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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菱歌被他说的无言以回，瞬间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

　　“姐姐，全是假的！我除了小姐从没向任何人献殷勤！你可是怪我没给你带书信那是因为我出征了！”

　　楚韫玉被人误会感到很委屈，气的快哭了

　　“你要在小姐面前多多为我美言几句!我这里有两封书两本书，烦你带给小姐，求你为我多多上覆小姐…不！…求你让我与她见一面吧！”

　　楚韫玉故技重施当场下跪很可怜兮兮，犹豫了很久才敢说出要见小姐的话

　　“你……你未免太过分了!小姐可是相国千金!她怎能与你见面！这可是有失闺范的事！”

　　菱歌见他下跪慌忙去扶他，觉得他太贪心，本来私相传授就已是大逆不道的事，他居然还想见小姐!

　　“不……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

　　楚韫玉避开她的手，就往地上跪着不动弹，很固执的说道

　　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彼此僵持了很久，路上行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二人，把菱歌打量的脸红红的，楚韫玉却浑然不觉，菱歌可受不住啊，楚韫玉不要脸皮了，她可不能不要

　　“起来吧，答应你了，但可未必见得到小姐，看你能不能耐苦”

　　菱歌又去扶他，细声细语的说道

　　“如何耐苦”

　　楚韫玉见她答应自己，瞬间欢喜若狂，连忙站起来，弯着腰扮可怜

　　“相府晁山处对面的粉墙底下有个狗洞被我发现了，还未来得及与管家说，相府家规，一鼓更尽，下人一律入睡，不得随意走动，而相府过大，怕你寻找不了，我来画给你瞧”

　　菱歌说着就把楚韫玉拉到一边，楚韫玉慌忙给她捡个小枝子，一丝不苟的看着菱歌把相府的格局画出来

　　“你由这里进去，不可直走要懂得拐过此厢房，记住绕过后花园，见到假山，假山对面有个祺亭，祺亭的南方便是此粉墙，记住不要找错了，从粉墙的狗洞钻过去，这不仅是最近的路还能助你避开守夜护院，你暗记于心否？若是走岔了路，迷了路，是你没造化!”

　　菱歌一边仔细的画一边细致的讲，她不仅是为了帮助楚韫玉也为了自家小姐，但是这种私会有悖礼教伤了相府家规，菱歌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帮他

　　“记住了!记住了!钻过狗洞之后呢？”

　　楚韫玉哪能记不住，他的眼冒着光从开始到现在一眼都不舍得眨，全神贯注的听和看

　　“钻过了狗洞便是相府庭园，庭园处四季花开，你寻四个中拱石凳坐在那里等着，这玉人便从天而来”

　　菱歌一边说着一边画着，最后直接笑了起来

　　“此事有劳姐姐玉成!”

　　楚韫玉一听到“玉人从天而来”这句便笑的合不拢嘴，心中大喜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别高兴太早!小姐不来怎么说？你被抓住怎么说？”

　　菱歌见楚韫玉高兴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处了，她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姐端庄守礼，尽管喜欢你，可不代表她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只要有姐姐出马，我便安心，至于被抓一事，我会万般小心如履薄冰，若是被抓，我便当场自尽，绝不辱没小姐名声!”

　　楚韫玉看菱歌这么严肃，他也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发誓道

　　“你要万般小心!我会力劝小姐的!若是小姐去见你，你不可对小姐动手动脚不守规矩!!!”

　　菱歌看楚韫玉身手矫健，自己小姐又弱不禁风的，这要是楚韫玉做出什么越礼的事来，那小姐岂不羊入虎口

　　“姐姐大可宽心！情是情，礼是礼，我会对小姐守礼的！”

　　楚韫玉哪能不明白小丫鬟的顾虑，他立即认真的说道

　　“后天十七，月亮正圆，烦姐姐那天力劝小姐来见我，些许微意，聊表寸心，万望姐姐不可拒辞！”

　　楚韫玉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金灿灿沉甸甸的大金镯子给她

　　“不要！我帮你又不是贪你好处！”

　　菱歌见他掏出金镯子，把小丫鬟气坏了

　　“姐姐不可拒辞!姐姐为我奔走劳累，我安能坐享其成感恩不报!若是姐姐推辞，那我还有何颜面拜托于你姐姐真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这不仅是我感激姐姐也是敬佩姐姐！！”

　　楚韫玉这个人也不傻，为何要十七见小姐？人都道十五的月亮十七圆，十五是见不成小姐了，必须是十七，两个人花前月下，甚是浪漫惬意，若是没有大圆月亮，乌漆墨黑，黑不隆冬的，见面还有何意义

　　“要你钻狗洞，你不觉得难堪么？”

　　菱歌被他的话夸的早已飘飘然了又听他话语实在坚决很难拒绝，于是犹豫了一阵便收下了大金镯子，又想到他还要钻狗洞，不禁笑着问他

　　可怜菱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人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接受了他的金镯子，若是劝不来小姐去见他，看你怎么吧！

　　“别说钻狗洞了，便是要我钻粪坑我也毫无怨言!”

　　楚韫玉能见小姐已经是激动的泪流满面了，根本不在乎是如何去见小姐

　　“你倒想钻，我还怕你熏到小姐呢!”

　　菱歌听他说话，心里觉得好笑，向楚韫玉福礼便笑着离开了

　　话休絮烦只说菱歌回到相府向小姐复命，她小心翼翼的绕走廊过花园，毕竟揣着楚韫玉的书信呢，一路上没少担心受怕，当她意识到自己堕入楚韫玉的术，恍然大悟暗恼自己怎收了他的好处，心道那个傻角儿堪称马王爷，心眼子还不少！只是已经收了也还不回去了，还是想办法劝小姐吧！

　　菱歌也犯难了，小姐可从未说过她喜欢楚韫玉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猜的啊！可若是不喜欢楚韫玉又为何偷偷的看他写的东西？要是自己冒冒失失的把信拿给小姐，她若是生气了怎么办！把菱歌烦恼的是头痛欲裂，最后按照老办法放在小姐桌子上

　　却说小姐从池亭喂鱼回来赫然发现自己桌子上放着两本书两封书信，小姐立马明白这是楚韫玉写的，一时间小姐的心里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全有，更多的是恼怒，恼什么？恼送信人!话说小姐以前也看了楚韫玉写的东西，也没有恼送信人菱歌，而如今怎么恼了呢？因为她不想再听到或是看到和楚韫玉有关的东西，所以她连送信人菱歌也一起恼了，但是小姐看不看？毕竟是心里有他的，所以他写的东西对她来说诱惑力很大的，最后她还是禁不住诱惑，匆忙的挑开了第一封：

　　韫玉顿首字拜芳卿可人妆次:

　　自开春佳节，不奉清书，倏忽半载，何故延绊？容禀内情，诚因皇命难违，急日驰诏沙场，未遑拜辞，深以为歉

　　向日上苑厚幸亲瞻芳范，别后光阴迅转，未由一晤，则淑仪之美好，早已心镌，纵年华如驶，星霜几换，钟爱之心，未尝有怠，感卿才德，无以奉贡，聊备《西厢》、《牡丹》二书，少伸问安诚意，幸希笑纳

　　汗暑无常，伏维珍重少恙，久未寄函，抱歉良深，言不尽思，再祁珍重，寥寥草字欠恭，伏乞情恕不备，谨以此韵累卿芳鉴:

　　孤影五更织锦文   寄与多情窈窕娘

　　戍人怀袖三千字   字字不达相思情

　　韫玉再拜

 

第29章 半真半假娇模样

　　看官表示楚韫玉的“孤影五更织锦文，寄与多情窈窕娘”，他为何要写“孤影”他是在告诉小姐“我既没有成婚也没有女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形影相吊”，却说小姐看了此信此诗，心里禁不住一阵感动和心疼他，然后她又慌忙挑开第二封，是一首诗，小姐看完了之后瞬间羞的脸红到脖子，心中波涛起伏，犹豫不定，只见此诗：

　　情如野马下长川    美色无端又着鞭

　　若要丝缰收得定    除非花里遇婵娟

　　难怪小姐会脸红，楚韫玉的“情如野马下长川，美色无端又着鞭”，是在告诉她“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一匹奔腾不羁的野马下了长川，而你的美貌又像马鞭打在我这匹野马身上，使得我更加奔腾不羁”，“若要丝缰收得定，除非花里遇婵娟”就是在说“若要我这匹野马安静下来，除非让我见你一面”

　　小姐的目光锁定在“除非花里遇婵娟”上，小姐怎能不知他的意思，可是小姐能去见他吗？小姐可是相府千金，官宦人家诗书家族，小姐从小《孝经》、《女诫》、《礼记·内则》都读的滚瓜烂熟了，《孝经》说“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是故非道不行”，小姐能做出这种非道非德之行吗？!不能的!这《格言联璧存养篇》告诉她“敬守其心，则心定”，《闺训》也教导她“守其心，定其志”，《女论语》也教导她“立，身之法，唯务清贞，立身端正，方可为人”所有的先贤圣人告诉她“汝为女子，要坚守节CAO之心，不可失心失行!”，孟子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小姐诵诗书之典又承父母之教，会做出与男子私会这种不尊三从四德的事吗？!不会的！这《女范捷录》怎么教小姐的？它要小姐“禀礼而行，至死不变，女子之常道，清净自守，言礼不失”……

　　小姐开始慌乱了，因为她的心早已慌乱了，她不知该怎么办？这若是去见他，被人发现了，她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守了那么多年的礼，一朝自弃，怎能安心？何况小姐的身份是相国千金诗书之家，《诗经》说“一人有庆，兆民咸赖”，什么意思？是说一个人有了福利，和他相关的人也有啊，一荣俱荣啊!反之，若是损了呢？小姐的父母会蒙羞，姐妹会蒙羞，别人是否会想“小姐出身书香门第，怎么能和男人有私情，小姐的家教这么不好吗？!”

　　看官表示你以为小姐的生活能和演电视剧似的，千金大小姐有事没事还能出个门往大街上溜达溜达，再碰到个男的发展一下感情，别想了不可能的！《礼记》怎么教她学礼的？!《孟子》怎么教她守德的！女四书和那《孝经》怎么教她不黜辱于父母的！《曲礼》怎么教她男女悠关男女避嫌的女子大节不可丢失的！……

　　自古说忠孝两难全，情法难以兼顾，小姐若是去见他，则丢失了女子大节，有伤风化，小姐若不去见他，则于心不忍，小姐心中的徘徊不定纠结痛苦可想而知

　　小姐惊慌了一阵之后强制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她又开始翻看《西厢记》

　　话说《西厢记》里有相府千金崔莺莺不顾女子贞洁之德与张生在婚前偷尝禁果，小姐读书极快啊，很快她就翻到那一页，瞬间把她羞的脖颈子都是红通通的，看官只瞧那一页是如何记录崔莺莺与张生欢爱云雨的:

　　灯儿下，细把娇姿来觑，脸儿红，默不语，只把头低，怎当的会温存风流佳婿。金扣含羞解，银灯带发吹，我与你受尽了无限风波也，今夜谐鱼水……

　　把小姐看的是面红耳热浑身发烫，对楚韫玉是又羞又恼的，她心想他终日净看些不正经的书，全是浓词艳赋！小姐哪看过这种书？！小姐都是看《古文观止》、《人间词话》、《古唐诗合解》和前三史之类的，哪里看过这种书!

　　且说小姐还能看下去吗？!她不看了，她立即丢下了《西厢记》，转而去看戏文《牡丹亭》，她不看牡丹亭尚万事皆休，一看《牡丹亭》把她羞的更是站不住脚了，那《牡丹亭》比《西厢记》还过火呢！若说《西厢记》是先情后欲，那《牡丹亭》便是先欲后情啊！《牡丹亭》里大家闺秀杜丽娘在自家后花园里做了个梦，梦到一个书生柳梦梅，这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书生便把她拖到湖山石边云雨去了，只见原文如此这般描述：

　　【旦低问】秀才，去怎的？

　　【生低答】和你把领口儿松，衣带宽，袖稍揾着牙儿苫也，则带你忍耐温存一响饱

　　【旦作羞】【生前抱】【旦推介】【生强抱旦下】这柳梦梅直接把杜丽娘抱去干那事去了……

　　小姐看到此处，她的脸已经是红晕晕的，红的快淌血了，心儿慌乱，手也慌乱直接合上了书，这小姐算是知道楚韫玉整天看些什么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