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君归芳已歇+番外 作者:书当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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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在宴席上表现得对舒嫔多了几分重视,这自然有舒嫔近来陪伴圣驾、很得圣心的原因,但也有纳兰骁在场的缘故。
纳兰骁三十有七,长了舒嫔整整二十岁。舒嫔早年丧父,纳兰骁又无胞妹,对她很是疼惜。又渐渐发现这丫头姓子直率可爱,全没大小姐那种矫揉造作脾气,闲来无事就教她几招功夫,对她更是喜爱。
乾隆特意对舒嫔表现得宠爱、关怀,也是要让纳兰骁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在后宫颇得圣宠,叫他更加安心,踏踏实实守护京城安全。
丝竹绕梁,红袖飘摇,宴酣之乐正当盛时。
众人虽然暗地里的心思暗氵朝涌动,可毕竟都是名门权贵,还是要顾得上脸面,个个都笑容可掬,衬得气氛其乐融融。
在众位外臣面前,乾隆今日收起了眷恋儿女情长的一面,杀伐果毅,颇有威仪,但他的视线一直顾及着富察皇后。他和大臣们谈得差不多了,转头问:“皇后,你怎么没动几口,是菜不合胃口还是身子不适?”
富察皇后抚着心口:“皇上挂怀,这些菜都是臣妾最爱吃的,只是今日不知怎的,一直食不知味,扫皇上的兴了。”
乾隆关切道:“是不是方才被林胥的血腥气冲撞了?”
嘉妃笑道:“皇后娘娘,这么大的喜事,您怎么还不肯告诉皇上呢?”
皇后朝她蹙了下眉,嘉妃掩唇轻笑,皇上奇道:“什么好事,你们还要瞒着朕?”
嘉妃道:“皇上,方才臣妾为皇后娘娘诊脉,她已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
纵是当着这多人的面,乾隆也没能抑住自己的狂喜,修眉高高挑起,问道:“此话当真?这么大的喜事,你为何不早说与朕,朕还忧心你是病了。”
皇后羞怯道:“臣妾不敢笃定,怕惹皇上失望。”
嘉妃道:“皇后娘娘怕是信不过臣妾的医术吧,不过臣妾敢保,随意哪位太医也不会说臣妾诊得有半分舛误,否则臣妾愿担欺君之罪。”
乾隆开怀大笑。
众人一同起身恭祝皇上皇后大喜。
乾隆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皇后,眼底尽是温存、喜悦,他柔声道:“皇后没动别的菜,一碗梅子汤却见底了,如此嗜酸,怀的定是位十分健壮的阿哥。”随即不无惋惜地道:“可惜了,这一桌子菜都不合你胃口,若是现在做宵夜,吃了又易积食,明日想吃什么,再来告诉朕。”
皇后双颊升起一抹红晕:“谢皇上恩典。”
娴贵妃道:“皇上,臣妾小厨房的宫女绮照正是本地人,从小随家人去摘山楂,学做山楂羹,如今手艺已很是了得。臣妾原觉得这山楂羹味道虽美,终究不登大雅之堂,今日适逢皇后娘娘遇上大喜,臣妾不如就斗胆献丑。”
“嗯,”乾隆脸上笑意更盛,“娴贵妃厨艺精湛,要胜过御膳房几分,你的宫人既能得你亲口夸赞,想来手艺也不遑多让。”
娴贵妃那儿的山楂羹只是平日里自己吃的,所以存量并不多,席上每人只分得一小块。乾隆吃后即赞不绝口假意责备道:“娴贵妃,你竟让朕迟了这么久才品到如此佳味,还是借了皇后的面子。朕就罚你做足十盒,给朕送来。”
娴贵妃笑着应承下来。
众人又是一阵说笑。
纯贵妃盯着面前那块红艳剔透的山楂羹,神情甚是微妙,片刻后,她忽的抓起那一整块塞进口中,大口咀嚼完,赞叹道:“娴姐姐这山楂羹酸甜怡人,嫔妾自怀了身孕,还没如此合过胃口,也想向您多讨要几块。”
她们二人素来不睦,纯贵妃因为一点普通的糕点就对娴贵妃再三称叹,无非是因为皇后刚有身孕得到皇上重视,她自己也不甘居于人下,当众演出一副嗜酸如命的模样,好让旁人觉得她怀的也是位阿哥。
娴贵妃自然知道她用意,遂着她的心意道:“纯妹妹也如此嗜酸,那怀的保准也是位阿哥。这山楂羹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妹妹想要多少,都给你拿过去。”
*
宴席散后,夜色渐深。
纯贵妃回到寝宫,立即扑在桌上干呕起来,魏寻芳轻拍她后背。纯贵妃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秀眉深锁道:“皇后也有了身孕,你看皇上的高兴劲儿,都想把她捧上天去了。她若真怀的是阿哥,那就是嫡子……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可皇后如此爱吃酸,八成就是阿哥。”
“爱吃酸也未必就是阿哥,”魏寻芳给纯贵妃宽衣,“就算是阿哥,也未必生得出来,生得出来也未必长命。当初二阿哥那么得皇上爱重,还不是福薄命短,抵不过天数。三阿哥和六阿哥却都身体康健,聪慧伶俐,娘娘何必担忧呢?”
魏寻芳言辞凉薄恶毒,纯贵妃却听得心花怒放,想起自己活蹦乱跳的两个儿子,又添了几许骄矜:“是啊,这宫里比本宫位分高的就只有皇后和娴贵妃,她们至今都还无子,膝下有子的位分都远不及本宫,还没人配让本宫忧心。”
魏寻芳连连称是,纯贵妃喝了几杯水,忽道:“林胥的事,你是否觉得可疑?”
魏寻芳回想一会,道:“奴婢看他神情,似乎是有话说不出,然后便断气了。”
纯贵妃点点头:“本宫也这么觉得。听说皇上和舒嫔狩猎时,还有几名侍卫也跟着,你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她顺了顺心口:“天儿转凉了,怎么本宫总是觉着憋闷,去给本宫传个太医过来。”
魏寻芳道:“前朝后宫把狩猎的事都预备好后,大阿哥病了,太后娘娘心疼,皇上说这回出来不会太久,所以太医院大都留在京城照顾大阿哥,只有林太医和梅太医跟来了行宫。林太医去后便只剩下梅太医,现下正在皇后那儿。”
“对,本宫差点忘了,永璜病了,”纯贵妃深黑眼瞳转了几转,若有所思道:“永璜生母早逝,太后对这位长孙更是怜爱,平日里把他护得金贵得很,什么小病冒点苗头都立马掐了,如今竟这么病了……其中定有蹊跷。”她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白玉茶杯,忽的狠狠一捏:“本宫得把这些事一件件查清楚,还需找个信得过的太医确保本宫腹中的龙胎无碍,千万防着被人算计。”
魏寻芳将桌上熏香挪近了些,纯贵妃闻着暖香的气味,心情有所舒缓,又命魏寻芳给她轻揉太阳穴,困意渐渐沉了。
第11章 偶见
舒嫔在娴贵妃那儿闲坐,娴贵妃、许秋妍和怜箫已剥了一大捧桂圆肉,她却只是托腮呆望着窗外。
娴贵妃指节敲敲她脑袋:“魂不守舍的,犯什么傻?”
舒嫔使劲仰着头,也不知她眼中看的是什么,半晌,忽然怅惘道:“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牵牛织女不能相见,好歹心中存着彼此,我又如何呢?”
她转过头,原来眼眶已有些红了。
娴贵妃摇摇头:“皇上陪着皇后,本就是正统,更别说皇后如今有了身孕,皇上怎么关心照顾都是应当的。”
“我明白。”
舒嫔眼帘微垂,回想着初遇后与皇上之间的温情缱绻。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在马背上抱着她,手把手教她瞄准猎物,还许诺今晚要与她把酒言欢,不醉不休,竟都成了笑话、戏言。
他又在多少女子中间这样周旋过呢,其中定有娴贵妃吧……念及此,舒嫔满心情绪交杂,抬眼看着娴贵妃。
娴贵妃却没事人似的:“看什么,我脸脏了么?”
“没有。”舒嫔又别过脸去,只觉今日和谁都是话不投机,她静静待了会,道:“我先走了,去嘉妃姐姐那儿拿点安神的药,早点歇下。”
娴贵妃也没留她。
转眼,就余下娴贵妃与许秋妍二人了。
今夜星汉灿烂,虽然灯火幽微,但银辉倾洒,反而比灯火更粲然。
娴贵妃还在专心剥剩下的桂圆,许秋妍与娴贵妃相对而坐,不自觉瞥了她一眼,只见暖色的烛光和冷冽的清晖交叠在她脸上,在她五官轮廓上细细描摹,衬出一种道不尽的韵致。
这一瞥后,许秋妍就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瞄过去。
娴贵妃察觉她的目光,在脸颊摸了下,打趣道:“难不成今日本宫真有什么不同寻常,怎么你们都瞅着不放?”
许秋妍脱口而出:“娘娘一直都好看得很,奴婢爱看。”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个氛围中,话一出口,许秋妍觉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双颊爬上两抹樱晕,余光所见,娴贵妃也有点不自在地侧过身去。
二人一同把桂圆剥完,收进盘子,娴贵妃让许秋妍送进厨房,恰巧绮照新做好了山楂羹,娴贵妃说难得皇后开了胃口,叫许秋妍再给她送几块过去。
乾隆席散后就一直陪着皇后说话,这会好像看谁都顺眼了许多,一高兴赏了娴贵妃宫中好些珍稀的当地食材、药材,还赐了许秋妍几匹上好的锦缎。
许秋妍方才来时匆匆,顾不得欣赏夜景,现下缓步而行,见行宫红墙绿瓦、碧波翠树映照于星河素影之下,倒比白日看得更真切鲜亮。她不由得心醉,便想选一条幽静些的小道。
她记得两天前见过一方小潭,里头铺洒了一层清雅的落花,四周还掩映着几座翠色假山,一片小林,煞是好看,现在星月澄澈,夜色撩人,应当别有韵味,顺路走过去,在潭边立了一会儿,正要抬脚回去,忽听旁边小林子里有窸窣之声,许秋妍本能地躲到假山后头,把自己隐蔽起来。
她听到脚步声近了,然后停了下来。许秋妍稍稍侧过脸,凭着光亮清晰辨别出那边的人竟是嘉妃与和亲王弘昼,各领着自己的一名仆从。
许秋妍打了个战,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知不该贸然跑开闹出动静,于是整个身子更紧地贴在冷硬的石头上。
对面沉寂了好一会,弘昼先开了口:“嘉妃娘娘,近来可好。”
嘉妃只点点头,弘昼又道:“嘉妃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了。”
嘉妃道:“王爷也是。”
二人对着一潭碧水默然半晌,弘昼捡起一块小石子投入水中,弯月倒影随涟漪颤了几颤,宛如一池碎金。
嘉妃身形似也跟着微微战栗,弘昼看她一眼,随即仰头望向夜空:“愿嘉妃娘娘永世安好。”
嘉妃却没回应,扶着婢女绣云的手攥紧了些,一会儿才道:“天冷了,王爷多加衣。”便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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