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作者:流鸢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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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忘雪点头,牵起她的手来,在她掌心缓缓写道:“嗯。”
小桃笑眯眯地从薛忘雪怀中走了出来,她平举双臂,享受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夜风——原来,这儿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薛忘雪一路带小桃在宫檐上掠飞,早已惊动了宫中的宫卫,此刻若不是赶来一探究竟的叶泠兮拦下,只怕宫卫早已把两人当即射杀。
“不得伤害她们!”叶泠兮担心新赶来的宫卫没听清楚命令,她又下了一遍命令。
“诺!”张弓的宫卫们纷纷收起弓箭,警惕地立在原处。
紫极殿檐上,小桃突然开了口。
“忘雪姐姐,你该唱歌了。”
薛忘雪愕了一下,牵过她的手来,写道:“想听什么?”
小桃想了想,道:“就唱首……我从未听过的吧……”
薛忘雪搂着小桃一起坐在了屋脊畔,她仔细想了想,抬眼望着漫天星海,她便缓缓开始唱了起来——
月如昔,往事恍如昨。
花又谢,岁月应笑我。
梦里几回,相望脉脉。
对谁话,韶华蹉跎?
擦肩似相逢,未语先婆娑。
待来年,不过镜花落。
终究是曾经的临安花魁苏折雪,这一开口,便足以让人沉醉。
只是,小桃根本一句也听不见。
不过,也好。
小桃再蹭了蹭薛忘雪的脸颊,她眷恋的握住了薛忘雪的手,小指悄悄地在她的掌心中写着什么。
薛忘雪认真地分辨着小桃写的东西,在心里默默道:“舍……不……得……”她怔怔地看向了小桃,却发现自己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歌声。
原本的歌声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种异样的调子,没了歌词,只剩下奇异的哼唱,一声又一声,这旋律,是叶泠兮熟悉的旋律!
“不要!小桃!”叶泠兮急呼一声,可是一切皆已迟了。
紫极殿上的风有些微大,风儿送着歌声一句一句地响着,风吹遍了整个皇城,歌声便传遍了整个皇城。
小桃呢?
她带着笑,在薛忘雪怀中渐渐虚弱下去,嘴角渐渐地涌出了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薛忘雪脚畔。
薛忘雪想要挣扎这种束缚,可是她发现,她根本挣脱不了。
眼泪涌出眼眶,薛忘雪摇头,再摇头,除了把小桃紧紧抱在怀中之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什么?
其实小桃一直没有说完往生骨笛的秘密。
这最后一首往生曲,其实用不上骨笛的,她要的只是一首歌,一阵风,便能将这首往生曲送到想送的地方。
往生骨笛确实也可以传承,只是,这传承者将成为这首曲子的献祭品,一命呜呼。
所以,小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叶泠兮做这个传承者。
因为,她心里最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小将军,晏歌。
若是叶泠兮为了救晏歌而死,晏歌活着会有多伤心?小桃心知肚明。她舍不得晏歌难过,舍不得晏歌再度陷入煎熬之中。
甚至,她还有那么一点小心思。
若是她再救晏歌一回,所有人这一辈子都会记得她,她这一世便没有白活。
不能五觉俱全地活着,其实对所有关心她的人来说,每次看她的眼神之中都有心疼。小桃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即便是她早已看不见了。她一直想要大家记住的是,她永远是那个灿烂微笑的小姑娘小桃,而不是一个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还尝不到味道的废人小桃。
舍不得……
确实,她对忘雪姐姐,对女皇姐姐,对公主姐姐,对小将军有太多的舍不得。
就容她最后任姓一次吧,也最后自私一次。
用这曲往生终曲,结束她这一世,也让这些人记得她一世吧。
夜风哀哀,曲有终了之时,歌也有唱罢之日。
“小桃……”
当薛忘雪终于可以唤出这个名字,小桃已经在她怀中一片冰凉,她紧紧拥她入怀,抽泣不止,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叶泠兮泪然跪倒在了原地,朝着小桃重重地叩下了头。
她知道,这一世,她终是欠了她一条命。这条命,她却再也没有机会还给她。
众位宫卫茫然地看着哭泣的皇后与曾经的临安花魁,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天明的时候,陛下竟然安然无恙地醒了,也是哭了许久许久许久。
这是临安宫卫第一次看见陛下哭得如此伤心,因此陛下也破天荒地接连辍朝了半月,直到小桃的葬礼结束,她才终于出现在众臣的面前。
三日之后,临安郊外,两骑缓缓并辔而行。
薛忘雪腰上系着一条很别致的平安扣,扣上悬着一条黑色的流苏,她偶尔会轻轻地摸一摸这根流苏。
因为,这是用小桃的青丝编成的流苏。
燕临秀看着有些心疼,她劝道:“你再难过啊,本公子就真不知道该如何哄你开心了?”
薛忘雪摇了摇头,她侧脸看着燕临秀,柔声道:“我不是难过。”
燕临秀不信,问道:“那你为何一直摸流苏呢?”
薛忘雪望向了前路,道:“这片天下还有许多地方,小桃不曾去过,我只是在告诉小桃,让她别难过,我会带她去遍天下每个地方。”说着,她又摸了摸黑色的流苏,更为温柔地道,“小桃,忘雪姐姐跟秀姑娘要带你一起走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不分开了。”
燕临秀沉沉一叹。
薛忘雪挑眉看了过来,她含泪笑道:“小桃可是最讨厌人不开心的,秀姑娘,你是要家法伺候么?”
燕临秀赔笑道:“不敢,不敢,娘子大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薛忘雪眉眼一弯,继续道:“走吧,夫君大人。”
燕临秀轻舒了一口气,她点点头,便跟着薛忘雪双双驰远。
鹰儿在天空中一边盘旋着,一边跟着两人,终是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结束,其实才是开始~后面还有一章~
第一百章 余音缭绕
御马监, 在临安皇城西南角, 这里专门饲养了一批御马, 供给皇室平时骑用。
当然, 桃丘一役受伤的战马平安也饲养在这儿,是女帝晏歌最喜欢的一匹战马。
“哗啦啦——”
晏歌将清水倾倒在了平安身上, 她认真地用刷子一下一下地刷着马背。
叶泠兮悄然来到了这儿,她屏退了随行的宫娥, 静静陪着晏歌刷洗平安。
带晏歌将马儿刷干净之后, 她将马具一一给平安戴上, 她摸了摸平安因战火烧秃的地方,含笑道:“朕一定会让你看见一个平安的天下……我这条命……不会白白活着……”
叶泠兮知道, 这些话, 她是说给小桃听的。
晏歌翻身上马,目光落在了叶泠兮身上,她策马过去, 在叶泠兮身前停了下来。她笑然伸手,“楚儿, 愿与朕一起带平安出去走走么?”
叶泠兮莞尔点头, 福身一拜, “臣妾愿意。”说完,便伸手握住了晏歌的手,由着她带着翻上了马背,被晏歌紧紧圈在了怀中。
惜时如金。
叶泠兮珍惜,晏歌也同样珍惜。
这偌大的皇城, 以后就是她与她相守的家。
“驾!”晏歌突然策马,马儿载着两人疾驰出去——
这片天下,以后就是她们两个人相互扶持创下的平安天下。
五年后。
殷墟海西陆,沧州,临海小村。
“驾!驾!”
数名镖师打扮的彪悍男子策马驰过渔村,看似焦急,却甚是诡异。
因为这群人当先一个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娃,小女娃此刻正哇哇哭泣,可那哭声却又不似寻常孩童的哭泣。
若把小女娃的哭声连起来,更像是一首奇特的曲子。
男子听得烦了,怒声喝道:“少主,末将的脑袋都要被你哭痛了,能不能停一停?!”
小女娃的哭声似是更大了起来:“往……生……哇……哇……”
他身后的其他男子忍不住道:“大哥,霸国已经没了,你还带着她做什么?”
“属于少主的东西,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男子不悦地回头一瞪那个弟兄,“只要找到那件圣物,霸国一定可以光复!”
“离荒那么远,大哥,你确定我们哥几个可以活着走出离荒?”几名男子有些迟疑。
男子笃定地道:“你们若是害怕,大哥不勉强你们,前面便是分岔路口,你我可以早早地分道扬镳!”
“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就随大哥赌这一世吧!”
“好!大哥,咱们就赌上一赌!”
“驾!”
男子再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马儿奋蹄前行,不慎踏到了一个小水洼,溅起的水花泼在了一个路过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似是今日穿了一件新衣裳,如今被脏水全部污了,忍不住出口骂了几句,奈何根本追不上几人,只有叹一句倒霉,便朝着海边跑去。
洗洗干净,回家娘亲应该不会骂他。
于是小男孩来到了海边,掬起水来,不断冲洗被溅脏的衣裳。
突然,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物事。
只见他弯下了腰去,拨开了水底的小石子,看清楚了那个被小石子压住的物事到底是什么——
白骨为戒,隐有血纹。
“应该可以卖几个钱!”小男孩喜滋滋地觉得今日是因祸得福了,便伸手去捡那枚戒指,哪知道这枚戒指竟然像是活了一样,突然咬住了小男孩的手指。
“啊——!”
小男孩惨呼一声,手指瞬间已是鲜血淋淋。
“痛!啊!”
戒指钻入了他的体内,突然从肩头窜出咬上了他的耳垂。
往来的渔民们还以为小男孩被海边的什么活物蛰了,连忙跑了过来,想瞧瞧这个在海边流血的小男孩到底是怎么了?
“这……这是什么?!”当先跑到的渔民骇然停住了脚步,他害怕地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惊忙呼道,“快跑!快跑!”
只见小男孩塌着脑袋,满眼俱是血丝地看着这些渔民,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森森的笑,煞气瞬间将他围在了其中。
“回来……杀……杀……”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着这些话,竟让人觉得别样的可怕。
让人更害怕的是,小男孩的头发随着他每走一步,便变白一些,终至最后变成了一个看着极为苍老的小孩子。
“杀——!”
他突然出手,一拳便将一个壮年男子推出好远,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这小娃儿怕是水鬼上身了!快些按住他!”老人们害怕地下了一个他们可以接受的结论。
几名壮年男子纷纷上前,可结果却是这些壮年男子一个又一个地被小男孩推远摔倒,当小男孩脸上开始出现血纹,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一日都没有活下来,然后这个小男孩自此也消失无踪了。
大晋后来来了官员调查此事,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到,此案便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多年以后,便也渐渐地无人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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