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gl) 作者:那端米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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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接箭到掷回,一切都发生在闪电之间,花小朝尚且只能勉强看清楚她是怎么做的,前方奔行的众人,心思全在赵寂身上,完全地错过了卫初宴的出手。转瞬之间,跑出去两里地,身后冷箭渐消,压力却仍在,因他们的前方被堵住了。
穿着黑衣的数十人,骑着马,手中握着长刀,正安静等在前方,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们。
勒住马头,红马前蹄在空中高高扬起,又重重顿在地上,推开几片泥土,发出几声长长的嘶鸣,顿住身形。高沐恩与他们沉默对视一瞬,想到后面那些正在赶过来的追兵,用力一拍马臀,重新带着众人冲了过去。
赵寂在他怀中,俯身抱着马头,死死咬着牙关,听着耳边刀兵相接的声音,什么也无法去想。
一阵冲击,两边的人马战在了一处,冲势被阻断,卫初宴终于追了上来,她已抢到了一把刀,砍翻了两人,与高沐恩的马齐头了。
危机当头,她无法再去掩盖自己的力量,随着彻底放开,信息素霸道地爆发开来,一瞬间压住了场中其他所有人的信息素,如同狮子冲进了羊群,如此悬殊的差距。
那一刻,许多人都感觉到了心悸。
但狮子是幼狮,羊群中却全是成羊,不会捕猎的幼狮十分生涩,羊角却锋利得能刺破她的肚皮。卫初宴未曾学过武,虽然力量以及速度皆在众人之上,却毫无技巧,好几次都不小心被刺客近身,最后凭借对别人信息素的感应而险险躲开。
这时候已有许多人被砍下马,高沐恩杀了几人,浑身浴血,胳膊上中了一刀,已拿不住缰绳,赵寂咬着牙,接过缰绳驱马前行。
花小朝的马在她身旁跟着,如一把钢刀,她们冲破了重围,身后众人仍在厮杀,她们顾不得那许多,自己朝前跑去,但仍有人追了上来,情急之下,高沐恩将卫初宴拉上马背,自己则翻上了花小朝的马:“卫小姐,主子就交给你了,我去为你们断后!”
他也闻到了卫初宴的信息素,也见过了卫初宴出手,心中微震,知道自己一直被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下品”乾阳君骗了,但情况紧急,他没工夫去想这许多,知道卫初宴应当是有能力保护主子的便够了!
马上换了一人,花小朝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再拖下去四人都要被拖在这里,说了声“主人小心”,便勒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跑去。
叮叮,咚咚,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被甩在身后,马匹驮着她们往前奔去,初宴的发丝扬起在风中,衣袍鼓风,猎猎作响,赵寂在她怀里,双腿夹着马腹,尽量让自己平稳一些,减轻卫初宴手上的负担。
渐渐地,砍杀声消弭了,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只知道午后的烈阳已变作了傍晚的暖阳。在一处隐秘的山林里,她们两人停下来,马儿一经松懈,便跪倒在地上,抽搐着四蹄,渐渐不动了。
“它死了。”
赵寂蹲在一旁,摸了摸马儿的脖子,那里已不再有动脉在跳动。
“......是累死的。”
卫初宴在一棵大树下靠坐着,看着马尸,有些难过。
“高沐恩他们......能活下来吗?”挨着卫初宴坐下,赵寂声音发颤问道。
“主子......当时的情形太混乱了”,卫初宴深深叹气:“若是让我看,高沐恩他们不会死,刺客人数虽多,但比不上侍卫们厉害,高沐恩让我们先走,是怕混战之中无法照顾到你,如今他们没了牵挂,拼命一番,应当是能把刺客杀灭的。”
“可我看刺客也很厉害,而且他们人多.......”
“所以一定会有人死的,我们这边,他们那边......要死很多人。我,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活下来,但一定会有人活下来的,高沐恩、小朝、周禄,他们皆是有突围能力的,不会被刺客拖住。”
“但是......你的那些仆从,大约是活不了了。能活下来的,必定是侍卫们。”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他们吗?”
赵寂用力把眼泪抹去,惶然问道。
卫初宴看着山林中被旱坏的那些大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不了,我们不等他们了,因我不知道我们能等来的是侍卫还是刺客。主子,接下来的路,我们要自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第二更在八点半左右。
第四十一章 枯原(中)
七月初八这一天发生在荊州的这一场刺杀, 无论在山林中掀起了多大的声势, 对于消息闭塞的远方来说, 都是悄无声息的。但它确确实实影响了一些人, 有人为刺杀失败而震怒,有人因刺杀而同侍卫走散、只能靠着自己去找回家的路,有人终于杀光了刺客,向前去追自己的主子......
它也正在改变一些东西。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去了这么多人, 竟只回来你一人,且还没把人给我杀了?”
已然成年,二十岁的二皇女赵宸在宫外开了府邸,这是一座完全拥有皇家气派的宅子, 朱门金漆, 屋舍森严, 处处彰显着里面居住之人身份的不凡。
而此时,这座宅邸的主人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对着低低跪伏在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发怒。
“殿下, 十一殿下的人都太厉害, 我们前后刺杀两次, 皆是慎而又慎地查探过才出手的, 第二次更是前后都有埋伏,可那些侍卫个个都武艺高强,无论我们如何作伏,他们都悍然相应,拼死也要把十一殿下送走......送走殿下以后, 他们一个个更像是疯了一般,不把我们全杀了,绝不往后退。奴才......也是重伤昏迷,被他们当做死人了,才偷回一条命,赶回来对您复命的。”
“哦?你是说,同为皇家侍卫,我的人就不如我十一妹?”
摸着书案前的玉狮子,二皇女阴测测地盯着地上的刺客,那刺客闻言大惊,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奴不敢!殿下,再给奴一次机会,十一殿下身边已无多少人可用了,奴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你刚才说,你们最后设伏的地点是哪里?”
走到黑衣人身前,二皇女蹲下来,寒声问道。
“回殿下,是荊州地界,兰城西北方向三百里处。”心中燃起希望,刺客将一切说的详细,说罢,跪伏在地上等待主子的命令。
可他不知道,他已等不到了。
视线定格在二皇女镶着玉石的靴子上,喉咙被扼住,而后掐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想抬头再看一眼自己追随的主人,眼中却瞬间便没了神采。
“谢谢你啊,这么远跑回来,将失败的消息带给本殿下。”
走回案桌后,拿起丝绢擦了擦手,这位刚刚冷酷地杀死一个人的二殿下拍了拍手,看向自黑暗中闪出的那道影子。
“听清楚了吗?荊州兰城往西北走三百里。你们以这个地点为基点往北找,找到她,追上她,而后......杀了她!”
“是,殿下!”
“等等,把他拖出去。”
“......是!”
地上的尸体被清理掉,这间不知死过多少人的书房里,赵宸摸着那只早已被养得润滑如脂的玉狮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万贵妃省亲是大事,赵宸一开始并未多想。但随着万贵妃回宫,本来常常跟在她身旁的十一妹却没了踪影,她心下生疑,后来太子被废,无论是一开始添风波的时候还是后来局定他们守着空掉的东宫蠢蠢欲动的时候,贵妃那边却依旧按兵不动,赵寂仍然不出现在人前,她更加怀疑。
她怀疑赵寂不在宫中。
确定赵寂是否在宫中很不容易,父皇偏宠万贵妃,贵妃势大,将她那里的宫人经营得密不透风,她打探过几次,那边总说小殿下抱恙,却从未传出过确切结果。
并未气馁,她换了个方向。
若是十一妹真的同贵妃前去省亲了,如今又不在宫中,那么她会在哪里?
她应当在朱日郡。
她必定在朱日郡。
有了这样的假设,赵宸前后放了好几拨探子南下,一次次的打探中,万府新来的那位叫做“万情儿”的表小姐走入了赵宸的视线。
探子带回来的画像,不是她亲爱的十一妹还有谁?
她的妹妹,十一殿下赵寂。
即便是在陛下的众多孩子里,赵寂也是不同的。
她的生母是曾得陛下盛宠的贤妃,后来贤妃病逝,陛下将感情转到万贵妃身上,赵寂也由此寄养在万贵妃名下,无论何时,都受尽宠爱。很早以前,赵宸便偷偷对老天爷祈祷过,不要让赵寂分化成乾阳君。
那时太子尚且在位,但是,平日里给她最大的威胁感的却不是那个暴躁易怒的太子哥,而是她的聪颖仁善的十一妹。
她从不觉得太子会永远是太子,但她明白,赵寂一旦变成太子,便永远不会像大哥一样跌落下去,因她生母是父皇爱极的万贵妃,因她身上有着父皇所喜欢的所有。
她聪明,她仁善,善良?这个东西在赵宸看来是帝王家最不需要的东西,甚至她觉得自己的父皇也没有这个东西,但是很讽刺的是,也许是老了吧,父皇竟最喜欢赵寂的这一点!
赵寂小时候,她对赵寂的敌意不甚明显,但后来赵寂分化了,分化成了乾阳君。
那赵寂就是她的敌人,而且是最可怕的那个敌人。
“妹妹,你不要怪我。谁叫你自己要跑出去?跑出去了,就不要再想着回来了。”
......
有人锦衣玉食,有人衣衫褴褛。
荊州北部的密林中,逐渐走出来两名身着华服的小女孩。她们身上的衣衫是最上等的丝绸,只是沾了些血,看起来有些吓人。她们腰间皆挂着香囊、玉佩,稍小的那个头上戴着质地透彻的玉环,以此束发,发丝遮住一些脸颊,看不清相貌。
稍大的那个发丝则被整齐扎起,露出一张青雉而纯美的脸庞来,这样一张脸,即便是个小孩,也足够引来许多人的觊觎。
她们在狭窄山路上走,在宽敞官道上走,她们在夜晚赶路,也在白天赶路,只要还能走,脚步便不停,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
“饿吗?”
和高沐恩他们分开的第三天清晨,带着赵寂朝西走着,卫初宴掏出一块肉递过去,赵寂又将它推了回来。
“我不饿,你吃些吧,你昨天晚上便没吃东西。”
这是马肉。
那匹跑死的马后来被卫初宴拿刀割开了,取了些肉烤熟,两人忍着恶心,尽可能地多吃了一些,期间并未停止过烤肉的工作,等到她们上路时,包裹里多了几块制好的肉干,那肉干肉质粗糙,略微发硬,口感并不好,卫初宴不会做这个。
但赵寂更不会。
饶是这么不好吃的肉,吃了两天后,还是吃掉了大半,在发现食物变得稀少的时候,卫初宴不肯再吃了,哄着赵寂吃了一顿,发现她并不下口的赵寂也不再去接,而是执拗地要看着卫初宴把肉吃下去。
有些心酸,两人都不是挨过饿的人,此时要学着去节省,一方面感到手足无措,另一方面又在单纯为对方着想的过程里得到了难言的安慰。
吃的问题还在其次,对于两人而言,最严峻的问题是没喝的。
刺客来的突然,逃亡更是匆忙,两人身上有些银钱、有防身的刀,却无水囊,也无粮袋,原本在山林中,勉强还寻得了一口将要干涸的泉水,由此支撑着她俩过了两天,到的此刻,两人嘴唇均已裂开,当务之急,是找水喝。
可是此地大旱,若是水源到处都有,又怎会出现那么多的饥民呢?
“那里,又死人了。”
坚持着走过一段路,前方一人高的草丛里,有几人匍匐在地上,看模样,均已死去多时。
卫初宴过去念了声“抱歉”,而后将他们翻来翻去,寻找吃的和喝的。找到了两块被晒的铁一样硬的饼,却未找到半点喝的。
赵寂在一旁看着,小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死去的一人是个小女孩儿,还有两位大人,皆是农人装束,衣衫还算干净,只是都有同样的问题:过于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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