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在那边发出一阵轻笑,还真想见见你的那位学生呢。这么跟你说吧,之前我以为是你不吭一声写的,就耐心性子又看了一遍,结果,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细节。
是什么?我自问也认真看了两三遍,除了书中张宁不露痕迹的灌输自己的世界观之外,还真没发现有什么有趣的细节。
岚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反而像卖关子一样说:你那边说话方便吗?你在街上对吧?还是等你回家我们再聊吧。
☆、干什么
一回到家,我就扔下季子立刻给岚回了电话。
我到家了。我说,同时瞟一眼重新坐在地板上的季子,报纸包好的钢丝锯还没被使用。
嗯。岚漫声应道,又问:你看过那本书了吗?
看过了。
那你有注意到女主角和她父亲是怎么突然回村里面的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张宁似乎真的没有提到过。只不过,还能怎么回去?走路还是坐车?张宁又不是写玄幻的,情节再怎么玄幻也离不开现实。
是没注意到,有什么问题吗?我坦诚道。
就是因为这个细节啊。岚轻微的叹息一声,更像是惊叹。我觉得,她想表达的意思没那么简单,并不是单纯的“出走与留守”。
那你说是什么?
还不确定。岚第一次没有把握的说,因为她的结局就是给读者留下想象空间的,答案有很多种。所以我才想见见你那位学生嘛,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吧,电话号码你要不要?说到这里我才发觉,除了号码我竟不知道她其他的联系方式,就连她写在资料上的那串地址也是很笼统的,只写了个小区的名字。
那算了,还是不要了。岚轻笑的说,好了,接下来我要说正事了。
她一句话让我有点猝不及防,早该知道岚特意让我回家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是这样的,我爸给你寄了一些东西。嗯……到时你去领快递时见到一个大箱子,不要惊讶哦。
我顿时无语,就这个?
是啊,不然呢?岚依旧笑着反问。对了瑾,国庆你打算怎么过?她话里有话的说。
在家呆着。我说,因为我家亲戚快来了。
嗯?你大伯?
不是,是大姨妈。话说完,我们之间有瞬间的凝静,之后,我们又默契般的大笑出来。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岚笑着叹气,嗯……好好照顾自己,多喝热水哦。末了她还不忘调侃我。
会的,我含笑应道,但随后又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那……挂了。
嗯,再见。岚说,却没有立刻挂掉电话。我握着手机静静的站着,她那边很安静,以至于我还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也许只是错觉罢了。
再见。我说,并挂掉了电话。心里倏然升起悲切感来,不算明确,隐隐约约的折磨。
如果有人问我岚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我只能说:她是那个在我感觉孤独无助时陪伴我的那个人。
通完电话了?见我进来,季子头也不抬的不冷不热的说。
我随口应答,像上午一样盘腿而坐。从我的角度看去,她的侧脸有生气的趋势。用句俗话来说:那张臭脸拉的老长老长了。
正好,来帮我一下。她说。这时我刚发现那条生了锈钢丝锯已经被打磨的差不多了。
怎么弄?
一人拿一边,你配合我就好了。季子一边解释一边拿过工具箱,她把瞎掰放在工具箱上,前半截是腾空的,她的另一只手则负责固定木块。
虽然我是第一次用钢丝锯,但好在我们配合的不错,不久就把两边的曲线锯透。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曲线?直线不行吗?
季子一愣,她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我见我爸是这么做的我也这样做。
我笑,这答案也太不靠谱了。我跟你说个笑话吧。
季子看着我,那意思是你说吧。
有一家人,一天女儿看见在厨房做饭的妈妈煎鱼前先把鱼的脑袋和尾巴砍掉再入油锅。她觉得好奇就去问她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于是女儿就找机会去问外婆。没想到外婆也说不知道,她说:我见我母亲这样做我就学下来了。
女儿更加好奇了,跑去问她曾祖。那个活了近百年的干瘦女人听后哈哈大笑道:以前的锅小,装不下那么大的鱼,所以就砍掉了。
听到这里,季子不高兴的冷哼一声。你是说我们老季家不懂得变通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说,你别对号入座。
季子又哼了声,孩子气的转过身侧对着我。好像在说:我在生气,不想和你说话。
这是怎么了?我察觉出异样,但还是装作漫不经心道,生气了?
我觉得你一直在忽视我!过了半分钟,季子才转过身来,拥有深轮廓深眼眸的她看上去有些委屈。
我什么时候一直忽视你了?
你从来不向你的朋友们不介绍我。
那也得我朋友在这才得啊,不然怎么介绍?
那那……季子被我说的词穷,支支吾吾的。那刚才打你电话的是谁?你还笑得那么开心。季子酸酸的说,她这是吃醋了?可她又是吃那门子的醋呢?
呃,她是我朋友,但她在贵州。我想起了上次季子提的同行,又说:应该和你同在一个市。
男的女的?
我有瞬间的不耐,但还是坦诚相告。季子却不见有丝毫的释然,反而皱一下眉,喃喃道:要是男的我还比较放心。
你什么意思。我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她再这样质问般说话,我就把这家伙请出我的家!
季子却像看穿我心思一般,用一种哀怨的语气说:你没发现你和她说话时眼神和语气都变了吗?我还以为我只有一个情敌而已。你知道吗,同类人身上都有一种莫名相似的气息,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喜欢同性。
我偏过脸来不回答,心里却是对季子一点气也没有了。
她只是我朋友,比较好而已。还有,你不是说对我不是那种喜欢吗?那来那么多情敌。
是吗?我有说过吗?季子装傻道,忘了。忘了就不算了……
至此,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到此结束。季子继续制作瞎掰凳,而我却没有那个兴趣继续参与了。与岚之间的通话更加剧了我对那本书的好奇,狠不得快递立刻飞到我手上才好。
但片刻之后,我又犹豫起来。我问自己: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一面拒绝张宁一面又不断的想去了解她。对季子更是,一面拒绝她一面却又允许她的接近。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也许老天也看不下去我这般犹豫不决,决心推我一把。这天晚上,将近凌晨的时候。我是被腹部的疼痛惊醒的,与此同时,胸口也闷得慌,想呕吐的感觉越发强烈。我掀开身上的薄被,转动不停的风扇刺激着皮肤,我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下,但仍挣扎着爬了起来。这不算重的动作却惊醒了旁边裹着另一条薄被的季子。
我顾不上她,摸着黑在地上乱踩想找到拖鞋,最后也不管穿的对不对,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卫生间走去。我前脚刚走,卧室的灯后脚便亮了起来。
瑾,你没事吧?过了几分钟,季子带着不确定与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想来她一定是在卧室里等急了才来找我的。
没事。我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这才发现手指冰冷的不像话,好在胸前的沉闷有所缓解,然而腹部疼痛依然。
你先回去睡吧,我待会就出来。我喊道,并庆幸我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好吧。季子妥协道,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又鼓捣了几分钟,我才拖着虚弱的身子回房间。我身上穿着夏天宽裕的睡衣,拖鞋没有穿错,也不算太狼狈。只是有点冷。就算十月份的广西白天依旧炎热,凌晨时分的低温也够我受的。
季子坐在床上还披着薄被的姿势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风扇已经被她关掉,整个空间安安静静的。
你怎么了?突然爬起来吓死人了。她注意到我捂着腹部的手,猜测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不是,我说,大姨妈来了而已。我坐回到床上,竹席床的缺点就体现在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凉了。
季子啊了声,随后像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来碰我的左手。她的手不同于白天的凉爽,而是带着暖意,我也就任由她握了。
怎么这么冰?
每次来都会这样的,都习惯了。
不行!她少有的厉声喝道:这种事怎么能习惯!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她摩挲着我的手指说:要是以后落下什么病根你找谁哭去?
我……
嘘!你别说话。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季子强势的说,睡觉,很晚了。
我抿一下唇,被她这么一说,身体的困意排山倒海的涌来。算了,看病的事情天亮再说。
我躺回原来的位置,尽管盖上了薄被,身子仍冷的发抖。就在这时,季子从我身后贴了过来,她像个大火炉一样,散发着热气。
还痛吗?她在我耳边说,有种催眠的感觉,我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只含糊的嗯了声。
季子的手从背后绕过来,落在了我的腹部,她的掌心一片暖意,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我帮你揉揉,你睡。她说。
我想我实在困极、冷极,不舍得放弃这难得的温暖,也就不管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了。反正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人不是吗?
我胡思乱想道,在同样冰凉的双脚找到另一个热源——季子的双脚——之后,沉沉的睡去了。
☆、日期
因为生理期的原因,第二天我起的很早,这才真正反应过来,我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季子还没醒,她几乎保持着和昨晚一样的姿势。我被她抱在了怀里,她一只手缩在胸前,另一只手垂在我腰间,不仅如此,我们的双脚紧紧的贴在一起,像取暖一样。
我感觉耳朵有些烧了起来。好在是背对着她的,看不见她的表情——就算她是睡着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她。这个给我温暖的人。
我小心翼翼的移开她的手,撑着手坐起来正打算走的时候她却醒了。
季子突如其来的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含糊的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只好偏过头去看她,还没睁开眼的季子像一只可爱的宠物,额前的金色碎发有些凌乱有些卷曲。
去哪啊?她鼻息沉重的说。
去厕所。我答,并准备掰开她的手。在我看来,她这些动作和上次醉酒后突然醒来还和我说话一样没有意义,简称还迷糊着。没准等我回来就又能看见她熟睡的脸。
哦。季子说,随既双手自然的松开。早去早回哦,她又说,不要让我等太久,我还要出门呢。
我不由的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又立刻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说去看病的事。想到她还念念不忘着,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掠一下她凌乱的刘海。睡着的季子有种天真的稚气,不关乎外表。而张宁就算睡着也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的手一顿,缓缓的收了回来。下地,踩上拖鞋离开的我显得有些匆忙。
上午八点左右,季子这才睡眼朦胧的走出房间。而这时我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手里却拿着手机玩,因为实在没什么节目好看的,一个人的空间又太过凝滞。
早啊。她顾自打完招呼,往浴室走去,不一会就传来阵阵水声。我则在想,关于刚才的事她到底记得多少。
几分钟后,脸上带着水珠的季子重新出现在我视线中。她坐上沙发,双手抱膝侧对着我。一双恢复神采的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瑾,肚子还痛吗?
还好。我盯着手机屏幕随口应道,实际上,腹部还是一阵绞痛,只是我习惯了隐藏表情。即便疼痛难忍,季子也一定看不出来什么。果然,她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