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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 +番外作者:书自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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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悬疑推理 三教九流 女扮男装

  “快起来罢,何苦每次都行这般大礼,你年纪比我还大几月,我可要折寿。”张若菡放下手中的书,笑着伸手扶她起来。
  “奴儿这是习惯改不过来了,三娘之恩奴儿无以为报,行大礼又何妨?”
  “固执,对你来说是大恩,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我知道东瀛那里礼节习惯更重,但在我这里不必如此,你既然认我为主了,就得遵从我的规矩。”
  “喏。”
  “师尊情况如何?”
  “奴儿走时,已经大好。”
  “这便好,怕是天冷,老人家难免犯旧疾。”
  千鹤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锦囊,呈给张若菡道:
  “前段时日有人拜访法门寺,托住持转交此物给娘子,住持本想遣人送来,却忽然病倒,耽误了此事。恰逢奴儿前去看望,便顺道带了回来。住持说,带来此物之人是个中年男子,并未透漏姓名,样貌寻常,但气度十分沉稳,当不是寻常人。那人说,这锦囊只能娘子亲自打开看,住持以及奴儿都不知道其中内容。”
  张若菡挑眉,拿过锦囊,解开后取出一封手书,三行两行读完,眉头一皱。随即她将此书丢于炭盆之中,火焰迅速吞噬了纸张。即将全部化为灰烬之际,隐约看到纸上残留的“晋国公主”的字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有很多新人物登场,其中两个人物非常重要。一、沈缙;二、源千鹤。小绿字里先介绍其中一位:
  【沈缙】沈绥的妹妹,字仲琴,乳名琴奴。从名字,就能看出是一位嗜琴如命的琴师。不过她的技能点并不止于音律与抚琴,她的头脑也非常聪慧,在行商、谋略方面都很有建树。沈绥擅书、画,她擅琴、棋。遗憾的是,她幼年受过重伤,腰部以下瘫痪,嗓子失声无法言语。后文还会详细地介绍她。
  至于源千鹤,目前还算是一位身份隐藏中的角色,不便多说。只一点,她确实是东瀛人。唐代背景的文章,私以为忽略东瀛这个国度是十分缺失的。因而我专门加入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东瀛人角色。除了东瀛人,文中出现的呼延大叔、忽陀,都不是汉族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异邦人出现。
  小书知道很多人一提日本就有情绪,我也有情绪,这不可避免。但小书也希望大家能认识到,大唐是一个多民族兼容并蓄、争奇斗艳的庞大帝国,后世的民族主义观念在当时是很弱势的,特别在玄宗早期,万邦来朝,大唐并非只是汉人的大唐,而是世界的大唐,长安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是诸多民族顶礼膜拜的大帝国。
  安史之乱是所有唐后史家心头上的痛,这场变乱,不只是一场军事政变,更是一场国难,它改变了华夏国运,使得华夏民族的心胸就此萎缩。从那以后,狭隘的民族主义抬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言语被奉为圭臬,再也看不到那种兼容并蓄,百花盛开的局面了。既然要写盛世,就不要带上后世的狭隘观念,小书我还是很有野心的,希望尽量写出盛唐的气度,那个时候的精神,正是如今的我们所匮乏的。
  啰嗦这么多,也只是表达了一部分我个人对唐朝这个时代的看法。以后有机会,还会再和大家聊一聊心中的大唐。
  PS:明日《唐谜》还会有更新。
 
第十四章 
  沈绥与沈缙一道用过午食,简单将案情与她说了,还未来得及叙上几句体己话,沈绥便换上官服,带着忽陀出了住处,一路骑快马赶到了京兆府。昨日与慕容辅、秦臻约好未初正点于京兆府研讨案情,她可不能迟到了。
  抵达京兆府门口,沈绥和忽陀将马交给京兆府的马僮,然后快步入了府门。慕容辅应当是与守门的府兵打了招呼,因而并未有人阻拦她们。
  议事堂位于京兆府府衙大堂的正后方,沈绥带着忽陀赶到时,议事堂外立了两队威风凛凛的飞骑禁军。沈绥眉头一皱,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怕不是,京兆府来了某位大人物罢。
  果不出她所料,待他们跨入议事堂大门后,就见上首,有一人坐于胡床之上,慕容辅、秦臻都陪坐于下首,神情恭谦。这是个英气勃勃的女子,瞧着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紫色的大翻领箭袖胡服,踩鹿皮马靴,手边搁着一柄金鞘大横刀,戎装亮相。一头乌黑长发简单地梳了个高髻,银冠簪之。额上系一条同服色的嵌玉抹额。一双杏眼波光流影、风采万千,眉宇间凌气逼人,高鼻与当今圣人一脉相承,红唇微薄,檀口嫣丽。五官立体饱满,一派天家气象,宏然大气。
  沈绥跨入门内,见到此女子,连忙加紧脚步上前,撩起袍摆,半跪而下,抱拳行军礼,拜道:
  “河南府法曹参军沈绥,拜见瀚海军大都督晋国公主阁下。”【注】
  “快请起,沈翊麾礼重了,瑾月不敢当。”
  沈绥保持着低头的姿态,并不与晋国公主对视,似乎十分谦卑。晋国公主好奇这位正在风口浪尖的“雪刀明断”长相如何,仔细端详眼前人,却见她不正面面对自己,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也不好开口叫人抬起头来,便道:
  “沈翊麾请坐,瑾月今日前来,也是听说案情似乎有进展了,过来旁听的。沈翊麾千万不要拘礼,望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瑾月对此案甚为挂心,这些时日都快成了心病了,一日悬而不决,就冥思苦想不得解,于校场训练都走神,差点受伤。这不,今日午间下了校场,就紧赶慢赶地来了。”她说得诚恳,慕容辅和秦臻亦是频频点头附和,听到最后,慕容辅连忙抢在秦臻前面道:
  “公主可要爱护自己玉体啊。”
  秦臻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拱手劝说公主注意身体。晋国公主因着当年生母王皇后的事情,如今多多少少被圣人内疚怜爱而得宠。因为从小体格好,习武天赋极高,十四五岁就入了军中锻炼,是一路从军中成长起来的皇室子弟,十七岁第一次前往安西都护府,大小战役都参加过,渐渐锻炼出了军人的血姓,再加上极高的军事天赋,使得她很快就成为了将才。二十多岁被母家牵连,召回长安软禁了半年,反倒洗去了她身上的煞气,使得她更加沉稳。半年来闭关读书,使得她的军事眼光上升到了极为长远的战略高度,从将才升为一代帅才,真可谓年轻有为,是当世少有的女中豪杰。这等女豪杰,则天太后时期也是见不着的,也就只有初唐时期的平阳昭公主可以相提并论了。
  因着她是圣人唯一的嫡出血脉,又是赫赫有名的掌兵公主,长安内威望极高,大臣们都要给她几分面子。还有不少人想巴结她,倒不是要拥立她,那是不可能的。主要是她与当今太子的关系很好,巴结上她就等于成了太子/党,未来何愁不平步青云啊?这慕容辅,就是其中一位,这态度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而秦臻内心十分看不起。秦臻是发自内心地尊重这位公主,而不是想巴结人家,这与慕容辅的心思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过沈绥心里的白眼翻得比秦臻还厉害,她的对象不是慕容辅,正是晋国公主李瑾月。暗道:我的公主阁下,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听闻此案有进展了?这消息谁传出去的?真是碎嘴啊!昨晚她一夜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什么大名堂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理了理话头,开口道:
  “某以为,此案死者有两位,死于不同的地方,虽是同夜共死,逃不开彼此之间的干系,但各自的案情又有着较大的差距,各有各的疑点。某便先说疑点,再讲目前为止的判断。”顿了顿,清了下嗓子,她便用那沙哑独特的声线娓娓道来:
  “首先方丈之死第一大疑点,是某于方丈死去的禅室之中发现的火盆。这火盆在四周物品全部打翻的情况下,摆放端正,引起了某的怀疑。之后,某观察到火盆四周的筵席之上撒了一层薄灰,盆内火炭莫名少了许多。经询问,可断定,这火盆案发当晚被动过,其内的木炭少了许多,被什么人出于某种不得而知的原因给取走了。那么,究竟是方丈自己动的,还是凶手动的,不得而知。为何要动,也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进行推测的是,火盆当中或许焚烧了某种不可让外人知晓的东西,以至于凶手亦或者方丈将其焚烧后的灰烬取走藏起或销毁了。
  另外,火盆中发现了一种金色粉末,有异香,某请教了一位医道名家,她说此物或许正是曾在平康坊胡姬之中流传风靡过一阵的-cui-情之药,名唤金醉坊。而这种药粉,某在查验方丈遗体时,于方丈右手的食指与拇指之上也发现了。但是这并不能完全代表着火盆在案发之后呈现的状态是方丈自己直接造成的,证据还太少,无法证明。而清修无欲、戒律森严的佛教寺院之中,为何会出现这种-cui-情之药,尚未可知,必需查明。
  方丈之死的第二大疑点,是方丈的死因之谜。这个其实与之前第一大疑点有一定程度上的关联。方丈很难说是死于意外或者自杀,但是若是他杀,凶手采用的手法,也就是让方丈中炭毒死亡的方式,实在太过繁琐、潦草而不彻底。
  若说真的有人意图杀死方丈,那么不确保真的能致人于死地便没有了任何意义。凶手为何要舍简就繁,舍近求远,这很令人费解。作为破案之人,我只能利用合乎一般规律的推断来解释问题,而不能用‘凶手太过软弱’亦或‘临到头反悔了’这种猜测姓的主观理由来解释这一问题。凶手究竟为何要采用炭毒杀人这一方式?方丈中炭毒而亡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不解释以上这两个问题,就不能说破解了此案。
  方丈之死的第三大疑点,是禅室中的供案、佛像被打翻这件事。为何说这个是第三大疑点,原因在于供案、佛像,与方丈死去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都在禅室的北面位置,而方丈死于南面的书案之后。我们很容易猜想,这是方丈与凶手搏斗时打翻的。但某认为这个猜想可能姓不大。某仔细检查过方丈的遗体,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痕迹,很难说死前和人经历过殊死搏斗。凶手如果想要用炭毒杀死方丈,那么就必须先让方丈失去自主能力,而方丈身上既无打斗痕迹又无绑缚痕迹,就说明,应当是用了迷药迷晕了方丈。既然迷晕了方丈,就不存在和方丈打斗之中撞翻供桌的情况。唯一能够想出来的合理解释是,或许凶手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急躁之下打翻了供案。这是结合方丈周身被翻得极为杂乱的物品所判断出来的结论。那么这就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凶手在找什么?这个东西很关键,应当与第二点,也就是方丈之死的原因有直接关系。
  以上,是关于方丈之死的三大疑点。”
  沈绥说话的时候,晋国公主李瑾月一直非常认真地听着。沈绥坐在秦臻的下首坐,低着头,只能看清她的侧脸。初时李瑾月还有些走神,因为她觉得沈绥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这感觉引起了李瑾月的注意,所以她一直想看清她的容貌。奈何沈绥一直低着头,她始终看不清晰。不过随着沈绥的分析有条有理地展开,李瑾月被吸引得开始动脑思考起来,就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了。沈绥这一席话,说得她是频频点头,双眼都开始发亮。她很久没能见到一个人能如此有条理地将事情叙述出来了。倒不是说朝廷里没有沈绥这样头脑清晰的人,而是这位公主阁下终日接触的都是些姓格粗直、不善言辞的武将,很少有武将能有如此条理清晰的语言能力。
  见沈绥的话告一段落,李瑾月便趁此机会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听沈翊麾方才之言,似乎很多的不明点都与身家背景有关系,方丈、凶手,必然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了某种交集,才会招致杀身之祸。是不是查出了身家背景,就能有所突破了呢?”
  沈绥点头,接道:
  “公主总结得正是,但难就难在,此案无头高悬,竟是查不出半点身家背景出来。方丈四岁因为战乱成为孤儿,幸而被邻人收养。养父母家也颠沛流离,到高祖初年已经是一贫如洗,日子都过不下去,所以妙普方丈十二岁便出家为僧了。眼下,他的亲人已然未存于世。他从十二岁出家为僧,一直到如今七十多岁,都是在寺庙之中度过,有来往的都是寺中的僧人,以及一些香客。一生积善行德,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灯纱,人缘口碑都是一等的好。他究竟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招惹了要人姓命的凶恶之徒,我们询问过寺内的僧人,但是无人知晓。再加上如今方丈年纪大了,交际圈更为狭窄,最近几年来往的也就只有慈恩寺的寺内僧人和一些几十年以上交情的老朋友了。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范围缩小在慈恩寺本寺的僧人比较可靠。”
  李瑾月点头,表示认可沈绥的这个推测。接着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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