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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第一次这样梳理自己和杜卡奥的关系，才猛然发现一直以来被刻意忽视的，对杜卡奥一团乱麻的复杂感情。话已讲出无法收回，一直努力隐藏真实想法和情绪的蔷薇有些惊慌地发现，她好像不小心对凉冰展示出了柔弱的一面。

　　不知怎的，蔷薇的表情依旧严肃，语调虽低沉但自然，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可凉冰就是觉得她的情绪变得无比低落。

　　这种情况下，凡人应该是要安慰一下的吧？凉冰愣了一会儿，思考一下普通人这时候会做什么，然后走近蔷薇，手臂搂上她的肩，安抚姓地拍了拍。

　　说实话，恶魔女王这个安慰实在不怎么样，搂得太不是地方，卡得让人不太舒服。手上拍的力度也不会控制，充其量只有指尖到第二个指节接触到了蔷薇，还只是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就立马抬开。拍了跟没拍似的，更像是在给蔷薇抹掉肩铠上的灰尘。

　　可这毕竟是蔷薇这么久以来收到的第一个安慰，很粗糙，很笨拙，但是足够了。

　　蔷薇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话讲给凉冰，这个可以说是“外人”的人听。因为打从杜卡奥出事，就没有一个人像凉冰刚刚那样，能单纯关心地问一句“怎么了”。

　　所有人都希望她快点接受现实，然后振作起来主持大局，因为科迪斯需要她，没有总指挥的军队会大乱，她作为杜卡奥的女儿理应站出来。不管她经受了怎样的冲击，不管她心底的伤口怎样被剖开撕裂，总之只要在外当好一个科迪斯军方总指挥就行了。

　　也当然没有人像凉冰一样，会在听完她语无伦次的话之后，搂住她，给她一个安慰。

　　蔷薇本来只是想冷静的分析一下这段时间情况，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景象收尾的——她猛地攥住凉冰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头突然一倒，额头抵着凉冰的肩膀，无声的哭起来。

　　无数种情绪一直压在她心底，这是恐怕是自成年后她第一次哭得如此放肆，谈不上原因，只是一个珍贵的发泄机会。

　　凉冰一僵，感受到蔷薇手心有些发烫，反应过来自己体温太低，赶快控制自己手上温度升高了一点，再转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趴在自己肩头的蔷薇。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红色长发顺着自己肩膀朝两头散落下去，肩膀微微颤动，除此之外盔甲下的身体竟是稳定的。如果不是肩上的衣服被泪水迅速打湿，她就像只是靠在凉冰肩上稍作休息而已。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泪水却流得那么快，甚至已经渗过那一层衣料，直接流到了凉冰肩上。

　　凉冰从未过多关注过凡人，蔷薇算是一个特例，因为她体内的能量和优秀的能力使凉冰一开始想拉拢她。她也从未为凡人浪费过什么感情，在她看来，凡人那一点点生老病死和生离死别如同尘埃，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站在恶魔的角度上完全不值得为此表示什么。

　　事实上，能让她真正触动的事很少很少，杀死神圣凯莎算一个，那次差点和部下一起被天使轰成渣也算一个。

　　而现在，凉冰看着自己肩上，哭得让人怀疑她要窒息的蔷薇，心里突然有种特别的感受——心尖被谁轻轻推了一把，以几乎不能被察觉的幅度晃了一下。虽然是以极小的幅度，虽然只摇晃了一下，可凉冰还是明白，她的心因为蔷薇动了一下。第一次，因为一个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开始的后一段剧情请作好天雷滚滚的准备——

 

第25章 隐患

　　久违的，陌生的感觉顺着心尖那点悸动，带着微微的麻痹缓慢扩散到心房，再然后是两个心室。胸腔里的每个神经元都尽职尽责地把那一丝颤动扩大，一点不差地反馈回大脑。于是大脑也开始顺着神经末梢高频率的震动起来，几乎把凉冰吓了一跳。

　　没想到心尖上的微小反应差点引发了局部神经网络大地震，兴许是自己的神经系统好久没体味过这种感觉了，给点刺激立马开始反应过度。凉冰给自己的失常找了个理由，搂着蔷薇的那条胳膊弯成一个新的弧度，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很奇怪，这次的安慰恰到好处，无论是手臂的位置还是拍打的力度，都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姿态，也许是因为这次是心底牵扯出来的动作，才会达到真正恰到好处的温熨妥帖。于是蔷薇在发泄之余更加了一点安心，趴在凉冰肩上哭得更凶了。

　　发泄之后的心情总是轻松的，在一个人面前安心哭泣更是给这种轻松增添了一份安全感。再加上蔷薇前段时间弦绷得太紧，一下有个卸下负累的时间，她身心舒畅后，果然十分争气的，睡着了。

　　凉冰身为女王，可以通情达理，可以霸气侧漏，但并不习惯体贴迁就别人。不过这次是个例外，蔷薇在她肩膀上睡着了，她也就安静的一动不动，手依然不停的轻轻拍着她，这么看去，她就像在哄一个委屈的孩子睡觉。

　　恶魔女王哄孩子，这个画面可以说是超出了已知宇宙所有智慧生命体的想象力上限。

　　蔷薇没睡太久，因为她一直把通讯打开挂在耳朵上，导致带队天使冷猝不及防呼叫她时猛然一惊，头从凉冰肩膀上弹了起来，把凉冰也惊了一下，把手了放下去。

　　花了几秒回归清醒，蔷薇回应通讯那一头：“冷，什么事？”

　　“蔷薇，刚刚尝试联系那边战场的天使时发现通讯被切断了，疑似是饕餮干扰通讯，准备认真对付那边的人，你们注意一点。”

　　那边说完后几乎立刻挂断通讯，蔷薇毫无说话机会，只得在心里苦笑叹气。

　　冷并没和她说太多，也并不愿意说太多。天使都不把科迪斯人当回事儿，除了彦，其他甚至都不把凡人放在和天使平等的地位。超级文明都看不起普通文明里的落后“凡人”，自诩正义的天使都是这样，饕餮，恶魔之流，怕是把凡人当成了和低等智慧生物差不多的东西，随便弄死几个都不成问题吧。

　　凡人在这群宇宙霸权面前活得战战兢兢，稍不留神也许就会被灭种。不过，以微弱的姿态，柔韧的生存了数千年的他们，正是为了这一份来之不易的脆弱种族生命线，才更要认认真真的延续下去，并随时做好拼尽一切的准备。这也许是宇宙间所有生物的共姓，越是弱小的，就越是想活下去。咬紧牙关活到某一天，或许就能迎接繁盛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在自己存在的时候，科迪斯会不会迎来真正繁盛的时候。蔷薇抬手接通前锋部队领队通讯：“情况有变化，饕餮似乎对那边战场的雄兵连和超神第四大队采取了措施。从此时开始行军速度加快百分之十，前锋和侧翼随时警戒。”

　　不管未来怎样，眼下最重要的是这场战争。已知宇宙中破坏力最强的灾难，他们现在站的是中心位置。自己文明都快绝种的时候，什么美好畅想都是扯淡。

　　蔷薇吩咐完，抬眼看到凉冰，正好撞见她正拿手抹自己肩上那块自己哭出来的水渍，顿时就有些尴尬了。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凉冰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这就好巧不巧造成了两人碰面以来第一次的尴尬场景。

　　到底是凉冰装模作样地弄完衣服，抬头看着她一笑：“感觉好点了吗？”

　　这话尾音拖得有点长，导致一句关心的问话硬生生变了味，生出一股不明不白的调笑意味。蔷薇本来还有些感动的心一僵，生硬地别过去头，刚培养出来的那点好印象又被打得消失了一大半，这个女人果然还是那么烦。

　　将近五天的行程过得极快，饕餮并没有在半路拦截过他们，这反而让蔷薇更加不安。以双方技术水平的差距，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手段去隐匿这支队伍，饕餮没理由发现不了他们。不对他们采取行动，要么是没把科迪斯和天使联手的实力放在眼里，要么是精力都放去对付耀文他们和骚扰基地那边了。

　　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研究人员已经成功研制出了疫苗，病毒感染人数好歹不会再上升了。饕餮的下作手段渐渐不管用，又没有按照原计划攻打科迪斯，接下来采取什么行动都无法预料。还有流落在外的雄兵连众人生死未卜。蔷薇想得有些头疼，暂停思路捏了捏额角。

　　“蔷薇，我们已经基本接近饕餮军队，失联的天使和科迪斯人应该就在这一片区域。”冷又来了通讯。蔷薇听完，语速极快地切换到另一人：“全军停下，原地修整一刻钟。各大队队长现在到我这边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她没有管冷和随行的天使队伍。上面飞的天使名义上是要遵从科迪斯命令的，实际上蔷薇指挥不动她们，几乎每次都是安排完自己的人才去和天使商讨。

　　“我们现在差不多到了这个地方，”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蔷薇手指圈上一块区域，“这里山谷下面有一大片森林，地形比较复杂。饕餮据天使观查已经深入这片地区了，我们在这个边缘，等饕餮具体位置确定以后再进一步行动。雄兵连和那一队天使现在联系不上，估计是饕餮正下狠劲对付他们。准确得知他们具体位置后，大家以最快速度救人。记住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接应他们，不要和饕餮正面硬刚，一切以自身安全和完成救人为首要。”

　　“是。”

　　此时天使飞船内部，冷派出两个天使探查情况，满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彦这是什么破命令，居然要我们天使跟从这一群愚蠢的凡人。他们那弱小又窝囊的本姓，战斗听他们指挥就是必输无疑。”

　　因为救一群凡人出动天使，自己还因为是女王的命令不能拒绝，冷这五天的的窝火要是能转化成能量，够她斩杀几百个恶魔了。

　　“冷姐，找到饕餮之后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行动？”一个天使问道。

　　“还能怎么办，陪那群凡人把他们瞎搞事情的队伍救出来啊。”冷没好气地回答，明明这气不是朝着那天使发出来的，话里的藏着的一阵火星还是把无辜的天使一呛。众人了解她的臭脾气，都没跟她计较，那天使就又把话说的明白了点：“只是这样吗？我们这次可带出来的不少能力强的姐妹。”

　　冷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后背往座椅上一靠，眯了眯眼，仔细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确，出来一趟只是陪这些凡人过家家吗？饕餮肯定不知道他们得知情报后派来多少人手，这个机会难道就白白放过？

　　冷很快有了定论，脸上表情立马舒展，隐约有了几分愉悦：“找到饕餮具体位置后，我们当然不能只是配合那帮科迪斯军队救人了。正好这次带出来的实力足够，我们有必要给饕餮军团送个礼。”

　　除却两名在外探查的天使，飞船内的十八个天使都兴奋起来。

　　饕餮在两天前终于被逼急了，主动开始对付这群滑不溜手的科迪斯游击队。毕竟人数差距太大，饕餮全心全意攻击科迪斯军队，耀文他们就不太顶得住了，这两天已经换了四个地方。此时将近傍晚，他们刚刚来到第五个暂时安全的休整地。幸好有前几天基地派来的三个天使帮忙，这才勉强还能多抗一阵子。

　　一道白光“刷”的飞到耀文面前：“饕餮用了不知名手段干扰了我们的探查，现在他们离我们不足十分钟的路程，你们立刻转移，有另一个天使会给你们指明方向。”

　　那么快，还避开了天使的袭击，饕餮真的是倾尽全力对付他们了吗。耀文心一凛：“全军转移！跟着天上那个天使！”他在通讯里吼道，于是疲惫不堪的众人只得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地方。身心俱疲的他们速度降低，天上带路的天使却没有一点减速的样子，丝毫没想过等等地上的科迪斯人。

　　耀文无奈，在通讯里说道：“能不能告诉我饕餮军团的方位？或许我能用土系法术阻碍他们一会儿，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不用了，你的法术不会对饕餮有多大作用的。”那头的天使，倚天一口回绝。耀文苦笑，又是这样不配合。虽然天使是强有力的支援，可永远都不会放低身段和科迪斯军队一同作战。这个靠谱一点的盟友是清高自傲，那边的沃尔沃夫亚是持续掉线，而地方恶魔和饕餮的进攻衔接紧密，这联盟的对比太明显了。耀文想到这一步，还是打住了思考，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呢，当务之急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这边也有军队！倚天，刚才他们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饕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完全屏蔽了我们的探查，现在我们被他们诱进包围圈了！”天上领头的天使突然大呼，通讯频道共享的耀文也同时听到了这炸雷一般的警告，与此同时是外界骤然亮起的灯光和枪炮声。

　　外围猝不及防的惨叫声直接撞进耀文耳膜，他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在科迪斯军队通讯频道里大吼：“快！全军改变方向，到之前安排的隐藏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