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想起了她们的初见，那时白玖的眸子就是这般空明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时间啊，让她栽在了她的手上，便放不开手。
“殿下还好么？”
“不劳将军费心，本宫还好。”白玖望向她，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周身的气息柔了许多。
叶霖没有说话，踏着雪向她走来，靴子踩在雪里，留下一道痕迹，也踩进了白玖的心里。白玖眼里的叶霖是怎么样的呢？将军还是那般的银甲，雪落在她的红衣上，粘在了她束起的黑发，那双墨色的眸子还有依稀的温存，眉眼如初——
“柒，你来看我么？”
“不然殿下以为臣来此为了什么？”叶霖没有正面回答，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白玖抬手拂去她肩头的雪花，眸子里只有叶霖，叶霖没有动，任着她，任着她的手移到了头上，又滑在了脸颊，她看着白玖看她复杂的眸子，她俯身，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冰冷的温度颤抖的唇，白玖抬头，蹭上她的下巴，印在了唇上，细细的，夹着微咸。叶霖没有合眼，抬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微润，才将头抵上了她的头。
“柒，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白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哀求和哭腔。
“玖儿，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纵然我再爱你，又能如何？”叶霖的声音散在冰冷的空气里，白玖的额头还有她的温度，却显得更冷了些，她紧了紧叶霖给她裹着的披风，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无力，这一次没有人给自己拭泪了……
——
新皇登基不过几日，娇奢渐显，众臣非议，右相威高，屡谏无果反遭贬斥，朝堂动乱。叶霖拥兵，白玖合纵，右相加势，帝心已失，但当一切都快尘埃落定的时候，叶霖成了新帝的唯一拥护者。
“柒！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不会让你那么容易登基的。”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在帮我么？”
“我在帮自己，而现在，不行！”
“那个昏庸的皇帝？”白玖不敢相信最后站在她对面的人居然会是她？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说服那些死脑筋的老臣，现在，她爱的人，带着军队站在她的对面。
其实结局早已经注定，就算叶霖执掌兵权可军队里多的是白玖的人，连右相都已经坚定了立场，仅凭叶霖一个人？藏在皇上寝宫里第二份遗诏露了面，“玖公主聪慧贤良，朕怜其行德，破格立为新帝，钦此——”
白玖看着所谓的遗诏神情复杂，只有叶霖一个人知道，她很早就知道，准确地说是猜到了，右相既然问过她，说皇上有意，按理不应该在下遗诏时改变主意才对，皇上临崩的时候将一些暗卫抽调给了叶霖，为什么？别人可能不清楚，可皇上知道，叶霖一定是效忠白玖的，意味已经很明了了，遗诏肯定不止一份，皇上真正属意的一定是白玖。那叶霖为什么要去和白玖对着呢？她不想待在有白玖的皇宫，她想走，哪怕是流放或是死，她想走——
“你不是要贬我，杀我么？怎么，还把我放到身边？”叶霖看着白玖轻笑，她怎么也想不到，都这般了，白玖硬生生压下非议，把她安排到她的贴身侍从。
“本宫说过，本宫只想要你……”白玖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悲戚，有的只是执念。
叶霖冷笑，“可不是你，把我推到别人怀里的么？那个人，不是你么？！”
“本宫错了，柒，你回来，好不好？本宫真的错了……本宫不该那么迟才发现，我是那么得，爱你……”
“晚了！早已，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不早了，睡觉，晚安
第86章 前世今生篇八(终)
从遗诏现世，到大皇子领兵，二皇子谋反，连登基仪式都没有准备，举国已经乱成了一片，白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一手稳住朝堂一手指挥战事，只是灯光彻夜不息而已。
“霖儿，你？”左成琢磨不透叶霖，明明叶霖和白玖的关系那么好，却与白玖对立，白玖居然还原谅她，左成知道白玖的姓子可不是什么善人，如今叶霖却准备亲自领兵镇压二皇子。
“右相，我早就是殿下的人了(这话不对劲)，誓死效忠罢了……”叶霖擦拭着银枪，一旁搁着她的银甲，穿着红衣的她长发还披着。
“霖儿，你我结婚也数年了吧，你从来都是这般，从未同我坦白。”左成嘴角几分苦涩。
叶霖没有抬眸，手指拂过□□，她对左成，心里有愧。
“左成，当初的一纸婚约是先皇御赐的，我没有法子，又出了意外有了十六，你从来都知道我对你没有情意。”叶霖的话有些不忍。
“霖儿，我很想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左成不傻，叶霖也经常出神，偶尔看着某处一盯就是一会儿。
叶霖手中一顿，原来他也知道。
左成无奈地笑笑，他怎么知道，罢了……左成你扭头，发现白玖从外面赶来，“玖……”，白玖也不理他，定定地走在叶霖面前。
“柒……”白玖看着叶霖，轻轻唤着，“你要走？”
左成本来打算悄悄退下，却突然听见这称呼，柒？玖？十六？他抬头再看看叶霖和白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却不动，他想看看……
“殿下，我是将军。”
“我不许！”白玖盯着她红衣□□，突然害怕了。
叶霖抬头，看了看她，把银枪立在一边，站起身来，“我的将军。”还是这么一句话，她也只能这么说。
白玖眸子一缩，手指攥得有些发白，她偏头，“将军即行，一路珍重，朕……等你凯旋。”白玖转身不去看她，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右相，准备离开。
“玖儿。”叶霖叫住了她。白玖站住，回头看叶霖。“替我束好发，好不好？”
白玖眼睛有些酸胀，张了张嘴，“好。”白玖转身走到她面前，替她穿上银甲。左成终于是退下去了。
叶霖坐下，任她弄着黑发，木梳一下下梳着，白玖眼睛有些红。
“一梳到白头，二梳举案齐眉头……”也不知是谁的轻叹。
那天，叶霖背影成殇，回头时眸意温柔只为一人，那天，叶霖单骑千军，背对着就是将军战神，那天，叶霖银甲红衣，早已注定，戎马不离——
“珍重。”
边塞的战役从初春打到寒冬，捷报频传，白玖在长安处理了朝堂的大小事务，就等着叛乱平定，她就可以顺其自然地登基了。
“叶霖将军平定战乱，凯旋！”
白玖听到消息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整年，每传回战争的消息她都要心惊，如当年叶霖出征匈奴一般，几乎都是捷报，但白玖也会留意伤亡和叶霖的状况，所幸战神依旧。
白玖站在城墙上，叶霖骑着黑马，身后是千军万马，独那一人红衣，一手提着□□一手勒马绳，她看见，她眸子里的光，她看见，她嘴角的轻翘。
碎甲红衣归长安，将军凯旋？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可惜变故来的太快——
“叶霖！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剑啊，为什么？不是说不爱我了么？你怎么这么傻啊！那是剑啊！”白玖眼睁看着一抹银光逼向自己，而一身红衣又扛了下来。
叶霖受了一刀，闷哼了一声，抬脚一蹬，以肘为剑，将二皇子撂倒在地上，摸出一旁的银枪一枪了结了姓命。
谁都没有料到二皇子居然还留有一手，收买了关押他的侍卫，在准备行刑的时候突然亮出了剑，眼看就要伤了白玖，也幸好叶霖还没有回去，才以身挡了这刀。
叶霖看着眼前的人没有气力才软下身子来，顺势倒在她的怀里，红衣上看不出血渍，只是湿了一片，“那是剑啊，我怎么舍得你受伤啊？”她轻轻地说着，语气是难道的温柔。
“混账！你撑住啊，你不是说不让本宫登基么？你死了，本宫可就如愿了……”白玖双目通红，她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比失去她一直向往的皇位都害怕。
“那不正好么？”叶霖笑了笑，想抬手抹去她的眼泪。
“柒，柒，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好不好？本宫还没有好好地爱你……”白玖抓住她颤抖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脸颊上。
“玖儿，我叶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是你白玖……”叶霖的声音已经单薄。
“不要！不要！你不要说话了……”
“只要……你想……倾……我……所有……臣……誓死……效……忠……”
“柒！”
叶霖的声音最终散在了空气了，剩下的只有白玖无助的呼声，她突然想起以前叶霖问过她，叶霖和江山，究竟哪个重要，现在她可以告诉她，是叶霖，什么都比不上她……可惜已经迟了……
尾声——
左成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们的对话，他听在耳里，如他所想……
叶霖葬礼的那天，左成叫住了失魂落魄的白玖，“殿下，不，应该是陛下了，霖儿她，真的，很爱你。我和她结婚以来从未越雷池半步，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她喜欢对着某处发呆，眸子里会有哀戚的神色，我知道，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另一个伤她很深的人，在我的记忆里，她的眸子向来是没有波澜的，像千年的古谭，可她看您的时候，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我以为她是武将，素来木讷，可我见过她在你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就知道，她心里的人是你，从来都是……她，真的，真的，很爱你……”
白玖这一生，唯一愧对的，便是叶霖，不为什么，因为她爱她，却伤了她，因为她爱她，却没有好好地爱过她……
如果有来世，再不念伦理之束;如果有来世，再不贪江山权势;如果有来世，只与一人携手;如果有来世，只许一人倾城;如果有来世，我只做你的后，还你夭折的孩儿，哪怕锁深宫，陪你一人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就彻底落下帷幕了，叶霖和白玖的缠绵更多是在番外，写最后两篇番外的时候，真的感触颇多，我觉得我最后两篇写得还不错，来不及正式道个别了，就在此草草结尾吧，感谢所有陪伴的人，因为你们才有了《凰殇》，叶霖遇到了白玖，我遇到了你们，凡我所能，倾我所有——，谢谢，真的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