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拉萨少女

　　上面对我的照顾还是十分贴心的, 软卧包厢坐起来比硬座不知道舒服多少倍。至少不会腰酸背痛, 夜不能寐了。而且一个包厢正好四个人的铺位, 也方便他们保护我的安全。

　　李老与我坐在右边下铺闲聊, 方重余和廖爷就坐在左边下铺上。

　　李老看着我笑道，“这个孙思学一直不肯收徒, 凡事总讲究个机缘，没想到他竟收了你做徒弟。”

　　李老在我面上微微打量, 不由得频频点头, “丫头啊, 你的这命格可不简单啊！虽说福祸姻缘都是上天注定，但老头子我敢肯定, 你绝不会是一般人, 否则那个组织也不会揪着你不放了。”

　　我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李老，您别这样说。我就会给我师父惹麻烦, 要是哪天不给师父惹麻烦了，我就开心了。”

　　“丫头, 你可别谦虚, 我老头子从来没有看错过。你这命格特殊, 我曾经看过一个和你一样命格的人，只可惜，我却没能见一见。”

　　我的好奇心也上来了，“居然还有一样命格的人，这到是稀奇的很。我听师父说过, 人的命格各有不同，这世上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李老您是不是记错了，这不太可能吧！”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你这命格我的确早先的时候算过。因为你这种命格太过特殊，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不会有错的！我还记得当时是周扬拿给我算的，这人的命格与他刚好相反。周扬的命格是极阴而阳，你的命格虽然也是极阴，却是极阴而阴。比起极阴与极阳，你和周扬这两种命格才是真的少见。”

　　提及周扬，我蓦地一顿。周扬找李老算过与我同样命格的人？我和周扬不是同一个命格，那就算是轮回转世，我也不会是周扬了啊！

　　可惜即便我这样想，部门的人也不这样认为吧！

　　“但这世间还有命格相同的人，真是神奇。要是有机会，我都想见识见识，到底是谁与这丫头这么有缘了！”一旁的廖爷也笑道。

　　我们正聊得很欢快，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顾月满满脸笑意的径直坐到了我和李老中间，一手挽着李老的胳膊，甜甜的喊了一声，“李老！”

　　门外还站着二胖，我很是诧异。因为二胖身后，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我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十分头疼。

　　“顾月满，你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

　　“张大虎可不是我要带的，这厮是偷偷跟着我们上了火车。至于小弥，昨天晚上她哭着来找我，我可舍不得让小弥妹妹这么伤心。不过我也不是私自做主的，这事儿，神婆同意了！”

　　“不可能！”就算任何人都同意，但是神婆绝不可能。她怎么舍得让小弥跟着我到西藏受苦冒险呢！

　　“你要找借口，也应该找个好点儿的，神婆怎么会让小弥跟着你来找我？”

　　顾月满眉头轻佻，有些不高兴，“怎么不可能，要是神婆不同意，你觉得我能带着小弥这么轻易就上火车吗？只怕我们还没能上来，小弥就被你们家那郭蛮子给逮回去了。小弥，进来，躲什么，咱们可是光明正大的来的！”

　　小弥从二胖身后探出脑袋，对着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师姐，这回真的是姨娘同意的，我可是求了她好久的。你千万别赶我走啊！”

　　说完就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好一通摇晃。

　　李老倒是不介意，“人多好，热闹！月满啊，你家那个老古董知道你来么？”

　　“李老，您觉得他要是知道了，我还能来嘛！”

　　顾月满撒娇的样子，让我惊觉一身鸡皮疙瘩，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李老抬眼看了看门口的二胖，目光祥和，眼底笑意更浓，却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李老这笑意是为什么，之前在陈茂生给我制造的那个幻境中，我曾经偷偷听顾师伯说过，顾月满的命不好，命中需要有人帮衬着。

　　而这个人就是二胖！

　　但是我却不太希望是二胖，因为顾月满和二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二胖这么眼巴巴的跟着，迟早是要吃亏的。

　　可男欢女爱，全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不好太过多嘴。

　　瞬间多出了三个人，包厢里一下热闹起来。为了方便，顾月满和小弥就与廖爷方重余换了铺位，与我一起。二胖就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我们，与廖爷他们住一个软卧包厢了。

　　接下来的一路，每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顾月满的嘴巴依旧得理不饶人，我每日都要被这女人气的半死！

　　四月末，终于下了火车。接着我们转了汽车，然后又换马车，一路颠簸了十几日，总算到达了西藏目的地，拉萨。

　　初到拉萨，免不了高原反应。我倒是还好，小弥和二胖却是极不舒服，走路都直喘气。

　　拉萨的天气也很好，但温度却是极低。很多人都觉得，这里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它纯净，孤傲，又端庄，恬静。这里是能让人洗净心上前尘，无欲无求的地方。

　　我深呼吸，让自己的心随着这里的一切都平静下来，感受来自于天空的安详。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我的身体也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让我也成了一名虔诚的信徒，叩拜这片土地。

　　李老闭目念了一句藏语，廖爷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我想他们也对这里肃然起敬。

　　一行七人，向着位于拉萨北郊三千米乌孜山麓的的色拉寺走去。

　　色拉寺多是以平顶碉房式的建筑为主，每一处都极具民族色彩，浓浓的地域风采，让我沉迷其中。

　　初来色拉寺，我就被面前的红白两色的建筑所吸引。这与我们那儿的徽派建筑很不相同，而且这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神圣感。

　　色拉寺最出名的是就辨经，我对佛家的经文不精通，所以并不太了解其中的含义。看来我对佛家这些还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慧根，幸好当初我是跟着师父入了道家门派。

　　接待我们的是个叫斑鸠□□的喇嘛，与李老很相熟。

　　我们来找的人是一个叫多边的活佛喇嘛，问他要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师父没有说，李老也没有说。我只知道这东西是多边当初无意中发现的，本想送给师父作为礼物，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由多边活佛给收藏起来了。但师父随意可以来取走。

　　二胖脸色憋的通红，大口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弥也好不到哪儿去，和二胖一样，两人坐在门口的树墩子下休息。好在都没有再出现其他不适的症状。

　　看到这二人，我对李老更是佩服，一把年纪居然和我们一起爬上了色拉寺，还健步如飞，气不喘，面不红。我若是老了，能有他这样的身子骨就好了。

　　李老双手合十，弯腰与斑鸠□□见礼。

　　斑鸠□□与李老也做了个碰头礼，我以为只有喇嘛之间才会行碰头礼，我心中顿时哑然，李老的地位果然不一般。

　　李老和斑鸠□□用藏语聊了好一会儿，期间有喇嘛过来送茶，我站在一旁，什么都听不懂，又看廖爷和方重余的表情都十分严肃，这样的场合，我更是不敢放松。

　　从未来过西藏，对这里太不了解。我只怕自己的鲁莽犯了忌讳，惹的色拉寺的喇嘛们不高兴。

　　顾月满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一边看着二胖和小弥，一边不时朝李老和斑鸠□□看上两眼。

　　这一路上，她没和我说过救苏慕烟的话题，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对我辩驳。任何话题都能让我们辩驳上好久。我想她若是在这里，一定也辨不过这里的喇嘛吧！

　　十几日的奔波，对这个女人而言，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折磨。她的精神看起来依旧很好。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李老和那个斑鸠□□总算聊完了，临走的时候，斑鸠□□又主动与李老行了碰头礼。

　　李老领着我们跟着一个喇嘛向外走。那个喇嘛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句，“请！”显然他也对李老很是敬重。

　　我跟在李老身边问道，“李老，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

　　“多边活佛吗？”

　　“嗯，也算是吧！”

　　什么叫也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也算是的。我搞不明白李老的意思，只好跟着那个带路的喇嘛走。

　　二胖和小弥一脸愁容，又不敢说什么。我拍了拍他两的肩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同志们，仍需努力啊！”

　　二胖怒视着我，却根本没有力气反驳我。

　　与二胖调笑着，很快就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半山坡上。这里的坡度平缓，景色也十分秀美，却总有些阴冷。

　　映入眼前的是很多白色石塔。廖爷悄悄和我们说道，“都小点儿声，别说话了，这里就是天葬台了！”

　　“什么是天葬？”我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

　　顾月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匿下去，代替的是一种无限崇敬。

　　“天葬就是藏区传统的丧葬方式，这里的人们认为，人死之后的灵魂依然不灭，只不过是肉身的死去，是让灵魂对过去的旧皮囊的分离。他们用这一世皮囊喂食天上的鹫，体现了佛教的一种舍身布施的最高境界。

　　如果说西藏这片土地是离天最近的地方，那么天葬台大概就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了。”

　　那个带路的喇嘛没有在往前走了，指着前方一处围了好些人的空地对着李老说，“您要找的人，就在那儿！等天葬结束，她就会过来！”

　　李老对这喇嘛道了声谢，就领着我们几个站在那些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等着。

　　天葬仪式不算特别繁琐，至少在我看来，绝不会像我们这边那样，找道士超度，找僧侣诵经，还要选坟地。等所有的一切都完事之后，还要摆丧宴。

　　我只远远看着天葬师，拉着一位已经死去，身形瘦弱的老者，脱去了他身上的喇嘛袍，然后举起利刃，开始分解尸体。

　　这过程触目惊心，我尊重一个地方的传统，可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全过程，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心里承受力的。

　　二胖和小弥本就身体不适，现在看到这一幕，早就躲的远远的，不敢继续再看。

　　顾月满那个女人竟无动于衷，为了表现我的镇定，我只好咬牙坚持。

　　地面殷红，血迹斑斑，难怪这里到处都透着一股阴冷。

　　李老抬手，开始默念经文，为那人超度。最后才叹息的和身边的廖爷说了一句，“多边与我也算是就相识了，当年要不是多边，我们都走不出那座山地。回去之后通知上面，也该有所表示一下的。”

　　廖爷点点头，“还是李老考虑的周全，这事儿不用等回去了，我晚点就写封信寄回去和上面说。”

　　我算是听明白了，难怪我问李老是不是来找多边活佛的，他却说算是了！感情天葬师手里的那具尸体就是多边活佛了。我惊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楞在一旁。

　　多边活佛死了，那师父让我取的东西怎么办呢？

　　李老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担忧，我想想也是，部门的人一心想要救苏慕烟，一心想要从她口里打探周扬的消息，又怎么会轻易让苏慕烟死呢。

　　看样子，李老是胸有成竹的。

　　我转头招呼二胖和小弥，这才看到二胖早就支撑不住连连作呕。顾月满走过来吓唬道，“张大虎，瞧你那点儿出息。我可告诉你，这地方神圣着，你别吐出来，亵渎神灵，亵渎那些去往天堂的人。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说是吓唬，其实我知道，当着天葬师和那些喇嘛藏民面有这样的举动实在很不合适。人家在那边举行天葬仪式，是神圣而庄严的。二胖却在这边吐的稀里哗啦，即便这些藏民心思淳朴，可一旦有所冒犯，也难免会惹上麻烦。

　　我拉住二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坚持住，一会儿就下山了。冒犯了人家，我们可都危险了。现在藏区不太平，你忍着些吧！”我贴近二胖的耳边又补充一句，“你也不想顾月满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花姑娘因为你受伤吧！”

　　果然还是这最后一句话管用，二胖呕了一声，两眼直直盯着我，然后硬生生把那五脏六腑的翻腾给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