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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灶台边往大铁锅里舀水的宋春一打眼瞧见，立即背过身去，心里突突地跳。

　　实在没想到，二妞居然面对着她换衣裳，于是她看到了二妞白花花的膀子，以及里面一件桔黄色的肚兜，胸前那一块高高撑起。

　　再往下，她没敢看了……

　　脑子里有那么一会儿一团热浆糊似的，根本转不动。

　　这……太不对劲儿了！

　　二妞换好宋春给她的衣裳，低头看看，嗅一嗅，又伸展手臂转了转圈，笑了。

　　她早看到了宋春在自己换衣裳时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看自己身体的样子。

　　莫名，她觉得小猎户好玩儿。

　　她朝着宋春走过去，一直走到她身后，拍一拍她的肩膀。

　　宋春回过头来。

　　二妞粲然一笑，露出了一颗颗白白的糯米牙。

　　“你换好了？”宋春表情不自然地问。

　　二妞笑着点头：“嗯。”

　　宋春有些结巴：“哦……那你去坐着嗑瓜子吧，我……我来烧水……”

　　二妞笑着说：“我想帮你的忙。”

　　宋春摆手：“不用，我一个人就能干。”

　　二妞停了一会儿，才说：“好吧，那我听你的。”

　　说完，她转身走去炕边，脱了鞋子上炕，面对着在灶台边烧火的宋春坐着，拿过装着瓜子和枣子的小笸箩放在炕桌上，眼瞅着宋春慢慢地磕着瓜子。

　　宋春扔了几根柴火在灶孔里，柴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她的脸。

　　拍拍手她站起来，看到炕上坐着的二妞一边慢慢吃瓜子，一边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自己这边，便说：“少吃点儿瓜子，一会儿吃饺子了。”

　　二妞点点头，继续看她，嗑瓜子的速度也没见变慢下来。

　　宋春不好意思问她到底在看什么，就又继续干活。

　　她趁着烧水的功夫，拿出一些蒜来剥了，再放进一个小碗里备用。

　　看看大铁锅里的水快开了，宋春穿上棉袄，戴上帽子，穿上靴子，开了门去隔壁赵家，告诉他们自己要下饺子了，让他们收拾收拾赶紧过来吃。

　　另外，她去找孙莲花要了一根红头绳，拿着先回去。

　　进屋之后，她把这根红头绳给了二妞，让二妞拿着把头发捆起来。

　　二妞接了红头绳，又是一笑，瓜子也不磕了，去把炕柜上的镜子拿下来放炕桌上，对着镜子动作熟稔的梳头，扎辫子，最后把那一条油黑光溜的辫子的辫尾扎上红头绳，再把辫子往身后一甩，就成了。

　　对着镜子左右看看，二妞抿嘴儿笑。

　　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而秀气的脸，两弯黛黑的柳叶眉，琼鼻丹唇。

　　她又成了以前那个漂亮水灵的二妞了。

　　二妞把镜子放回去，从炕上下来，走到灶台跟前问正在往锅里下饺子的宋春，含笑问她：“你看，我好不好看？”

　　宋春听见了偏头看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的姑娘是她长这么大看过最漂亮，最有精气神的女子，满屯子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二妞更好看，更夺目的姑娘。

　　这样一个姑娘因为家人遇到土匪，跟家里人失散，成为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宋春特别可怜她。

　　如果不是因为这档子事，二妞跟着家里人在关外随便那个地方落脚，不知道邻近有多少人家的小伙儿会爱慕她，周围上门提亲的人会把门槛给踩烂。

　　宋春为她的遭遇而暗暗叹息。

　　见宋春看着自己好久不说话，二妞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啊晃的，一边大声说：“喂！喂！喂！”

　　宋春终于回过神来，有点儿尴尬，垂下眼眸，忙说：“好看，好看。”

　　“要是我有屯子里的姑娘们穿的红棉袄，一定会更好看。”二妞信心满满地笑着说。

　　“……”宋春没有接这句话，虽然她认为二妞说的话是对的，要是二妞也跟屯子里的其她姑娘一样穿上红棉袄，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其实不穿红棉袄，已经是最好看的了。

　　“你抬头看我，你都低着头，怎么知道我好看？”二妞看到宋春低下头后，耳朵有点儿红，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故意这么娇嗔道。

　　宋春哪敢再去看二妞，对上她的眼睛。

　　二妞的眼睛很黑很水灵，也有些魅惑，她怕自己看二妞，不小心又失神了，又会胡思乱想。

　　“饺子要好了……”宋春故意转换话题，揭开锅盖，蒸腾的水汽冲上来，白茫茫一片，隔开了二妞的视线，宋春觉得轻松一些了。

　　可是二妞却并不打算放过宋春，非得要宋春好好看自己，她往前一步，从蒸腾的白色雾气里穿过，一张脸离宋春怕是只有几寸，甚至嗅到宋春的鼻息。

　　如此突兀的举动，实在是出乎宋春的意料，霎时愣住。

　　等到鼻子里钻进来二妞的清新的气息，宋春心律瞬间失衡。

　　“你说我好看吗？”二妞盯着宋春的眼睛不依不挠地笑着问。

　　笑容里有几分暧昧，几分天真。

　　宋春心跳得更厉害，她再次垂眼，并且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自己被自己绊倒，还是二妞眼疾手快，往前伸手拉住她，她才没摔到地上。

　　二妞清楚地看到宋春白皙的脸上染上诡异的红，她的表情非常不自然。

　　这样的小猎户，真是和她这几个月来在林子里看到的不一样。

　　不过，无论是在山林中狩猎时勇敢敏捷的小猎户，还是此刻眉眼低下去，羞涩漫上来的小猎户，对她而言，都带着某种她也说不明白的吸引力。

　　她自己心里模模糊糊地明白，跟大妞打那个赌，只是一个接近小猎户的借口而已。

　　进山打猎的人那么多，只有宋春这个姑娘，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记得第一次在林子里见到宋春时，是个秋色染红大片林子，天高云淡的好日子。

　　二妞藏在一棵树上的枝丫间，衣兜里兜着一兜的栗子，正在剥栗子吃。

　　砰！

　　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带着回响的枪|声，震得林间栖息的飞鸟呼啦啦飞起，接着她听见有人踩着林间的枯枝落叶，迅速地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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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正在悠然自得吃栗子的二妞险些因为这突然响起的枪|声被栗子噎着。

　　这让她有些恼怒，随即往树下看。

　　这一片林子平时基本上很少有猎人来，因为这里山势较高，林木茂盛。

　　一般有猎人到这里来打猎也在山下的沟里，沟里有一条小河，河边常常会有山林里的各种动物一早一晚来喝水。猎人们只要早晚埋伏在河边，常常会有收获。

　　因此在那里常常会有枪声传来。

　　二妞喜欢来这里山上的林子玩，主要是这里间杂生长着枣树，梨树，野苹果树，栗子树。

　　还有山葡萄和野草莓，甚至还有人参。

　　只不过，二妞只对这里的果子感兴趣，人参她从来不去挖也不吃，她最不喜欢药以及所有的带着苦味儿的东西。

　　从沟底到她藏身的这棵树，没有现成的路，距离起码有七八里远，偶尔有猎人来，都是在沟底打到猎物就会离开，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爬山上来寻找猎物。

　　所以，近距离响起的枪声才会一下子惊到二妞，让她差点儿被嘴巴里的栗子噎着，让她发火。

　　她打算给那个莽撞闯进这片属于她的私人乐园的猎人一个教训，比如施法让猎人被凭空出现的石头给绊倒，摔得头破血流，又或者施法设个迷宫，让猎人走上几个小时都走不出去。

　　打定主意后，二妞在自己的眼皮上一抹。

　　立刻，她的眼睛就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到了树下跑过来的猎户。

　　黑得发青的短头发，俊俏而又带些英气的脸庞，皮肤很白很细腻，普通男人的身高，身材适中，不胖不瘦。

　　眼尖的二妞很快发现，这个年纪不大的小猎户是个姑娘，因为她跑起来胸前就有两只不大的兔子在夹衣里跳跃。

　　二妞自从修成人身，这一年多来在山林里看到的猎户也有十几个，但他们都是男人，不但不俊俏，还显得粗糙，其貌不扬，让二妞看不上。

　　她问过比她早修成人身十几年的姐姐，山外生活的男人们是不是都长得不好看。

　　大妞笑着说是，她说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糙老爷们儿，好看的很少。

　　再说了，男人们比的不是谁好看，而是谁有本事，因此不会修饰打扮自己，跟她们族里的男的不一样。

　　她们族里，无论男女，都是以修行和修饰打扮自己作为一生必须要做的功课。

　　这是她们祖宗传下的族规。

　　“那些人族一生追求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男人们追求权势富贵，女人们则是追求夫妻恩爱，家庭和美，子孙绕膝。在他们看来，一个男人如果拥有权势富贵，就是有本事。”大妞补充说。

　　听了姐姐的话，二妞撇撇嘴，说自己并不认可人族关于什么是“本事”的定义，还说人族男女的追求都是浅薄无知的，他们都被世间的色相所迷惑，去追求那些虚浮的东西，无法获得永生。

　　大妞听了取笑她，说：“你别五十步笑百步，咱们也没办法获得永生，顶多比人族多活几百年而已。”

　　二妞不服气道：“族中大长老不是说过，咱们祖先有成仙飞升的吗？飞升了成仙了，不就是可以永生了？而且那些人族还叫我们黄大仙，对我们顶礼膜拜，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明我们的祖先有成仙的？”

　　“反正我是不相信咱们可以通过修行成仙，因为咱们修成人身都要花几百年，而那些比我们少花几百年修成人身的人，他们嘴巴里说的这个仙那个仙不是也只是传说吗？谁都没有看见真正的仙，我想，不管是我们的族人还是人族，杜撰出可以成仙的故事，只是为了让我们不放弃修行而已。你看见过有人骑着驴，手里拿一根竹竿，竹竿上吊着一个梨或是别的驴子喜欢吃的东西，驴子就会一直往前走吗？因为它想吃那个梨子，但是吃不到，它就不会死心，一直往前跑……”

　　听了姐姐的话，二妞想要修仙获得永生的念头也有些动摇了。

　　大妞建议妹妹修成人身之后，放松几年，放开肚皮吃，放任自己的心玩一玩，作为辛苦修行几百年的回报。

　　二妞听进了大妞的话，开始在前山这一大片，占地数百平方公里的林子里找东西吃，以及恶作剧地戏耍林子里的各种动物，还有那些进到这片林子里的人，最多的就是猎人。

　　追捕猎物，无意中闯进她的这片私人领地的小猎户，不知怎么地就入了二妞的眼。

　　她喜欢小猎户长得俊俏英气，第一眼看到就喜欢。

　　其次，她喜欢小猎户是个姑娘，看到小猎户奔跑时胸前跳跃的小白兔，她的心就有点儿漂。

　　动心的二妞，掐了个诀，手指一弹，她在小猎户拿着猎|枪的手上打下一个肉眼无法看到的圆形印记。

　　印记只有拇指大小，中间有一个朱砂痣一样的红点，那是二妞的一滴指尖血所化。

　　凡是被她这个印打中的人，方圆几百公里范围内，二妞可以随时感应到这个人的位置。

　　从那天以后，这几个月，凡是宋春进山打猎，二妞就会偷偷地跟在她身后，看她打猎。

　　有时候宋春会在林子里呆上几天，二妞也会藏在附近的树上守着她几天。

　　日子一长，二妞心中想要近距离接触宋春的渴望疯长。

　　终于，她想了个好主意，借口跟姐姐打赌，下山去找小猎户了。

　　大妞对人的了解远比二妞多，她愿意跟二妞打赌，是因为她觉得二妞不可能留在小猎户家里一个月。

　　毕竟小猎户是个女的，不会像那些好色的男人一样，看见二妞长得漂亮就留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