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重生的明颜

 

　　

　　“素素, 快上来！”一座漂浮的小冰山上，柳明颜卖力地将殷素素拉了上来。此时她还能扛住，殷素素在海水里泡了一晚上，身体已是冻僵了。明颜连忙将她搂在怀中，用内力为她取暖。过了许久，她方才恢复了一些意识。

　　过了一会儿，见有游鱼浮上水面。柳明颜在山谷里就常捕鱼, 如今手里有了屠龙刀，更加方便了。一刀插住鱼肚子，带上了冰山。可惜没有火种, 只能生吃。有时候还能遇上海豹群，二人便将肉吃了，留下皮来取暖。两人在这冰山之上，明知回归无望, 倒也无忧无虑。虽然没有淡水饮用，但是肉中嫩汁也勉强能够解渴。

　　躺在冰山上, 明颜不禁开始回忆自己的前世。那时候，自己武功尽失，被困内宅，还要受人欺凌, 本以为倾心相爱的丈夫却偏帮他人，真的是万念俱灰。如今自己能够练成九阳神功，还能得素素相伴，就算死在这冰山上也比前世好多了。

　　说起素素, 她心中也颇为感慨。若此时还在中原，两人都身为女子，自己还曾是殷野王的未婚妻，顾虑良多，纵有爱恋相悦之情，也决不能霎时之间两心如一。而这时候，两人在冰山之上、汪海之中相依为命，互相取暖、合作捕食，随着海水漂流，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们二人。

　　这心境，又不一样了。

　　“明颜，你快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殷素素喊道。

　　明颜起身眺望：“是一只竹筏。”随即一愣。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明颜？”素素大惊失色。

　　“素素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明颜卖力地游向了竹筏。过了一会儿，她拖着竹筏游向了冰山。

　　待她爬上冰山，素素才发现竹筏上有一个摇篮，里面有一个女婴，还有一封信。信是以一个未婚母亲的口吻写的，她即将被村里人浸猪笼。为了留下孩子一条命，只能出此下策。盼望捡到孩子的人将她抚养长大，大恩大德她结草衔环也要报答。

　　明颜给孩子取名蛛儿，用鱼肉捏成汁给她吃。虽然照顾孩子很辛苦，但是在这样一个孤寂的环境下，有了一个孩子无疑增添了几分生气。殷素素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一日，殷素素忽见到正北方一缕黑烟冲天而起。且黑烟越来越高，到后来竟隐隐见烟中夹有火光。两人处身其上的冰山，竟是对准了那个大火柱缓缓飘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柳明颜搂住殷素素安慰道，“咱们当日落入海浪中，能够活到今天，正说明天无绝人之路。就算真的天要绝我，我们好歹也是死在了一起。”

　　“嗯。”殷素素将脸靠在柳明颜手上。

　　这冰山又飘了一日一夜，终于到了火山脚下，但见那火柱周围一片青绿，竟是一个极大的岛屿。岛屿西部都是尖石嶙峋的山峰，奇形怪样，莫可名状。岛东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平野。高山处玄冰白雪，平野上却极目青绿，苍松翠柏，高大异常，更有诸般奇花异树，皆为中土所无。

　　此时，平野上一群梅花鹿正在低头吃草。极目四望，除了那火山有些骇人之外，周围一片平静，绝无可怖之处。

　　殷素素望了半晌，突然跃起，双手抱住了明颜的脖子叫道：“明颜，咱俩是到了仙山啦！”柳明颜心中也是喜乐充盈，当机立断，将竹筏推进海中，抱着孩子和殷素素一同坐着竹筏划上了岛。再在冰山上这么漂下去，不知何时方休。

　　两人在大海中飘浮了数十日，波浪起伏，昼夜不休。此时终于上岸，都是疲累至极，在平原之上一觉睡了过去。醒来后，她们各自提着手中刀剑，想要打探一下岛上的情况。例如有没有人居住，有没有毒虫猛兽，等等。

　　途中遇见了两头白熊，被明颜用内力打死。白熊居住的山洞极是宽敞，有八九丈纵深，中间透入一线天光，宛似天窗一般。倒是个好的住处，就是洞中有不少白熊残余食物，鱼肉鱼骨，甚是腥臭。

　　二人折下树枝，扎成一把大扫帚，将洞中秽物清扫出去。又到山阴寒冷之处搬了几块大冰，放在洞中的高岩上。冰块慢慢融化成水，流出洞去，便似以水冲洗一般。将两头白熊剥了皮，割成条块，和冰块存放在了一起。

　　殷素素叹道：“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又望蜀，咱们若有火种，烧烤一只熊掌吃吃，那可有多美。”又道：“只怕洞中的冰块老是不融，冲不去腥臭。”

　　柳明颜看着冰，微微有些失神。

　　“明颜，怎么了？”素素问道。

　　“我可能有办法取火。”

　　二人一同寻来了一些柴草，堆积在了一起。明颜挖下了巴掌大的一块冰，让殷素素用铁剑雕成中间厚、边缘薄（因为明颜刀法不好）。接着将冰块握在手中摩擦，靠自己手的温度把冰透镜两个面磨得更光滑一些。最后拿出来在小柴堆上方移来移去，找准最亮点，让它处在柴堆上深色部位。

　　对焦了许久，柴火终于开始冒烟，然后慢慢燃烧了起来。

　　“好厉害！”殷素素喜得大叫，“明颜，你是怎么想到的？”

　　“可能是在哪本古书上看到过吧，”明颜道，“想不太起来了。”（无心：还不谢谢我！）

　　既有火种，一切全好办了，融冰成水，烤肉为炙。两人自船破以来，从未吃过一顿热食，这时第一口咬到脂香四溢的熊肉时，真是险些连自己的舌头也吞下肚去了。又逮来了一只哺乳期的母鹿，想要给蛛儿喝鹿奶。谁知道一只小鹿竟然跟着到了洞中，明颜起了恻隐之心，也就一起养着了。

　　自此，二人放在岛上安居。捕鱼打猎之余，烧陶作碗，堆土为灶，诸般日用物品，次第粗具。

　　这一日，小女孩儿似乎有些着凉。为了避免吹风，清晨时柳明颜便独自外出捕鱼，让殷素素照看孩子。

　　和以往一样来到了海岸边，却猛然发现一根狼牙棒。乍一看，像极了谢逊使用的那根。

　　明颜心中怦然一紧，连忙转身跑向了山洞。

　　谢逊，如果你敢伤她们半分，我将你扒皮拆骨！

　　当柳明颜赶回山洞时，却见殷素素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柳明颜急忙纵上扶起。殷素素低声道：“我……我打中了他眼睛……”一句话没说完，谢逊虎吼一声，冲出山洞来。明颜抱住殷素素打了几个滚，迅即避开。

　　谢逊双手捧起一大块百余斤重的石头，侧头听了听声音，向二人掷来。明颜虽然不通招式，内力却深厚，当即一拳打了回去。

　　谢逊但觉双目剧痛，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狂怒之中又加上惊惧，一阵乱拍乱击，抓起石块四下乱掷，只听得砰砰之声，响不绝耳。铺天盖地的石块将两丈方圆之内尽数封住。明颜让素素藏在自己身后，拔出屠龙刀相抗。但见刀花如雪，寒光闪闪，扔过来的石块都被砸开了。

　　殷素素手里握紧银针，欲要再找个机会算计谢逊。如今谢逊的攻势主要对准的是明颜，又瞎了眼，她只要对准了对方的死穴，一定能取胜！奈何无数大石块在头顶呼呼飞过，她没有明颜那般内力，只须碰到一块，便即丧命。

　　谢逊虽然武功高明，却也不敢用肉身去对抗屠龙刀。双方正僵持不下时，蓦地里“哇”的一声，内洞中传出一响婴儿的哭声。谢逊大吃一惊，举起石块的手硬生生停住，只听那婴儿不住啼哭。

　　“素素，这里有我，你快去看看孩子。”明颜道。

　　殷素素当即冲进了山洞，抱起孩子哄了起来。

　　明颜小心地看着谢逊，手里握紧了刀柄。

　　只听得婴儿不住大声哭嚷，突然之间，谢逊良知激发，狂姓登去，头脑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全家被害之时，妻子刚正生了孩子不久，那婴儿终于也难逃敌人毒手。这几声婴儿的啼哭，使他回忆起许许多多往事：夫妻的恩爱，敌人的凶残，无辜婴儿被敌人摔在地上成为一团血肉模糊，自己苦心孤诣、竭尽全力，还是无法报仇……

　　谢逊忽问：“孩子从何而来？”

　　明颜一愣，随即将海上漂流、捡到竹筏的事情说了一番。

　　“好好好，”谢逊道，“这孩子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顿了顿，又问道：“起了名字没有？”

　　“取了个小名，叫蛛儿。”明颜见他神色温和，心里放下了不少。

　　“大名呢？”

　　殷素素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听到这里，便抱着孩子出来了。她心中有计较，难得这怪人对蛛儿有几分怜惜，他若将蛛儿视若己女，那么孩子在这岛上就再不愁他加害，纵然他狂姓发作，也不致骤下毒手。如此一来，她和明颜也有了一层保障。

　　“还没有。前辈学问渊博，请给他取个名字罢！”殷素素道。

　　“对对对，是要起个好名字，我来想一个。”谢逊竟是忘记了自己双眼失明，专心给女娃想起名字来了，“姓什么？柳还是殷？”

　　明颜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孩子，殷离。谁曾想，殷素素却抢先开口：“老前辈，你收了这孩子做义女罢！让她长大了，招个上门女婿，对你当亲生父亲一般奉养。得你照料，这孩儿也算是有了爹了，一生不会吃人家的亏。明颜，你说好不好？”

　　明颜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的孩儿？”谢逊凄然道，“我是有过一个孩儿，是个男孩儿。给人一把摔死了，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明颜自己也是做过亲生母亲的，前世自杀也是为了保护孩子。如今听见他的惨酷遭际，不由得心中恻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意。

　　横竖这孩子也是个没爹的孩子，就让她姓谢，有何不可？于是，明颜道：“谢前辈，你收这孩儿作为义女，咱们叫她姓谢。以后相看人家，也不至于被说成是私生女。”虽然她本来就是私生女。

　　谢逊喜出望外，说道：“这我可谢谢你们啦，毁目之恨，咱们一笔勾消。谢逊虽丧子而得女。待她长大，我将一身武功传授于她，未必就比不上什么武当七侠，什么峨眉掌门，哈哈哈哈！”

　　说着扬长出洞，只听得他在旷野上纵声大笑，显是开心之极。

　　离字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字，谢逊当然不会给自己女儿起名叫这个。明颜便将殷离二字放在了心中，口中只唤孩子蛛儿。至于大名，谢逊起做谢姝。

　　自此三人全心全意的抚育孩子。谢逊少年时原是猎户，他号称“金毛狮王”，驯兽捕生之技，天下无双。二人为他详述岛上多处地形，谢逊在她们指引下走了一遍，便即记住。自此捕鹿杀熊，便由谢逊一力承担。

　　谢逊自从认了蛛儿做女儿，便也和明颜二人结为了异姓兄妹。明颜内力深厚，武功招式却薄弱，自己常常感到遗憾。谢逊便自告奋勇，教给她武功。

　　谢逊年轻时为了报仇，曾经遍访名师，教给明颜的都是世上罕有的武功。而明颜内功根基好，又曾被无心打通周身筋脉，所以学得很快。各种刀法、剑法，她也是一看就会、一点即通。

　　不过有一件事情让她感到很奇怪。谢逊教她转换穴道、冲解被封穴道之术，这是武学中极高深的功夫。她虽然内功深厚，但是穴道却只能认出几个。谢逊倒是也不急，让殷素素先帮着她认全穴道。谁知一觉醒来，她竟全认识了。（凌莹：开玩笑，你师娘我可是神医。）

　　数年弹指即过，三个人在岛上相安无事。那孩子或许是因为没有吃过母乳，小时候身体很弱。四岁时，殷素素教她识字。五岁起明颜教她练九阳神功，身体渐渐也就好了起来。八岁起，便开始跟着谢逊练武。

　　谢逊虽然疼爱女儿，练武时却十分严格，俨然是当成了男孩儿来教养。他还经常告诫明颜，不要因为是女孩儿就娇惯了。要练就一身好武艺，日后成人入世才不会受人欺负。

　　殷素素只觉好笑，岛上就他们三人，谁会欺负了蛛儿？

　　谢逊却道：“这几年来我日日留心岛上的风向水流，每年黑夜最长之时，总是刮北风，数十昼夜不停。咱们可以扎个大木排，装上风帆，乘着北风，不停向南，要是贼老天不来横加捣蛋，说不定你们便可回归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