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传 作者:赵子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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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雀跃着:“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是睡觉解决不了的,不高兴就多睡两天。”然后挥手向我作别,才走了两步又到了回来,“更衣姐姐,今儿个下午六奶奶要来和七小姐一同吃晚饭。我听宝珠姐姐说是商量去南宫府的事。”
我点点头,冬儿才放心的走了。南宫府?应该是梁梓玺的。一回首,正好看到凉诗琴站在楼梯上,一手捂着栏杆,神情有些严肃,我抿着嘴向她再一躬身,便继续拿着鸡毛掸子清扫家具上的灰尘。青花瓷瓶的那朵荷花已经全然凋败,我把花瓶抱起来往外走,听到凉诗琴有些生冷的声音:“你干什么去?”
我转身欠着身子:“这荷花再放就该发臭了,我去把它换些新的来。不然被六奶奶瞧见定要责怪我们没有尽心尽责。”我没有抬头看凉诗琴的表情,目光所及,只能看见她的衣裙的下摆,不一会儿,衣裙转了个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这才起身去把这朵待了太久的荷花扔掉,盛些清水,换成了六奶奶喜欢的茉莉。
回到屋子,凉诗琴一直都没有下来,我也没有上去,一层之隔,两人相安无事。直到六奶奶携了紫鹃来,凉诗琴才从楼上下来,这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裙子,看上去简单清秀。
六奶奶和凉诗琴先坐在桌前闲聊着,不过是问问课业,近日如何。凉诗琴一直都把目光放在六奶奶处,自从下楼后就没有看过我一眼。我虽心有千千痛,却觉得痛习惯就会好了。
六奶奶果真留下来和凉诗琴一同吃晚饭,我和紫鹃候在一边。等二人吃完后,六奶奶便领着凉诗琴往院子里走走,紫鹃跟了上去,我则在屋子里收拾。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上几眼,看着六奶奶和凉诗琴在说些什么,六奶奶笑了,凉诗琴也笑了。也许是瞧着院子里的美人蕉、紫薇花、石榴花,这儿一丛,那儿一簇,开得艳;也许是六奶奶替凉诗琴即将去南宫玥见小王爷开心。不论什么,我就这么置身事外,保持着一个忠诚的下人心就刚刚好,不多亦不少。
在院子里徘徊了好一会儿,六奶奶才携着凉诗琴的手回来,看到青花瓶的茉莉花笑道:“这茉莉开得不错,明个更衣也给我送些来。”我在一旁躬身应着。
六奶奶又喝了些茶,聊了些闲话,方才起身离开,出门之时,不忘再次拉住凉诗琴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明儿个可别忘了时辰,我在屋子里等你,打扮的再娇媚些。”从心里乐出花来的六奶奶止不住的笑意。
凉诗琴微微点头,便停在门口目送六奶奶回去。转身之际,我则在她的身后微微躬着身子,凉诗琴停了会儿,并没有说什么,在上楼梯时丢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把那茉莉花丢了。”
我抬头时,只瞧见凉诗琴的裙摆。看着新摘的茉莉还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甚是为它惋惜。把它拿在手中,真是有人怜来有人厌。
整日,凉诗琴对我都冷冰冰的一张表情,虽然我刻意不留心,但是她周围凌冽的气氛十分明显。不过好在她够冷静,没有爆发,只是一副高姿态,等着我精心的伺候。第二日一早,凉诗琴如往常般上学。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向不对门的凉诗书。
凉诗琴本想走快了几步,让大家岔开这尴尬的气氛。但是似乎凉诗书就等着这一茬,故意半个身子挡住了凉诗琴的去路,嘴里傲慢着:“听说我姐姐下午邀你去南宫府小聚。”
凉诗琴没有回话,但是不代表凉诗书就此休战:“不要以为攀上了我姐,你就能平步青云。不过是个戏子的女儿,还想妄想攀高枝,也不怕摔不死。”
凉诗书口不遮拦,连我听了都想唇舌反击,而凉诗琴只是往侧边移了一步,正巧和凉诗书擦肩而过。从我的角度正好瞧见凉诗琴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嘴里是寒气逼人的冷漠:“我有能力攀上,你却连攀的资格都没有,只知道吠。”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走过凉诗书的身边,看着她憋红的脸,发颤的嘴角,心里真是出气,加快步速追上衣带飘飞的凉诗琴。看着她□□的背影,纤弱的身子把我前行的阳光都挡住了,我恍然明白,她再弱小从来都不需要我替她担心、出头;她再弱小身子里也装着一颗强大而骄傲的心。
趁凉诗琴上课时,我赶紧摘了些新鲜的茉莉花往六奶奶院子里送。紫鹃接过,嗅了嗅,才拿进屋子里。
上午课业结束,凉诗琴便来到六奶奶处,六奶奶看到凉诗琴清新而不失淡雅,心里极为高兴,在饭桌上又嘱咐她几句,到了南宫府莫要失了凉府的规矩。凉诗琴都一一应和。饭毕,凉诗琴在自己的屋子里小坐。凉诗梅走了进来。
“姐姐。”凉诗梅羞答答的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红带子,“这是我让她们去月老庙里求的红绳。”手有些微颤,但凉诗梅还是递了过来。
凉诗琴把红绳接了过来,看着这个曾经把她陷入困境的傻妹妹,心头泛上一丝欣慰,连着话语都温柔了几分:“诗梅,谢谢你。”第一次看到这东西,凉诗琴把玩在手中。
凉诗梅又羞答答的走上来,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衣袖往上拉了拉:“听说,系在自己的右手上便可保一段佳缘。”我看到凉诗梅右手的手腕上正系着一根,那抹红似乎跑到了她的脸上,久久消不下。
凉诗琴只是应承着:“嗯,我知道了。”并没有立刻系在自己的手上。
凉诗梅又不好意思的关心了几句:“今日姐姐去南宫府,可不要再错失了机会。”
凉诗琴立马逗笑而来:“不如诗梅妹妹跟着我一起去,没准他会瞧上谁呢。”
凉诗梅惊得退了一步,连连摇手:“不了不了,我下午还得学弹箜篌。”
“我看是妹妹心有所属,所以旁人便再看不上了。”凉诗琴讪笑了一句。
凉诗梅立马跳脚,娇嗔了一声:“姐姐。”然后灭了凉诗琴一眼跑出了屋子。
凉诗琴把那根红绳捏在手心,我安静的候在一边,突然听到她开了口:“更衣帮我收着吧。去了南宫府,被看见系着这些,实在无礼。”说着,便把手往我这里一伸,我立马把红绳拿过来,捧在手心里。凉诗琴继续冷淡的说着:“换冬儿来吧。”
我愣了下,才把红绳收入胸口,然后乖乖的出门了。由于身子一直都微躬着,表示对主子们的敬意,所以没有瞧见凉诗琴一直注视着我那焦灼难忍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作不会死 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拿来形容凉诗琴再好不过^_^
第46章 家
凉诗琴到了南宫府如何和凉诗画谈笑,见了南宫玥和梁梓玺又如何相处,我没有在她身边不能亲眼所瞧,即便是跟着去的冬儿,由于她的心思我和不一样,所以听到的也不是我想知道。什么南宫府的糕点样式不错,花园也很美,还可以乘舟采莲蓬,梁小王爷俊朗不凡,还采了一朵荷花赠与七小姐。七小姐全程微笑,落落大方,诗词歌赋张口就来。反正一句话,梁小王爷和七小姐处的甚好。
“甚好”二字如锥子般嵌入我的心里,但是我必须依旧保持微笑,还得违心的祝福着;“那边好,若是七小姐嫁入梁王府,是凉府的大喜事,也是我们做下人的喜事。”
冬儿连连点头,极为赞同。反正从南宫府回来,冬儿的心情极好,怕是已经勾勒出了凉诗琴像凉诗画那样风光大嫁的场面了。我收了笑,憋好了郁闷,起身向屋外走去,突然,冬儿拉住了我:“更衣姐姐,六奶奶让我等会儿去回话,我有些怕。”
六奶奶不过是想知道凉诗琴的这个金龟婿钓的如何:“不怕,你只管照直说。”冬儿点点头,我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七小姐看上去高兴吗?”
“高兴呀。尤其是泛舟的时候,我在岸上看到七小姐都咧开嘴笑了。”冬儿回想起来,也跟着笑了。看着她笑了,想着凉诗琴的笑,我也扯出了一个笑。
来到小院,凉诗琴还在小憩。我正巧从她的梳妆台前过,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胸口还存着凉诗琴的红绳,便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梳妆台上,一圈一圈的绕好,就好似绕在凉诗琴净白柔软的的手腕上,想着再打上一个结,最好是解不开的结。
“你在干什么?”凉诗琴突来的一声吓得我手指一划,把红绳直接勾到了地上。
凉诗琴看清了掉在地上的那根红绳,冷如雪山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丝温情,撑着身子看着有些紧张的我。我立马躬着身子:“吵着七小姐了,我这就下去。”未曾看见地上的红绳。
凉诗琴叫住了我:“我都醒了,不是该伺候我起来吗?”我刚准备转身,又折了回去,走到凉诗琴的跟前。凉诗琴并没有掀被子起床的意思。我只好等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我紧张的气息都平稳了,凉诗琴才了口:“你都不关心我昨日如何?”
我低着眉目,措着词,小心翼翼着:“七小姐昨日在南宫府如何?”实在不愿提及那个绕口的名字。至今都没有把他的名字记下来。
凉诗琴指着地上的红绳,突然顾左而言他:“它掉了。”我顺着凉诗琴指的方向,看到被我不慎带到地上的红绳,有些羞愧,赶紧走过去把它拾起来,再捧在手心里递给凉诗琴。凉诗琴却不接,反倒是把右手伸出来,细皮嫩肉的手腕露了出来。
我看看凉诗琴淡定的神情,然后把红绳拿在手中,一圈一圈的缠在她的手腕上,绕了两圈便谨小慎微的打了个结。大红色衬得凉诗琴雪一般的肌肤煞是好看。
突然,沉默不语的凉诗琴轻轻地开了口:“其实诗梅还没有说完。若是这根红绳由喜欢之人亲手系上,俩人的姻缘便会刻在月老的姻缘石上,擦不了,抹不去。”
我的手指还停留在给凉诗琴打结的地方,听了她的一席话,眼里看到的那么抹红突然有些刺眼,我赶紧伸手把打好的结准备解开却被凉诗琴抓住。
我紧张的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心更是扑腾的厉害:“赶紧解了吧。等那个梁辛,梁小王爷给你系。现在应该还没有传到月老那儿去”心里直念叨着:闯祸了,闯祸了,想着不该想的人,系了不该系的东西。我的指尖想要找到打结的地方却被凉诗琴拉住,动弹不了。我慌张的抬起头看着凉诗琴,若是此话当真,凉诗琴和我的名字被刻在了月老的石头上,那真是罪过,我大大的罪过。自己龌龊就算了,我可不想连累凉诗琴。
凉诗琴把我拉进一步,自己也靠了过来。她嘴角弯弯,眉眼笑笑,好似我闯的大祸在她眼里不是祸事而是喜事。我亲眼看到凉诗琴的朱唇开启,亲耳听到凉诗琴的柔声细语:“月老已经刻下了,凉诗琴与更衣,百年好合。”
看到凉诗琴挂在嘴角的笑意,不假;听到凉诗琴郑重其事的话语,不假。我却觉得自己是个假人,或是正在做一个假梦。对,是梦。凉诗琴怎么可能这般说话。一定是我入梦过深,连带着梦到的凉诗琴都和我存了一般的心思。我身子往后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梦,这一定是梦。你怎么可能。。。”
我还没有把“喜欢”二字吐出来,凉诗琴到自己说了出来:“更衣,我喜欢你。”然后使劲一拉,便吻上了我的紧张发颤的唇。我的脑子里还在告诫自己:赶紧醒,赶紧醒。耳边又听到了凉诗琴那温柔熟悉的声音:“更衣,我也喜欢你。”
突然,我感到自己强撑着的世界崩塌了,眼前的凉诗琴眉目如画,我只敢远观的画;凉诗琴的红唇如花,我只敢远看的花;凉诗琴的手心温热舒适,我只敢偷恋的热。凉诗琴的话让我长了胆,干脆倾身而下,脑里什么也不想了,只是告诉自己:梦也好,不如一响贪欢。便用自己的唇覆上了她的唇,到最后谁依恋着谁的,谁不舍得谁的,已经分不清彼此。
分开了彼此的唇,我已经坐在了凉诗琴的腿上,把额头抵在凉诗琴的额头上,回味无穷又不敢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唬我。还是这只是一个美梦。”眼中的凉诗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把我往她的怀里揽。
我把头枕在她的肩头,听着她在我耳边的耳语:“更衣反悔也没有用了,名字都刻在姻缘石上了。这根红绳是你亲自给我系上的。月老也抹不去。”我在她的肩头痴痴地笑了。
想起什么,我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凉诗琴:“可是那个梁,梁。”
凉诗琴笑道:“梁辛玉。”
“对,那个梁辛玉。”话从口出却觉得有些不对,我瞪了凉诗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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