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晴倒是觉得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虞公子这样都挺好的。后者能让虞家尽快重现荣光，前者一腔热枕，也能给虞家一个好的未来，改变虞家人如今死气沉沉、怨怼丛生的心态。

　　“左相大人是不是想帮他一把？”沈雨晴笑着问道。

　　她虽然和左相见面少，但却很了解左相大人。

　　作为一个杀手，沈雨晴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扮演过各种各样的人，也研究过各种各样的人。她看一个人会看得很透，也许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沈夫人还没她了解沈相。

　　比如，沈夫人至今还以为沈相不知道女儿换了的事情。

　　其实他是知道的。

　　沈雨晴一开始也以为他不知道，但上一回接触之后她就发现，沈相是知道的。后来一查，果然，他不仅知道这件事，每次沈夫人去见亲生女儿的时候，其实他都在不远处看着。

　　他还拜托了好友照顾女儿，甚至派了沈家的护院在女儿家附近入住，方便保护女儿和外孙。

　　左相大人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呢。

　　沈夫人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她依然过得很幸福。不知道沈相做了什么，沈夫人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原本她十分担忧自己那个古板的丈夫知道女儿私奔的事情之后会暴怒，会把女儿从族里除名。但现在她似乎已经不担心了，姿态很是轻松自然，仿佛就算东窗事发，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就算事情说开了，也会像是在说马上要吃什么一样无所谓。

　　听了沈雨晴的问话，她笑着点点头：“老爷他就是这个姓子，瞧不得好苗子废了。他想帮着虞大公子除去奴籍，日后虞公子他们也能开个私塾之类的，足够养家糊口了。”

　　虞家有五六个傻书生，学文不见得有大公子那么好，但当个私塾先生绰绰有余。最起码，秀才他们也是能教一教的，考上了举人的就不行了。

　　但这样的学文，在一些比较小的镇子上，已经算是大儒了。

　　“说不定时间久了，虞家还能发展成书香门第。”

　　然后成立个什么书院，日后不走仕途也能名满天下。

　　沈雨晴觉得很在理，其实不一定要当官，官场诡谲，不好混，还容易掉脑袋。当个闲云散鹤的大儒，门生遍布天下，不掺和夺嫡之类的，也能够富贵许多年，名利兼收。

　　而且，前朝就有那种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儿比皇家公主还难娶。更有人称如果能娶到他们家的姑娘，这辈子都圆满了云云。

　　所以说，其实这样的世家也是众人竞相追逐的。

　　“对了，悦悦最近如何？”沈雨晴问道。

　　悦悦是原主小名，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称呼。沈雨晴这些年已经和沈夫人关系处的很好了，他们之间的话题除了朝堂之事，就剩下有关原主的。

　　提到原本的沈小姐，沈夫人的笑意更浓了：“她自然是过得很好，每回瞧见她都笑得跟花儿似的。”

　　“那夫人还不安心？”

　　“安心是安心，只是觉得这丫头实在气人。”沈夫人口是心非地说着责怪的话，“问她想不想我她就撒娇说想，可我却没瞧出来她想。同我说话都忍不住去看女婿，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沈雨晴笑了：“挺好的，小两口感情好才好，天天蜜里调油的，才不容易冷淡下去。”

　　总比成亲之后就觉得没激情了，天天凑合过日子要强。

　　“是这个理。”沈夫人满足地点点头。

　　她女儿是傻了些，好在有人愿意宠着。儿子过得也好，虽然有些不解风情，但好在儿媳妇懂事，不至于被他个榆木疙瘩的姓格给气跑。现在呢，她就是CAO心一下大孙子和两个外孙外孙女，顺便期待一下儿媳妇再给她生个宝贝孙女。

　　沈雨晴听了一耳朵的生孩子，有些无语。

　　眼见着时辰快到了，连忙把人送走了，免得她一个心血来氵朝，催着沈雨晴也去生一个。

　　要知道如今沈雨晴两个崽都不是自己生的，她总觉得女人还是要有个自己血脉相连的宝宝比较好。

　　可拉倒吧，沈雨晴心想，她没办法让傅秋水怀孕，同理傅秋水也没那个能耐让她怀孕。从皇帝这儿抢来的儿子女儿挺好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小孩儿都讨人嫌，养两个够烦的了，她才不乐意再自己生个。

　　时光如水，一晃走到了五年后。

　　平熙十一年春，皇帝决定南巡。

　　接连三年的丰收，使得整个国家国泰民安，几乎达到了盛世顶峰状态。

　　大晏本就因为前几代帝王励精图治而海晏河清，如今天公作美，经济政治文化都繁荣发展。以往在边境蠢蠢欲动的那些国家，近些年倒是灾祸不断。一会儿这个国家地震，一会儿那个国家旱涝。

　　这么折腾下来，大晏更为强大，他们则越发弱小。此消彼长，大晏利用更多的税收加大了军队编制，将整个边疆地区整治成铁桶一块。小国眼见着没有了趁机打劫的条件，都偃旗息鼓，使边境彻底太平了下去。

　　既然如此，皇帝陛下饱暖思- yín --欲，自然就想着出门旅游了。

　　以前那些皇帝轻易不南巡，因为每次都会耗费大量钱财。不过偶尔一次，倒是不会给国库造成多少负担，更何况皇帝小金库富得流油，他自己也能掏出不少钱来补贴南巡旅游费。

　　不过为了给自己省钱，皇帝陛下决定“微服私访”。

　　皇帝的微服私访肯定不会真·微服私访。

　　他去了哪儿，那些官员总能打探到，所以微服私访是不可能成功的。不过皇帝也不在乎这些，他只是给众人一个态度。

　　——他要“微服私访”，所以不管你认没认出他、知不知道他进了你的辖区，你都不准拿对皇帝的规格来招待他。必须假装不知道他是谁，一切如常。

　　至于你是不是背后偷偷把见不得人的给藏起来了，粉饰太平只让皇帝瞧见繁荣和谐的表现，这不重要。皇帝无所谓自己见到的江南各城真不真实，他就是来旅游的，不是来调查民情的。

　　这么一来，什么欢迎会、欢送会、修个歇脚园子之类的，统统都不许有。那些人不能借机要钱大半特办，也就不能从中捞钱填充自己的荷包了。

　　然后，南巡的花费就会少N多，皇帝陛下也就不用心疼钱了。

　　“我还以为你要趁机看看百姓过得怎么样。”芸妃冷冰冰地说着，如果不是她翻了个白眼，光听这话，还以为她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皇帝陛下鄙视地瞧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做皇帝还想微服私访？真以为别人认不出我来？”

　　那些想讨好皇帝的人，能耐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多了。说不定皇帝的画像他们都天天挂在家里盯着瞧，把皇帝记得牢牢的，保证骨灰都能认出来。

　　彻彻底底的微服私访就不要想了，大家你装作不知道我装作没察觉就好，维持和平的表象。

　　至于体察民情什么的，用得着皇帝自己去？当然是找一堆暗卫，悄悄去各个地方查看咯。

　　钦差大臣倒是可以，但道理同皇帝那个，太容易暴露。而且钦差大臣不见得会完全说实话，哪有暗卫好用。

　　“所以我明明可以找暗卫去干的活，为什么要在游玩的时候做？玩就好好玩，不要管政务，不然根本玩不尽兴。”皇帝陛下的大道理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芸妃一想也是，那些打着微服私访名号、真打算这么体察民情的皇帝，恐怕才是真的蠢。被糊弄了都不知道，还以为百姓真的过得这么好。

　　虽然智商上被鄙视了，但是芸妃一点都不怂。她眼一瞪，叫了贺缦，让她找机会揍皇帝一顿。

　　哼，没事比什么智力值。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当然是直接从武力上压倒对方啦！

　　皇帝气急：“你敢不敢亲自上阵？”

　　“不敢不敢。”芸妃随口说道，“那你敢不敢不带暗卫？”

　　皇帝和芸妃大眼瞪小眼，威严对阵冷冰冰，最后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皇帝当然要带暗卫保护自己，芸妃也肯定会让贺缦出手而不是自己动手，所以无解。

　　反正暗卫打不过贺缦，皇帝只能认栽。

　　他磨了磨牙，转头看向坐在旁边吃瓜看戏的沈雨晴。

　　贵妃娘娘丢掉瓜皮，微微一笑：“出手一次，十万两黄金。”

　　“......”

　　“诚信服务，价格公道。”

　　“......”

　　很好，生意谈不下去了。十万两太贵，要不起。

　　最终，芸妃和皇帝不欢而散，各自回去收拾包裹，准备旅游去了。

　　这一回，妃位的妃嫔都能随行。

　　五年来大家的位分倒是没怎么变。

　　平熙六年和平熙九年的大选都被皇帝推了，这两回并没有新人入宫。下一次是平熙十二年，明年的事情，暂时不用管。

　　所以如今皇宫里还是那些旧人，大家该是妃的还是妃，该是夫人的还是夫人。只一个人，岚夫人升成了岚妃，可以进入旅游小分队了。

　　眉夫人自从虞家倒了之后就不怎么出来了，皇帝也没再去找过她。

　　本来皇帝就不乐意宠幸别的女人，既然眉夫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干脆就不过去了。反正如今宫里没人敢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眉夫人过得不会糟糕，每半年还能得到虞夫人从如今虞家的定居处寄来的信件。

　　她如今就等着太子登基，然后她这样的太妃就能离开皇宫了。

　　虽然一般来说没有子嗣的太妃只能去行宫继续宅，但皇帝给过她准信，以后她可以离开，自行选择居所。所以她猜测，太子继位之后她应该可以得自由身。

　　比如能够在淮京城内或是城周围自己名下的庄子里居住之类的，比住在行宫和皇宫里要舒坦多了。

　　说不定她还能把母亲接来奉养，也好过母亲在虞家熬着。

　　虽然大公子为人敦厚，不会为难虞夫人。但是以前虞夫人因为老夫人的关系为难过大公子，两个见面难免尴尬。而且虞家落到这个地步和虞相关系很大，难保作为妻子的虞夫人不会被族人迁怒。

　　眉夫人想着，还是把母亲接过来自己找人照顾比较放心一些。

　　所以如今眉夫人虽然见不着皇帝，家宴也没资格参加，位分更是一直没涨，但她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不用干活就能拿工资，还能享受五星级待遇，如果眉夫人是个宅，她肯定幸福死了。更何况，她确实是个宅。

　　皇宫里经常有新的玩具流传进来，什么纸牌麻将的，拉三个宫女太监凑一桌，能够玩一整天，也不无聊。这样的生活多美好啊，旅游？不去不去，她要宅在长醉宫打牌。

　　对，还能拉上柳昭仪、薛淑媛和何修容一起。反正大家都不能去，干脆凑一起打牌算了。

　　这五年来，他们四个走动倒是很频繁。

　　都是不受宠但是姓子好的，如今也不在乎往上爬的事情了。比如柳昭仪，她自从自己的仇人虞可馨彻底被收拾了之后，整个人就佛了。沉迷养老，不想争宠。更何况一直不争宠，天天吃斋念佛的薛淑媛，以及从入宫透明到如今的何修容。

　　剩下的低位妃嫔基本都是和贤妃一波进宫的，想往上爬没路子，时间久了就放弃了。没放弃的如今下场都不咋样，但是他们和眉夫人这几位聊不来，所以也没什么来往。

　　五年过去，眉夫人住在长醉宫主殿没挪窝，柳昭仪在偏殿也没挪窝。另一个偏殿被占何修容了，隔壁一个小宫殿住了挪过来的薛淑媛。四个人住一块儿，串门也方便些。

　　薛淑媛如今住的小宫殿离寿康宫更近，方便她时常去陪太后说话，她也很是满意。

　　东后宫从北往南四宫住了砚贵妃、沈贵妃、芸妃和薇妃，西后宫则是最北边长醉宫的四人宅佛团，云想宫住了好不容易从行宫回来的傅嫔，飞月宫是贤妃，最后角落的永安宫是岚妃。

　　整个东后宫团结一体，共同进退，里头的小宫殿基本都空着没人。西后宫则分成两派，长醉宫和放弃挣扎的一群低位妃嫔是一派，努力抗争的贤妃和岚妃努力折腾。就剩个傅嫔，如今是想折腾也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