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请留步 作者:蒜苗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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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寒生怕这位姐姐有不食周粟的精神当众拒绝她的火腿夹馍,讲真的,爬山消耗能量,这东西还是自己回程的补充,绝对不是负累,赵寒问纪婷:“要?”
纪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俩离得远,赵寒把袋子给了隔壁的人:“那传过去吧。”她的包被她带的歪斜地倒在地上,抓绒衣露出来一个角,旁边的男生给她扶包的时候看见了:“你还多带了衣服?”
“嗯,谁冷,可以借。”
大家都叫:“我!”
冷食果腹,又被山上的小凉风一溜,大家是真的都冷,程一雪把手伸过来:“学姐,不信你摸我的手,都冻透了!”不知道她这位学姐是个同姓恋似的。
赵寒没碰她:“你冷你穿。”
程一雪提着衣服扬了扬:“纪婷你要不要啊?不要我穿了!”
爬山爬出来的薄汗被凉风一灌,针织衫不挡风,纪婷才是冻透了,无论是赵寒还是程一雪,都和她关系不好,她不是不想宁死不屈,可是她实在没什么缺衣少食的经历,空腹爬山又冷又饿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纪婷道:“我要!”她这回走过去拿衣服,从程一雪手里接过衣服,对赵寒说了声谢谢。
赵寒挑着嘴角:“不客气。”说的十分字正腔圆。
下山等车的时候下起了雨,大家都淋得狼狈,本来准备下山后大吃一顿的计划也报销了,大家都各回各家洗漱更衣去了。
女生就住在那几栋楼,回去都顺路,这阵雨大,他们一路过来衣服都湿了,纪婷不好意思把衣服直接给赵寒,于是说:“我洗了给你吧,今天谢谢你。”这大概是赵寒认识纪婷以来纪婷对话说话最客气的一次。
赵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客气,给我吧,我自己洗。”她说着都伸出了手,纪婷和她不熟,看她那手的姿态不好拒绝,只好脱下来给她了。
进宿舍楼的时候程一雪抱怨:“学姐脾气也太好了吧,你都不知道哪天在实验室她怎么说你!要我,我就偏不给她,让她冻着饿着去吧!她纯粹是自作自受,爬山打扮地跟去爬梯似的,能怪别人!”她说的就是实验室里因为八卦赵寒的帖子差点干起架来的事儿。
赵寒看了她一眼:“我脾气不好,最好别惹我。”挺严肃认真的口气。
程一雪嘻嘻笑了:“学姐这还脾气不好,连老板都说你脾气好,识大体,做事很沉得下心呢!”
这话是那天桂老板叫她进办公室说的,但说桂老板的话不止这些,这些后面还有个但是。
但是,不应该应该因为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影响实验室的关系和风气,等等等等。
赵寒侧头看过去,程一雪笑靥天真,是心无城府的样子。
第9章 第九章
赵寒洗完澡出来时快到关宿舍门的时间了,就这个点罗青稗才宿舍,她显然出门也没带伞,浑身淋得湿透,衣角往下淌水,额发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滚像是偶像剧里拍雨戏似的。
罗青稗没喊什么狗血的话,她就着这副狼狈的模样,把一杯打包的红枣牛奶递到了赵寒手里,牙齿打着寒战说谢谢学姐。
赵寒双手捧着那杯热饮,觉得这温度简直能暖和一个骤然降雨的寒夜。
即使罗青稗天天是肥大的T恤和肥大的长裤,时刻像一个行走的麻袋一样,衣着叫人着实看不下去,但她的颜值,在这个最邋遢落魄时候,都显得十分能打。
是个好苗子啊!赵寒心里感叹,嘴上倒是说:“快去洗个澡吧。”
罗青稗是冻着了,点头的动作僵硬地跟个机器人似的。
水声哗哗,隔着卫生间的门,喊话喊不清楚,赵寒敲了敲门,本意是等罗青稗关了水再说,罗青稗却伸手把卫生间的门拉来了一条缝。
水汽氤氲里春色隐约着滑过赵寒眼前,赵寒一瞬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还是罗青稗摸着脸上的水问:“怎么了,学姐?”特别懵懂而不避嫌。
赵寒:“……我去楼下洗衣服,你的要不要捎下去?”
“可……可以吗?”罗青稗十分不确定地。
“当然。”赵寒笑。
“那谢谢学姐呀。”罗青稗在门后笑了一下。
赵寒替她关上了门:“不客气。”
楼下洗衣机全自动,四十五分钟一个流程,赵寒靠着正在进水的洗衣机给自己设收衣服的闹钟——尽管浴室里水汽弥漫,她作为一个同姓恋者,更不能在那种情况下盯着别人放肆的看,但那不防备的一撇之间,她还是隐约看到,热水蒸腾成淡粉的身体上,有几道陈年未除的伤痕。
赵寒是个八卦绝缘体,究其原因其实是懒,罗青稗身上的伤痕,她看过也就过了,倒是觉得这世界挺神奇的——纪婷和她除了同在一个实验室没别的交情,却生怕自己看上她似的,爬山的时候连她的登山杖都不敢接。
罗青稗呢?跟她住一个宿舍,以上次的经验,身边还尽是些恐同分子,她倒是好,宿舍不换,洗澡的时候连卫生间的门都敢开!
不知是坦荡,还是傻!
想到坦荡,赵寒苦笑了一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寒觉得有点难受,她在医药箱里翻出温度计给自己量了一下,有点低烧,看来即使是老驴,也扛不住秋雨一场寒呐,她找了下,还剩半盒感冒清,喝了一包睡觉!
感冒清这东西正经感冒的时候喝了还不如喝一碗粥管用,赵寒夜里睡不安稳,辗转反侧都是梦,没有清晰的场景,只有非常缠绵的雨声,沙沙地刷着枯黄的叶子,她就坐在窗边听着雨声,窗玻璃映衬出莹白的一段肌肤,是人的胴体,其上还有几道殷红的伤痕,此人望着远方,眉眼如画地,浅浅一笑——罗青稗的眉眼。
赵寒一转眼,身后并没有人,再看窗子,也没有了影子,心里才恍惚地意识到她和这人经年久别,再未相见。
赵寒倾身伏倒,浑身都疼,疼醒了,模糊的呻/吟声绕在耳边,她反应了好一阵才分清梦境现实,这声音是从罗青稗那边传过来的。
赵寒以为罗青稗又是做噩梦,准备好翻个身继续睡了,但罗青稗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压抑又痛苦,听她呼吸也很粗重,不像是梦魇,赵寒滚了两圈睡不着,终于还是按亮了台灯。
罗青稗面朝着赵寒床这边,几乎蜷成了个虾米,脸色红的像被开水烫过,时不时地还要手脚抽动一下。
赵寒直觉不妙,怕隔远了自己睡眼惺忪看不清,特意跑罗青稗床上看了一会,这会是看清楚了。
罗青稗是真的脸色绯红,额上一层冷汗,唇上一层白起的干皮,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赵寒伸手背碰了碰罗青稗的额头,这温度和她今晚递给赵寒的那一杯红枣牛奶不低。
赵寒怕自己这个人肉温度计不准,又去药箱里翻出了温度计,测了一遍,三十九度七!
成年人烧成这个样子是很严重了。
赵寒叫罗青稗,又叫又晃了半天,罗青稗半醒不醒地,含混地睡着梦话,倒给赵寒折腾出了一声汗。
赵寒把自己那小药箱翻了个底朝天,能治感冒的药也只有感冒清,这二半夜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冲了一包感冒清,罗青稗糊涂地根本不会自己喝药,赵寒费了大的劲,才把人裹在怀里,拿勺子给她把药喂了进去。
赵寒定了个闹钟,一个小时后闹钟响了又去给罗青稗量温度,三十九度七变成了三十九度八!
坑爹的感冒清!
赵寒披了件衣服,第一个人想到的人是她妈李河,半夜的电话特别惊魂,赵寒都能听到她妈边接电话边穿衣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妈,不是我,您别紧张……”她说了罗青稗的状况和自己给她喂药的事儿。
李河催她:“这还有什么良方,赶紧送医院吧,别给烧傻了,考个大学多不容易啊烧傻可惜了!”
“校医院?市医院?还是……”
“感冒发烧送校医院就行了,你一个人可不可以?我过来帮忙?”
“不用了,我找个……同学,安顿好了给你打电话。”说找同学,赵寒也有些没底气,她这个情况二半夜敲女同学的门可能会被当流氓打出去。
但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别人的门了。
赵寒读研的时候才搬到这个楼上来,同学之间还流传着她是个摸室友胸的变态流言,大家心里膈应,她那臭脾气也没有主动示好的可能,加上读研也忙,跟谁也处的不亲密,二半夜找人帮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可现在无论找石玖关楠还是李河,都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寒砸隔壁宿舍的门,隔壁的人没醒,斜对门的人被她吵醒了,也不知扔了个什么东西,哐地一声砸在门上,一忍喝问:“半夜吵什么吵,不睡觉了?”
赵寒叹了口气,索姓去敲斜对面宿舍的门,人很快就来了,对方本来齐耳畔的头发睡得跟个鸟窝似的,即使相互面熟,这时候被吵醒也不客气,眉头皱着疙瘩,简直喝问:“你到底什么毛病!”
赵寒尽量语气平静地说明原委,开门的人听了倒二话不说,换了个衣服和赵寒来挪罗青稗了。
这半夜雨虽然停了,但冷照旧是冷,她们两个把发高烧的罗青稗当做热量的来源,挨近了取暖。
校园里特别安静,偶尔还能听到别人山响的呼噜声,路灯把他们三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一个缓慢移动的怪兽。
罗青稗是感冒加脚腕上的伤口沾水发炎才导致高烧,在医院一通折腾,等给打上吊针,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两个人困得眼睛张不开,罗青稗还没醒。
“今晚真谢谢你,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吧,等这边事儿完了,我请你吃饭……”赵寒强打着精神,话说一半想起来她俩就只是楼道里碰见面熟,彼此还不认识:“我赵寒,留个电话?”
“苏欢,我认识你。”苏欢揉了一把她造型很独特的头发。
赵寒:“……是吗?”她不就是喜欢个女生,难道已经出名到这地步了么?
“别误会,我认识你不是因为那个,上学期末学术汇报,我们小组特靠后,我无聊瞎转来着,刚好路过你们的汇报厅,正好你在汇报,虽然讲了个啥我没懂,不过台风不错。”苏欢大咧咧道。
“谢谢。”赵寒忽然挺开心地:“那回头请你吃饭。”关楠是没看错她,她只会请人吃饭这一招。
苏欢摆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要客气,那什么,我就先回了,我实在困得受不住。”
校医院人少,打吊针还有床可以躺,赵寒也有点轻感冒,头重脚轻地,守在罗青稗床边看点滴,黎明前的困顿让她频频顿首,最后只能趴在床头小憩。
罗青稗醒不过来,睡得也不安稳,断断续续地梦呓,赵寒迷迷糊糊里只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但后来罗青稗口齿清晰地道:“我不是,我没有!”
特别凄切。
赵寒都被这声调里的凄切给难过清醒了,她几乎是靠着意念才坐起来,病房灯亮的有点晃眼,罗青稗眼角的泪水积聚多了,扑簌簌顺着鬓角滑下来,灯光下熠熠发亮。
赵寒摇了摇她:“青稗,青稗?”
罗青稗含着泪眼醒过来,缓不过劲来似的,顺着梦境,抓住了赵寒的手,委屈至极的申诉:“我没有,我都没和他们说过话。”
美人一哭,如芙蓉承露。
赵寒拍小孩似的隔着被子轻轻拍着罗青稗:“是,我信你,你没有。”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罗青稗念叨的是个什么,只是顺嘴安慰,罗青稗却抽噎了一声,把赵寒的手臂拉近怀里紧紧抱住。
赵寒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吊针没有走针,便又淡定地,继续拿另一只给罗青稗拍着,好一阵儿,罗青稗才缓过来似的,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声:“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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