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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祖总在崩人设 [参赛作品] 作者:玄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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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娱乐圈 甜文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就在这小小的影视城群演市场里,已经足以窥出一方广袤天地。
  庄笙收工回家的时候,整个影视城还有的剧组没有结束,酷热的暑天,裹着冬衣躺在地上一动一动扮演尸体的,脸上抹得灰黑身上滚了一身湿泥看不出本来面容的战争幸运儿,在她看不见的那些房子里,支着青楼牌匾的三层小楼里传来隐约的莺莺燕燕声音,大部分青楼女子也都是群演,会因为裸露身体而有额外的薪酬,而额外裸露的多少和与顾客的亲密程度,则影响她们那个“额外”的大小。
  来钱最快的群演应该是那一类,庄笙无数次路过那座小楼,有不少次都驻足于此,只要接上一两个月这样的活儿,她就能攒够钱,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但是直到门口剧组的工作人员主动上前跟她搭话,她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装作路过飞也似地逃开。
  她像一缕游魂,像之前的每一天收工,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行在影视城里,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和她一样的人。她像是一滴融进江流大海的水滴,倏忽就不见了。
  庄笙出了影视城,从裤兜里翻出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广告单展开,对着广告单上地址输入进手机里的地图导航,然后跟着上面显示的线路,转了地铁转公交,到达了目的点——XX夜校。
  广告单是她上个月无意中看到的,当时混沌的头脑像被菩提祖师点醒的孙猴子那样豁然开朗,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每个任姓冲动不爱学习的少年人往往只有进了社会才能意识到学历的重要姓,你要应聘就必须要用那张接受了四年或者更多年高等教育的纸,去换取工作机会。
  她十几岁的时候,曾经觉得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事,背不完的公式,背完了也解不出来的题,各种各样像豆豆一样的英文字母,组在一起谁也不认得谁。也曾和朋友们蹲在学校花坛上,嘲笑着那些背着笨重书包的同学,学习有什么用,天天弄得自己那么累,眼镜都快跟书本一样厚了,XX书里都说了,那些念了书的以后都会给没念书的打工,然后在这样的自我麻醉中放弃自己。
  她以为的那些辛苦,都是父母在给她撑起一片天后所要担起的留下来的一角苍穹而已,那么微不足道。
  其实学习有什么辛苦呢?比起来谋生。
  庄笙眼眶一热,险些红了眼眶,她眼睛望着夏天已经黑得很晚的天际,天边已有零星星辰,放着亿万年前投射到地球的光线。
  她深呼吸了两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夜校上课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现在七点一刻,就有陆陆续续的学生过来。这些学生和庄笙以前见到的都不一样,他们年纪跨度非常大,有像她一样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三四十岁的青年,偶尔掺杂着两个头发花白的人,他们之中有洋溢着笑容的,但那很少,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显露出疲态,沉默地步入大门。不用说,那些人肯定是经历了一天的辛劳工作的。
  说庄笙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见到这些人的样子和她上学时候大相径庭,本能地先打了退堂鼓。她要像这些人一样吗?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作的地方到夜校,上课到半夜回家,像个忙得停不下来的陀螺,还不一定能有回报。
  听说她这种成人自考的文凭受到的社会认可很低,完全比不上全日制大学里出来的高材生,听说……她拿到广告单后上网查了很多信息,但那么多的听说也不能阻挡她迈入这里的脚步,她没有别的法子了,这里是现阶段她唯一的出路。
  和联系的负责人,大概是教务主任的职位,约在了对方的办公室,她边走边问,敲开了对方的办公室门。
  “你好。”敲完门后得到允许,推门而入。
  “你好。”对方摘下鼻梁上的眼睛,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三角眼、鹰钩鼻,有些凶相,说话却很彬彬有礼,手在对面的椅子上,“请坐。”
  庄笙朝她弓了一下身,再起来,坐下:“我是今天中午跟您预约的那个,我姓庄。”
  “我知道,庄小姐。”
  “我是想来问一下,咱们学校都是怎么上课,有什么专业,”庄笙手掌蹭了一下裤腿,几不可闻地说,“还有都是怎么收费的?”
  教务主任从那头递过来一本宣传册,蓝底黑字,摸起来还挺厚的,看起来很正规。庄笙道了句谢,认真仔细地翻看起来。
  教务主任在她翻开的过程中给她介绍起来:“我们主要培养技术型人才,现在按照就业前景看,文科学英语、商贸、法律、管理,理科的计算机都是热门……然后根据之前的学历,能够选择的报名方式和学位也不一样,冒昧地问一下,你工作之前是什么学历?”
  “高中念了两年然后没念了。”庄笙回答她,头垂得很低,在这个大学生多如狗,硕士满地走,清北随处有的大帝都,她羞于启齿。
  “那就是初中学历了。”教务主任说。
  庄笙点点头,心里的羞愧和难堪快把她的头颅垂到地里。
  和所有的大都市一样,北京是天堂,也是地狱,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有无数像庄笙在这样蛰伏在阴影里的人,教务主任见得多了,也懒得费口舌去安慰,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感受到的,和这座高度发达的城市格格不入的自卑。
  教务主任公事公办地说了她的学历目前能够选择的专业,应该准备些什么,学校的授课方式师资资源等等等等,对面那个安静的女孩儿一直慢慢地听着,在一开始就问她要了支笔记下。
  教务主任喝了口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离她说完已经过了两分钟了,对面的人一直一言不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想问一下老师,”庄笙从那本被翻到了底的宣传册里抬起头,讷讷道,“没有影视表演专业吗?”
  教务主任:“……”
  十分钟后,庄笙重新回到了学校的门口,心里再次充满了茫然。
  “影视表演?那是专业艺术院校才会开的专业,比如北京的首都电影学院,首都戏剧学院,首都传媒大学等等,外地就上广深那些吧,还有每个省省会可能会有一些艺术类院校教这个,都是通过高考招生,影视表演一般不会出现在夜校专业里的。”
  “你想学影视表演,想当明星?”教务主任脸上没表露什么,但是眼睛里写满了轻蔑和嘲笑,笑她的自不量力和好高骛远,“即使夜校有,坦白说你这个年纪了,不如去当群演的,机会还大一点。”
  我就是群演!
  庄笙想呛回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嘴唇翕动了两下,鞠躬说了谢谢,又说了再见。
  晚上没吃饭,肚子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庄笙在街道上慢吞吞地走着。“叭——”身后传来喇叭声,她往马路沿上让了一下。
  “叭——叭——叭——”
  喇叭声锲而不舍。
  庄笙回过头,对上一张戴着墨镜的熟悉的脸,楼宁之把跑车开出龟速,身前的衬衣开了两个扣,侧面能看到里头一小片洁白的皮肤。
  庄笙感觉自己像个变态,每次一见到对方不是看腰看腿看锁骨,就是看胸看手,自己没有吗?非得看别人的?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前,心里沉默了一下。
  ……看她的确实比看自己好。
  年轻的女孩儿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随意地搭在车门,修长的手指在夜色里跳动着,仿佛在手下就有一架黑白琴键的钢琴,敲着悦耳的音符。
  月色如音符流淌,楼宁之天生有能让人心情好起来的能力,一笑身后的世界便跟着全亮了。
  她说:“滴滴吗滴滴吗滴滴吗?”
  她说:“哎我今天去剧组了你看到我没有啊?我跟你挥了好长时间的手你都没有看我一眼,好歹我……没什么没什么,刚刚的话你没听见。”
  她说:“我姐也是,该快的时候不快,不该快的时候瞎快,害我一句话都没能和你说上。”
  她说:“你怎么在这里啊,我要去前面那个酒吧和朋友聚一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啊?我请客。”
  她说:“嘚啵了一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
  庄笙不堪其扰,连忙挑了一个回答来打断她,嘴角含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咬字清晰道:“庄笙,我叫庄笙。”
  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哈哈哈地笑起来:“你为什么不叫蝴蝶啊?”
  庄笙:“???”
  “庄生晓梦迷蝴蝶啊,李商隐《锦瑟》,高一课本,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好不容易能够卖弄一下的大小姐笑说,“没文化吧哈哈。”
  她就是打趣一下,这首诗耳熟能详,几乎没人不会背,就连她那些不念书的狐朋狗友都能背出来几句。
  然后她就见眼前神色尚温柔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刺痛的隐忍,脸上的笑意渐渐维持不住,落到嘴角,成了一个苦笑。
  夜凉如水。
  她仿佛看见面前女人身周竖起带刺的藩篱,把鲜活的自己藏进最深的里面,无端让她有些呆愣。
  庄笙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冷淡地开口:“是笙箫的笙,不是生命的生。”
 
第10章 生肖的生
  楼宁之耙了耙自己落到眼前的碎发,费解地说:“生肖的生和生命的生不是一个生吗?”
  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被扎穿的心,语不惊人死不休。
  庄笙:“……”
  忽然就生不起气来了是怎么回事?
  楼宁之又叭叭叭不停地按喇叭:“滴滴吗滴滴吗滴滴吗?”身边呼啸过好几辆车,楼宁之催促道,“走吧走吧,我请你吃饭,对了你吃饭了没啊?”
  “没有。”庄笙也不知怎么,方才的冷硬顷刻间化解得无影无踪,下意识就回答了她。
  楼宁之:“那不就得了,遇到了就是朋友,何况咱俩两天遇见三回,北京城人这么多,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啊。”
  楼宁之一脚刹车把跑车停在了她侧边儿,长发被夜风撩起,光线里迷离的侧脸惊人的帅气。
  庄笙愣住。
  楼宁之:“上来啊,趁着人交警还没过来给我贴条儿。我这新手上路,不好在警察叔叔那里留下坏印象。”
  庄笙:“……”
  啧,看不出来她还这么遵纪守法。
  半分钟后,她已经在副驾驶坐好并系好了安全带。
  楼宁之没心没肺地笑说:“这才乖嘛。”
  庄笙心里腹诽道:小屁孩儿。
  嘴上却没反驳她,只因为楼宁之的语调里有一种很轻的宠溺意味,虽然只是她想象中的。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快消了气,大抵就是败在了对方的没心没肺上,和她置气不值当,因为置气半天,人家根本就发现不了你在生气,只能把自己气个半死,以后长点儿记姓。
  以后?
  庄笙兀自愣了下,想什么以后,她那样地位的人,哪里会有什么以后,趁着现在能看见的时候多看会儿吧,也许这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庄笙转过脸来,装作看风景似的四处环顾,每次望到楼宁之那个方向就很短暂地停留一下,用力地将对方的面孔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没心没肺的楼宁之自然什么也没发现,她耳朵上挂着耳机,和上次一样,对方在催促,她脾气暴躁地应好。庄笙有些纳闷,为什么楼宁之对她从来没有这么坏脾气过。
  其实很好解释,第一个可能是她和自己不熟悉,第二个可能就是自己对她来说是特殊的。庄笙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放在平时,她肯定想都不想排除了第二个答案,但是她现在心里有点儿什么,心里一直在这两个选项中做着艰难的角力。
  她想得太过专注,错过了两次楼宁之看向她的眼神,也忘记了再次跟对方澄清,她的名字,是笙箫的笙,乐器,而不是十二生肖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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