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章的选择题、大题、计算题, 做了多少，错了多少, 这些每天都盘旋在余笙的脑子里，每次想起都会心里一紧。

　　“你这每天回来感觉都跟没回似的, ”老妈端了个果盘儿进屋, “一回来吃完饭就洗澡看书, 我跟你爸都不知道你几点睡的。”

　　“还好，没有睡很晚。”余笙抬头挑起一片苹果咬在嘴里。

　　“别太拼了, ”老妈摸了摸余笙的脑袋, “本来就够傻的了，再学傻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才傻呢。”余笙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便继续低头看书了。

　　老妈也没有在屋里多待，看了她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余笙瞥了一眼日历。

　　距离CPA专业阶段考试还有90天。

　　余笙叹了口气, 摊开了会计的习题班讲义开始做第二遍。

　　在别人眼里自己好像永远都精神百倍，甚至有时候连自己都这么以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晚2点睡觉, 第二天早上再6点半起床时眼睛的酸涩无力,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白天喝了多少咖啡，晚上又喝了多少茶，才能让自己保持不在上班的时候打瞌睡，不在晚上看书的时候趴桌子。

　　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就给夏染视频聊会儿天，看着手机对面的那个人, 余笙仿佛就能立刻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这次到底是为什么考试。

　　这样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的日子，过起来特别地快，余笙每一次抬头感觉日历的数字都比自己以为的减少的多。

　　还有两个多月了。

　　公司里的气氛和之前也变得更加不一样了，大家都默默做着手上的工作，有的暂时有空闲的就对着电脑上存着的电子版习题开始练习，或者直接挪用公司的资源把习题打印出来做，甚至有的在工作间隙还会抽空看看知识点。

　　余笙有时候在做不需要脑子的工作时，也会把耳机塞在耳朵里听各种不需要看视频的课，比如税法，或者审计。

　　“小夏。”余笙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夏染。

　　“嗯？什么事儿余总？”夏染转过头看着她。

　　“我想提前一个月请假。”余笙说道。

　　“可以啊。”夏染想了想说道。

　　“我没问你，”余笙没好气地说道，“说得好像你还是我经理似的。”

　　“我也是真的说可以啊，”夏染笑道，“有的事务所是会同意员工在考前请假的，只不过长短就要看各个领导了。”

　　“嗯，我明天先去说说。”余笙点点头。

　　“怎么，时间不够？”夏染站到余笙的身后，捏了捏她的脖子，“痛不痛？”

　　“舒服，”余笙眯着眼睛叹了口气，“中间点儿。”

　　“嗯。”夏染的手挪到了中间。

　　“感觉有点儿紧张，”余笙睁开眼睛，“一边上班一边备考还是难了点儿。”

　　“实在不行就先放弃一门，明年再考，”夏染看着她，“你这上班一年还考5门的也确实挺吓人了。”

　　“再说吧。”余笙顿了顿说道。

　　这个再说的意思就是不，夏染知道，所以也没再劝说她，余笙平常看着跟个小孩儿一样，其实倔起来也挺厉害的。

　　不过如果不倔的话，没准儿现在还发展地下恋情呢。

　　所以夏染能做的就只有看着余笙：“最晚就只能到2点睡，不能再晚了。”

　　“嗯，知道。”余笙点点头。

　　和公司领导说请假的事情时，倒是同意得挺爽快，只是得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毕才行，这个余笙自然知道，所以从领导那里填好假期审批单的时候余笙兴奋地几乎是从办公室颠出来的。

　　不过综合部那里她还看到了另外两张请假审批单，不禁暗叹一口气，要是自己再晚说一会儿，没准儿就没有请假的名额了，人都请假了谁做事啊？

　　夏染最近的事务所里气氛和余笙在家描述的差不多，每个人从脸上都能看出是不是要考试的，谁的黑眼圈儿重谁考的科目就多。

　　有时候看着那些人夏染都忍不住担心余笙的身体。

　　最近晚上怎么做宵夜给她吃都不见胖，反倒是自己跟着吃了几次都胖了2斤了，余笙看起来反倒比上次称的时候更瘦了。

　　夏染盯着面前的电脑皱了皱眉，然后下楼去了公司旁边的一家药店。

　　“请问您需要什么药？”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问道。

　　“嗯…..补身体的药，保健品。”夏染艰难地措了个词。

　　“补…..什么身体的？”中年妇女看了她一眼。

　　“备考。”夏染说道。

　　“哦，那买这个吧，挺多人买的。”中年妇女恍然大悟了一声就开始推荐。

　　夏染出药店的时候手上就提了一盒天然螺旋藻精片，据说是能抗疲劳增加免疫力，准备下次余笙在自己这里来看书的时候给她。

　　刚才在里面看了一圈儿，倒是有挺多提高记忆力的药，不过夏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买，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余笙的身体，考不考得过都在其次了。

　　不过余笙这段时间都没再过来，夏染也没问，其实在哪儿都一样，余笙现在的状态就是在自己家里待着也讲不了几句话，一般都是余笙看书，自己做事。

　　偶尔的讲话可能也是自己给余笙提问背书的时候，和睡前的几句聊天儿小剧场。

　　但很奇妙的是自己并不慌张。

　　和之前与Gina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分手前的那段时间自己和她也讲不了几句话，余笙心里总会有着各种烦闷和着急，最终变成无奈和放任。

　　现在和余笙虽然并没有怎么讲话，但是夏染知道，她就坐在那里，自己只需要稍微瞥一眼就能看到余笙的背影，然后所有的心烦意乱都能归于平静。

　　人家都要皈依佛门。

　　自己只需要皈依余笙就行。

　　皈依余笙。

　　可以归依余生。

　　“抽题。”余笙仿佛从入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伸手冲夏染打了个响指。

　　夏染从桌上拿过一瓶天然螺旋藻精片放到了她打完响指的手里，然后打开税法书开始抽知识点。

　　“这什么玩意儿？”余笙看着手里的瓶子。

　　“天然螺旋藻精片。”夏染说道。

　　“什么精？”余笙看着她，“藻…..精？”

　　“天然螺旋…..”夏染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脑子是该补补了。

　　“你就简单点儿说吧，我现在脑子容不下这个名词，”余笙拿了一片塞嘴里就着温水吞了下去，“味道还好。”

　　“补身体的，”夏染笑了笑，“消费税的15个税目。”

　　“烟、酒、高档化妆品…….”余笙拿着杯子晃着手，一个个说着，“电池、涂料。”

　　“嗯，”夏染点点头看着她，“今天怎么又让我抽题了，累了？”

　　“不是，”余笙眯了眯眼睛，“会计第二遍做完了，准备做税法了，看看自己还记得多少。”

　　“还行啊，刚才都对的。”夏染站在身后又给她捏了捏肩膀。

　　“你这捏的，”余笙咂了咂嘴，“以后等我考完试没准儿你都能去开个按摩房了。”

　　“我开个按摩房谁来按摩啊，”夏染用了用力，“都我一个人按不得累死。”

　　“也是，”余笙捏了捏夏染的手，“我也不能让你去开，那得让多少人占便宜啊，不行。”

　　“你这会儿不就在占吗？”夏染笑了笑，“再说我这段时间学会的技能也不止这一个啊。”

　　“嗯，饭也越做越好吃了，”余笙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在桌上，“越来越贤惠了。”

　　“怎么也不见你胖呢？”夏染转过来伸手在余笙肚子上摸了摸，“你这天天宵夜吃的。”

　　“我身材好啊。”余笙笑了笑。

　　“是累的吧？”夏染蹲下来看着余笙，“我看你就感觉跟要高考了似的，我都跟着紧张。”

　　“我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余笙笑道，“我高三那年每个周末都雷打不动的玩电脑呢，什么时候跟现在似的。”

　　“辛苦了余总。”夏染站起来抱了抱她的脑袋。

　　“为人民服务嘛，”余笙回抱了她，“其实也没剩多久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是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感觉牙还没咬几口，时间就只剩下一个多月了，余笙也已经提前一点请假在家备考。

　　每天从早上7点，到晚上12点，除了中间跑步40分钟以外就被刷题安排的满满当当，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熬夜，时间也充裕了很多

　　余笙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觉得怎么样？”夏染问道。

　　“还想再把五门课的错题做一遍，”余笙放了笔揉了揉眼睛，“我感觉我要戴眼镜了，眼前都是花的。”

　　“别盯着一直看啊，起来转一转。”夏染说道。

　　“没有啊，我还特意下了个forest的app呢，”余笙指了指手机上的树，“特意种完一棵树起来休息会儿，科学复习。”

　　“科学个屁，”夏染瞪了她一眼，“原来一棵树是60分钟，现在一棵树都变成180分钟了。”

　　一向文明的夏染居然冷不丁地爆了个小粗口，余笙愣了一下就笑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有什么好笑的？”夏染瞪着她，“休息会儿吧。”

　　余笙还是在笑，夏染正准备说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是又失智了的时候，余笙终于停了。

　　“我去给你拿藻精片。”夏染转身进了书房，所有的小藻精都放在书房，方便余笙看书的时候拿，但一般都是她自己倒好水然后和藻精瓶一起递给余笙的。

　　“嗯。”余笙应了一声。

　　夏染拿着换了新包装的藻精出来的时候，余笙已经睡着了，夏染在震惊于自己就是拿个瓶子的时间余笙就能睡着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虽然没有熬夜，但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的疲惫。

　　但就像她之前自己说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溜走。

　　余笙感觉刚刚做完所有错题的时候就只剩下20天了。

　　“给我计时，”余笙摊开一套模拟题，“我要开始做模拟题了，得当做是真实的考试一样。”

　　“嗯，”夏染拿着手机在身后的板凳上坐着，“现在开始发卷子啊。”

　　余笙看了她一眼。

　　“那位同学不要到处乱看，现在是考试。”夏染指了指她。

　　余笙憋了笑转过了身子。

　　“考试开始。”余笙拿起笔开始答题。

　　夏染说完以后就拿着手机坐在身后，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笔尖在纸上快速摩擦的声音，看着余笙奋笔疾书的背影，夏染一时有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有些自豪，又有些担忧。

　　这些日子在工作和备考的重压下，余笙没有回来和自己抱怨过，最多也就是说说藻精不好喝了要换个口味。

　　然后继续喝完开始刷题，第二天该上班上班，该加班加班。

　　有时候夏染看着余笙这种把自己填的满满的快要爆炸的状态都会怕哪天会导致她反弹，但是一直没有，直到自己刚才故意逗她的时候她的表情也和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