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万万岁[重生]+番外 作者: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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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雨勉强稳定了心神,说道:“娘,其实我不知道该跟您说什么,我这些日子也着急坏了。陆钟灵她跟了我好几年,从来没有半分坏心思,她与轻尘的关系更不用说了,您随便问一个府中的侍女,便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很好。我刚刚说的那些不孝之言,其实都是因为太担心陆钟灵,才口不择言的。”
“你一直在跟我说陆钟灵那姑娘没有坏心思,可是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呢。”谢母摇摇头,“这其中的事情到底如何,让六凡道长见一见陆钟灵不就都知道了么。如果她真的是冤枉的,那娘亲一定亲自道歉,但若不是,朝雨,你想袒护她,娘也绝对不会再允许了。”
“我确实对她有偏袒之意,但是我绝无欺瞒娘的想法。”谢朝雨寻着谢母的目光,说道:“娘,您不觉得奇怪吗,现在条条线索都针对陆钟灵,她深陷其中,不可脱离干系。但是我们谢家于六凡道长有什么恩德吗,他凭什么这么帮我们?”
“此事若真查了个水落石出,娘自然会以重金感谢六凡道长。”
“可是娘,您觉得六凡那道士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么?”谢朝雨一说到六凡,眼神便愈发清冽起来,她想着那人含笑的唇齿,狡黠的眼眸,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真的想救二弟,怎么会跟我们耍这些小心思,不去救人,反而又要害一条人命,更何况他还在蓄意挑拨我和您的关系,让我们母女俩处于冷战不休的状态。”
“但是玉儿的话也不可不信啊。”谢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玉儿她的确是在谢府疯的,而且疯的时候就大喊谢府有妖,连我都记得,她有几次看见陆钟灵便面露惧色,疯疯癫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将侍女的手都抓破了。”
“玉儿这件事疑点重重,当日我在洛河,并不在府中,所以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谢朝雨一边说着,一边懊悔自己那时为什么没有陪在陆钟灵身边,如今这件事成为了六凡的一个把柄,真让人焦虑无比。如果当时她陪在陆钟灵身边,证明她没有离开过自己,肯定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老夫人!老夫人!”母女俩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家丁急促且紧张的叫喊。
敲门声非常紧凑,两人被吓了一跳,谢母疑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便示意谢朝雨去开门。
谢朝雨提步向前,谁知刚一开门,门口的小厮便一下无力跌进来,浑身湿透,脸色煞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有什么事站起来好好说。”谢朝雨伸手刚想要扶起来他,那小厮却浑身瘫软,怎么也站不住,他拉住谢朝雨的衣袖,面色恐慌,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姐,小姐,外面不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谢母也上前问道。
“刚刚……外面的那棵丁香花树……”小厮结结巴巴说不下去,越说脸上的冷汗冒得越多。
“丁香花树?”谢朝雨心里一惊,她连忙蹲下,抓着小厮问道:“丁香花树怎么了!”
“那树的树根……流血了!”小厮惊恐万分,他对着老夫人颤抖说道:“都是血,到处都是血……老夫人,真的有妖啊!”
谢朝雨那一瞬间有如晴天霹雳,她眼睛瞪的干涩,半天不眨一下,等反应过来,拨开小厮慌乱地冲出正堂,向院里拼命跑去。
天空打了一个沉闷的雷。
谢朝雨觉得脸上湿漉漉的,明明已经没有下雨了,为什么她却感觉浑身冰冷,再往前走一步好像都是万丈悬崖。她不顾身后谢母的叫喊,只是一味地向前冲,等远远看到了那棵丁香花树,她却忽然停了脚步。
她害怕了,她害怕看见那棵丁香花树被砍伐得不成样子,刚刚小厮说的“流血”的话语,仿佛尖锐的刺一般扎进了她心里,她对陆钟灵的亏欠已经越来越多,多到她要承担不起。
谢朝雨擦抹了一下脸上湿漉漉的痕迹,拼命跑到那棵丁香树前。那里已经没人了,铁锹和棍棒散乱扔在地上,黑黄的泥土被翻起,谢朝雨走近,隐隐约约觉得脚底有什么黏腻的感觉,她低头一看,才发觉淡蓝色的绣花鞋尖已经沾上了暗红的血丝。
“钟灵……”谢朝雨打了个寒颤。她恍惚着,迈着颤抖的脚步向树走过去,每走一步,那血的颜色便深一寸,血珠洇在黑红的土壤里,与其混为一体,树根被人铲烂,断根处正汩汩冒出鲜血,谢朝雨有如置身于腊月的寒天雪地中,浑身冷到无法动弹。
她不该走的!
她一走,这里便无人再护她的钟灵,更无人护这棵花树,这树岂不是任由别人百般践踏。
她怎么会中了道士的计!谢朝雨眼前黑了几次,等她勉强站定,眼眶里已不受控制落下滚烫的热泪。
“钟灵,钟灵……”谢朝雨已经怕了,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她只想奔回房中。她错了,她一开始便该守在陆钟灵身边,即便是被谢母叫走,也该找人看着这棵树的。
否则陆钟灵也不会承受这痛不欲生。
“谢小姐原来早就知道陆钟灵是妖了。”深沉的声音忽然从树后传来,“怪不得拦着老夫人也拦着我。”
谢朝雨看到六凡从旁边冒出,一腔的怒火无法发泄,可是她无心再去管,她现在只想丢下面前这个人,立刻回房。
“钟灵要是有任何问题,我会让你以百倍偿还。”谢朝雨冷硬说道,可是她的心却在跟着那棵树根一起滴血,说罢,她便再也不看六凡,抬步冲回了后院。
天边渐渐浮起鱼肚一样的白色。
要天亮了。
谢朝雨用尽全力推开那扇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僵在原地,一切都变了——
房中飘起无数花瓣,混着浓郁花香,充满了整个房间,可谢朝雨颤抖着进去时,却隐隐约约闻到了血丝的味道。
在花香中很明显,也很刺鼻。谢朝雨瞳孔剧烈收缩着,表情已经痛苦不堪,因为她看到那飘荡在半空中的花瓣,每一片都沾染着黑红的血丝,明明是紫红色的花色,现在却变成了浓重的暗红。
“钟灵!”谢朝雨如梦初醒,她落下一行清泪,颤抖着向床榻跑过去,陆钟灵小小的,缩成一团,滚落在地上,满身都是带有血色的花瓣。
床榻上空无一人,谢朝雨不知道陆钟灵是受了怎样痛苦的折磨,才从床榻上艰难爬下来。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滚烫的泪从发红的眼眶中涌出,打湿脏乱的衣襟。
谢朝雨扑倒在地下,一把将陆钟灵抱进怀里,怀中的人浑身冰凉,嘴唇毫无血色,她用力在谢朝雨怀中缩了缩,无意识哽咽道:“好疼,好疼……”
“对不起,对不起,钟灵……”谢朝雨仿若奔溃,她第一次在陆钟灵耳边嘶哑的哭,滚烫的泪落在陆钟灵灰尘满满的脸颊上,谢朝雨握住陆钟灵的手,在她的耳边不断说着对不起。
她到底在干什么,刚刚她为什么不留在她的身边,明知她自己开始发冷,却还是跑到外面,跟什么狗屁道士讲道理!
“钟灵,你醒醒……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走,钟灵……”谢朝雨无助地哭喊,她将喉咙都喊破了音,可是这样也无法唤回怀中已经昏迷的人。
谢朝雨眼瞳被泪水洗得尽湿,她看到床铺一片混乱,被褥几乎被扯坏,她不敢想象刚刚陆钟灵到底受了怎么样的痛苦。
树根被人用铁锹一寸寸铲断的时候,她的钟灵也跟着慢慢消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骂我,还有一更。
第34章 无为梦
一阵晕眩之后是再未停止的钝痛。
陆钟灵终于费力睁开眼, 在床铺上抑制不住牙齿颤抖的细碎声音, 她仿佛身处冰窖。这房间里太冷了, 冷到她浑身都在疼痛, 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像结了冰一般刺骨。
“我的花……”陆钟灵茫然看向床帐,眼神恍惚云+裳+小+筑, 她从刚刚开始便觉得灵力溃散,那些本属于她的灵力、气息全部飞往了窗外。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灵魄回归本体了。
一旦灵物的真身受到伤害, 那么幻化出来的所有东西, 也会跟随着灰飞烟灭, 包括她自己。
陆钟灵慢慢阖上双眼,她嘴唇发干, 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她伸手想要拉身旁的人求助,却蓦地扑了个空——
朝雨不在了。
陆钟灵霎时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连忙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身子,然而旁边的枕头被褥冰冷, 一个人也没有。陆钟灵心口发凉, 她颤抖着声音, 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喊了一句:“朝雨,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
身上的钝痛依旧没有减少,陆钟灵脸色惨白,那疼痛好像一场熊熊烈火,明明将她烧成了灰烬, 却不能带给她丝毫的温度。她依旧觉得浑身刺骨冰凉,她嘶哑着声音再唤了一声:“朝雨……”
房内依旧是冰冷的气息。
刚刚还在她身边,哄她入睡的人去了哪里?
陆钟灵这样想着,耳边却传来些噪杂混乱的声音,好像是人声,又好像是什么重物砸地的声音。然而就在那声音过后,陆钟灵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剜心的疼,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不对!刚刚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陆钟灵用手捂着疼痛的心口,她感觉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砸断了一样。她惶恐不安着,彻骨的疼痛似被人剔骨割肉。她忍着剧痛,慢慢爬下床沿,却不慎滚落至地上,冰冷的地砖蹭到自己的皮肤,又是一阵灼痛。陆钟灵咬着牙,这才听清门外的声音——
她目光怔仲,看着房内虚无缥缈的尘土与漫天飞舞的花瓣,耳边尽是门外钝器落地的声音。
是她的树么?大概……是她的树真的被人撅了根,刨了土罢。
陆钟灵心口的锐痛更深一分,雪白的颈间,纤细的手臂,温软的腰际慢慢浮现出一道道血痕,她伸手颤颤的一碰,便知那刺痛痕迹是钝器落下造成的。
她不信真的有人发现她是一只花妖,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
陆钟灵费力地一寸寸爬向窗边,张口不停颤抖喘气,血迹从手臂延伸至指尖,洇开了痛眼的殷红,她眼眶发红,滚烫的泪珠从里面滑落,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间,已不知把自己弄得有多脏乱,她抬手颤颤巍巍扒上窗台,拼尽全力想让自己能抬眼看到窗外的景象。
残风呼啸吹过破败的窗纸,陆钟灵曾无数次想过将它用纸粘起来,可是谢朝雨一回来就什么都忘了,因为那时即便是有冷风灌进来,谢朝雨也会将她抱进温暖的怀里,一点冷风也不让她吹,一点委屈也不让她受。
然而现在,那个她最需要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陆钟灵总算欺身扒上窗台,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牵动嘴角,等剧烈收缩的深色瞳孔定格在窗外的丁香花树下,她却犹如被冰碴水一股脑浇下,寒透身心。
她模模糊糊看到谢朝雨站在瓢泼大雨里,手里拿着坚硬的铁锹,旁边是谢府的家丁,每个人都挥力铲着那被雨水湿润过的土壤,而她的丁香花树此时已经被残害得没什么样子,枯叶失去容身之处,树根无了傍身之地……什么都没了。
几行清泪从陆钟灵眼底决堤而出,她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无助地从窗台旁重重落下。
怎么会是她。
陆钟灵身上的痛比不过心里的痛。她不敢相信刚刚还抱着她一夜温存的人,竟会冒雨出去,让人将属于自己的那棵树一寸寸铲碎。
“怪不得你要赶我走……”陆钟灵眼神毫无颜色,她躺在地上,疼痛得蜷缩成一团,手指逐渐变得透明,声音喑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花妖了……”
一株花幻化出来的生灵,又怎么会有人为她心疼呢。
陆钟灵一阵猛咳,黑红的血丝涌到唇边,她艰难翻过身,重新恍惚看向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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