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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去吧。”掌院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众人散去，易迦辰絮却没动。“师父，您不会真的把希望放在宫里。禁军加入进来，若是谋反，他们能拥护程杰当皇帝，必然也能拥护别人当皇帝。一个程杰不足以威慑他们。当他们这些守护者对着皇宫举起兵器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他们不会在乎程杰的死活，或者说，他们不会那么在乎程杰的死活。”

　　听了易迦辰絮这一番分析，掌院欣慰地笑了。“既然你都猜到了，有什么法子解决吗？”

　　“我注意到血蚕师傅不见了。”易迦辰絮道。

　　“这种大规模的作战，我们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这时候血蚕才是最有用的。只有她能够控制那些毒为己所用。这是另外一个擒贼先擒王。”掌院起身，“辰絮，你和含幽留下来保护长公主府和安国公府的安全。我和封悯出去看看。”

　　皇宫之前的平安大街上，此时已经被禁军包围了。夜色中黑压压的人群带着兴奋冲向了皇宫的宫门。

　　血蚕躲在一边，此时的她也换上了禁军士兵的服装。她一点一点接近禁军首领。终于，她看到了正在和人说话的首领。一张极为精巧的弩机出现在她的手上。她现在只需要一个时机。

　　时机到了。

　　旁边的一间酒楼的屋顶上，一曲《十面埋伏》弹得慷慨激昂，竟然有裂石穿空的感觉。所有人都仰头去望弹琵琶的人，忽略了后背。

　　血蚕早已经瞄准好，此时一按机簧，箭矢闪电一般划过夜空，直奔首领袭来。那首领也是个高手，听见箭矢的声音立刻闪身躲避。这一躲避堪堪避过箭矢，只是在躲避的时候还是稍微慢了一点，被箭矢划破了一道伤口。首领觉得伤口一点都不疼，只是发麻。心中暗暗吃惊，发麻远比疼痛更可怕。他刚想说话，却连舌头都麻木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89章 谋反

　　禁军首领遇袭, 禁军一片大乱。有其他将领迅速规整队伍, 总算暂时控制住了局面。只是那禁军首领还没来得及交代一句话, 人就被毒死了。

　　血蚕在一箭得手后迅速将弩机收起, 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之后她借着混乱在人群中胡乱跑着，所过之处不时丢下一个个小竹筒。竹筒被混乱的人群踢来踢去, 连血蚕自己都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

　　血蚕溜到队伍边缘，转身朝着酒楼的房顶上比了一个手势后, 自己缩到了酒楼的屋檐下, 贴墙站好。闻弦歌手中琵琶声骤然高亢, 引得禁军再次齐齐抬头。但见朗月当空，一个青衣女子人在半空掠过, 手中折扇轻挥, 点点金色磷光撒下，犹如天女散花一般美轮美奂。

　　下面的禁军都看傻了眼，血蚕唇角勾起, 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往人群里一丢。她自己脚踩墙壁几下已经翻上了酒楼的屋顶。刚到屋顶站稳, 就见青色人影一闪, 殷盼柳已经重新落回到屋顶之上。而下面那些沾了金色磷粉的士兵, 此刻都烧了起来。

　　“你这一招‘泼墨丹青’我很久都没见过了。”血蚕望着下面的一个个火人，眼中都是嗜血的兴奋。

　　殷盼柳手中折扇打开扇了几下，一派潇洒风流。“很久没有人敢在掌院面前这么作死了。”她这一手武功威力巨大，一旦使出就是大面积的伤亡。掌院坐镇飞叶津书院，江湖门派都没有这么不开眼的。

　　火光中, 十面埋伏已经奏完。闻弦歌的琵琶却并没停，一曲哀怨苍凉的曲子回荡在平安大街的夜空之上。死亡曲——《收魂》。

　　下面的火并不是很大，没有自然着火那么可怕的蔓延速度。甚至这火根本就不蔓延。只有沾了磷粉的地方才会烧着，没有沾到的，哪怕是易燃物都不会起火。着火的士兵满地打滚，发出阵阵哀嚎。也有人汲了井水过来，希望能灭火，但是毫无作用。

　　突然，一声爆裂之声，一个士兵的头直接被炸没了。场面更加混乱，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竹筒开始爆炸，杀伤力惊人。

　　另外一边街道屋顶上的掌院和江封悯看着下面的惨剧，脸上的表情都是同样的漠然。尸骨成冢，血流漂杵。再多的杀戮她们都是见惯了的，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两个人，心早就麻木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下面的士兵们彻底大乱。这样的惨状对于禁军来说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是戍守京城的部队，几乎没打过什么仗。没有遭遇过真正血与火的洗礼，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呕吐了。

　　“差不多了。”掌院道。

　　江封悯跳下屋顶，落到满是尸骨的地面上。挥手一掌，寒冰真气汇聚了十成十。紧接着又是一掌……几掌下来，火已经灭了大半。殷盼柳撒下的这种磷粉，不怕水不怕风，极为难灭。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低温度。低于一定的温度后，这种火自然就灭了。

　　殷盼柳进入飞叶津书院后，也是根据江封悯的寒冰真气研究了很久，才将这种磷粉改良成一遇到寒冰真气就会灭掉的效果。

　　火已经灭了。有风吹过，街道上满是焦尸的味道。禁军将领还有几个活着的，却完全不敢发号施令。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这几位罗刹。

　　白色人影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落到了焦黑的地面上。掌院冷若冰霜的容颜在月光下愈发清冷。但那难以掩盖的美丽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很多士兵都在揉着自己的眼睛，这位是月宫里的嫦娥吗？

　　“犯上作乱是什么罪过你们清楚。你们的同袍都已经先走一步了，我们也不好厚此薄彼对不对？”她的声音也如月辉一般冷。宁静通透的冷。

　　士兵们开始后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面前不过就是几个女子，看着柔弱无比的美丽女子。就算禁军这边损失了几百人，对于拥有三万士兵的禁军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可是这几百人死得太惨。只要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变成那个样子，这些士兵心里的恐惧就已经战胜一切。

　　死，有时并不可怕。可是死前的这种恐惧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空气仿佛凝固。

　　“给你们指条活路。”掌院说话依旧是惯常的睥睨天下。“天亮之前平息反叛，抓住乱臣就可以活命。”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天亮之后，除了立功的，其余一律以反叛论罪，就地格杀！”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在场的士兵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先是一片沉默，紧接着有人高声叫道：“我抓住了校尉大人！我立功了！”

　　众人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纷纷去抓在场的将领。很快将领都被抓了起来。更多的没有立功的人得到了启发，迅速组成小队，前往城中各处去抓其他地方的将领。也有人去往京城九门，准备去抓那里的守门士兵。

　　掌院抬头对着这边屋顶上的三人摆摆手，示意可以撤了。她回身看着平安大街尽头灯火辉煌的皇宫，“看离儿能不能捉到程杰了。”

　　皇宫里，顾离和秦栖一进宫就听说了瑞王劫持了正允帝，如今两人在御书房里。外面虽然有大批大内护卫围着，却没人敢轻举妄动。

　　皇后也在御书房外。武贤妃也在，苦口婆心劝瑞王放了正允帝，不要做傻事。可惜瑞王连话都不说。皇后知道用武贤妃的生死威胁瑞王是没用的。已经走到这一步的瑞王，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秦栖听说自己的皇帝舅舅被劫持，急得都快哭了。她抓着顾离的手，“离姐姐，你要想办法救救皇帝舅舅！”

　　顾离参见了皇后，问道：“娘娘，我是否能进去和瑞王谈谈，相机救出皇上。”

　　皇后皱着眉头道：“遂安，你能不能进入御书房关键不在本宫，在瑞王。”

　　顾离走到御书房门前高声道：“瑞王，我是顾离。可否进去和您谈一谈？”

　　顾离等了一会儿，里面依旧没有声音。就在她打算再次询问的时候，听见里面瑞王道：“你进来吧。”

　　秦栖抓住顾离的衣袖，满脸都是担心。“离姐姐……”

　　顾离抱抱她，笑道：“放心，我会救出皇上的。”

　　秦栖使劲摇头，“我担心你啊。”

　　“我不会有事的。”当着众多宫女太监，大内护卫，皇后等妃嫔的面，顾离低头吻了秦栖的额头，“等着我。”

　　秦栖抿紧唇，坚定地点点头。“你要小心。”

　　顾离走进御书房。程杰就坐在龙椅上。正允帝躺在一旁的软榻上，看样子已经昏迷过去。程杰的右手上有一把匕首，始终指着正允帝的咽喉。

　　程杰见到顾离的目光一直在正允帝身上，解释道：“父皇总会想办法逃跑的，所以我打昏了他。”

　　顾离收回在正允帝身上的目光，重新看着程杰。“瑞王，您如何肯放了皇上？”

　　程杰看着面前这个过分美丽的女子，那镇定的表情和语气，莫名地吸引着他。对，他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临危不乱，永远能够成为他最坚实后盾的女人。

　　“离表妹，你知道本王的心意。本王也知道你的能耐。只要你我联手，这明汐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程杰道。

　　顾离点头。“王爷说得对。不过，我要这明汐江山做什么呢？”

　　程杰似乎并不意外顾离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没有野心。离表妹，我知道一个侧妃的名分配不上你，甚至正妃的名分都配不上你。没关系，你嫁给我，我封你做皇后。”

　　顾离嗤笑一声，“王爷，且不说我已经成亲了。就算没有，您别忘了，皇后是皇上封的。而您只是一个皇子，还是个即将成为阶下囚的皇子。”

　　“本王怎么会成为阶下囚？”程杰信心满满，“京城里有三万禁军逼宫。本王只要等到他们攻入皇宫，这江山就是本王的。”

　　“王爷，您忘了我刚刚成亲，飞叶津书院来了很多师长，目前还在京城吗？”顾离真的是在好心提醒。

　　“那又如何？”程杰知道飞叶津这几个女人厉害，所以他这次才直接动用了全部三万禁军。三万人冲击起来，就算飞叶津书院的那几个女人再厉害，也绝对不是对手。

　　顾离摇摇头。“王爷对掌院和我师父真是一无所知啊！她们发起狠来，您这三万人都不够她们杀的。所以王爷现在还是期盼您那三万禁军不要太忠心才好，否则我敢保证，明日的京城会被鲜血淹没。”自家师父罗刹将军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三万人算什么？当年师父率领十万大军对阵敌军十二万，直接杀得对方全军覆没。师父总说自己杀孽太重，她不希望顾离也变成这样，所以那杆旋翎枪才迟迟没有教她。

　　瑞王皱眉，“你在吓我。”一定是这样的。

　　“王爷，我到京城就说过，我并不喜欢威胁人。您若是肯出宫去看一看，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真话。”顾离和程杰说了这么多话，无非是在寻找救正允帝的机会。她进来之前没想到正允帝是昏迷的。如果正允帝清醒，她吸引了程杰的注意力，正允帝就有可能逃跑。她再出手阻止程杰，正允帝就算逃出来了。可是如今正允帝昏迷，完全要靠她一个人。一个成年男子可不像秦栖那样想抱就抱，想拎就拎的。

　　“本王不会出去。你说的是真是假，等天亮就知道了。”瑞王不为所动。“离表妹，本王连母妃都不见，却只见你。你该明白本王的心意。”

　　顾离也是真的佩服这种生死攸关的节骨眼还有心情谈情说爱的人。“王爷果然镇定。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谋反呢？”没办法，顾离只能继续和程杰聊天，她还在寻找能够引开程杰注意力的机会。

　　程杰想了一下，“你知道当年和父皇一起争夺皇位的几个叔伯现在有多惨吗？就算没死也都是终生圈禁。这就是夺嫡的残酷。本王想做皇帝，父皇却属意三弟。你说本王能如何？本王苦心经营这么久，原本不该在今天动手的。可是你们发现了本王私造兵器的秘密，父皇不会放过本王的。本王只能今天动手。”他看着顾离，“是你们逼本王动手的。如果你们不多管闲事，本王完全可以再多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