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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尸定在原处，嘴巴张的老大，绿色的液体正从它口中滴落。我的手就停在它面前，中间不过隔着一串佛珠。稍稍往前一些，可能就要被她给咬掉了吧。

　　小白站在那女尸身后，一双灵动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尸，末了身上的皮毛都竖了起来，四处乱窜跳动，在石门处不断发出凄厉的吱吱声。

　　下一刻我就明白小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用不可思议来形容，都不足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那女尸的下身快速隆起，就像个孕妇，白色的毛护着它的肉身，好像一个圆球。女尸倒在地上，还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外面那层死去多时的肉身就被撕裂开来，竟从里面爬出一个女人。

　　女人的面容尚算清秀，一头长发将她不着寸缕的身子衬托的格外白皙。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她的行为让我觉得头发一阵阵发麻。

　　只见女人一张樱桃小口，猛的一下张开，将地上那腐烂的肉身连同刚刚长出的白毛，快速撕扯开来，放入口中嚼动。

　　整个过程，这女尸都没有睁开眼睛。

　　石门外面也突然开始嘈杂，我听到小弥一声惊呼，接着二胖也开始喊起来，“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李老，我们该怎么办啊！不会死在这里吧！您不是说我长命百岁嘛，您老不会是骗我的吧！”

　　看来不仅仅是我这间石室遇到了这样诡异的事情，他们也同样遇到了。

　　“都别慌，大家聚在一起，护着小弥和张大虎，十三，你继续想办法，打开石门救小槿和月满。”廖爷极为冷静道。

　　说起来，廖爷和师父也是老搭档，什么风浪全都见识过，他的镇定也与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有关。

　　大家毕竟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就算是害怕身边还有熟悉的人在。总好过我一人，面对这样恐怖的一个女人。

　　期间，我想用道术打断这女人的动作，可我的道术似乎对她毫无作用。那女人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鬼物一般。

　　我的手心直冒冷汗，小白一下跳到我的肩头，在我耳边一直喊叫着。

　　这段时间很漫长，直到那女人将地上的尸身啃噬干净后，才添了添嘴角。这动作让我猛然惊讶，难道这女人就是那个死去的女尸？

　　重生了？不可能！世间若真有这样的法子，那人人都能够长生不老了。我自然是不相信，会有如此逆天之术的。

　　我低头看了眼那女人的手腕，的确是纹有那个组织特有的图腾标记。

　　她朝我一步步走来，我紧张的步步后退，等退到无路可走的时候，那女人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眸。从那双眼睛里，我看不到自己，我只看到一片漆黑，悠长深渊，望不到尽头，寻不到边际。

　　女人冲我轻笑，伸手勾动我的下巴，我身子一下都动弹不了，那手竟不是冰冷的，还有温度，我甚至能听到这女人的心跳。

　　我这是陷入了谁的幻境里，还是我在做梦？死人真的，复活了？那个组织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那到底是谁，将这女人活埋进了石壁，又到底是谁混入了色拉寺中，制造了这样的阴谋。

　　我想不到答案，一滴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滑到女人的手心，她笑的更加轻狂，忽而开口问道，“你就是庄槿了吧！”

 

第80章 献祭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女人靠近我身边, 并不羞于赤身裸、体的出像在我面前。

　　女人也不多废话, 对着我冷笑道, “格桑, 看见没有，这就是主人要的人。不过主人说了, 不能轻易杀了她，主人要你好好折磨她。做的好, 主人就会放了兰多喜玛。”

　　话音刚落, 沉重的呼吸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入, 吸气吐气都十分用力，仿佛憋了很久。石室的地面被人踩踏着, 发出巨响。我虽被那女人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不过眼睛却是能动的。四下张望, 找了很久的格桑掺吉到底是在哪里。

　　猛然间，啪的一响。顾月满离开的那道石门被人推开，直接碎裂了一地, 声音震的我的耳膜里嗡嗡直响。

　　石门后面不是出口，而是另一间石室。可明明顾月刚刚满走的时候, 那里就是出口, 怎么会突然就变了模样了呢。

　　再我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 一道硕大的黑影从我的头顶压迫而来。

　　十三说格桑掺吉是个面容清俊的人，只是一只眼睛看不见，一只耳朵听不见。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不能用人来形容。他的身形巨大，四肢粗壮, 面目可怖，五官全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肌肉都萎缩到一起，除了鼻子上那一点点的皮肤还算完好，脸上处处都是大块大块的红斑，身体的皮肤也呈现一种暗红色，上面尽是火烧的疤痕。两只眼珠子嵌在被大火烧坏的眼皮中间，露出一点点细缝。细缝下的眼球左右转动，似乎早就适应了这样的身躯。

　　我很清楚，他就是格桑掺吉。

　　“只要你按着主人的话乖乖去做，别说兰多喜玛，就是这石室里的所有女人，都是你的。整个色拉寺的喇嘛都要为你陪葬，陷害你，欺负兰多喜玛的扎西一家也会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女人放开我，走到格桑掺吉的面前，一手搭在他胸口，一手在他那张毁去了容貌的脸上轻轻摩挲。“格桑，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话。人生来该做什么，是他自己的决定，不是别人的决定。你也有你的想法，不该听从别人的安排。有想法就要去做，你已经失去了一次决定的权利，这一次，可别再选错了。”

　　“兰多，喜玛！”格桑掺吉的喉头沧桑沙哑，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听起来十分刺耳。很显然，他对这个名字十分敏感。

　　“是，兰多喜玛，那个默默为你付出的女人。她被人羞辱而死，就算是死，她仍旧背负着不洁的污名。可是色拉寺的那帮喇嘛全都不信你，不信她。所谓的我佛慈悲，不过是欺骗你们这些人的手段。格桑，你不想要为她报仇吗？”

　　“报仇！我，要，报仇！为兰多，报仇！”

　　那女人嘴角含笑，很是满意格桑掺吉的表现。她的一步步引到，让格桑掺吉的原本平静的心开始动摇。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愤怒远比进来时强了许多。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女人的挑拨能力还真是厉害。

　　小白躲在墙角，手中拿着我刚刚掉落的佛珠送到我面前，然后爬上了我肩头，我将佛珠悄悄放到口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免得让这女人看见。

　　我不知道小白将这佛珠捡给我的用意，看着这小家伙瑟瑟发抖的模样，我很是自责，难道这佛珠还有别的用途吗？小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伸手摸了摸小白的爪子，心疼的小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哈哈哈，保护它？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护你自己的好。格桑，别忘记主人的话，要救兰多喜玛，就按着主人话去做，折磨她，杀了她！”

　　那女人眉心一冷，似乎带着超脱生死看穿尘世的心境，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表情的确决绝的很。

　　女人说完，就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于头顶，口中念着口诀。

　　啪，啪，我听见墙面裂开的声音，紧接着轰隆一下，石门统统被打开，一眼望过去，每一间石室的石壁都已经碎裂，里面果真都埋了一个女人。

　　在眼前这女人的号召下，身体同样出现白色的毛，肚子隆起。我看到过经历过，自然知道跟着会出现什么。但这一幕，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让人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这女人要做什么，小弥看到石门打开，她面前的那个女人也如同我面前的一样，不着寸缕，带着一股决绝的必死之心。

　　小弥担心的几步跑到我面前，拉着我左右细看两圈，然后抱着我就哭喊一句，“师姐！”

　　我拍着她微颤的肩头，目光撇向李老他们。

　　他们其实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也是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想必他们与那石壁中的女人也经历了一番苦斗。

　　二胖拉着我的胳膊，语气很是着急，“顾小姐呢？你们不在一起吗？她人呢？你有没有看到她？”

　　“我……”话到嘴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二胖眼底湿润，“你可别告诉我，她出了事了！我不信！”

　　“她没事，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出去了我再和你说。”

　　二胖点点头，此刻廖爷拿着一串铜钱也赶了过来，方重余和十三站在原地没有动，盯着这些从石壁中挣脱出来的尸体又慢慢变成了活生生的女人。

　　一步一步聚集到一起，围成一个圆圈，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念决的声音沉稳有力，在耳边久久不散。我没听过这样的口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我看到格桑掺吉走到了这十几个女人的中间，仰头深呼吸。

　　我分不清楚这些女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也分不清楚格桑掺吉到底是鬼物还是妖魔。

　　“李老，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廖爷也好奇问道。

　　这一路上，我第一次看到李老的脸色这般难看，严肃，愤怒。他动了动唇，低声回道，“她们是在献祭自身！先是以特殊的方式让这些女人死去，等到死后，肉身沾染了下三滥的药粉，能够吸引格桑掺吉的灵魂前来。

　　格桑掺吉本该是心思纯净的人，未经人事，不懂情爱，经不起任何诱惑。

　　多边虽然用法器镇压了格桑掺吉，灵魂鬼物也进不来。但是这些肉身依旧能够让沉睡在此的格桑掺吉发觉。设这个局的人很高明，若是没有人进入石室，一切都不会有变化。一旦有人进来，打破了某种平衡，那么这些死去的肉身就能够再一次复活。”

　　“复活？难道真的有复活之术？”就连方重余也是惊讶无比。

　　“说是复活，其实是利用埋入石壁的肉身护着最后的一丝游魂。这些游魂的意识早就被人CAO控，她们会将自己的肉身吃下，化成灵魂的一部分活的新生的力量，以保证她们能够重新感受这个世界。当然，这过程只能维持短短的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她们就将烟消云散。”

　　“难怪了，难怪刚刚我对她们施展道术，却毫无作用。没想到，这些女人是真的复活了。可这样的复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恍然大悟过来问道。

　　十三走到小弥另一边，也指着那些女人，“她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李老解释道，“意义就在于她们是想在自己死之前，为格桑掺吉多加一些戾气。两个时辰对于这些女人而言是最后的结局，但对格桑掺吉来说，是一次灵魂力量的增强。

　　等格桑掺吉吸收了这些女人的魂魄，她们就会永远消失，格桑掺吉也会更加难以对付。但这样的手段极其残忍，修道之人本该除魔卫道，这个神秘组织里的人却个个都是邪魔歪道，用禁术害人，实在可恶！”

　　李老一手捏着拳头，有些咬牙切齿。事情的严重姓让一贯亲和的李老都这般气愤，不管这个神秘组织有什么目的，他们的做法于世皆都不容。

　　十三一直默默看着那些女人，口中开始念起藏语。等她念完，小弥凑近问道，“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十三未曾抬眼，轻声低语，“世间善恶，都是世间事。人本生来，没有善恶之分，人之将死，善恶也了了。这些人注定不得善终，我只是为她们念些经文，全做超度了。”

　　小弥点点头，“这些女人就因为那个组织，奉献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愿意如此，这样做值得吗？”

　　值不值得这样的问题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世界上总有一些事，值得人们去付出，哪怕是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我想这些人也总有她们的理由，值不值得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但我想，她们都没有后悔过。

　　每个人的路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你有机会选择，却没有机会后悔。她们是不是也没有机会去后悔呢？

　　这段时间里，我什么都做不了，一时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十几条刚刚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贡献出自己的全部。无论她们是好是坏，此刻我都觉得震撼。震撼不是她们多高尚，多伟大，而是震撼这种以魂养魂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