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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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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传令全军,立刻集结,全副武装待命,不得有误!派斥候前去查看,速速回报!”
  程昳得令,立刻离去。她自己则撇下那传旨内官,拔腿冲出了大帐。她向瞭望塔楼跑去,路上抓住一位女兵吩咐道:
  “你立刻去我帐中,将杨玉环带到营寨东侧的瞭望塔!”
  “是!”那女兵不敢怠慢,急忙去了。
  李瑾月则继续快步赶到瞭望塔,爬上塔向远处观望,只见东面一片烽火连天,薛家军大营上空的黑夜亮如白昼,远处满是喊杀声喧嚣。
  她心中猛地一沉,又让赤糸说中了……
  【以下是接续内容】
  大约一刻钟后,拱月军全军集结完毕,千人队伍排成森严的方阵,等待李瑾月的进一步指令。
  李瑾月依旧在瞭望塔上观望,见战火已然快要弥漫过来了,知道不能再延误,于是传令全军即刻急行军,向正北方向绕去,寻找机会突破进入薛家军大营。
  李瑾月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瞭望塔,跨上自己的战马,盔甲都来不及穿,直接驾马出营。身后大部队紧跟着她,步伐有序齐整地急行军。
  就在拱月军全军即将出大营之时,之前李瑾月派去寻找杨玉环的那个女兵赶回来了,她面上满是仓惶焦急的神色,见到李瑾月,在马前纳头便拜:
  “公主!杨玉环不见了!”
  “什么?!”李瑾月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小丫头去了哪里?四处都是战火,一片乱局,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难以自保。
  “你,立刻归队!程昳!你亲自率领一个旅,去把杨玉环给我找回来!”
  “得令!”程昳应道,即刻点了身后一名骑兵营旅帅,命她的旅跟自己走。就在她们拨马准备离去时,李瑾月忽然喊住她:
  “等等,去……去李府看看。”
  程昳回首看向李瑾月,公主的面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是!”程昳响亮地回答道。
  待程昳的旅队消失在夜幕中,李瑾月才重新率军出发,向薛家军大营赶去。
  ……
  沈绥等人在地下再一次被困住了。
  他们原本跟着那大队士兵一路往外走,可却没想到,那大队士兵在地下要塞出口处打下了断龙石,将出地下的道路完全封死了,沈绥等人没能赶上,便被堵死在了洞窟内。
  “门主……怎么办?”封子坚询问道。连续半日的奔波,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眼下被困,他们不知去路为何,实在是焦躁难安。
  “容我想想。”眼下沈绥的体力大不如从前,这一番奔波劳顿,她亦是满面汗水,精疲力竭。她盘膝在原地坐下,靠着有一道道凹槽的厚重断龙石,抱着雪刀沉思起来。其余人也都在她周身坐下,饮水休整。
  “门主,喝水。”从雨将水囊递给沈绥,沈绥接过,饮了几口。
  “门主,您为何会跟着那大队士兵走这条道?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抓住范阳牙行的几个邪教头目吗?”
  “那大队士兵开始行动,就意味着薛家军大营危矣,既然他们打算与薛家军鱼死网破,我怕是我们在范阳牙行闹事之事被人利用了。很有可能是被薛家兄弟给扩大化了,以致惹怒了那个吸血鬼。那吸血鬼本来是打算控制住薛氏兄弟,以进一步控制薛家军。奈何薛氏兄弟不就范,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计划了。她训练高句丽士兵,就是为了防止有一日不得不鱼死网破,她有本钱可以重创薛家军。我本想跟着那些士兵出地下要塞,等到了外面,我们应当能顺势找到吸血鬼和她的同伙。奈何事与愿违,我们被堵死在这里,收不到外面的消息,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我们在范阳牙行闹事,相当于在上游赶鱼,照理说,邪教会从地下暗道向别处逃生,我们只需守好附近的所有暗道出口,就能守株待兔,抓住大鱼。现如今,我们刚进入地下要塞就遇上了几乎全部的高句丽残党出动,那邪教头目,会不会就混在方才的大军之中,已经出去了?”封子坚推测道。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他们分头行动。这地下要塞不知有多少出口,我们目前查明的就有七处,或许还有更多的隐藏在暗处。仅凭千羽门的人手,还不足以形成一张严密的大网,我们得借助军方的力量。想来,薛氏应该已经行动了,他们或许比我们还清楚到底有哪些出口。我只怕,薛氏兄弟本身会遭到刺杀,这是很有可能的,邪教向来擅长此事。”沈绥道。
  “那邪教头目会不会还躲在这地下要塞之中?这下面跟迷宫似的,谁也做不到将所有的通道都查清楚,他们躲在下面,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水,就能挨到风头过去再出来。”从云分析道。
  沈绥道:“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可能姓,所以我才打算下来一探。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的主战场还是在地面之上。走吧,我想我知道该往哪走了。”她站起身来,拍拍衣物。
  “该往哪走,原路返回?”呼延卓马问道,在他看来,这地下完全是一个可怕的迷宫,他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对于这种地下迷宫世界完全没辙。
  沈绥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转身,望着身后的断龙石,忽而笑了,道:
  “设计这个地下要塞的人,必然是我们汉人的祖先。你们瞧瞧,正所谓‘绝处逢生’,老祖宗不会断人生机,就看你会不会动脑。”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断龙石,瞧了半晌,谁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看这些凹槽,像什么?”沈绥又问。
  “八卦?艮卦!是艮卦!”从云忽然大叫起来。虽然那断龙石上的凹槽已然被岁月磨得残损,可仍旧依稀可见是一个上一长横,下两断横的标记。
  “这整个地下要塞,原本就是按照八卦建造的,因而一共有八个出口,现在我们所在的是东北方艮卦所在的出口。我们在外面只发现了七个出口,如今想来,恰好就是这个东北方的出口没有发现。我虽不知道后人是否在八卦的基础之上还挖掘了什么别的通道,但想来,应该不会与最原始的八卦地形相差太多,如此,我就能大致掌握这地下迷宫的走势。”她紧了紧腰带,道:
  “走罢,别耽误时间。”说着,她带着一众人等迅速回返。
  约大半个时辰后,在经历了一番复杂的计算和判断,沈绥终于带领众人来到了整个地下要塞最为核心的部位。此时,她的衣衫已然被汗水打湿了三遍。
  还真是复杂,这是一个正位八卦套一个反位八卦,颇费了我一番功夫,若是玄微子师兄在就好了,可惜将他分配在了外面指挥。沈绥擦了一把汗,心中默默想着。
  他们正在穿过最后一条甬道,拐过前面的墙角,就能看到八卦最核心的区域了。沈绥止住脚步,示意众人停下。她靠近墙角,缓缓探出头去张望。
  只见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其内人影幢幢,但是没有火光,看不真切,那些人或坐或靠墙站立或直接伏在地上。沈绥有些惊奇,随即她被地下霉味麻痹的鼻子,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好!”沈绥急忙冲上前去,掏出怀中的夜明珠,顺势将那空旷的地带照亮。四周尸横遍野,全是披盔戴甲的士兵,断手断脚,有的仿佛被野兽撕开了喉咙,死状极为惨烈。
  “是薛家军的人,我们来迟一步。”沈绥蹙眉。
  “门主,这里有血迹蔓延!”呼延卓马猎犬一般,站在西南方向的通道口说道。
  “追!”沈绥迅速带领众人追了上去。
  ……
  杨玉环正独自走在荒无人烟的寂静山野之中,已然是深夜了,她身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袱,裹着几件衣服和一些散碎铜板。腰间有一壶水,包里有几张饼,没有代步的工具,只有她娇嫩的双足。她就这么离开了生活数月的拱月军大营,离开了李瑾月,她怕自己以后见到她,就会忍不住落泪。
  她终究还是成了多余的人。既然是多余的人,又何苦在别人身边打搅碍眼,她向来擅长替他人着想,她知道到了自己该离去的时候了。
  她知道李瑾月将自己留在身边,是为了未来有所作用,是为了将自己献给某个陌生人。即便她保证了不会丢下自己,可到了那一日,她还是会这么做的。不为什么,只因她是晋国公主。她所知道的皇室贵族,无一不是如此。薄情是他们必备的品质,如若不然,必定一生痛苦,不得善终。
  今年她只有十一岁,可这个道理她懂。
  对不起公主,可我不想再被你送出去,唯独不愿如此。我没有起到我该有的作用,反而这般任姓地不告而别,辜负你收留照顾我的恩情,你定会气怒怨怪于我吧,又或者,你会很快忘记我,与你新的郎君过上幸福的日子。
  赐婚于李瑾月的李九郎她见过,一个极英俊的郎君,没有女人不为他倾倒,哪怕自己见到他,也会心旌摇曳。公主前日晚间和她闲聊时,还提过此人。她问自己,是不是喜欢英俊的郎君,可有意中人了。自己羞于回答,可公主提到李九郎时那闪闪发光的双眸,她却印象深刻,亦如鲠在喉。您定是喜爱他的,婚后您更会加深这种感情,就像我的父亲母亲一般。
  可是我……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我很难过……公主,我真的好难过……从前我不懂喜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现在我懂了,却宁愿我从来都不明白。你让我喊你“瑾月姐”,可是这个称呼我却从来都喊不出口。我不想让你做我的姐姐。公主,我是这样一个卑微又对你心怀苟且期盼的女孩,你若知道我在想什么,定会觉得我不堪。
  早熟的女孩,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暗暗的山道间,满心的忧伤让她忽略了黑暗带来的恐惧,她似乎无所畏惧,亦不惧怕未知的未来。她该何去何从,她没有考虑过,她只知道要走,走得远远地,再不要让人找到她。
  她一直在走,从午间决定离去开始,到现在,数个时辰过去了,她不清楚自己走到哪儿了,只是她身量矮小,步履也不大,走得很慢,走了这么久,也未走多远。
  拐过山道,她的右侧是一处断崖峭壁,远方是黑洞洞的山谷,透过山谷,她能望到更远处的平原地带,那里正是范阳大军驻扎的营地。
  小小的女孩忽而怔住了,因为她猛然注意到营地的火光再不是星星点点,而是成片连绵,将黑夜都照得亮如白昼。
  出什么事了?杨玉环从自怨自艾的哀伤情绪中抽离出来,重新直视现实。大军烽火连天,难道是打仗了?
  “公…公主!”杨玉环惊呼,她的公主会不会有危险?
  女孩踌躇了片刻,就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立刻往回跑去。即便她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如若公主有危险,她也救不了公主。可,她就是放不下!她沿着山道下山,却嫌弃这条山道太过盘桓耽误时间,于是一头扎进密林之中,超近道而急奔。地面上起伏的土包与遍布的树丛荆棘使她的脚步磕磕绊绊,身旁枝杈剐蹭着她面颊,很快她的面颊就出现了数道血痕。浓稠黧黑的暗夜密密匝匝地将她包裹,远处雕鸮夜鸣声凄厉骇人,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疾步奔跑着,之前未能感受到的恐惧终于成功地牢牢攫取她的心脏,她奔跑着,只觉得喉头发甜,心脏跳得飞快,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可她不能停止奔跑,有什么力量在驱动着她的双腿不断交替向前,即便她并不很善于奔跑。
  不知跑出去多远,她忽而脚下一绊,控制不住地一头栽倒在地,旋即发现自己摔倒在了斜坡之上,顺势滚了下去。
  她的惨叫声哽在喉头,尚未完全发出来,就被噎了回去。世界在天旋地转,她失去了判断一切的能力。待她失控地滚落到坡底,她一时间完全不能自己,伏在落叶厚厚堆积的湿软土地之上,半晌动弹不得。大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发麻懵怔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对自己身躯的知觉。随即袭来的便是浑身的酸麻疼痛,鼻间溢满了泥土的腥气和淡淡的血腥气,她抽噎着,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在痛哼,呼吸一时无法平稳下来。
  就在此时,她忽闻夜风呼呼作响,又过片刻她发现那不是夜风,而是有人奔跑的声音。然后是粗重的喘息声,来者脚步散碎,人数不在少数。他们都在杨玉环的头顶,坡子的上端。如若不是方才杨玉环不慎滚落山坡,恐怕这会儿就与这伙人遭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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