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gl) 作者:那端米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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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是拨开浓雾的第一只手,将一些人们一直忽略——或是知道但一直闭口不言的东西拉到了明面上,紧接着便有许多人就此进言,期间又有人提到帝王遇刺之时七殿下与十一殿下是同在帝王附近的, 于是渐渐将矛头指向了此次掌管春蒐府库的七殿下。
七殿下一派的人自然不能让主子被这样推出来, 便也陆续出言维护, 一时间,朝堂上便又换了一番景象,帝王看着这一切, 心中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突然的松口而感到高兴, 而只是越来越感到寒冷。
什么时候, 他的朝堂变作了别人说话的地方了?
两边的争议没有得出结果, 不过因为有了质疑,赵钰便也派了大臣去查这些事。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波澜了,暗地里,更早的时候,羽林卫与中常侍都已在朝着这个方向追查凶手了。
只是一时半刻还没有得出结果。
混乱的局势中, 大理寺第三次提审了赵寂,这天正好是万贵妃苏醒的日子,赵钰见她醒来,放下心来,却没有将十一背着冤屈在牢狱中受苦的事告诉她,而是骗她赵寂去寺庙为她祈福去了,大约得有几天才能回来。
某种角度来说,赵寂确实是在‘寺’中,只是此‘寺’非彼‘寺’。
万贵妃清楚赵寂的处境,但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也只能当做不知道,安静在宫中养伤,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对女儿的思念,赵钰每日想法子骗她,渐渐的,愈发愧疚。
大理寺这边,第三次提审时,赵寂看起来愈发瘦弱了。本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身形削薄,关了这么些天,可能心中还一直记挂着贵妃的安危,乍然一看,好像又比几天前瘦了一圈,更显憔悴了。
但是那双眼睛,仍然是明亮而有神的,面对大理寺众人的询问,她也显得极有分寸,这个该答、那个不该答,这个是当日发生的、那个她不知道,这些问题一一问下来,也掺杂了一些前两次审问过的问题,她回答的不假思索,分毫不差。
心中坦荡荡,才能做到如此。
“无论你我如何看待这件事,该做的事情、该走的流程一样也不能少。是,从现在看来,无论是几次审讯还是平日里的调查,都没有十一殿下谋害陛下的证据,甚至于现在他们也开始质疑最开始的那支箭了。但是这些不是你我应该关心的问题,大理寺,首先得是法,而后才是人。你现在看着十一殿下可怜了,是不是?”
这次审讯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大理寺正卿左放大人带着自己的弟子、正在大理寺中做属官的杨瑞华朝大理寺后头的园子里走过去,慢悠悠地,指点着自己的这个小弟子。
“是呀,老师。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明眼人一看,都会怀疑十一殿下是冤枉的。可是这么多天了,那些人竟然好像是现在才看到这里边的蹊跷一样,倒累得这么小的孩子蹲了这么多天的地牢。您看到没,方才那小殿下,都几乎瘦脱形了,哪有一开始进来时那明妍娇俏的样子呢?”
大理寺地牢,与寻常牢狱有些不一样。本身建在地下湿气就重,还专门辟出几间囚室做水牢,因此里边更是阴冷氵朝湿的紧,莫说是个孩子,便是个大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无论穿多少衣服、裹多厚的被子,也不由会感到浑身发冷,是最折磨人的地方了。
往日里,不管是看起来多可怜人的,杨瑞华都不会感到同情,因他知道,这些人几乎都有罪,且犯的重罪。可是这位殿下,显然是给人背黑锅了。
“我说了,咱们首先得说法,其次才说人,你这样感情用事,是会干扰自己的判断的。”
“老师,您是说十一殿下不是无辜的?”
这个问题真是太过刁钻了,穿深红官袍的老人家给他问住,摸着胡子在一株芍药面前停了下来,皱了皱眉。
“这话也说不得。你记着,天家的事,以后都不要妄议。人送到我们这里,我们该审理时便审理,该去查案时便查案,其他的,不要去想,不要去插手。”
他顺手摘下芍药,递到徒弟手里:“花无百日香。你需记着,谨言慎行,才能长长久久地在大理寺做下去。”
杨瑞华接过花,仍有些不解:“老师,我还是不太明白。”
“痴儿。”叹了口气,老人继续向前走去:“我所想要教给你的很简单,就是不要将人情放在任何一个案子上。方才在堂上,你少问了十一殿下两个问题,是不是?”
“是,可是我——”
“是你不忍了。是,对于一个孩子,这些问题的确是有些残酷的。但我们代表的是大齐律法,岂是你说不问便不问的?我此刻并不与你争议十一殿下是否无辜这件事,我现在也不对这些妄自定论,因为没有证据。一切都要讲证据,你不能因为恻隐之心而放弃对一个孩子的追问,也不能因为一点点个人的偏向而直接认为十一殿下是无罪的。”
种满鲜花的后园里,这个在大理寺沉浮了半生的老人,背着手渐渐走过了花丛。
“更何况,天家是不看对错的。这些法则不适用于制定法则的人。十一殿下也许没错,但她若在这次输给了来自于其他几位皇子的压力,她便有罪。若她能翻案,那她便无罪。”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呢?”
老人深深地叹息。
......
大理寺的审讯结果很快便到了帝王的桌案上,他却并不关心审理的过程,只是将其中关于赵寂现状的描述反复看了几遍。
而后,眉间的郁色更浓了。
苦了十一了。
第八十章 定调
“哦?真是赵宸在搅事?”
城中一间豪华的酒楼中, 赵捷坐在二楼的一个包间中, 喝了点酒, 听属下同他汇报事情。
这几日原本很顺, 一切都照着他们原先预想的方向进行。美中不足的是大理寺那帮官员手脚太慢,赵寂还在挣扎,但重压之下,岂有让她全身而退的道理?而等到赵寂获罪, 过上一段时间他还能将赵宸拉下来,前景十分美好。因此赵捷有些春风得意,每每看着老二的人也傻愣愣地助推给赵寂定罪的事情,便觉得未来已然可期。
只是现在看来, 这个完美的构思有了一点裂缝, 于是有风吹了进来, 将他那颗热血上涌的脑袋吹的微凉。
“是的,都是些依附二殿下的人。前几日,在给大理寺施压的时候, 也是他们蹦跶的最欢,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人突然间便倒戈了, 不仅放开了到嘴的肉, 还想回过头来咬七爷你一口。”
难道是赵宸发现了他的阴谋?赵捷脸色一沉,想到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和王妃并几个心腹,又觉得应当不是的,他想了想,问道:“郊区庄子里, 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回七爷,并无异动,知道那人的重要,我们后来又加派了人手,将那里守的死死的。便是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如此便好。二姐,哈,二姐。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先等一等。你们不要放松对赵寂的打压,最好是找些人再上一回书,请求父皇严惩‘凶手’。”
“可二殿下那边一直在将脏水往爷你身上泼,这样搅和下去,十一殿下那边定不定罪,还得两说。”
“先别去管,当务之急是将十一的罪给定实,二姐的这笔账,我们可以慢慢算。”
白日里是这番言论,可是晚上回到府中,忽然得知近日里赵宸的人一直在监视七皇子府时,赵捷开始动摇了。
“阿昭回报说,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好似一直在找什么东西。难道,她真的发现了刺客在我手上?”
习惯了将这些事情同王妃商量,等阿昭走后,赵捷立刻将事情告知了吴柳儿,吴柳儿听罢,也深觉不对。
“殿下你之前说,这两日二殿下的人转变了方向,转而来咬你,如今又出了这种监视的事,我看,她的确已经开始怀疑上你了,也已开始察觉出不对了。也许,她已洞悉了我们的计划,生出了唇亡齿寒之感,这才突然开始保护起十一殿下来。”
心思缜密的人有一点不好,便是很容易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基于如今得到的那些消息,吴柳儿做出这样一番推算,自己先深信不疑起来。
却不知道,原来无论是她,还是赵宸,此刻都成了卫初宴手中的牵线木偶。
赵捷也很相信她,她一做出推测,赵捷便摔掉了一个官窑白瓷的杯子,骂了一声“该死!”
刺耳的响声中,瓷片碎了一地,吴柳儿坐在一旁,未对自己夫君偶尔的暴躁发表任何看法,而是将脑子急速转着,想着接下来的应对方法。
“老二知道了,便不会给我们当枪使了,可能还要反过来对付我,不对,她现在就已经在对付我了,柳儿,你说说啊,我们该怎么办?”
赵捷在耳边聒噪,吴柳儿皱着眉沉思不语,她是知道接下来有几条路走的,但无论是哪一条,她都不太满意。
有之前的计划珠玉在前,不能同时把十一殿下和二殿下干掉,她都不能满意。
“你倒是说话呀,我的好王妃。”
“爷你别急,先让妾身想一想,事情变得太快,总得让柳儿权衡一二吧。”
焦躁在屋中走了几步,差点给刚刚的白瓷片滑了一下,赵捷大声喊来仆人骂了一顿,让他们收拾好东西,自己则带着吴柳儿进了偏厅。
吴柳儿不由又露出一点嫌弃。
看吧,就是这样一个什么脑子都不愿动的莽夫。
“你倒是说说呀,你想权衡什么?说出来,让爷也一起想想办法。”
赵捷本想抱着人在椅子上坐下,怎料吴柳儿挣扎起来:“爷!我又不是那些侍妾,这样成何体统呢?”
讨了个没趣,赵捷在一旁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腆着脸皮赖皮狗儿一般凑了上去。
厚脸皮的样子,倒很像他的那些兄弟姐妹。
“事情难办了。”
“我何尝不知道事情难办了呢?赵宸,赵宸怎么突然便开窍了呢?”又是忌惮,又是嫉恨,还有些作为男子对女子的轻微的看不起,赵捷对赵宸的敌意由来已久,此时说起“赵宸”二字,都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听他这样说,吴柳儿却无法赞成。
赵宸哪是忽然开窍了?恐怕人家是一直在找吧!和她嫁的这位爷不同,大齐的二皇女素来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自己派出的刺客没有回去,她难道还会觉得安稳?想必在很久之前,那位二殿下便在找人了,只是之前一直没确定刺客在哪里,才会那样疯狂地打击赵寂,现在她知道人可能在七殿下这里了,自然就会放慢脚步,毕竟,把柄在他们这里攥着呢。
连环的毒计,她们能想出来,难道赵宸就想不到?
不过,先前赵宸显然是不知道刺客在她们这里的,说到底,应当还是自己这边不够谨慎。
思及此处,吴柳儿狐疑地看了赵捷一眼,将这莽汉看的心中发毛:“殿下,妾身不是说过,这几日最好别再去郊区田庄了吗?”
来自妻子的质疑令赵捷大感冤枉,他挥舞着双手,十分气愤的样子:“爷是那么拎不清的人吗?这么重要的事,你说了不让去我难道还会再去吗?”
“不是爷你,那赵宸是如何得知了刺客的下落的?”
他怎么知道?赵捷被问的一愣,往椅背一靠,望着屋顶不说话了。
七皇子等人还在纠结于赵宸是否真的有了确切的消息的时候,卫初宴默默算着时间,往已经烧得很旺的炉灶中又添了一把柴。
这日夜里,几个黑衣人袭击了七皇子关押刺客的那处田庄。
当然是为了去“救人”了,可想而知的,人当然也未被救回来,不过他们深入田庄,差一步便将人救出来的举动大大刺激了赵捷,赵捷派人将刺客转移的同时,也开始转过来对付赵宸。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避免地,有些动静传入了赵宸耳中,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正待确定刺客的动向,却发现赵捷像一条疯狗一般指使人咬着她,她一时疲于应对,等到再回过头来,那刺客却又已经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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