她就是害羞了,没有紧接着逼迫,而是关怀商量的语气:“让我看看,就当是让我放心。”
崇华抓着衣角的动作慢慢松懈下来,她并不排斥崔贞看她的伤口,就是觉得很羞涩,坚持了一会儿,见崔贞没有放弃的意思,她也就让步了。
伤口的位置在肋骨下,那把刀原本是想刺向她的心脏的,幸好她反应得快,躲了一下。崇华站起来,把衣服撩上来,正好到能露出伤口的位置。
事情过去还不到半年,伤口愈合了,伤疤仍旧很明显,皱巴巴的一条,新长出来的皮肉是粉色的,和边上白皙嫩滑的肌肤对比起来,格外刺眼。
崇华每天都会看到,除了嫌弃太丑,也不觉得怎么样,崔贞却是头一次见到,她能想到当时皮肉被破开,尖锐的刀深深扎进去的时候,崇华会有多疼。
她失了神一般的弯身,指尖慢慢地触摸上那条伤疤。崇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止不住地颤抖,崔贞的指尖是带着凉意的,碰到那条伤疤,崇华觉得那里更加滚烫起来,连带着她的脸都烫的通红。
她咬着下唇不敢说话,崔贞在她的身前,她弯腰下去,长发滑落,挡住了她的侧脸,看不清她脸上是心疼是紧张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崇华不由自主地伸手,将那顺滑的长发撩起,别到崔贞的耳后。崔贞抬头,看着她。她眼中深厚压抑的感情,让崇华悸动,她讷讷地开口:“阿贞……”
崔贞静默地站起来,她低头,帮崇华整理好衣服。过了很久,就在崇华以为崔贞会像过往那样温柔亲近却恪守礼节,保持她无可挑剔的风度,对这件事保持缄默的时候,崔贞转过身,背对着她:“崇华,别再离开我。”
崇华觉得,她需要了解崔贞。
而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相处。
恰好,她们有一段不短的相处时间。除了八九月间会去一趟威尼斯,其他时间崔贞都会留在片场,直到她的那部分戏杀青。
这是很好的一次机会。
白天,她们会在一起工作,晚上,她们就住在隔壁,这种触手可及的距离让崇华前所未有的安心。
都是成年人了,距离那段青涩无知,一腔热血,心甘情愿地先捧出自己的真心,渴望能换来同一颗真心的岁月已经很遥远。崇华当然不会迟钝到连自己的心都不了解。她知道自己对崔贞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也知道崔贞对她比对其他人要关心得多,她对她多半也是有不一样的情愫的。
她想拥有她。
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人类的第一本能多半是自卑。不管是多么优秀自信强大的人,在面对喜欢的人,想的最多的多半是她这么好,我会不会配不上她。
崇华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而人又多半是自私的。如果向前跨一步,会朝不知名的方向改变,结果是好是坏无可预料,那么,为什么不维持现在的状态,她们互相关心,互相恋慕。
“啪!”打板的声音响起,这一幕结束。
崇华又看了一遍屏幕上的回放,眉头舒展开,拍了拍手,跟场上的演员笑着说:“这条过了,准备下一场!”
魏鹤歌深深的舒了口气,第一次和影后对戏他真的紧张死了,还好过了,不然在那么强大的演技的带动下还重来会好丢脸。他朝崔贞鞠了一躬就跑了开去,助理已经准备好了饮用水在等他。
崇华已经拿了准备好的水走上来了。水是温过的,在这种炎热的天气还是温的对身体好。
崔贞接过,小小喝了一口,就和崇华走到一边阴凉的地方去,崇华手里拎着把那种八九十年代经常看到的大蒲扇,这种扇子虽然古朴,也没有美感,但是扇起风来十分给力。
不远处崔贞的助理拎着水壶,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可紧张地看着这边,接连几天都是这样,崇导把她的工作都抢去做了,好担心会被嫌没用炒鱿鱼。小助理站在原地,急得都快哭粗来了。
天气很热,这场室外拍摄的戏必须放在阳光下,崔贞穿着戏服,虽然是缥缈的纱裙,仍然比一般的夏装要厚的多。崇华坐在她身边,一边说接下去那一场,一边帮她扇风。崔贞好像天生就不会流汗,冰肌玉骨这种仿佛只能在传说中遇见的体质形容她再贴切不过。可虽然如此,在日光猛烈地照射下,崔贞的脸上仍是有些泛红。
崇华看着她,她突然觉得,维持现状的状态好像已经不能够满足她了。想要维持不变是害怕发生的变化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可是,崇华很清楚,没有什么状态可以永恒不变。维持的时间越长,当转变发生时的爆发就越触目惊心。
崇华开始患得患失,她和崔贞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因为各自心中没有说出口的情感聚在一起,可若是这种情感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者骤然消失,她很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崔贞。
她们认识还没有太久,可是崇华却惊恐地发现,如果现在让她再也见不到崔贞,这是她绝对无法承受的事。
“许意的领悟力不错,”崔贞说着,看了崇华一眼,是在夸她的眼力不错,崇华接收到她的夸奖,开心地笑起来,崔贞看着她明亮的笑容,也笑了一下,“只是她似乎给自己的压力很大。”
压力有时候能促使人超常发挥,也会带来负面作用。不过许意虽然绷得紧,还没什么不好的表现。
崇华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拍下一场,她轻声说:“我去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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