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及时停下来,“上帝保佑他。”
许安易轻轻笑了,“会的。”
“所以……艾琳和可可派也来了吗?”林继桥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勺子柄,慢慢放在餐盘上,“和汉斯。”
“嗯。”许安易应了声,一点儿都不奇怪林继桥猜到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人,“艾琳是特姆斯的特效总监,艾伯特是模型组组长。”
“那我要跟他们一起工作了。”
出乎意料,林继桥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具体情况还在计划,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定下来。”许安易说,“另外,你说得对,艾伯特确实跟照片里不太一样。”
林继桥低低道,“要运动啊。”
“说到运动……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去江边走走?”许安易指了指手机,“像早上那样,你在家里,我在外面。”
林继桥转转眼珠,又下意识地对对指尖。她小动作特别多,但也不是很孩子气,更像是一种替代话语的表达方式。肢体语言也确实比话语更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然后她从略低的地方看向许安易,眼神闪烁,“我有点事……”
那部从开始吃饭就没停止过振动的手机完全能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好。”许安易不打算再逗她了,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碗我来洗。”林继桥主动说,“我可以用洗碗机。”
许安易站起身,“那我也不客气了哦。”
她才走到北面客厅转进走廊,就听到对面推椅子一溜小跑的动静。
许安易摇摇头,扰动气流的却是那止不住的笑。
这人啊……
她去房间拿了文件回来,林继桥正低头靠在扶手上飞快敲着键盘。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圆领睡衣领口敞开一片,露出相当突出的锁骨。
“林。”许安易唤了声。
林继桥当时一惊,条件反射地把手背到后面,藏起手机。
许安易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把文件夹摊开,“这是我和杨律师今天初拟的律师函,你有空看一下。”
“不、不用了。”林继桥结结巴巴地说,“都交给你,交给你就行。”
许安易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里面有些内容涉及到钱,你还是看看吧。”
林继桥背着手转了半圈,伸手接过来。
最后一页有一串用荧光标出的数字,林继桥扫了一眼,不由咋舌,“喔噢。”
“根据卡维尔财报披露的订阅,结合估算出的未来收益,这数字很合理。”
林继桥又看了眼,“汉斯把价格定得太高了。”
“因为它是一款很棒的软件,我看过网上的评价,都说它很了不起。”许安易说,“你很了不起。”
林继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白转红,连锁骨都染上一层粉色,“……谢谢。”
许安易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快要抬头时才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发信息也可以等我回来说,我先出去了。别忘了明天还要早起喔。”
“嗯。明天早上,你叫我,或者我叫你。”
“好。”许安易走到另一侧客厅,说不清是何种情绪使然,她停下来,回头问:“那个……是盼盼吧?”
看她马上扔掉手机,许安易说不出的开心,不等林继桥反应过来,挥挥手,“明天见。”
北边门一关,林继桥咚地倒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她从夹缝里摸出手机,咬着嘴唇给顾盼回信息。
-我们败露了。
盼盼:喵喵喵?
-她知道是你在发信息。
盼盼:别多想,你没自己说漏嘴吧?
-没有,她出去了。
盼盼:……你别自己乱了阵脚。
林继桥回了个惊恐的表情:说实话,就算你们去那儿是跳进她的陷阱我也不意外。
盼盼:……你闭嘴。
林继桥:我没有说话,我在打字。
林继桥:你知道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
盼盼:……
盼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林继桥:你从来不发定位,但是这次你发了。
盼盼:……你憋说了,我有点害怕。
盼盼:你的3214是个人不是妖怪,好吗?
林继桥:我仍然认为你们应该直接问她,如果她不想告诉你们,你们要尊重她的隐私。
进度条卡在最后三分之一,过了会儿,系统提示“信息发送失败,是否重试”。
林继桥点了确认,然后翻到头重新看信息。
她很同情顾盼,但也仅限于同情。
据顾盼讲,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褚兴家,他妈妈是个上了点岁数的老太太,听说要找儿子,特别热情,一手拉着一个,滔滔不绝说起儿子,从他小时候就特别聪明,说到大学拿了多少次奖学金。
讲了两个小时,问她你儿子呢,老太太特别高兴地说,儿子去外国拍片子了。
顾盼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跟居中当翻译的村长确认了下,村长告诉她们,小路(褚兴)昨天回来过,中午走的,说不定路上还跟顾盼碰过面。
顾盼一下子崩溃了,一口气给林继桥发了无数条省略号。更惨的是那边只有2G网络,且信号飘渺不定,省略号自行化整为零,字字泣血。
总之等到林继桥有机会看手机,顾盼已经发了一百多条信息,大多都是无意义的标点符号,偶尔会跳出一张荒凉的夜景。
林继桥翻了一会儿,等到了顾盼的回信。
盼:你觉得,那个小巴会不会就是她?
林继桥警惕地抬头看看门,很担心许安易突然冒出来。
很好,门口没什么动静,但下一秒,屏幕上跳出她的名字。
“林,一会儿我带个人回去。”
第四十章
-林,一会儿我带个人回去。
再加上一句亡羊补牢的“可以吗?”,许安易收起手机,给对面一点缓冲时间,也给自己冷静思考的空间。
詹思祺抱着双膝坐在石凳上,对面高楼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绚丽非常,在江面上投射下光怪陆离的倒影,却没有一丝一毫罩在她身上。
秋风乍起,江边温度比高楼拥簇的城市内部低上许多,詹思祺穿着连帽卫衣,戴了口罩,帽子也戴着,人却止不住地颤抖。
许安易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抱了抱沉默的年轻女孩。詹思祺呜咽了声,歪头靠过来,仍旧一言不发。
半个多小时前,她刚到江边,手机震动了下,她没注意到,紧接着,耳机里响起来电铃声,詹思祺开门见山问:“易姐姐你在哪儿?”
她看了眼信息,一分钟前詹思祺发信息问她有没有空。
意识到这不是詹思祺的一贯作风,许安易也没问怎么了,直接告诉她碰头地点。
二十分钟后,裹得严严实实的詹思祺下了出租车。下车时,她还把自己绊了一跤,要不是许安易眼疾手快伸手扶着,詹思祺就摔倒了。但路上干干净净,只有远处飘着几片落叶,是她自己没站稳。
看到詹思祺戴着口罩,许安易预感到,也许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许安易没有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在詹思祺眼睛里看到了泪水和悔意,无论詹思祺遭遇了什么,在来的一路上她已经自行渡过了事情发生后的迷茫期,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导致那件事发生。
她甚至可能在想是不是不该找人求助。
于是许安易以知心大姐姐的体贴拉起她的手,“陪我去江边散散心吧。”
她需要时间鼓起勇气,重新审视刚刚发生的那件事,然后决定要不要说。
过了三个路口,詹思祺的掌心总算有了点热度,带她在石凳上坐下,许安易开口道,“我了解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是你的错。”
詹思祺点头又摇头,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在这种情况下,许安易才给林继桥发信息。詹思祺需要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而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继桥的安全堡垒。
三分钟不到,也许才过了一分多钟,林继桥的电话打过来。看到名字,许安易掩不住惊讶,跟詹思祺说了下,起身来到下风口。
“家里监控开着。”没头没脑说了句,林继桥顿了口气,补充道,“我是说公共区域。”
“嗯,我知道。”许安易点点头,唇侧若无意识地上扬了少许,荡起个浅浅的笑容。“你不问是谁吗?”
林继桥清清嗓子,努力保持语调平稳,“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她出了点事情需要帮忙,想来想去,我觉得只有你最有可能帮到她。”许安易看了眼詹思祺,她面朝着江面,而林继桥也是沉默,像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复,于是许安易退了一步,道歉,“不好意思,事出突然。”
“没关系。这也是你的家。”
许安易笑了,“十分钟左右到家。对了,可不可以借下布丁?”
林继桥哼出个单音,“回来再说吧。”
许安易挂了电话,回来轻轻点了点詹思祺的肩膀,“想不想看看那只长翅膀的猫?”
隔着口罩也能听到詹思祺吸鼻子的声响,她低下头,飞快擦去眼角的泪水,故作轻快地说,“好啊。”
“从这儿过去大概十分钟。”许安易握着詹思祺的手,给她指亮着灯光的公寓楼,“就在那儿。”
“是姐姐家吗?”詹思祺下意识问,忽然想起什么,声音细若蚊蚋,“姐姐自己住吗?会不会打扰……”
“户主在。”许安易回答,想到公寓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她咳了声,“家里装有监控,必要的安保措施,不过没联网。”
有Gala Mall商场的监控直播事件为鉴,许安易给詹思祺上过课,提醒她作为公众人物,不仅要小心娱记的镜头和路人的手机,也要注意公众场所的监控。谁知道哪天监控数据会突然泄露。
人都有窥私欲,也喜闻乐见公众人物出丑,借此掀起一场病态的狂欢。
詹思祺对监控反而不以为意,她甩甩头,“挺好。”
出了电梯,许安易在前,门口隐蔽式摄像头有一枚亮着红点,她给詹思祺指了指位置,后者拉下卫衣的帽子,冲摄像头招招手,红光也闪烁了两下,然后熄灭了。
房间里开着柔和的天花板环灯,客厅里没人,林继桥早把自己关进卧室了。
经过南北交界的玻璃门,许安易抬头望了眼右上角的那枚摄像头,旁边亮起一点微弱的红光,闪了三下,也熄灭了。
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两下。
-来这边那边很硬
-但是没换衣服不要坐中间。
这时候还强调自己的洁癖。要不是詹思祺就在后边,许安易差点儿笑了。她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回头招呼詹思祺过来。
一开始搬这里许安易没想过久留,也就没给借住的房间配备沙发。北客厅只有一套简约木椅,单人沙发在她卧室。
大卷毛倒是挺细心的。
詹思祺规规矩矩地在许安易指给她的位置坐下,一只手在耳边不停摸索。
许安易没问她喝什么,倒了一杯温水和一杯果汁,放在茶几上。然后她坐到对面,望着詹思祺背对的卧室门上方,那有一枚正在运作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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